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金岳的秋季,早已吹起寒風。
東菊籬喜歡這樣的天氣,在這個午後難得的休憩時間,她躲在別院的亭閣內打盹……
至少万俟懿看到的時候是這樣的。
跨着沉穩的步子,徐徐踱到點着腦袋打瞌睡的小妻子面前,他淡雅的俊容上閃爍着柔和的光芒。
他在她身邊坐下,扶住小巧的肩膀,讓她躺在自己的腿上,睡得舒服些,隨後長指沿着粉嫩的肌膚,反覆摩擦,流連不去。
她真的很小,雖然已經十九歲了,個子和其他同年齡的女人比起來,約莫矮半個頭,實在很難想像對上一干派頭身形都比她高大許多的金岳商賈,是哪裏來的勇氣站在他們的面前,還要和他們議價論事。
每當想到這點,万俟懿便會感到不可思議,看着她的眼神也多了讚許的溫柔。
他欣賞、佩服,也喜歡聰明的女人,東菊籬是他一眼便挑上的完美佳人。
他浸淫在思緒中,帶繭的指腹來到水嫩的唇兒,以指尖感受那女性豐潤的觸感。他吻她,但是從沒越出眉毛以下的範圍。
微微噘起的唇瓣不一會兒便被揉得紅亮腫脹,看起來極為誘人,万俟懿不由自主的加重力道,像是想藉此消除某種慾望……親吻她的慾望。
“唔……”不堪其擾,東菊籬蠕動嬌小的身子,同時在他的腿上蹭呀蹭的,尋找不會被打擾,能睡得安穩的位置,軟綿綿的小手還在頰畔揮呀揮的。
黑眸閃過有趣的光芒,但是捨不得吵醒她,万俟懿緩緩的移開手,掌心隨意擱在她細弱的手臂上,隨即頓住,注意到自己的指尖就在離那女性香馥的豐盈不到一節指頭的地方,腦海里因此有了些許異色幻想。
偉岸的身軀陡然震動,他高挺的額頭浮現克制的薄汗。
利刃一般的慾望刺痛全身上下,那長年掛在臉上的雲淡風清,以及面不改色的自信,幾乎在肉慾之下潰不成軍,連同不動如山的理智也搖搖欲墜。
深吸一口氣,鼻尖儘是她誘人的香氣,他又忙不迭的放淺鼻息。
万俟懿動也不動,維持僵硬的坐姿好半晌,才壓抑的移開手,去碰那為了得到而耗費許多工夫,現在卻已經完全引不起興趣的書卷,慢吞吞的翻開,強迫自己把目光凝聚在文字上。
又花了好久的時間,他才翻頁。
睡夢中的東菊籬感覺半邊臉頰的溫度越來越高,忍不住翻身換個姿勢,沒想到這次換成棒狀的物體抵着另一邊面容,不管怎麼睡,好像都找不到舒服的位置。
緊閉雙眼,眉頭不耐煩的蹙起,她往後退開,卻無法在熱度和凹凸不平中選一個忍受,於是越退越後面,越退越出去,忽然腦袋下一空,開始下墜……
還以為是夢的她猛然驚醒,才發現自己的腦袋被一隻厚實的掌心接住,才沒從椅子上摔下去。
“懿哥?”迎上似笑非笑的深眸,她疑惑的眨了眨眼。
“作了什麼夢?這麼不小心。”万俟懿寵溺的取笑她,然後把她的頭重新挪回膝上,正陷入天人交戰。
即使意志力堅強如他,在慾望面前卻像個青澀的毛頭小子,連睡着的她都能輕易的挑逗他。原本要是她還睡着,他會暗笑自己,如今妻子醒了,他可笑不出來,一心只想着讓下身的火熱速速消退。
“你怎麼會在這裏?”感覺到夢裏的燥熱,東菊籬發現熱的原來是万俟懿,但是她又不想放過這個能展現小女人姿態,對他撒嬌的機會,於是繼續賴在他的身上磨蹭,揚起甜甜的笑容。
万俟懿短促的瞥了她一眼,緊接着就把目光移回書卷上,“看小菊睡得那麼熟,我也想休息一下。”
突然,有股淡淡的失落盈上她的心頭。
若是以前,她會靜靜的不吵他,但是和万俟泰談過後,她變得在意。
我從以前就覺得小菊你和二哥有點奇怪……你們會對彼此怦然心跳,在見不到面的時候非常渴望見到對方嗎?
腦海里回蕩着万俟泰的話,她想了兩天,仍搞不清楚她的意思。
万俟泰指稱他們之間的愛和別人不同,雖然不能說有錯,但是跟她認為的很不一樣,因為万俟泰說,雖然她的婚姻是他們一手決定主導的利益聯姻,但是在成親之前,她就對自己的夫婿有好感,每當他來家裏看自己時,她都會特別欣喜的打扮自己,並且坐立不安的等待他的到來。
當他出現在面前時,她會害羞得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又努力的想聽清楚他在講什麼,偏偏心跳聲在耳膜鼓動着,每次都讓她好懊惱。
聽說一直到現在,万俟泰對夫婿都還是有同樣的感覺。
東菊籬於是自問,從嫁給万俟懿到現在,自己是否曾經有聽不清楚他說的話的時候?
答案是否定的。
她怎麼敢漏聽他說的話?甚至每次他開口前,她就已經豎起耳朵,等着聽他有何吩咐,在他的面前,她向來得保持腦袋清醒,還要揣摩他的想法,哪有時間同万俟泰那樣自顧不暇?
但是,這樣也不能說他們的愛就有問題。
只是她開始起了疑惑而已。
偏偏她又是個不喜歡有問題不能解決,一直擱在心上的人,否則就會忍不住拿出來反覆思考,佔用腦袋的空間。
思及此,東菊籬決定照万俟泰的建議,問問那個每天都會問的問題。
她先舉起手,摩擦他輕撫自己髮絲的手臂,吸引他的注意力。
然而万俟懿並沒有看她,只是拍了拍螓首,安撫道:“乖,再睡一下,晚膳前我會叫醒你。”
她發現自己竟然覺得他在敷衍而心生不滿,難得違抗他的話,抓住他的手臂,停止那溺愛的舉動。
“懿哥,你愛我嗎?”
“愛呀!”万俟懿一如往常,薄唇微抿,目光還凝聚在書本上,態度和以前並無不同。
對啊!明明沒有不同,為何她就是覺得哪兒不舒坦呢?
難道真像万俟泰說的,他們的愛太奇怪?
“不,不是這樣……”東菊籬低喃,同時離開他的身上。
壓在腿上的重量一輕,他終於有反應,揚起美目,“什麼?”
“沒事。”她搖搖頭,然後跳下椅子,略顯匆忙的說:“我去找泰兒。”
万俟懿並沒有阻止,淡淡的開口,“等會兒,我讓人把準備好的用品,一併給你帶過去。”昨夜他從她口中得知万俟泰有喜的事,今天已經讓人準備好祝賀的禮品。
“好。”東菊籬靈巧的福身,打算去換件衣裳。
這時一名小廝急匆匆的趕來朝他們兩人躬身斂禮“主公夫人剛剛大夫來過確定三夫人有喜了。”
東菊籬一聽,神情微愣,一股不安隨即排山倒海的襲來。
她向來對排行在万俟懿之下的万俟孝的妻子何靚感到頭大,因為一開始身為万俟家表親的何靚便曾吵鬧過非万俟懿不嫁,即使是妾也無所謂,最後是万俟懿做主,讓弟弟万俟孝迎娶何靚,事情才告一個段落。偏偏嫁給万俟孝后,何靚還是時常對万俟懿獻殷勤,企圖爬上他的床,讓她為了防何靚,多件事操心。
想不到……現在連何靚都有喜了。
“小菊,晚些去泰兒那裏,先跟我到孝那兒去恭喜他們。”万俟懿波瀾未興的囑咐。
“好。”東菊籬自然不可能違抗他。
“今天送到前廳的東西,替我送去給凌家。”万俟懿又吩咐。
當小廝領命退下后,他起身來到她的面前,她不由自主的攀住丈夫的手臂,換來他一陣安慰的拍撫和溫柔的笑容,兩人相偕前往万俟孝的院落。
万俟孝的院落聚集了許多万俟家人、家僕和附近最快得到消息趕來的掌柜東家們,全都是前來表示祝福的。
當万俟懿和東菊籬這對金岳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夫妻出現在院落前頭時,還圍在外頭等着進去,以及早在裏頭不肯出來的人,紛紛退下,讓出一條路給他們通過。
被簇擁在床前的何靚一見到万俟懿,竟揮開一旁的丈夫万俟孝,驚喜的嚷道:“表哥,你終於來了。”
不知怎地,東菊籬的腳步頓了下,下意識的抓緊万俟懿的衣袍,像是怕他就這麼被何靚給喚去。
万俟懿握了握柔荑,垂下頭,嗓音低沉的輕聲說道:“乖,咱們該去祝賀。”
她驚覺自己差點在眾人的面前失態,不慌不忙的為自己圓場,以同樣的音量答腔,“當然。”
黑眸先是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隨即被滿意取代,他牽着她,來到万俟孝夫婦面前。
“接下來要辛苦你了,弟媳。”万俟懿笑說,自然流露出當家的威儀氣度,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沒問題,我會努力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讓表哥驕傲。”何靚的眼裏只有万俟懿,看也不看自己的丈夫一眼。
万俟懿含笑未語。
佇立在丈夫的身後,東菊籬很難解釋喉頭那股不是滋味是怎麼回事。
往常何靚當著她的面對万俟懿示好,頂多讓她感到好笑有趣,並能飛快的反應過來,該如何處理才不會壞了家族的平衡,使其他人尷尬,也不讓何靚繼續無視她這個嫂子,然而今天她卻連一句四兩撥千斤的話也想不出來,只覺得何靚非常礙眼。
是因為她懷了身孕,自己還沒有的關係嗎?
“小菊,你不是有話要告訴弟媳嗎?”等不到妻子說些好聽的話,万俟懿回頭望着她。
承接到丈夫的眼神,東菊籬回過神來,向前一步,彎下腰,牽起何靚的手,露出親近的笑容,“這是万俟家的第一個孫子,靚兒好福氣,以後需要什麼,儘管告訴二嫂,讓我為你張羅。”
何靚終於轉向沒有好感的東菊籬,揚起盈盈笑容,“真的什麼都可以嗎?那我要懿……”
“你夠了。”始終悶不吭聲,即使被妻子推到一旁也不反抗的万俟孝跳出來,打斷妻子口無遮攔的要求,看向東菊籬,“二嫂,她因為太開心了,講話比較不經腦子,你別同她一般見識。”
東菊籬鬆開何靚的手,微笑的說:“怎麼會呢?靚兒現在該是万俟家人人捧在手心的寶,你千萬別罵她,要好好的疼她才是。”
“二嫂說得是。”万俟孝在床沿坐下,同時瞪了妻子一眼。
何靚使性子的回給他不爽的眼色,氣沖沖的倒回床榻上,背對着所有的人。
“看來弟媳累了,讓她休息吧!”
聽到身為大家長的万俟懿這麼說,所有的人魚貫的走出去。
東菊籬站在他的身後,等待一同離開。
沒想到万俟懿轉過身子,望着她,“小菊,你先回去,我和孝有些話要說。”
不由自主的瞥了床上的人影一眼,她忽略想要反抗的念頭,順從的福身,然後跟着其他人一起離開。
才剛踏出院落,她耳尖的聽見一些無法確定是誰在說,但是難以忽略的話語,不自覺的放慢腳步。
“除了公子非在皇城當質子,尚未娶妻,公子孝的靚夫人和出嫁的泰小姐都已經有了好消息,就差菊夫人了。”
“聽說她不能生。”有個聲音壓得更低。
“難怪主公現在都不回房,約莫是明白這點,對她失望吧!”
“不是說主公又回房去了?”
“可是仍然一點消息也沒有。”
“也許再過一陣子就有了。”
“希望最好是那樣,不然的話,万俟家就只能靠靚夫人了。”
“是啊”
突然,有一個人加入討論,口氣有些急促,“喂,你們聽說了嗎?主公現在正在和公子孝閉門長談。”
“是該好好的討論一下,畢竟靚夫人肚子裏的孩子將來可能得過繼給主公,成為万俟家的繼承人。”
“也許會直接將靚夫人納為妾。”
“主公不會做這種事的,那太對不起勞苦功高的菊夫人,而且靚夫人是公子孝的妻子,有違倫理。”
“當初真該建議主公納靚夫人為妾,如此一來,主公就有持家有方的菊夫人,和能確保香火的靚夫人了。”
“現在納妾也還不遲,興許是該找機會向主公提上一提了……”
後頭的話越說越小聲,然而走在眾人之中,東菊籬卻感覺到所有的人用異樣的眼光不斷的打量自己,偏偏她一抬頭,又沒能逮到任何一個。
得知何靚有身孕時的不安逐漸加深,這次她明白箇中原因——
她會失勢!
那一日吃飽飯,万俟懿就在東菊籬的堅持下回房。
看見和不久前一樣的大紅燈籠配冶艷美人,他幾乎嘆息。
但是她完全不給他拒絕的機會,等他一進來,來不及披上薄紗,只有鬆開領口,露出一段美好頸線的她,餓虎撲羊一般貼了上去。
“懿哥,抱我。”她目光堅定,語氣認真嚴肅,完全不是開玩笑。
深眸一黯,万俟懿的一隻手不能剋制的環上小蠻腰。
如願讓他抱住自己,細白的腿兒立刻勾住他,並且上下磨蹭結實的後腿,東菊籬幾乎整個人攀上矯健的身軀,雙手勾繞着丈夫,嬌嫩的開口,“拜託,別拒絕我……”
不能再拖下去,否則就如同家族裏的人和掌柜們所說的,他將會納妾,到時候她很有可能會失勢,被打入冷宮。
她不能落得那種下場!
假如自己失去万俟懿的寵愛,那麼連帶她的家族,傾靠她的人都會被連累,所以這是絕對不能發生的事。
“小菊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万俟懿的另一手撥開她如瀑布般潤順的黑髮,目光如玉。
“沒錯。”她頷首,眼底一片毅然。
“那麼回答我一個問題,”他的語氣悠然,曲起長指,來回輕擦她細緻的肌膚,“是因為弟媳的關係,還是有其他原因?”
東菊籬想也不想,立刻回答,“小菊是因為深愛懿哥,所以想替懿哥生個孩子。”
這些話都是万俟泰說過的,如今她照本宣科,一定不會有錯。
万俟懿眼底隱隱約約的火光因為她的回答而飛快消退,最後只留下高深莫測的深沉。
“改天吧!我今天累了。”他拍了拍她的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雙眼迴避了她的視線。
她抿了抿唇,不懂自己哪裏出錯,可是她不能再放過這次機會,至少必須弄懂他不願意抱她的理由。
思及此,她放鬆衣袍,滑膩的腿兒從未着絲裙的袍下竄了出來,並且直往丈夫的兩腿間頂,還不住磨蹭,一舉一動都照着章台那些女人教的做,就是希望點燃他的慾望。
万俟懿失斂笑容,只剩眼角微微上揚,“小菊,我說我累了。”
“懿哥不用動,我來服侍你就好。”東菊籬主動把他推上床,開始拉扯那紫紅色的袍子,小手探向褲子裏,不見矜持及害臊,一副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堅決模樣。
一直以來,她都是這樣的女人。
万俟懿躺在床上,任由她拉扯,眼裏全然沒有慾火,徒剩冷靜且清晰。
她幾乎把他剝光,尤其是下身,但只在圖上看過,而且從來沒有人清楚的畫出男人的那話兒,她忍不住對那詭異的形狀起了不舒服的反應。
那些女人說,首先要讓它站起來,不過,那是什麼意思?這樣算嗎?
望着眼前似乎是“垂頭喪氣”的玩意兒,東菊籬照着女人們說的話,摒除心中的反感,舔了舔掌心當作潤滑,接着握住,如天鵝絨的觸感是一種從來沒摸過的感覺,但更令她訝異的是,那東西好像有意志,逐漸在她的手中變大、挺立,並且熱燙、跳動。
老天!它真的“站起來”了。
原本以為自己夠有耐力,再加上她那番顯而易見的謊話,他不會對她有反應……至少今晚應該如此,怎知她不過是握着自己,那毫無節操觀念的好兄弟就背叛了他的意志。
看見她驚詫的神情,万俟懿的一雙利眸閃過少見的不悅,終於坐起身,制止她。
“小菊,”他抓起那握着自己的分身便愣在那兒,動也不動的小手,薄唇輕啟,“我真的累了,改天好嗎?”
累了?
但是她才剛剛喚醒它……
章台的女子們說,只要它站起來,就有機會有孩子了,她怎麼能錯過?
東菊籬往他爬過去,早已鬆脫的衣袍隨着動作而慢慢褪下,白皙無瑕的皮膚露了出來,香馥的軟丘也跳出袍外,但是她一點也不在意,反過來拉起虎掌,往自己的身上探。
多說無益,她決定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只管做就是了。
“小菊。”這下他是真的沉下聲,表達出不悅。
東菊籬抬起眼眸瞅着他,流露出不解的眼神。
“我累了,不想再談這件事,好嗎?”万俟懿不容置喙的抓開她的手,不管被挑起的慾念,穿上褲子和衣袍,下了錦榻。
精巧的秀容閃過一抹挫敗,她幾乎認為自己不可能說服他,而被焦急的失望逼出幾滴淚,不過很快的抹去,重新振作,抓起被子蓋住自己,才可憐兮兮的求情,“別走,懿哥……是小菊錯了。”
站在離錦榻幾步距離外的万俟懿停下腳步,片刻才轉身。
“不,錯的人是我。”
他坐回床沿,抱住泫然欲泣的小妻子,眸心卻隱含着一絲冷意。
和他相擁,把下巴擱在寬闊的肩胛上,東菊籬令人憐惜的表情也退去,滿臉思慮。
把錯歸在自己的身上,她就動不了他,這招的確是高明,若是她在和人談生意的時候,也會這麼用。
從何時起他竟然把商場上的那套拿來用在她身上?又或者以往是自己沒注意,他一直都用這套來對付她?
這麼多年來,她頭一次發現自己並不是真的了解他,而且越來越胡塗了。
万俟府的偏廳,此刻聚集了不少人。
雖然沒有往常來得多,但是聚集在這裏的都是万俟家最重要的族人,以及幾位大分鋪的掌柜。
正中央站着一個身穿輕甲的年輕男子,他露出陽剛自信的笑容,把右相福喜的腦袋呈上。
不少掌柜和族人因為那凝結了慘死的驚懼面容而別開眼,但是万俟懿沒有,站在他身旁的東菊籬亦然。
“做得很好。”万俟懿讚賞着家族從以前就一直豢養到現在的傭兵隊。
為了讓万俟家無論在商場還是戰場,盛世或亂世,都能屹立不搖,他們自然還是有傭兵護家。而且万俟懿十分明白,兵在精,不在多,所以他的傭兵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傭兵永遠為主公盡犬馬之勞。”年輕男子拱手。
“下去吧!”万俟懿摒退了部下,並迎上對殺宰相這件事仍有存疑的人們,“這下,還有人有疑惑嗎?”
“哪有什麼疑惑?主公作的決定,咱們都贊成。”事成后立刻見風轉舵,這也是商人最會做的事。
“很高興七街八十鋪都對懿如此信任。”万俟懿微微點頭。
東菊籬親自替他們倒茶,以顯誠意。
“夫人客氣了。”一名掌柜向她道謝。
“不會,大家都是為主公做事,毋需言謝。”東菊籬笑了笑。
“有夫人如此全心全意的侍奉主公,主公真是好福氣。”掌柜的目光在那張清麗雅緻的秀容上流連着。
東菊籬明白自己的美色向來是談生意時的利器,也不介意讓人多看幾眼,因為他們都知道她是金岳之主的妻子,不會逾矩。
注意到她稍微停下動作,万俟懿將她和那名掌柜的互動都看在眼底,溫淺的眸光微微斂下,掂了掂袖袋裏輕盈的重量,若有所思。
自從那日之後,她不知道是出於不好意思,還是其他原因,總是有意無意的避着他。不能否認,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所以她的迴避是非常難以察覺的。她的語氣沒有不同,該做的事一件也沒少,同樣笑容滿面,只是偶爾會發現她的眼神閃避,而且無論在府里還是府外,要碰到她是越來越難了。
他想是自己的拒絕傷害了她,但是……他還沒打算要碰她,至少目前還沒。
万俟懿只用了三分心思和眾人談笑風生,沒多久便送走所有的人,獨留妻子下來。
東菊籬親手為他泡了壺熱茶,然後送到他的面前,始終維持甜美的笑容。
“過來。”万俟懿說,等她坐上自己的腿。
“這裏是房外。”她彎着眼提醒。
為了維持他的威嚴,他們有共識,在房外不會有太親密的舉動,在其他人面前,她也都稱他一聲“主公”。
“現下沒有人,是不是?”調皮的眨了眨眼,万俟懿主動示好,算是道歉。
害怕又被拒絕,東菊籬有片刻不確定自己是否該接近他,隨即又想到該做的就是聽他的話,尤其是在他不願留種給她的時候,她禁不起任何意外引來兩人間羈絆的破碎,於是她聽話的坐上去。
抱着可愛的妻子,万俟懿將放在袖袋中許久的東西拿了出來,是照她的設計圖打造而成的紫色蝶形金釵。
東菊籬一見到,潤順的眸子難得閃爍着喜悅的光芒。
“我請工匠做了點改變。”觀察她歡心的表情,一股暖流沖淡他眼底的笑意,散發出更真實的心情。
他動手解開金釵兩股間的小暗扣,頓時成為對稱的兩半紫蝶。
她難掩驚喜,讚歎的說:“做得真好。”
万俟懿笑着將金釵插在她繁複的髮髻上,“喜歡嗎?”
“懿哥送的東西,我都喜歡。”她是真心的。
以往收到他送的東西,泰半是她開口要求的,雖然喜歡,卻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開心到不行,尤其是他親手為她簪上金釵的瞬間,她又有被疼惜的感覺。
他的動作是那麼溫柔……
是以,東菊籬忍不住又問了,“懿哥,你愛我嗎?”
“愛。”他的深眸更暖了些,目光幽暗,笑着說出六年不變的答案。
東菊籬的心頭微微顫動,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垂眸,浮現羞澀的淺笑。
万俟懿的眼睛瞬間黑得發亮,彷彿看到稀世珍寶。
他發誓,永遠都會記得她這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