第二十章
「原來如此,那麼,敢問杜大俠,有什麼事情是我能幫得上忙的嗎?」羅夢殷勤探問,還主動走上前來。
「夠了,不要過來!」他大概是天底下,唯一一個會對她喊這句話的男人。「給我站在那裏,不要過來!」
「一步都不行嗎?」羅夢問。
「一步都不行!」
「那我該怎麼幫助杜大俠?」
「你、你、你要她跟我走就行了。」杜峰指着嬌嬌,亟欲離開這裏,也亟欲遠離天下第一美人。
羅夢掩嘴輕笑,水靈靈的雙眸轉了個方向。「嬌嬌,你就跟杜大俠走吧,不然一旦鬧起來,可是會打擾爹爹休息的。」
這怪異到極點的對話,讓嬌嬌一頭霧水,困惑得忘了自個兒的事,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小姐,難道,你不想殺他?」
「誰說的?」羅夢訝異一笑,輕輕的搖頭,模樣比白雪更純潔。「想殺他的是沉總管,我從沒想過要殺杜大俠。」
「好了,別跟她嘿嗦!」杜峰握住嬌嬌的手,轉頭就想走。
「但是……」事情發生得太快、太過詭異,她什麼都不明白,即使被拖着還遲疑着不走。
「不要擔心,杜大俠的事,就是我的事。」羅夢幽幽一笑,無限溫柔。「我欠他的。」
受辱的女人,竟會說這種話?
而且,還有那抹微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耐煩的杜峰,雙手抱起她,預備跳窗離去時,被留在寢室中的天下第一美人,卻低呼了一聲,匆匆走上前來,做了一件遠比天塌下來,還要不可思議的事情。
「嬌嬌,」羅夢輕喚,握住她的手。「無論如何,你一定都要信他。」
【第九章】
月色迷濛,杜峰牽握着嬌嬌,在屋檐上飛奔。
被他牽着,她只需腳下輕踏,絲毫不必費力,就有如御風而行。只是,心中的疑慮,仍是千斤重擔,讓她紅唇一咬,猛地抽回小手,翻身落在一處青磚遍地的小廣場上。
惱怒的杜峰,也跟着一躍而下,亂髮無風自動,如似惡鬼。
「你又怎麼了?」他氣呼呼的問。
「我要先把事情問個清楚。」她很堅持。心中疑慮不除,即使有羅夢作保,要她信他,她還是辦不到。
杜峰先閉起眼睛,在心中從一默數到十。
「你可以問,但是,我未必能解釋得清楚。」他注視着她,真的是有苦難言,望着她眼圈仍紅,心裏就又悔又疼。「現在,你只要信我一件事。我對你是真心的。」
她眼兒又燙,說不出話來,小腦袋卻狠狠一搖。
杜峰只覺得天旋地轉,瞧她那一搖頭,
就像是把他的命給搖掉似的。「別忘了,羅夢要你信我!」
「這件事情與大小姐無關。」嬌嬌很堅持。不論他這個淫賊之名,到底是否屬實,也不論羅夢的態度如何,對他信任與否,關乎她的心、她的情。杜峰重重嘆了一口氣,焦慮又無奈,低咆着猛抓亂髮,再也顧不得其他,只為了能保住她,不再讓她露出,那麼痛苦的表情。
「你在無憂城裏,什麼都看見了,但是你並不知道,在那裏我所說的、所做的,都是為了取信他們。」他恨恨咬牙,呸了一聲,模樣猙獰。「你以為我喜歡跟那些傢伙廝混嗎?老實告訴你,我恨死了!」
「可是你、你什麼都告訴他們了……」她心口一抽,感覺那些嘲弄的鬨笑聲,還在腦中徘徊不去。
「因為,他們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杜峰苦恨,回想那時,不得不聽着,那些人對嬌嬌的嘲弄,甚至還要回應眾人,他就想剪斷自己的舌頭。「我是淫賊,你是追捕我的人,我照料你數日,才知道他們連在風雪中,也在跟蹤我們。我是為了保護你,才不得不順着那些人的話說。」
「我看你倒是很自得其樂。」她諷刺的說,想起他與紫妍同坐王位,心裏就疼得快喘不過氣來。
聽到這句話,杜峰怒極,只覺得七竅都快噴出血來了。
「就說了,那是戲啊!」
「全是為了保護我?」她質疑着,不相信他明明狡猾精明,兼而武功高強,卻想不出別的辦法。
像是被戳中要害,杜峰陡然泄了氣,靜默了半晌,大手緊握成拳,緊得拳頭都滴出血了,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回答。
「不只如此,取得他們的信任,是我的任務。」他抬起頭來,黑眸滿是痛楚。「我想兩者兼顧,反倒兩邊都搞砸了。按照計劃,我現在必須還留在無憂城,向那些人套話。」
杜峰此刻的神情,若不是真的心痛,是絕對佯裝不出來的。因為,這幾日臨水照鏡,她看見自己的臉上,就有着一模一樣的神情。莫非,他所說的,全都是真話?
嬌嬌的身子顫抖,覺得彷彿又走到萬丈深洲旁。之前,她己摔得粉身碎骨,難道還要傻得,再摔一次?
看出她的遲疑,杜峰大手抓握心口,重重喘息,懊惱得直想用頭去撞牆。多年來的細密籌謀,成了一張大網,將他偽裝得毫無疏漏,一旦想要坦承,卻是難上加難。
「小嬌嬌,我承認,任務很重要,計劃也很重要。」他誠心誠意的說道,對她伸出手,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恐懼,害怕真的會失去她。「但是,跟你相比,那些都是狗屁!」
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掀動她,就算他言詞粗魯,反倒更證實他的情深意切、所言不虛。
只是,能嗎?
她還能信他嗎?
一失足,就是千古恨。她還禁得起,他的第二次耍弄嗎?
更教她恐懼的是,她真的好想好想信他,猶如飛蛾撲火,即使心中痛楚仍深,她還是渴望重回他的懷抱。
這個男人,在她心中的份量,重得讓她覺得害怕。
有了第二次,會不會再有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只要他誘哄,她是不是都會相信?
懸宕在半空中的大手,持續空蕩,預言着他往後的人生。杜峰絕望的低咆一聲,閃身上前,長出她的長劍,塞入她冰冷的小手。「拿着,既然你不信我,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習他自動把膛,抵上鋒利的刀刃,黑瞳灼亮,視死如歸。「你要不信我,不如千脆直接砍死我,給我一個痛快,或是要慢刀凌遲,全都隨便你。」他甘心死在她劍下。
嬌嬌的手在抖,劍也在抖,她?凰度望着,眼前的杜峰,幾度想要舉起劍,卻無論如何都動彈不得。那雙黑眸,太坦承、太深情,深深的只注視她一人。
該死,她下不了手!她、她、她……
刀刃沒有落下,反倒是她的淚,再度滾落粉頰。
杜峰長嘆一聲,上前將哭得雙肩抖顫約嬌嬌,用力擁入懷中。「不要哭,別哭了,你是要把我的心都給哭碎了嗎?」他低語着,聲音沙啞,滿足憐惜。
鏘的一聲,長劍脫手落了地。
她氣苦不己,恨他如此相逼,?腦自己狠不下心,只能以雙手揪住他的衣衫,埋頭在他的膛上,縱情的低泣着,成受到他寬厚有力的大手,輕輕的撫着她的背,無聲安慰。
「小傻瓜,我離開木屋的時候,明明告訴過你,絕對不要跟去的。」他把她抱得更緊。
「我擔心你。」她嗚咽的說。
無須隱瞞、更無須逞強,她深愛着他,是無法改變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