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看着房裏的擺設,都是這段時間她與庫里姊妹們誰得以出宮時,便托她買回來的小東西,一件、兩件、三件……一樣樣累積而來。再看向窗檯邊的那盆海芋,至今仍開得迷人,宛如他,無論在何處、何地,都是這般玉樹臨風、器宇軒昂。

不準備將它帶走,她親手將它栽種於院中的小花圃里,告訴自己得將愛慕他的心思就此收起。

只是,他究竟拿她賭了什麼?她真的很想知道。

東西雖不多,但也讓琴眉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整理。

直到隔日下午她便請命前往毅親王府。

內務府齊公公立刻調派馬車送她前往,可一到了那兒,她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幢草屋竟然就是毅親王府!

「請問,這裏?」不知該怎麼問出口,她支支吾吾的。

車夫卻懂她的意思,笑笑道:「姑娘,就是這兒沒錯,三年前毅親王偕同福晉前往江南定居后,貝勒爺便在出戰之前將整棟宅子賣了,把所得捐給貧戶,並退還所有下人的賣身契,但是有部分下人不願離去,貝勒爺只好暫時購下這幢草屋讓他們居住,這是北京城內大夥都知道的事。」

「原來如比,謝謝你。」怎麼才想忘了他,卻又給了她這麼一個讓她更加傾慕他的消息。

搖頭嘆口氣后,琴眉付了銀兩,直見馬車遠離才轉身步入草屋。

剛踏進屋裏,就聽見陣陣鼓掌聲,可嚇了她一跳!

「你就是琴眉姑娘吧,我是老喳,這兒的管家,歡迎歡迎。」老喳領着所有人歡迎道。

「我是劉二娘,廚房歸我管。」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揚笑道。

「我是小柱,管採買。」

「我是阿德,是管家的助手。」

「我是小春,二娘的助手。」

瞧他們整齊的站立兩排,笑容不減地說著,既親切又溫和,讓琴眉原本忐忑的心情頓時安定不少。

「謝……謝謝大家,我是琴眉,以前是待在司茶庫,只懂得泡茶、養茶、曬茶、制茶,其他一概不懂,所以該怎麼做還請大家教教我。」她朝他們一個個鞠躬問好。

「教什麼呀?你可是我們草屋的客人。」小春上前說:「琴眉姑娘,請跟我來看看你的房間。」

「這……這是……」

「快來呀。」小春拉着她的手進入其中一間小房間,雖然這房間不比她在司茶庫的房間大,但東西應有盡有,四處還插滿花束,好溫暖。

驀地,她的目光被靠窗的那盆海芋給吸引了,這……這株怎麼那麼像她栽種在司茶庫的那株呢?

可她明明將它留在那兒了。

小春瞧見丞允回來了,在他的示意下悄悄退下。當琴眉轉身想對小春說話時突然見到是他,竟被震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表情這麼吃驚!」他半眯着眸觀察着她的表情。

「那海芋?」她指着窗。

「哦,你不是喜歡,所以我就找了盆和你上次那個差不多的帶回來。」他恣意地說。

天呀!這男人教她怎能不在乎?怎能忘得了?他的一言一行都深深刻入她心底,非但拔不掉,還直往下陷……

望着她那張說開心乜不算開心的表情,他半眯着眸,懷疑地問:「怎麼?有心事?」

「沒。」她搖搖頭。

「還說沒?不是因為不舒服,就是對我有埋怨,對吧?」擋住她的去路,丞允掬起她的下顎,不讓她的視線再次避開,定定地看着她說。

沒想到他能猜中她的想法,琴眉既意外卻也更加生氣了,「既然知道我有埋怨,為何這麼做?」

「你可知若不用這種方式,皇上豈會輕易放人。」這丫頭想得還真淺。

「好,那您可以告訴我您和皇上究竟打了什麼賭?」她真的很想知道。

「好奇了?」

「對。」她用力點點頭。

「可我偏不說,等到時機成熟時我再告訴你。」這丫頭分明就是對他的心意有所質疑,他就算說破了嘴也沒用。

「您……算了,我只是個奴婢,又不能強迫您什麼。」鼓着腮幫子,她眉心輕鎖。

「瞧瞧,還真是,算我怕了你。」突地,他將她壓至牆角,「別忘了,你現在已是我的人了。」

「我當然知道自己是您的下人,所以有事就請貝勒爺儘管吩咐。」她曲膝道。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傻?我的意思是我要你成為我的女人。」俯身低頭望着她那張白裏透紅又帶着不自在的小臉。

「奴……奴婢不夠資格。」成為他的女人是什麼意思?元配?妾?或者只是玩物?

「什麼?不夠資格!」他眉心輕鎖。

她處處逃避當真令他不悅,「對,你是不夠資格,知道我所愛的女人是誰嗎?是六年前我初識的那個女孩兒,可現在她已遠離,不知何時才會回到我身邊。」

六年前?

他這番話讓她心頭產生一種痛苦的感覺,這麼說那女子一直深刻的放在他心中,而她又算什麼?

「那奴婢祈求貝勒爺早日尋回她。」咬晈唇,她緊蹙雙眉又問:「不知奴婢現在該做些什麼事情呢?」

「等我吩咐便是。」丟下這話,他便走出屋外,深深吁了口氣。

老天,他到底在幹什麼?為何要跟她嘔氣呢?

初來乍到,她本就不習慣,離開她喜歡的司茶庫她也不開心,再則他與皇上之間的賭約,又怎麼能令她和顏悅色得起來?

好不容易等到晚膳時間,琴眉聽從老喳的吩咐送晚膳到丞允的房間。

將晚膳放在案桌上,看着同樣擺設簡單的房間,她其實打從心底佩服他,想想有哪位達官貴人願意放棄榮華富貴,只住在這麼簡陋的草屋,能這樣做的人應該只有他一人吧?

明知她的身分不夠格跟他生氣,但或許是太過在意:心中的不滿莫名加深,說出的話也就這般言不由衷。

「等等。」他喊住她。

「貝勒爺,還有何吩咐?」她停住腳步,轉身規矩聽命。

「我說……」他眉心深鎖,須臾才道:「你能不能心平氣和的聽我說話?」

「是,您請說。」

「你究竟願不願意跟着我?」手心一握,他語氣放沉。

「奴婢既已被下令追隨貝勒爺,自然會跟着您,您毋需擔心這個。」她恭敬地垂首道。

「毋需擔心?意思是若不是皇上下令,我就得擔心了!」天,這女人怎麼這般不聽話?

閉眼深吸口氣,他努力綻放一抹笑意,「是不是因為不能回去司茶庫做自己喜歡的事而難過?」

望着他的笑臉,她有一絲絲的恍種,但她並不想這麼快就原諒他,即便身分地位不同,但人格是一樣重要的,她要自己謹記這一點。

「有點。」她實話實說。

「好,那我讓你茌這兒繼續制茶研究,如何?」就當他退一步,只要能博得佳人一笑。

「就算貝勒爺沒允我,我也可以在私人時間自行研究,既然我所製作之茶已深受皇上喜愛,皇上應該會成全才是。」以為他這麼做就是賜給她多大的恩惠?還在氣頭上的她忍不住想殺殺他的銳氣。

哇!好樣的,幸好沒旁人在,否則這丫頭當真可樹立違逆主子的最佳典範呀!

「古祿琴眉,你知不知道現在是我在讓你,你……你……」完了,他心中沉寂已久的死火山竟隱隱爆發了。

「是不是覺得給了奴婢臉,可奴婢偏偏不要臉?」抬起頭,她璀璨的眸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瞧。

「沒想到你頂撞主子還頂撞得這麼有自信?」

「我只是猜測貝勒爺的心意,就這麼好巧不巧猜對了,無法博得貝勒爺的歡心還請見諒。」

「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坦白告訴我,你究竟是不是心甘情願跟着我?」丞允眼中流露着一絲期待。

但是琴眉竟然將頭一撇,不肯多說半個字。

「說到底還是因為那場賭約?」

「奴婢只不過是您和皇上賭盤上的一枚棋子,充其量就是個戰利品,像奴婢這種低賤身分的人無話好說。」她淡然的一字一頓,平靜相應。

「戰利品?!」想他為她用盡所有心思,卻被她這三個字打擊得體無完膚,「你是否明白要當個戰利品並不容易,是要對方喜歡的、渴求的、需甍的,否則任何阿貓、阿狗都可拿來當戰利品,也就沒啥好稀奇的了。」

丞允向來無所謂的、帶笑的臉孔,已被她的不馴給刺激得垮了下來。

「那為何不讓你所珍愛、喜歡的女人做你的戰利品,那才值得。」她激動得衝口而出,當發現他的臉色瞬間變了,才驚覺自己的失言。

琴眉迅速跪下,「請恕奴婢直言之罪。」

「好好,真是我的好奴婢。算丁,就隨你高興吧。」他指着門外,「我要用膳了,你出去吧。」

「貝勒爺請慢用。」琴眉起身答禮后,立即退了下去,此時此刻,她原本亮燥的眸子已然黯下,覆上層層失意。

數日之後,皇上又召丞允進宮。

「賜給你女人後,連皇宮都懶得來了嗎?想要找人下棋都得命張公公派人去請,你還真不懂朕的心。」

「臣弟有事忙,怎會故意不進宮覲見皇兄,這和女人無關。」這幾日琴眉老是躲着他,若真躲不過也是對他一板一眼,如今他終於明白女人計較起來可比皇上都難搞。

皇上突地湊近他的臉瞄了瞄,「真是奇怪了,瞧你那是什麼表情,活像是吃了女人的虧。」

「皇兄,您想太多了,不是要下棋嗎?」他指着棋盤,「您先?我先?」

「等等。」如今看來,丞允的心事比棋局有趣,「那個叫琴眉的奴婢惹了你嗎?」

「她沒惹我,只是……只是有點誤會。」這種事三言兩語也說不明白,乾脆籠統帶過。

「你呼嚨朕?!」

「臣弟不敢。」他趕緊站起,單腳跪地。

「快起喀。朕也只是隨便說說,瞧你緊張的。」皇上搖搖頭,言歸正傳,「這樣吧,看你有口難言,我也不便多問,就只問一句話好了。」

「皇兄,請問。」

「那位姑娘你早就認識了對吧?」皇上瞧着這位小他十歲,擁有一張極具男子氣概臉孔的皇弟,這些年來多少高門大戶想請他為他們家的閨女與丞允賜婚,他都未允,只因為他從未在他面前表露過對哪位姑娘的愛慕之心,隨意指配只怕誤了他終身幸福。

殊不知,他有多珍惜這位堂弟呀!

「呃!」想否認也不是,總不能欺君呀。「世上所有事當真都逃不過皇兄的耳目。」

「哈……既然被朕說對了。那就好辦。」皇上已在心底盤算着。

「皇上的意思是?」

「過陣子你就會明白,別急。」突地,他拿起一子兒,走了第一步棋,「那位叫琴眉的丫頭可是滿人?」

在皇上那對智慧的眼中有着一個主意在流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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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不怕出身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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