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蘇妙安和麥兆城的雇傭關係已經維持了四年,並且還沒有結束的趨勢。

雖然在蘇妙安上大學之後,麥兆城就已經不去她家教鋼琴,但他們卻始終保持聯絡,麥兆城的工作範圍也越來越大,保鏢、司機、廚師、假男友、假哥哥……

總之這四年,蘇妙安把他利用得徹徹底底,並且還樂在其中、心安理得,畢竟這一切都是有償勞動,他工作、她付錢,誰也不欠誰。

只不過認識了四年,蘇妙安對麥兆城的了解還是少得可憐,只知道他二十七歲、男、叫麥兆城,僅此而已。

蘇妙安走出浴室,身上和頭上都裹着浴巾,她一手舉着一本財經雜誌,一手端着杯濃縮咖啡,決定把注意力從麥兆城身上移開,專心看雜誌,可是她剛看了幾行字,就聽見廚房裏傳來了動靜,警惕自她眼底閃過,不過很快就不見了。

蘇妙安看了眼時間,然後端着咖啡杯踱到廚房門口,「你太早來了。」

廚房裏的男人聞言回頭,高大的身軀令廚房顯得小了不少,也顯得他身上的圍裙小了很多。

他看了她一眼,像是沒看見她身上只裹了條浴巾一樣,淡定地轉過頭,低頭繼續切菜,但蘇妙安仍能看到他唇角淡淡的笑,「打擾到你了嗎?」說完之後就是一陣切菜聲。

「這倒沒有。」

蘇妙安也並不在乎以這種裝扮出現在他面前,悠閑地喝了口咖啡,「今晚吃什麽?」

麥兆城頭也不擡,「幾道新學的小菜,廚房油煙大,你先去複習吧,一會做好了叫你。」

蘇妙安點了點頭,把咖啡喝光後,順手將杯子放進水槽里,然後轉身回房間複習。

其實她回房間也絕對不會複習,她之所以會搬出宿舍,居住條件差是一個原因,其次就是覺得那些頭懸樑、錐刺股地學習的室友太影響她的心情。

蘇妙安當然不會擔心期末考這種小兒科的東西,她搬出來只是圖個清靜,不過想租到個稱心的別墅是不可能了,只能勉強住住現在這個公寓。

然而不管怎麽講,這個小公寓既讓她躲開了用功的室友,也躲開了碎碎念的老爸。

但獨居最大的問題就是三餐,蘇妙安不會做飯,又不想頓頓出去吃或叫外賣,於是這時候麥兆城就派上用場了,說真的,他的手藝還真是不錯。

蘇妙安一面換睡衣一面琢磨,他究竟有什麽是不會的?會做飯、會開車、會打架、會演戲,長得還挺順眼,如果再有點錢,那可就是黃金單身漢了……她攏了攏頭髮,「嘖嘖」了幾下。

可惜他是個窮小子。

其實她也不知道麥兆城是個什麽背景,可是能這麽甘心地被她使喚,肯定是缺錢吧。

蘇妙安坐在梳妝枱上開始抹保養品,然後莫名顫抖了一下,咦,今天房間裏怎麽有點冷呢?她環視了一下房間,接着就繼續對着鏡子塗塗抹抹。

半小時後麥兆城敲了敲她的房間門,沒說什麽。

蘇妙安會意,離開房間,果然見飯菜已經擺上了桌,誘人的香味瀰漫了整個空間。

她撥了撥濡濕的發,走到餐桌前坐下,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

麥兆城將白飯放到她眼前,又將筷子遞了過去。

蘇妙安接過來,表情冷淡地開始吃飯。

麥兆城穩穩地坐在她對面,偶爾會為她挾菜、倒水。

一頓飯在靜默的氛圍中吃完,當麥兆城準備收碗筷的時候,忽然聽蘇妙安打了個噴嚏。

他抽了張面紙遞過去,蘇妙安擦了擦鼻子,秀眉微蹙,「今天屋裏怎麽這麽冷?」

麥兆城去摸了摸暖爐,說:「暖爐好像壞掉了,調到最高溫也是冷的。」

一分鐘後他走回來,臉色有些凝重地看着蘇妙安,「我剛打了維修電話,他們要明天才來,今晚恐怕不能用暖爐了。」說完有些擔憂地看向蘇妙安。

她聞言果然是色變,但很快就恢復了冷漠的表情,淡淡地一點頭,把紙團扔在桌上,就起身走到客廳去看電視了。

他往客廳看了眼,繼續收拾碗筷。

回到廚房之後,他擰開水龍頭,然後雙手撐在流理台上,輕輕一笑,既然蘇妙安覺得他什麽都會,那麽他在暖爐上做些手腳也不是不可能。

他開始心情愉悅地刷碗,然後聽客廳里的蘇妙安一個接一個地打噴嚏。

迅速地收拾完畢後,麥兆城倒了杯熱水給客廳里的蘇妙安,溫柔地說:「既然暖爐壞了就多穿點,別凍到了。」

蘇妙安接過熱水捧着焐手。

麥兆城很快就拿了條毯子遞給她,「披着這個看電視吧。」

蘇妙安又接過來裹在身上,斜倚在沙發上看電視。

麥兆城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安靜地幫她削蘋果,雖是目不斜視,但仍是用餘光將蘇妙安的一舉一動都納入深湛的目光里。

蘇妙安一向畏寒怕冷,暖和一點就容易困,所以沒過多久,她就歪在沙發上睡著了。

麥兆城放下正削了一半的蘋果,湊過去,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沒反應,看樣子是睡得熟了。

麥兆城放下心來,唇邊的笑容加深,他拿過茶几上的遙控器,坐回沙發上開始看電視。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多年來圖的是什麽,堂堂麥氏企業的繼承人,卻天天不務正業,和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女生廝混,到頭來還什麽甜頭都吃不到,除了那些傭金以外,但對他來說,那些錢他根本不在乎。

而他在乎的到底是什麽呢?麥兆城也說不清,或許就是血液里那種企圖馴服的天性吧,他一向喜歡挑戰,而蘇妙安對他來說就是個挑戰。

就像是喜歡去河澤那逗弄小老虎一樣,他也喜歡逗弄蘇妙安。

他想要馴服蘇妙安這頭小獸,更何況他都已經蟄伏四年,現在絕不能放棄。

胡思亂想一番,已經是兩個多小時之後了。

蘇妙安哼了幾聲醒過來,迷茫地睜開眼,掃了圈空蕩蕩的客廳,麥兆城走了嗎?

她打了個呵欠,掀開毯子坐起來,然後覺得渾身一冷,就又重新裹上毯子,獃獃地坐在沙發上,等到完全清醒過來之後才裹着毯子起身,迷迷糊糊地準備回房間繼續睡,可是剛走了幾步,就見麥兆城從廚房裏探出頭。

「你醒了。」他露出個笑容來。

「嗯。」蘇妙安的聲音裏帶着初醒的喑啞,「你還沒走啊。」

「剛看你睡着,怕你醒了會需要幫忙,所以就多等了一會。」他走出廚房,「而且我看你的冰箱都空了,所以又去樓下的大賣場買了些東西放進去。」

他順手脫下身上的圍裙,搭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笑道:「我現在要走了。」

蘇妙安看了眼時間,「嗯。」

麥兆城狀似無意地順着她的目光一看,然後略微懊惱地抓頭,「啊,沒有公車了。」

蘇妙安擰眉,「你今天沒開車來嗎?」

麥兆城又抓了抓頭,「不用接你的時候,我都不會租車子。」

蘇妙安白了他一眼,滿臉嫌棄地裹着毯子轉過身,「那還能怎麽辦,住客廳吧。」

她轉過身,瑟縮在毯子下的身子哆嗦了一下,但仍舊維持着女王樣,「知道公車班次少,還不注意時間,今天的傭金和客廳的租金相抵了。」

麥兆城點頭笑,「是。」

蘇妙安揉了揉鼻尖,走回房間關上了門。

麥兆城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將長腿搭在茶几上,打開電視繼續看。

在對付蘇妙安上,他的耐心還真是大得驚人,又這樣等了兩個小時,他起身走到她房間門口,輕敲了幾下,沒得到回應就自己推門走了進去。

蘇妙安蜷在大床的一角,被子裹得很緊,卧房裏沒了暖爐確實有些冷,從剛才開始他就聽她一直打噴嚏。

麥兆城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然後脫了鞋躺在她身邊,大床被他壓得陷下去一半。

蘇妙安順着凹陷的床往他這邊滾了滾。

麥兆城生得高大,體溫又高,在這冰冰冷的卧房裏就好像是一個天然的火爐,再加上他連人帶被子地將她輕輕抱在懷裏,更讓熟睡的蘇妙安舒服得不行,下意識地往熱源蠕動,然後不知不覺就掙脫了被子,直接窩在他懷裏。

麥兆城達到目的,為彼此蓋上被子,不過他可不像蘇妙安睡得那麽香。

伊人在懷,但他什麽都不能做,這種感覺真的很折磨人,尤其是熟睡的她完全沒了往日的冷漠,一直往他懷裏拱,偶爾還會哼一下。

她凹凸有致的嬌軀抵在他堅硬的肌肉上,嚴絲合縫得令人慾火焚身。

這個計劃果然沒有麥兆城所想的那麽簡單,他摟着蘇妙安不停深呼吸,然後開始默默地數羊,勉強撐到淩晨才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一步完成。

蘇妙安,你就等着接招吧。

第二天麥兆城早早就醒了過來,不過他還是硬生生地睜着眼睛,躺着等到蘇妙安醒來。

或許是他的胸膛太溫暖,讓蘇妙安一夜好眠,到早上十點才悠悠地醒來,睜開眼睛後,她望着天花板發了一會呆,然後才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脖子,什麽東西墊在她的脖子底下?雖然很暖和,但好硬。

蘇妙安轉過頭來,焦距渙散了一會,然後瞬間聚焦。

為什麽麥兆城會躺在她旁邊?

蘇妙安緩緩瞪大了眸子,然後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等她躺在麥兆城的懷裏還能做出正常表情的時候,才鎮靜地開口,「你怎麽在這?」

麥兆城維持着摟着她的姿勢,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昨晚我在客廳,聽見你喊冷,進來後……我中途想辦法起來過,但你睡得很沉。」他婉轉的表達出昨天自己是被迫當成人肉暖爐的。

蘇妙安蹙眉,動作很慢地攬着被子坐起來,眼睛看着他,手卻伸進被子裏摸來摸去,確認自己的衣服還完整的在身上之後,她輕輕鬆了口氣,然後眼神犀利地看着他。

「為什麽在我開口之後,你還這樣在這?」她打量了他一下,話中有話地問。

麥兆城無奈地笑,「我手臂麻了。」

蘇妙安一愣,然後挪開目光,兩臂一攏,把被子都裹在自己身上,然後翻身下床。

她回頭看了眼單薄躺在床上的麥兆城,冷淡一瞥,接着就轉身走進浴室,清爽地沖了澡的同時,她也確認了昨晚自己確實沒和麥兆城怎樣。

放心下來的蘇妙安悠閑地在浴室里塗塗抹抹,然後在用浴巾吸去身上的水珠時,卻不自覺地開始神遊,想到自己在熟睡的時候確實會無意識地說些話,所以會把麥兆城叫進來做暖爐也不意外。

然而重點是,他居然就這樣老老實實地做了一夜暖爐。

蘇妙安穿上淺藍色的棉製浴袍,漫不經心地系腰帶。

她想,這麽說他還真是個老實人,而且他的胸膛確實滿暖和的,那種堅硬又溫暖的觸感讓她記憶猶新,她從沒有躺進過哪個男人的擁抱,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像麥兆城這麽健壯。

在走出浴室之前,蘇妙安還在想,看來他真的有好好健身……

她離開浴室後,麥兆城已經不在房間裏了,床也被收拾整齊。

蘇妙安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踱到衣櫥前挑選今天要穿的衣服,接着走出卧室,一聞味道就知道麥兆城在廚房裏面準備早餐。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忽然對即將展開的一天充滿期待。

蘇妙安在廚房門口晃了一圈,「我要喝咖啡。」說完就又晃開,抓起桌上的遙控器,轉到財經台,然後坐在電視前的地毯上,隨意地做了幾個瑜珈動作,做到一半時,茶几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她拿過來接通,然後夾在肩膀上,一面接聽一面做動作。

十幾分鐘後,麥兆城走出廚房,「早餐在哪裏吃?」

蘇妙安正盤腿坐在沙發上,用下巴點了點茶几,麥兆城便把早餐都端了過來,最後遞過來一杯她最愛喝的咖啡。

她冷着臉接過來,面無表情地啜了一口,雖然她整天都冷着臉,整天都面無表情,但麥兆城還是看出她有些不高興,於是忍不住問:「怎麽了?」

她撇了撇嘴,顯然是很有傾訴與吐槽的慾望。

麥兆城準確地判斷出來,於是很像知心姐姐地在她身邊坐下。

過了五秒鐘,蘇妙安果然開口,「我之前的寢室又有個女生訂婚了……是不是全台灣所有的早婚楷模都在我的寢室?」

她做了個很搞不懂的表情,表情隱約帶着些不滿,「而且每次還都要打電話告訴我,炫耀什麽,這些小女生天天比這比那,什麽都比不過我就搬出這個來。」說完又喝了口咖啡,然後不知是不是因為苦而蹙了眉。

不就是因為她大學沒交往過男朋友嘛。

在高中被男朋友劈腿之後,她就沒有再和別人交往過。

在她心裏,大多的男人都是不可信任的,交男朋友不過是為了社交需要,況且在她需要的時候還有麥兆城這個傭人,他聽話、長得帥,還什麽都會,不比她們的男朋友差。

不過她也有過擔憂,因為她覺得等自己上了年紀後,確實需要一個孩子,但這也是可以解決的,人工授精不就得了,早早做個手術、生個孩子,那樣才可以在人生的黃金時期里專心打拚,以後孩子也不會拖累她。

經過她的精心計劃,她以後的生活絕對會優於那些女生。

蘇妙安憤憤地想,沒想到一時嘴快,把自己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她略一詫異,卻見麥兆城還是那副笑咪咪的表情,「沒必要為了這種事情生氣,你已經有無數個優點勝過她們,讓她們得意一次又怎樣呢?更何況這只是暫時的。」

他的話正中蘇妙安的下懷,是啊,本來就是暫時的,以後她一定會過得比她們優越。

不過現在麥兆城心裏想的卻不是該怎麽更好地安慰她。

不結婚、人工授精?對他來說可真是個好機會。

蘇妙安很快就把咖啡喝完,抽出面紙擦了擦嘴,再擡眼時,麥兆城已經把烤好的吐司遞了過來,她自然地接下。

她不經意地擡眼看了看麥兆城,越來越覺得這個男人老實又好用,他不僅強過別人的男朋友,還比得過所有的廚師、保姆、保鏢和司機。

蘇妙安一面往吐司上面抹沙拉,一面鄭重的想,她或許該考慮幫他加薪了。

麥兆城蟄伏了四年,想俘擄蘇妙安,現在他有些不想等了。

之前是礙於蘇妙安的年齡太小,他沒辦法立刻把她吃乾抹凈,但現在她已經二十歲了,她可以成為他的女朋友,所以說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她本人的意願,以現在他對蘇妙安的了解,這個問題也很好解決,只不過他還需要給自己一個行動的理由,但在找到理由之前,他就已經行動了,第一步成功完成,至於第二步……

「你要和她結婚?」河澤詫異道。

「我是和蘇伯伯說,我要和她結婚。」麥兆城糾正。

「那你到底要不要和她結婚?」河澤說起了繞口令。

「或許。」麥兆城無所謂地聳肩。

「你能不能把婚姻看得重要點?」河澤瞪大了眼睛,無奈地笑。

「我看得滿重要的,它是我得到蘇妙安重要的一步。」麥兆城表情認真了點。

「阿城,你處心積慮了這麽多年就是為了得到她,到底為什麽?」河澤又眯起眼。

麥兆城沉默了一會,這也是他一直想知道的。

不過這很重要嗎?就像他費盡心思地搞來一隻幼豹玩一樣,他對她有一種征服的慾望,或許還夾雜着別的情緒,讓麥兆城覺得即便是娶了蘇妙安也沒什麽不好。

於是麥兆城直接了當地告訴蘇父,他想和蘇妙安交往,只是她還不喜歡自己,所以希望蘇父配合自己的追求計劃。

蘇父當然是大喜過望,要知道即使麥兆城不提,蘇父也已經把他當成最合適的女婿人選,正琢磨着女兒已經到了二十歲,該不該提一下呢,現在有一方主動提了,他當然是求之不得,只是他該怎麽配合呢?他的女兒蘇妙安肯定是不好搞定的。

經過麥兆城的提示,蘇父發覺自己要做的其實很簡單,逼婚。

當然了,是逼她和麥兆城以外的男人交往,在其他衰男的襯托下,她就能發現麥兆城的好了,是個好辦法。

不過如果蘇父知道他此舉的目的是為了勾引他女兒上床,或許他就不會這麽痛快地支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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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妻高攀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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