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所以,不僅僅是為了賭氣,也是為了徹底遠離這樣壓抑的家庭,沈清雅才會義無反顧地去了美國。

「對了,姐。」沈陌淡然地從桌上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他早已對父親和姐姐兩人永無止境的對立習以為常,也許他們兩個當事人並不覺得,在旁人眼裏,父親和姐姐就是一對活寶,他們的相處模式,就是在爭辯中找到對方的存在感,如果哪天他們見面不吵架,才教人感到奇怪。

「什麽事?」沈清雅偏過頭問道。

「夢如想要君浩在你們雜誌拍的那張封面照片……」夢如是沈陌的寶貝女兒。

沈清雅在聽到「君浩」二字時,心頭跳了一下,可是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懶散地反問:「那丫頭幹嘛不找你的好兄弟要?」

「咦?你不知道君浩他……」

沈陌剛要繼續說下去,口袋裏的手機響起,他拿起來,看到上面的人名,抱歉地對着桌上的其他人點了點頭,走到陽台去才接了起來:「剛才還說到你,你就給我打電話了。」

「清雅的住處在哪裏?」電話那頭的人聲音很沙啞,聽起來感覺抽了好多煙。

沈陌皺了皺眉頭,不答反問:「四弟,你從米蘭回來了嗎?聲音怎麽怪怪的?」

「嗯,剛下飛機,只是有點感冒,咳咳……快告訴我,清雅的地址……」

「你找她有事啊?她就在我爸媽家吃飯,我把電話給她就好了。」

瀋陽轉身要回屋,電話那頭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烈咳嗽。

「咳咳咳……等等。」

「又怎麽了?」

「她怎麽突然回家了?」

「我家老爺子給她找了個男人在家相親,他們還蠻聊得來的。」

沈陌嘴角掛着笑意,透過落地窗,看向桌前只是埋頭吃飯的沈清雅,不知為何,他心裏有個聲音,讓他說謊騙孟君浩,他總覺得清雅和君浩兩人之間有蹊蹺。

果不其然,電話那頭的人不只沒了咳嗽聲,連呼吸都弱了。

「君浩?君浩你還在嗎?」

「我還死不了。」電話那頭咬牙切齒的聲音,讓沈陌笑意更濃。

「告訴我,沈清雅那女人在哪裏住……」

沈陌回到餐桌時,沈清雅已經吃飽喝足,準備離席,她瞥了一眼自己弟弟意味不明的笑意,感到有一些莫名其妙,他怎麽笑得那麽詭異?每一次他這麽笑的時候,就會有事發生。

「你手機呢?」瀋陽問。

沈清雅從口袋裏拿出來看了一眼,「哦,沒電了。」

「怪不得……」

「怎麽?」

「沒事,剛剛說到哪了?」

「說到給我侄女孟君浩的照片,你這個當爸爸的,該怎麽感謝我呀?」

「你想怎麽被我感謝?」瀋陽反問。

「我的要求不高,你等一下開車送我回去就好了。」

「你沒開車來嗎?」

「我是低碳環保人士。」

「我以為你只是單身人士而已。」

「你小子……」

兩人鬥嘴斗得歡樂,方達微笑着插話進來:「不如就讓我送沈小姐回家吧?」

沈清雅抬起頭對上他明亮的眼睛,拒絕的話溜到嘴邊,就被父親威嚴的喝斥噎了回去。

「清雅,快讓方先生送你回去吧!不要在這裏製造噪音。」沈世康命令似的語氣,讓沈清雅很不爽。

沈陌狡黠的眼珠子轉了轉,也贊同道:「對啊,既然方先生主動提出來了,姐姐你就別拒絕了,更何況,我晚上還有些事處理。」

他站起來,拍了拍自家姐姐的肩膀,低聲對她說:「祝你好運。」

只要一想到當方達送清雅回家,會被君浩那個悶騷男看到,他就忍下住要笑出來。

長夜漫漫,好戲才正要上演呢!

真是有種被全家人拋棄的感覺,沈清雅坐在方達的車上,越想越不爽,自己的父親把她當垃圾似的掃出去也就罷了,母親沒有發言權她也忍了,可是為什麽連自己的弟弟,也不懂她是有多苦?

這種情境很尷尬,兩個幾乎陌生的男女坐在車上,車外的風景飛速向後退去,車裏放着不知是哪個男歌手,咬字不清的曖昧調子。

兩個人一時間都找不到話題,化解彼此間的尷尬。

方達問了沈清雅家裏的地址後,就默不作聲地在一旁開着車,幾次想開口,都忍了下來;沈清雅慵懶地靠在車窗上,視線對着窗外,連看他一眼的機會都不給。

沈清雅並不算大美人,但是她骨子裏透着的那份堅強和自信,讓她散發著女人味十足的性感,那是屬於她的個人魅力。

如果把女人比作菜,有人也許會被菜的表相所征服,然而沈清雅這盤菜不僅看起來可口,品嚐起來一定也讓人回味無窮,所謂秀外慧中,大概不過如此吧。

方達心中覺得,這盤菜很對自己的胃口。

然而就是不知道,是否有人同他一樣,已經迫不及待地把這盤菜吃下肚了,他希望他是第一個發現這道美味的人。

尷尬的時間特別難熬,只要半個小時,就可以回到自己公寓的路,沈清雅卻覺得彷若過了一個世紀,每一秒都是那麽漫長。

好不容挨到自家公寓樓下,沈清雅連忙推開門下車,向前走了幾步,可是想了想又覺不妥,也許方達也是被迫來相親,如果是這樣,他也算是受害人之一。

沈清雅忽然轉過頭來,卻毫無預警地撞上一個硬梆梆的胸膛,她反射性地向後一退,還來不及驚呼,就跌進一個寬厚的懷抱。

「小心。」方達眼明手快地一把摟住沈清雅的腰。

沈清雅又是一陣尷尬,可是還是鎮靜自若地站好身子,點頭謝道:「剛才真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方先生,我已經摔倒了。」

如果不是他,她也不會被他抱住!

沈清雅想不着痕迹地從他懷裏退出了,可是方達的力氣比她想像中的大,而且還有越摟越緊的趨勢。

沈清雅眉毛糾結地皺起來,說話的語氣比剛才更清冷:「方先生,可以放開你的手嗎?」

「沈小姐不必那麽客氣,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方達摟着沈清雅,笑意吟吟地開口說:「如果清雅還沒記住,我可以再自我介紹一遍,我叫方達。」

「好吧,方達先生。」沈清雅面若冰霜,她已經沒有心思和他繼續糾纏下去,「我已經站穩了,麻煩你放手。」

「可是,我並不想放手,怎麽辦?」方達不放,反而更用力地把沈清雅摟在懷裏,「我想和你交往,不知……」

「放開她!」一聲低沉沙啞的聲音,打斷方達的話。

方達並未在意對方是誰,反而感覺到懷裏的女人,明顯地緊繃起身子,他這才循聲看去。

遠遠的,有人從路燈下走來,昏黃的路燈將他的影子漸漸拉長。

背着光,方達並不能看清那人的樣子,只是覺得他挺拔的身姿,讓人心生嫉妒,他渾身泛着冰冷的氣息,讓本是仲夏的夜晚感到一絲清涼。

沈清雅背對着那人,可是她不用看也猜到對方是誰。

沒等她回頭,那人已經走近她的身後,一把將她從方達的懷裏搶了過來,箍在懷裏。

孟君浩另一隻手捏着沈清雅小巧的下巴,冰冷的臉上有可疑的紅暈,他指尖上滾燙的溫度,讓沈清雅心生疑惑。

他身上怎麽這麽熱?

「女人,你難道沒告訴其他不相干的人,你是屬於我的私人物品嗎?」孟君浩的呼吸都是熱的,噴在沈清雅的臉上,讓她一陣意亂情迷。

「我以為私人物品也是有保存期限的。」沈清雅倔強地抬高下巴,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現在是很激動的。

她就是如此倔強,不肯認輸、不想讓人看扁自己,即使明明愛得死去活來,也會口是心非。

「女人,看來你只有在床上的時候才會可愛呢!」

沈清雅還是臉紅了,畢竟有外人在場。

方達其實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孟君浩說話的聲音很小,不過他在看到孟君浩把沈清雅摟在懷裏,而沈清雅並不反抗時,他心中已經有幾分明白。

看來並不是只有自己是慧眼,好酒不怕巷子深啊!也許他和沈清雅只是有緣無份罷了。

孟君浩還算清醒,他分出一分清明,看向身後落寞的男人,撇了撇嘴角:「謝謝你送我的女人回家,不過她在很久以前就是我的私人物品了,保存期限嘛……」他笑得更深,低下頭輕輕地啄了一下沈清雅的紅唇,笑道:「永久。」

方達走了,帶着一顆支離破碎的心,他決定自己找個角落,默默哀悼自己早逝的初戀。

看着方達走遠,孟君浩捏着沈清雅的手指忽然一松,他就像崩斷的弦,向她身上倒去,他的臉無意識地深埋進她的頸窩中,在昏迷前輕喃着:「我好想你……」

沈清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孟君浩拖回自己的公寓,可以想像一個嬌小的女人,扛着一個比她高出一個頭的男人,是何等的吃力。

沈清雅不禁感到奇怪,孟君浩壓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她為什麽一點也不覺得他沉?

可是無暇多想,當沈清雅拿起電子體溫計時,她驚叫出來。

什麽?三十九度八!天哪,這小子是怎樣?都發燒成這樣了,跑來她這裏來擾亂她的芳心不說,還在昏迷前丟下去一句什麽「我好想你……」

去他的思念!要是真想她的話,為什麽等到現在才來找她?在她明明已經決定,把對他的愛放在心裏絕口不提了,他又突然出現,來攪和她和別的男人相親!

他真的很不識相耶,現在他到底是怎樣啦!

刀子嘴、豆腐心的沈清雅,從來沒有這麽慌過,哪怕是八年前她與父親吵架後,獨自一人去美國,面對迷茫的未來時,她都沒有退卻。

每一次一遇到孟君浩,她就會方寸大亂。

也許,從第一次見到孟君浩起,她的心就弄丟了;這些年即使她在美國,做時尚媒體的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孟君浩的消息?她知道他的第一次走秀、知道他在遙遠的台灣星光熠熠。

每次看到孟君浩的消息,她就會認真地把新聞剪貼下來保存,好像只有這麽做,她才沒有真正離開過他……

「哎。」沈清雅嘆氣,即使心中有千萬個生氣的理由,卻還是狠不下心不管他。她從冰箱裏拿出冰袋,敷在孟君浩的額頭上。

孟君浩在昏迷中,迷迷糊糊地小聲囈語:「清雅、清雅……」

此時,沈清雅的心都痛了,看着他在床上難受地掙扎,她想要送他去醫院,可是她的手被他緊緊地抓住。

孟君浩身體在床上蜷縮成一團,額前的碎發擋住他緊閉的眼睛,呻吟斷斷續續地傳來,然而他的意識卻好像還有幾分清楚,竟然死死地抓住沈清雅的手不放。

他在痛苦中顫抖起來,像是作了個惡夢,夢見八年前的沈清雅,一聲不響地離開,他緊緊地抓着她的手,放下身段求她。

「不要走,清雅!不要離開我……不要……」

「好好,我不走。」

孟君浩燒得渾身發熱,滾燙的皮膚上泛紅,即使不去醫院也要吃藥,可是,他這個樣子別說吃藥,就是把他給吃了,他也不會掙扎一下。

沒辦法,沈清雅只好把事先準備好的葯,放入自己的嘴裏,空餘的手抬起孟君浩的頭,對着他的嘴親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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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乖乖讓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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