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棠凈正安靜地在床上睡覺,小蘭和小春則受命看顧棠凈,無聊的小春又開始進入異想世界。

「大當家這次去譚家相親,不知道會不會成功?」小春撐着雙頰問正在做繡花枕頭的小蘭。

「你之前不是說大當家和小當家看起來很登對,怎麼馬上推翻了?」正為自己的嫁妝做準備的小蘭忍不住調侃小春。

她打算明年嫁給小六子,共組家庭之後,他們會繼續在棠府工作。

「是沒錯啦!但是大當家和譚家小姐在一起,看起來好像更合適。」小春側着頭想像那畫面。

「本來就適合,不論外貌和身分再相配不過,只有你才會亂點鴛鴦譜。」

「那你說大當家會不會成功?」小春最關心的是這個。

「大當家雖然脾氣暴烈一點,但是以他器宇軒昂、英姿煥發的儀錶,應該會成功。」

「你總算承認大當家是個有魅力的男人。」

之前小蘭一直很反感棠鑒對棠凈太兇悍,不過這幾天看棠鑒對棠凈無微不至的照顧,對他完全改觀了。

「是呀!大當家風采迷人又有責任感,是個很不錯的男人。」

「跟你的小六子比起來啊!」小春搓着被小蘭用針扎到的手背。

「小六子怎能跟大當家比?」小蘭害羞地道。

「如果說成了,大當家就會跟譚家小姐成親,這可是棠府的大喜事,到時候一定很風光爇鬧。」小春知道小蘭害臊便不再鬧她,繼續撐着雙頰做着異想的夢,「好希望這一天趕快來喔!」

「咳!咳!」棠凈撐起身子,輕咳兩聲,「你們兩個嘰嘰喳喳的吵死人,教我怎麼睡?」兩個女人的談話聲實在太吵,他不免要埋怨。

「小當家,對不起吵到你了。」小春見狀,趕緊攙扶棠凈起身。

「你剛剛吵吵鬧鬧在說棠鑒怎麼了?」棠凈柔柔眼睛困難地坐着,他就是隱約聽見她們在談論棠鑒才醒過來。

「小當家,這麼重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噢!」小春驚訝地脫口而出,「大當家去譚府跟他們的小姐相親呀!」

「你說鑒去哪裏?」棠凈不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大當家去譚府跟他們家的小姐相親呀!」小春以為棠凈沒聽清楚,仔仔細細地再說一遍。

「相親?鑒會去相親,騙人!」棠凈大吼。

啊!好痛。他扶住驟痛的胸口,不是內傷的痛,而是被蒙在鼓裏的痛。

「小當家,你怎麼了?」棠凈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甚至完全失去血色,小春驚慌的叫。

「你說鑒去相親,是真的嗎?」棠凈抓住小春的手質問,他到現在還是不願相信這是事實。

「是是沈管家說的,應該沒有錯。」棠凈的表情怪異,小春嚇壞了。

「竟敢瞞着我做這種事,混蛋!」棠凈怒罵著。

澎湃的怒火一古腦兒的湧上心頭,他忿然地掀開被子下床。

「小當家,你要去哪裏?你不可以亂動。」小春勸阻的拉住棠凈。

「放開!不要攔着我,我要去找棠鑒算帳。」

「等大當家回來再慢慢跟他算嘛!你趕快回床上躺好。」

此帳非彼帳,小春根本不清楚!

小蘭過來幫助勸說:「是呀,小當家的病還沒好,還是趕快躺好吧。」

「走開!」棠凈不知哪來的力量推開她們兩個,急速奔出房間。

「小當家!你要去哪裏?你沒穿鞋腳會受傷。」小春提着他的鞋追出去。

棠凈置若罔聞背後焦急的叫喚,直接跑出房門。他如發狂的野馬奔到廚房,目眥欲裂地搶走大廚手中的菜刀。

被搶走刀的大廚傻愣一下,回神驚喊:「喂」他想提醒棠凈那把刀有點鈍正打算要磨,但是刀已被棠凈拿走跑了,追不回來。

「小當家,你拿着菜刀要去哪裏?」

沈管家聽見嘈雜聲走出來看,正好看見棠凈手握着菜刀奔出大門。

「小當家」氣喘吁吁追過來的小蘭和小春,憂心忡忡的叫喊。

說實在的,主子要做什麼,當下人的是無力也無權阻止。

「到底發生什麼事?」沈管家轉身問她們。

「不知道呀!」小春愣愣地說:「我只是告訴小當家,大當家去跟譚家小姐相親,小當家突然生起氣來,接着就很急的說要去找大當家算帳,真是的!要算帳何必這麼急,連鞋子也沒穿就跑出去。」

她手裏還拎着打算給棠凈穿的鞋子。

「糟糕了!」聽完小春七零八落的陳述,沈管家心裏大感不快,「大當家有特別交代,這事不能讓小當家知道。」

「可是小當家遲早都會知道,而且這是喜事,為什麼不能讓小當家知道」

「小春!」小蘭好像也感覺到事情不單純,阻止好奇寶寶繼續問下去。

「好了!你們趕快去做事,不要在這裏亂講話了,我要趕快去把小當家追回來。」沈管家似乎有些懂棠鑒的隱憂。

望着沈管家追着棠凈而去的背影,小春愁眉苦臉地說:「我是不是亂講話闖了禍?」

「好像是。」看見沈管家焦慮的表情,小蘭不得不承認這次她們真的闖禍了。

「怎麼辦?嗚」小春已知禍從口出的滋味,「小蘭,如果萬一都是我害你的。」

「沒這麼嚴重。」小蘭一面擔憂一面樂觀地安慰憨得無心機的小春。

坐在譚府大廳的棠鑒有些忐忑不安,他擔心棠凈臨時醒過來找不着他,不知是否會鬧脾氣。

不要想那麼多,已經做了決定就不要再顧慮棠凈的心情,況且譚家大小都很看重他,把他奉為上賓,就不要辜負人家的一番心意。

「棠公子,請用茶。」譚裕唯一的妹妹譚柔淡笑地從婢女的托盤中拿起瓷杯遞給棠鑒。

「謝謝。」棠鑒落落大方地接過茶杯。

譚柔微笑回禮,接着她分別為爹娘和長兄譚裕奉上爇茶,之後溫婉地站在母親身後。

譚柔生得風姿綽約、端莊嫻靜,應該會是個得體的賢內助;但是,總感覺她優秀的條件沒有棠凈壞胚的德行來得有味道。

可能是他看習慣了棠凈,也有可能是他不曾跟大姑娘相處過,相信往後和她相處久了應該會自然一點。

嚴格說起來,因為棠凈的關係他從來也沒有跟女人交往過,很「見笑」地在這方面是完全沒有經驗。

一想到棠凈強烈的佔有欲,棠鑒不禁背脊一涼。

「棠鑒,你終於想通了。」譚裕半調笑地說。

「也不是想通,就如你所說的,我年歲也有了,是應該找個對象定下來。」這是最正當的理由,棠鑒順口而出。

「我的妹妹你可中意?」譚裕說著場面話,因為不用問,他妹妹肯定是人見人愛,只是有一點死心眼,非要嫁給自己喜歡的。

有三個不成材的弟弟,這個不一樣的妹妹是譚裕的驕傲,理所當然要為她相個好對象,尤其這是她自己挑選的,做兄長當然要努力完成她的心愿。

「譚小姐亭亭玉立、優雅靈敏,是個好女孩。」棠鑒由衷的讚美。

「這樣說,你是中意?」譚老爺喜出望外的道。

「不過譚老爺、夫人、小姐,有一件事得先跟你們說明。」棠鑒拱手說。﹒譚裕見棠鑒如此謹慎,和父親面面相覷之後開口。

「什麼事?這麼嚴肅。」

「是這樣的,如果有緣跟譚小姐結為連理,那婚後的曰子我恐怕無法讓譚小姐過優渥的生活,希望譚小姐能擔待一點。」雖然別人看得起他,但他得把預知會有的結果說清楚。

「你客氣了!」譚老爺把棠鑒的話當成客套話地哈哈大笑。

他就是看中棠家的財大勢大,才會不嫌棄他「已」入贅的身分,點頭答應讓寶貝女兒嫁給他。

棠鑒誠實道來:「因為我本來是棠家入贅的女婿,現在我另娶他人,就不再是棠家的女婿;既然不是棠家的女婿,就沒有理由再居住在棠家,離開棠家后勢必會一無所有,所以生活上可能會拮据一些,不知譚小姐是否願意跟隨?」

「女兒,這你可要好好考慮。」譚老爺聽完馬上拉下臉,嚴正地警告女兒。

他萬萬料想不到事情會有轉變,本來他想女兒嫁到財大勢大的棠府準是去當好命的少奶奶;但聽棠鑒說的又不無道理,不是棠家的女婿勢必要搬離棠家,這下他可要重新審慎評占,不能讓寶貝女兒受苦。

一直乖巧站在一旁的譚柔,輕盈的開口道:「爹!我要嫁的是棠公子,不是嫁給棠府的家產,請你不必顧慮這麼多。」

難得千金小姐有如此豁達的胸懷,是自己的幸運嗎?棠鑒心服地對譚柔一笑。

「棠鑒,你可以成為我家的入贅女婿呀!」譚裕提出自己的看法。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譚老爺驚喜的附和。

既然無法嫁到棠府享福當少奶奶,那就退而求其次讓女兒留在自個兒家裏,既不用受委屈,也照樣可以當少奶奶,況且以棠鑒的才能,一定可以為他們家帶來豐裕的財源。

「譚老爺,很抱歉,不管曰子過得再苦,我都不想再成為任何一家的入贅女婿。」棠鑒一下子打碎譚老爺的美夢。

譚柔輕笑看着意志堅定的棠鑒,知道自己的選擇是正確。

而就在譚老爺為難地陷入沉思中,外面傳來嘈雜聲,大伙兒全部往外瞧。

「外面在吵什麼?」

譚裕站起來走到大廳門口,正巧一位僕人跑來報告。

「少爺!棠家的小當家不知為什麼像發瘋了似的拿着刀子到處亂揮,嚷着要找他們大當家。」

「什麼?是凈!」聽見是棠凈,棠鑒首先衝出去。

「凈!你這是在做什麼?」

棠鑒奔到門外庭園,赫然驚見棠凈披散頭散發、身着白色褻衣、光着雙腳,他手中握着一把菜刀,模樣駭人地跑到人家家裏,不過他知道事態嚴重了。

「凈!把刀子放下。」棠鑒慢慢靠近勸慰着。

「你不要過來。」棠凈拿着刀子威嚇。

「你在別處鬧不夠,還想上我家來鬧?」棠凈頑逆的臭名遠播,譚裕諷刺道。

「不關你的事,這是我跟棠鑒的事。」棠凈怒視着棠鑒。

「這到底」譚裕狐疑的看向棠鑒。

「是」棠鑒氣勢銳減一半。

「你竟敢騙我,你是個大騙子!」棠凈揮舞着刀子,對棠鑒怒吼。

「我娶媳婦是為了大家好。」棠鑒沒想到他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好言相勸。

「不好,沒有你,我寧願去當乞丐。」棠凈再次怒吼,轉而對譚柔亮出最後的王牌。「我們在五年前就有肌膚之親,你還想要嫁給他嗎?」

「什麼?」譚裕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棠公子!」譚柔也用質疑的眼神看着棠鑒。

聽見這驚駭的事件,所有的人無不把目光集中在棠鑒身上,頓時讓棠鑒羞慚得無地自容。

「唉!」棠鑒重重地嘆口氣,承認了一切,「棠凈說的沒錯,我們一直互相相愛着。」

「現在你了解了吧?」棠凈嘴角露出冷笑,「他根本是個偽君子,你還想嫁給他嗎?」

「棠公子,算我看錯你了,就當我們沒提過此事。」譚柔悲憤地轉身離去。

「女兒呀」譚夫人憂心的追上去。

「既然這樣,你還想來欺騙我們,你把我們當成什麼?」譚老爺怒不可遏。

「棠鑒,原來你一直在凌虐棠凈,讓他生活在痛苦裏,他才會做出一些違反常理的事來獲得解脫。」譚裕自我解讀一切。

「不是!」譚裕的想像力還真豐富,棠鑒急切的解釋:「我想,如果我娶了媳婦,棠凈會對我死心,大家也可能回歸正軌。」

「你想得美!」棠凈怒斥,「如果你敢跟她結婚,我就死在這裏給你看。」他把刀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見狀,棠鑒驚叫:「凈!不要亂來。」

「我說到做到」

「啊——」大家驚見棠凈把自己的脖子割出一道傷痕,霎時血流如注。

「沒有我的同意,不准你去娶任何人,呃」棠凈的嘴裏猛地吐出一口血,身子也跟着搖搖欲墜起來。

「凈!」棠鑒趕緊沖向前抱住他。

「你這個叛徒!我死心塌地、用盡心思的愛你,你卻暗地裏背叛我,氣死我了!」棠鑒無法了解他的真心,棠凈露出了苦澀的笑。

「不要再說話。」棠鑒脫下自己的外衣包裹住棠凈的身子。

「我恨你呃」棠凈又嘔吐出一口鮮血后,昏厥了過去。

鮮血染紅了棠凈的前襟,白衣成了令人觸目驚心的血衣。

「凈——」棠鑒凄愴地叫喊。

然後,他收起悲傷的心向譚老爺致歉,「謝謝你們看得起我,真是對不起,我恐怕跟譚小姐無緣。」他沒有想到此舉竟傷害了兩個人。

「你不必再講好聽話,趕快離開這裏,從此別再踏進我家一步。」譚老爺快氣死了。

「趕快送他去張大夫那兒吧!」發生這麼悲慘的事,譚裕不忍再指責。

「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你們,我要帶棠凈回去。」被人誤會唾棄的棠鑒,還是很有禮貌的告辭。

在那一瞬間,棠鑒似乎已經感受到他和棠凈這段不可分割的情緣,他已經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如何看待他們,他不會再逃避對棠凈濃郁的情感。

棠凈為了愛他吃再多苦都願意承受,相形之下自己卻像是軟弱的逃兵,急着想從他身邊逃開;自己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個無恥的懦夫。

此刻,棠鑒已經認了棠凈這個棠夫人為他生的「媳婦兒」。

「大當家,我不知道會如此」一路跟來的沈管家相當自責。

「別說,先到張大夫那兒醫治凈。」

「是!快!」沈管家協助棠鑒抱起棠凈,走出恐怕以後再也沒臉來的譚府。

棠鑒抱着自殘血流滿身的棠凈,直奔張大夫處。

「不是交代你,不要讓他做激烈運動。」張大夫按着棠凈的脈象訓斥。

「沒有」棠鑒比上次還困窘,好像一切張大夫都看透似的。

「你本來就是我的我恨你」奄奄一息的棠凈口裏喃喃自語着。

「凈,不要再講話了。」棠鑒怕他脖子上處理好的傷口再出血。

「年輕人做事總是衝動,不瞻前顧後,沒事把自己割傷做什麼?想考驗我的醫術也不必用這種方法。」張大夫喃喃抱怨。

「嗯」棠鑒受害地無言以對。

「不過這樣也好,原本阻滯的經脈因為體內的瘀血排出已經好了一大半,現在好好調養應該很快就會好轉;至於他脖子上的傷,好在只是皮肉傷,很快就會復元。」遇到不遵照他指示行事的病人,張大夫就會嘮叨個沒完。

「謝謝張大夫。」除了感謝,棠鑒無話好說。

「不必謝我,該感謝他沒把自己割得太深,不然送到神仙那兒恐怕都救不回來;現在盡量讓他休息,不要再讓他到處亂跑,如果不聽勸,仙丹妙藥都救不了他,知不知道?」張大夫做最後訓斥。

「是」足足被訓了三個時辰,棠鑒第一次感到如此窩囊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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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準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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