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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縣,位於東南沿海地帶,以漁業起家。原本是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縣城,而今,似乎有些不同。
當日落月出,一勾新月高掛在東方之時,街上開始騷動了起來。
在一片漆黑之際,有條街上高高掛起大紅燈籠,不是幾盞,而是數十數百盞燈籠,映照着整條街上紅通通的,比起酬神謝客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兩旁閉門深鎖的樓房也紛紛大開門戶,一個個濃妝艷抹、水蛇靈腰的女子更是笑臉迎人地出來迎客。
沒錯!這裏是「蘭陵」。在江南地區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是個讓所有男人魂牽夢縈的銷魂聖地,讓所有女人咬牙切齒的萬惡根源,卻也是奉縣這十年來最主要的收入來源。
每日光是慕名而來的賓客高達數百人,單單奉縣今年的歲收就足以抵上十年前的數十倍還有餘呢!
莫怪乎街頭巷尾的娃兒都這麼傳唱着:
奉縣有條蘭陵街
街上美人香咧咧
哥哥爺爺或阿爹
一入蘭陵不歸夜
不過誰家的小狗子或是小虎兒膽敢在娘親面前唱鬧着,那就得等着幾抽竹鞭好打。
整條蘭陵最有名的妓院,非「春香樓」莫屬。光是金碧輝煌、雕樑畫棟的瓊樓玉宇就非一般妓院可比擬,更別提從裏頭走出來的姑娘了。那裏的姑娘個個婀娜多姿、面若桃紅的,旁人不說還以為是來到了皇城裏頭,任選後宮佳麗三千呢。
此時春香樓的老鴇––莫三娘,正忙着張羅燒香拜佛的貢品。
「來來來,眾家姑娘都給我下來,拜拜這天蓬元帥,好讓我們春香樓今日開張大吉,客人是絡繹不絕,最好是踏破門檻還不止歇。」莫三娘捻起了三炷香,嘴邊還念念有詞地說:「尤其是不該來的就千萬不要進來!天蓬元帥保佑,觀音娘娘保佑,菩薩保佑……」
豈料這三炷清香還未插上,外頭就已經人聲鼎沸,似乎是有賓客上門來。
「這還真靈驗,回頭再奉上幾隻白斬雞來酬謝禰們了。」莫三娘喃喃自語,從胸前抽出大紅絲巾,開開心心地回頭準備迎接賓客。
一回頭,只見她瞠大了目,那抹職業微笑還掛在臉上,可似乎有些凍結住,皮笑肉不笑的。
隨着莫三娘的目光而至,只見這大剌剌從大門搖着艷色扇子,呼朋引伴走進來的,不是別人,而是奉縣最最知名的風雲人物––小霸王秦天霸是也。
這莫三娘可也不是省油的燈,就一眨眼的時間,已收拾好臉上的狼狽,趕緊跟了過去迎接這難纏的人物。
「哎喲,我道是誰哪,沒想到是咱們秦老闆大駕光臨來了。」
只見秦天霸把扇子一收,頂着莫三娘的額頭,笑咪咪地開口:「怎麼?我剛還聽見三娘口口聲聲念着我,怎麼能不來捧捧場呢?」
「這……」莫三娘臉上的笑容差點掛不住,卻還是得硬着頭皮接着下去:「秦老闆真是好耳力啊。」
「我啊,別的不行,就這對招風耳跟通靈鼻最靈光了。」秦天霸笑眯了眼,像足了貓哭耗子裏頭的大貪貓般陰惻惻地算計着些什麼,只見他朝着四周動動鼻頭嗅道:「似乎有些特殊的味道……」
「什麼味道?」莫三娘也好奇地湊了過去聞聞。
秦天霸忽地靠近莫三娘耳畔低聲道:「我那親親楓兒的脂粉香味。」
這……已經不是鼻子靈不靈光的問題,青楓才回來不到一個時辰,怎麼……怎麼這小子的消息如此靈通?
「哎呀,我們秦老闆真是愛說笑啊。」念頭一轉,莫三娘笑咧着嘴,輕拍着秦天霸的肩頭,故作鎮靜地嬌嗔着:「我們家青楓才剛大病初癒,人回來是回來了,可不適合見客呀。」接着對後頭姑娘喊道:「我說春花、秋月,還愣在那裏幹什麼呀?還不趕緊來招呼秦老闆。」
「是。」春花跟秋月兩人一聽見莫三娘的吩咐,雖然心裏暗自叫苦,可還是不能得罪這奉縣最大的嬌客。
「不。」秦天霸扇子一抽,硬生生把莫三娘伸出去的手給打了回去,接着展開扇子扇扇這鼻端過於濃郁的廉價粉味,他道:「我說三娘,這些庸脂俗粉哪是我秦天霸看得入眼的?我只是要見見楓兒一眼,就不能通融通融?」
「秦老闆,不是我不肯通融,是青楓剛剛才回來,舟車勞頓的,現下說不定已經入睡了呢。」莫三娘趕緊解釋。
「睡了?」秦天霸眉一挑。「就算是睡了,看着佳人入眠不也是一種樂趣。」語罷,收起扇子,拉起衣擺就往二樓快步走去。
「等……等等,我說……秦老闆,您不能這樣硬闖……」莫三娘急着拉住秦天霸的衣袖。
只見秦天霸停下腳步,回過頭來,仍舊是笑眯着眼,可不知道為啥,莫三娘總覺得這抹笑容竟在這炎炎五月天颳起強風暴雪。
「硬闖?」俊眉一挑,秦天霸輕柔地開口。可親近他的人都知曉,當他語氣愈是客套愉悅,背後所代表的情緒就愈是惡劣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秦天霸做事還需要經過你的同意嗎?」
「不……不敢。」莫三娘趕緊放開秦天霸的衣袖,高舉雙手表示自己沒那個膽。
「秦朗。」當秦天霸呼喚着貼身護衛秦朗的同時,也代表着一場災難即將來到。
「是。」待在一旁的隨身護衛秦朗單手支拳,應聲答道。
「秦……秦老闆……饒……饒命啊!」莫三娘趕緊下跪求饒。
「三娘,你倒是說說看,是耳朵比較好,還是舌頭好?」秦天霸蹲下身來,仍舊是笑容可掬地問着。
莫三娘趕緊捂住自己的耳朵和嘴巴,哭聲求饒:「秦老闆,您大人有大量,行行好,饒過小的一命。」
「我這沒要你的命啊!」秦天霸兩手一攤,輕笑起來。「我只是問你是喜歡自己的耳朵呢,還是舌頭?依我看……這耳朵雖然有兩隻,似乎人老了也聽不清楚,若去掉一隻這還能聽清楚我說的話嗎?乾脆還是割掉那說錯話的舌頭吧。」
這……要是割掉了舌頭,她這條老命還能活嗎?
莫三娘老淚縱橫,一顆頭不停地在地板上磕頭謝罪,連一個個精工玉琢、樣式精美的發簪全都落了一地而不自知,但求一條活路。「秦老闆,我給您磕頭,求您不割之恩,求您不割之恩……」
秦天霸要是這麼好說話,哪能稱得上小霸王的稱號!事實上他一句話也不用開口,眼一瞟,望向那跟了他許久的秦朗。秦朗立即領命,唰地一聲,抽出了那把亮晃晃的刀劍。
「喝––」只見眾人都張大了眼,倒抽一口氣,等待着那血淋淋的一幕。
就在那手起刀落的一瞬,房內傳來一聲嬌叱:「住手!」
秦朗停住了,秦天霸回頭了,眾人都看傻了眼。
「青楓有請秦老闆入內。」嬌滴滴的嗓音幾乎要融化在座所有人的五臟六腑,也化解了現場所有的戾氣,彷若一襲清風徐徐,吹得所有人都酥麻麻的。
「既然青楓姑娘都開口了,今晚就算了。」秦天霸以扇子輕點莫三娘的頭頂,莫三娘趕緊磕頭謝恩。
「謝秦老闆不割之恩,謝秦老闆不割之恩。」
秦天霸手一拂,衣擺一張,腳步便不停蹄地往二樓邁開,至於誰還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或是誰膽敢碎嘴着咒罵他草菅人命,這都不關他的事情。話說回來,要是在意每個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那他,還稱得上是奉縣小霸王秦天霸嗎?
「對了。」忽地想起了什麼,秦天霸回頭對着還掛着兩行老淚的莫三娘道:「今兒個這些弟兄們的花酒錢,都算在我的帳上。」語罷,秦大少爺豪氣萬千地朗笑而去,徒留下呆愣在地上的莫三娘。
誰?誰膽敢跟秦天霸收花酒錢?
今晚不僅賠了夫人,這白花花的銀子又得要雙手奉上,嗚……改明兒個不拜撈什子豬八戒了,改拜孫悟空、唐三藏總行了。
*
輕啟門扉,一縷清香撲鼻而來,仔細一瞧,才發現是擺在窗欞上的那株夜來香散發出來的芬芳,一朵朵袖珍小巧的小白花,團團錦簇,十分美麗;再瞧這宴客廳里擺着同色金絲楠木桌椅,青楓的貼身丫鬟們正忙進忙出地擺着瓜果點心;這邊上擺了只紅木古箏、榧木棋盤,甚至炕上還有幾本還未看完的書冊,興緻一來,有時奏樂、有時下棋、有時吟詩作對的,可說是賓主盡歡,十分盡興。
再探進裏頭,用鵝黃帷幔相隔的是暗藏春色無邊的閨房,與春香樓外頭的金碧輝煌截然不同,這蘭陵頭號花魁的閨房竟是如此素雅,又讓人對此花魁更是好奇萬分。
這秦天霸也不急,一屁股坐在桌前,旁邊的小丫鬟翠花,連忙在旁斟酒倒茶的,可賊不溜丟的眼珠子卻直盯着秦天霸發愣。
翠花剛從外地被賣進春花樓,正巧今兒個青楓姑娘身體微恙,新進來的翠花才被分派來貼身照顧。
這「秦天霸」的名聲打從翠花一進門開始,就被這裏的姐姐們叮嚀過一番,雖然她從來就沒瞧過本人,可她心想人如其名,應該是個人高馬大、滿臉橫肉的粗野漢子,不然怎麼連剽悍的莫三娘對着他還得哈腰鞠躬呢?
本來在房裏還戰戰兢兢的,怕秦老闆一個不順心,一掌就可以把她這個小姑娘給打飛,不料……
走進房裏的是個跟她一般高的男子,說男子還太抬舉他了,要她說,倒像是個病弱少年,瞧他瘦瘦乾乾的身子,吹起一陣風就能夠將他給吹飛了吧!白白的臉皮還透着青光,嘴唇薄薄的,也是泛了點紫,氣色雖然不佳,但那雙墨黑眸子,既大又圓,骨碌碌轉着的同時倒是多了幾分生氣。
「茶都快要溢出來了。」見這眼生的小丫鬟,該是個新來的,手拙得要命,倒個茶水也能出神。
「對……對不起。」翠花連忙鞠躬道歉,退在一旁,可目光還是時不時地偷覷了起來。
秦天霸頭也不抬,拈了顆葡萄在嘴中嚼呀嚼的,像是想到什麼,倏地眼眸一眯,啐了一口吐在地上,惱怒地吼道:「瞧什麼瞧?再瞧,看我不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不……不敢,秦……秦老闆饒命。」翠花沒想到這人翻臉跟翻書一般快,咚的一聲,膝蓋一軟趕緊跪在地上磕起了響頭。
「饒命?」秦天霸緩緩站起身來。「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可不把我身上盯穿幾個大窟窿了。」
哪……哪有人這麼蠻橫不講理的!翠花額頭抵地,心裏忿忿不平地怨道,卻只能敢怒不敢言,此時除了磕頭還是磕頭。
「翠花,下去吧。」帷幔裏頭傳出了清脆的嗓音,微微透着燭光還能夠瞧見裏頭的人兒正在着裝,曼妙的身段不言而喻。
「呃……」翠花這兩顆淚珠還垂在眼角,抬起頭來還有些不可置信。
「要你滾聽見了沒?」真是個蠢丫頭。
秦天霸搖開了手上的摺扇,待翠花出去后,這才扇去了心中的滯郁。
這雙賊眼一轉,躡手躡腳、偷偷摸摸地走進佳人的身後,雖然隔着一層紗幔,卻仍不減軟玉偷香之樂。
看準時機,一、二、三……
秦天霸向前用力一抱,除了紗幔,什麼也沒,佳人早已站在身後,笑臉盈盈地望着他有些愚蠢的舉動。
不愧是蘭陵頭號花魁,鵝黃色調的衣擺鑲着金邊,羅裙邊上綉着幾抹飛舞的楓葉,紫金綉飾的腰帶圈出優美的腰線,肩上圍了縷淺紫色的薄紗,當那鳳眼眸兒揪着人的模樣,說有多動人就有多動人。
「我說楓兒妹妹,你這敢情是在取笑我?」
「楓兒不敢。」青楓細長的蔥指輕放腰際,微微欠了欠身子,上揚的嘴角卻怎麼也收不住。
「不敢就過來讓我抱抱。」秦天霸張大了手臂,眯着眼等着。
知道秦天霸像個小孩似的性子,青楓拈起裙擺,婀娜多姿地迎向前去。
「還是楓兒最香了。」抱了個滿懷馨香的秦天霸,把頭揉進青楓略略敞開的衣領里,一邊嗅着青楓薰進衣裳里的花香,一邊雙手不規矩地撫摸着那柔軟無骨的身子。
「等等。」背脊竄起一陣莫名的冰冷,青楓連忙扯開秦天霸死皮賴臉的身子,揪起了那雙罪魁禍「手」。
「怎麼如此冰冷?」在這燠熱的五月天,就算是整天躲在宅子裏扇風乘涼,也不至於如此體寒。青風眯起美目問道:「先生開的葯都有按時吃嗎?」
「有。」秦天霸撒謊撒得臉不紅氣不喘。
「說謊。」吃了葯怎麼還這副模樣,剛剛還看不清楚,可在燈火照耀之下,這臉色的確差得不像話。「回頭我就去告訴先生。」
秦天霸聳聳肩,一點也不以為意地說:「你那個親親先生為了他的天下蒼生跑了個不見蹤影了,看來也沒多在意他這個救命恩人呀。」
「才不是,先生他……他……」先生他全天下最……最在意的人就是眼前這個亂使小孩子脾性的傢伙,好到連自己有時都會偷偷地吃味。
「他……他……他怎麼樣啊?一提起情郎來就說不下去了吧?」秦天霸有樣學樣地嬌嗔着,順手叼了杯酒喝下肚去,美酒入喉,有的只有一陣火辣辣的濃烈直燒入喉。
也是喝了一口就全吐了出來。
「呸!這什麼爛酒,這麼難喝。」
青楓替秦天霸倒了杯碧螺春來潤潤喉,狐疑地開口:「這茅台才剛開封,不會是釀壞了吧?」
「這壞了的東西還敢拿出來見客,我瞧這春香樓是愈來愈不中用嘍。」輕啜了口香味四逸的春茶,墨黑眸子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思緒,隨即轉到正題來:「老頭子那裏怎麼了?」
青楓也坐了下來,替茶壺加了些許熱水后,眼眸低垂地輕描淡寫:「沒什麼特別的。」
「就算你不說,我也還是查得到,你說是嗎?楓兒。」美目微地一瞅。
「是先生說……」青楓欲言又止。
茶杯碰的一聲落下,咂嘴怨道:「先生說,又是先生說,到底是先生養活你,還是我養活你的?」
「可是……」
「啊,我知道了,楓兒年紀大了,翅膀硬了,可以不聽我的話嘍。」艷扇一張,故意旋身背對着青楓。
「不是啦……哎喲,我知道了啦,說也無妨。」青楓着急地直跺腳,嘟着艷紅的小嘴嚷着:「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有探子回報,這次揚州刺史趙奉書也跟着來到了奉縣,照車程推斷,應該這兩日就會抵達。」
「無緣無故來個撈什子揚州刺史?」秦天霸托着腮,有一搭沒一搭地執起象牙鑲銀的筷子,戳着桌上一顆顆鮮艷欲滴的葡萄。
「這……這我怎麼會知道。」青楓鳳眼兒亂轉,拿起茶杯往嘴裏倒,這喉頭的乾渴打從秦天霸揚起眉睫瞅着她開始就沒停過。
「楓兒––」秦天霸慵懶的音調讓人不由得戰慄得寒毛直豎,當然坐在他對面的青楓也馬上坐直了身。「你這欲蓋彌彰的模樣還真討人喜歡哪。」
「我是怕你生氣。」
「生氣什麼?你有瞧過我生氣嗎?」
青楓偷偷在心裏頭唉聲嘆氣,要是秦天霸是個好相處的傢伙,那還稱得上是奉縣小霸王嗎?可他最讓人吃不消的不是脾氣差,而是那晴雨難料的個性,前一刻還和和氣氣笑嘻嘻地談笑着,下一刻又變成修羅魔王的模樣,真讓人難以捉摸。
「至少……彆氣先生就行。」
「嗟!是不是那死老頭向那老不死的炫耀奉縣的『神泉』,然後那老不死的就指派揚州刺史來探查『神泉』一事?」
雖不中亦不遠矣,青楓眼皮直跳着,一點秘密都瞞不過他。
「真他娘的,就警告過他不要亂搞,偏偏搞得天下皆知,是怎樣?嫌命太長嗎?那我讓秦朗去砍掉他那個食古不化的腦袋瓜好了。」
「不行。」青楓聞言直拉着秦天霸不放,開口閉口都是求饒:「先生是為了老百姓着想,要不是他,這江南地帶不知道會死多少人呢!」
「就你的先生是個活菩薩,我就是個惡鬼嗎?」秦天霸一把拉開青楓的縴手,食指微曲,毫不憐香惜玉地叩着她那圓潤如玉的額頭,怒斥道:「知不知道他那些舉動會帶來多少麻煩?」
「子衿……」青楓可憐兮兮地扁着嘴發嬌,她知道只要她一喚他的小名,他就拿她沒轍。
「真是見鬼了……」他沒好氣地睨她一眼。一群沒用的傢伙。
一個自以為是個救世主,愧對天下蒼生;另一個是誓死跟着那個救世主,只長胸不長腦袋的花魁;而站在門外的那個除了會說「是」之外,就是個飯桶。
無趣!無趣的人、無趣的街景!連這他娘的春香樓也無趣到了極點!什麼時候才能夠有點樂子啊?
倏地靈光乍現,如扇的長睫毛古靈精怪地眨呀眨的,隨即端起眼前的碧螺春,若有所思地一飲而盡。
唇畔浮現一抹詭異的笑容。希望這揚州刺史可不要辜負他的殷殷期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