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楚流川一震。她眼中的堅決和哀傷讓他心頭掠過一抹不祥的預感。
“我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我有你這麼一個優秀又體面的男朋友，我很知足了。”無法迎視他關切的溫柔眼神，陳媛媛移開視線，凝視着水面上不曾平靜的波紋被水流激衝著，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又起漣漪。
她還是無法做到完全地接受事實，短時間內怕都不可能了……因為她是真心地愛着他。
“你……”她的話讓他無措。她是在告訴他，她不介意他和小小的接吻，還是在拐着彎諷刺他？
“可是做人不能太貪心，我們……我們……”她說不出分手兩個字。
她還是愛着他，可是愛着一個永遠無法愛上自己的男人，她的愛又有何意義？但分手……她真的說不出口。她的心好痛，好痛……
“媛媛。”楚流川皺起了眉頭，不安的心被恐懼給攫住。
他感覺得出她要說什麼，雖然她沒有說出口。可這一刻他卻希望她不要說出，他不願傷害她，因為他從來都不討厭她，和她相處在一起的時光感覺還算不錯，就連他每次帶着楚偉和她約會，她都不曾有過絲毫的不悅，反而開心地和楚偉玩在一起；這若換成是小小，恐怕早就抱怨連連了……
就算心再痛還是得放手，只是要分手的時候該說些什麼？還是簡單地說聲分手吧。
“流川，我們分手吧！”她痛定思痛。這樣的結果對他們才是最好的。
“分手？”楚流川驚呼出聲。“為什麼？就因為我吻了小小嗎？那個吻並不代表什麼的，我可以解釋，我和她……”
他有點慌了，無法相信她竟會說出口，就只因為一個吻？她曉得她在說些什麼嗎？她怎麼會開口說要跟他分手，他知道是女人都會介意那樣的畫面，但是他願意給與承諾的人只有她，這樣還不夠嗎？
“我都知道了。”解釋？再多的解釋只會更讓她心酸自己竟是一個毫無可取的女人。陳媛媛緊咬着下唇一字一字地說道。
是她的錯，從頭到尾都是她的錯，她不該天真地介入他的生活的，她怎能冀望烏鴉可以配得上鳳凰？
“知道什麼？”楚流川錯愕地問道。
他的心中掠過一抹陰影，隨即他否絕了它，因為她不可能會知道，這件事情除了他家的人外，沒有一個外人知曉，所以她絕對不可能會知道。
“楚偉告訴過我，而我……在病房時也聽到了一切。”
楚流川一怔，呆在原地，腦中突然變成了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為自己解釋，甚至他也無從解釋起；因為太多的解釋，如今看來都只會是不堪的言語。
“所以我想我們分手會好一點，勉強的交往到最後我們都不會快樂的，不過這一個月來我真的很開心，我……我很謝謝你為我做的犧牲和努力，所以……”
“媛媛，為什麼要這麼說？你可以罵我怪我，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在這種動機之下去追求你而傷害了你，我只是……”開心？這兩個字令他無地自容。
事實上他從來不曉得自己是如此地差勁，只是什麼？他也說不出來，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可以彌補他的罪過，但他不認為他們真得走上分手這一條路；一旦分手，那他就再也看不見她，更遑論對她有所補償。
“我知道你這麼做都是為了楚偉，你放心，我自己會跟楚偉說的，雖然我們分手還是可以做朋友啊！”一旦說出口才發現也沒有想像中那麼難。
看着他如此自責，陳媛媛亦於心不忍，他不過是一個溺愛侄子的伯父罷了，何錯之有？錯的是她看不清真實。若說錯，兩人都有錯吧！
“楚偉……”楚流川一怔，從她說出分手這兩個字，他完全沒有想到楚偉，他只想到自己傷害了她的真心，完全忘記和楚偉的約定。
“嗯，明天是楚偉的生日，我會去參加他的生日派對，他一直吵着要我幫他做個生日蛋糕。對了，我們雖然分手了，你還是要免費幫我減肥喲，不過你這麼忙，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煩你親自幫我減肥，你可以讓若薇姐當我的美體雕塑師嗎？”陳媛媛強擠出一抹燦爛的笑容，盡量以輕鬆的語氣說著。
“我……”楚流川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
看着她強顏歡笑地要結束這一切，愧疚的感覺揪痛他的心。傷害已經造成，他的彌補只顯得殘忍、無情，他還要說什麼？他還能說什麼？
“你不會這麼小器吧？我可沒有很多錢來減肥呀！如果你不答應算我免費的話，我就跟小偉偉說你欺負我！我跟你說喔！他已經被我的零食給收買了，現在他比較聽我的話，小心我跟他打小報告，他可是會不理你喲！”陳媛媛挑高了眉，故意很小人地威脅着。
“謝謝你，媛媛……”你真是個善良的好女孩。楚流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充滿感激地說。
他用不在乎的心情傷害了她的真心，她卻毫無怨懟地原諒了他，這一刻他真的覺得自己錯了，錯得離譜，只可惜一切都來不及挽回，也無法挽回了；因為若無真心情愛，他的挽回只會再度傷害她的心而已。他看得出來她仍是喜歡他，只是她還是堅強地斬斷了這份愛戀，明知道會痛苦心碎，仍是勇敢地面對，而他只覺得自己自私卑劣……
“我不要你的謝謝。你到底接不接受我的要求啊？不然我真的要去跟小偉偉說喔！”陳媛媛覺得心又被刺痛了一下。她曉得他終於放手了，無論原因為何，她不願再去細想，她只想為自己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
“我能不接受嗎？這一個月來小偉偉的心都是向著你的，你不知道我這個做伯伯的有多羨慕你，別說是免費幫你減肥，你想要成為永久免費會員都行，只要夢姝紗華的相關企業，你都可以享有最頂級的貴賓禮遇。”回想這一個月來，在小傢伙的心目中，她的分量是愈來愈比他重。
“真的呀？不過口說無憑，你得制張VIP卡給我才行。”陳媛媛瞪大了眼睛。真是賺到了，誰不曉得夢姝紗華周邊相關企業有多少，永久的免費會員耶！哇哈哈！難怪有人說吃虧就是佔便宜。
“沒問題。”楚流川點點頭，視線瞄過她在水柱下的身子，忍不住讚美說：“對了，媛媛，你還真的瘦了一大圈，比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身材要好多了。”
“楚流川，你不是個紳士！”陳媛媛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地怒吼道。
“你之前也這麼說過我。媛媛，讓我們還是做個朋友吧？”楚流川備感熟悉地伸出手。
他本來是滿心愧疚，但她的善良和態度卻將他的罪惡感減到最低，他為自己無法擁有她感到可惜；但無法否認的，他的確沒有愛上她的感覺。只是不解，心底深處那股失落感從何而來？
“嗯。”陳媛媛伸出手。
她的心卻在握上他手的同時徹底失落……
※※※
他知道她來了！
楚流川悄悄地站在庭園架設出的兒童遊玩區一棵大樹后看着她在陽光下燦爛的笑容。說來可笑，他們為楚偉舉辦的生日派對拜母親所賜，台北市幾乎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迫不得已下，他和弟弟、弟媳夫婦倆只得負責起招待的工作，而小朋友們則由陳媛媛照料。
“哈哈哈……”
聽這歡樂的笑聲就知道他們玩得很快樂，看着她猶是胖胖的身子耍寶地帶領他們玩遊戲、吃東西，臉上一直綻放着明亮的笑臉；用着她爽朗的聲音讓這些小朋友玩得更加盡興……照理說看到這一幕，他應該可以放心地回到屋子的宴會廳，偏他卻情願留在這個快樂的庭園亦不願回去面對裏頭那個虛華又言不由衷的場所。
他想看他們天真爛漫的笑臉，而不想看見用名利物質堆砌出的虛偽面具……
“媛姐姐，為什麼你不要當川伯伯的新娘子？”驀然，楚偉不悅的嗓音飄了過來。
楚流川這才發現楚偉拉着陳媛媛的手正朝他隱藏的大樹走了來，他小心地更加藏好自己。
“小偉偉，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因為我不喜歡你川伯伯呀！”陳媛媛很有耐心地說明。從她對他說她不要當他的川嬸嬸后，小傢伙就臭着一張臉。
“你亂說！爸爸說沒有女生會不喜歡川伯伯的。”楚偉立刻大聲地反駁。他喜歡她，他想要她當他的川嬸嬸，她若不當他的川嬸嬸，以後他不就沒有好吃的零食吃了？甚至他可能再也不能吃到她煮的菜了。
楚流川一震，隨即擔憂地看着她。他不想再令她受傷害，而楚偉的話……
“小偉偉，你爸爸說得沒錯，沒有女生會不喜歡你川伯伯，但喜歡有很多種，像媽也喜歡川伯伯，可是媽跟川伯伯之間的喜歡是親人間的喜歡；而我喜歡你川伯伯是因為他是個很英俊的男人，所以我喜歡他就像是喜歡那些電影明星一樣。”
“才不一樣！雖然我是個小孩子，但是我知道媛姐姐很喜歡川伯伯，每次我們去你家吃飯，你的眼睛都是偷偷地跟隨着川伯伯在跑。媛姐姐，我知道你喜歡川伯伯！”楚偉不接受地吼道。
“哇，小偉偉，你這麼厲害！好吧好吧！你這麼聰明，我騙不過你，那我老實跟你說吧！我是喜歡你川伯伯，可是你看看我，人胖胖的，又長得不好看，可是你川伯伯就不一樣，人長得那麼帥，如果我嫁給你川伯伯，我會很可憐耶！”
楚流川心頭一震！他知道她是喜歡他的，卻沒想到她的自卑感這麼重，在她爽朗的個性掩飾下，他完全察覺不出一絲一毫，總認為她心寬體胖又善解人意，哪知她是這樣的心情……
“為什麼會很可憐？媽媽說女生都想嫁給帥帥的男生，那你為什麼不喜歡？”
“我當然不喜歡啦！我可是為了你喔！”
“為什麼你不喜歡是為了我？”楚偉被搞糊塗了。
“哎呀！才誇你聰明，怎麼你就又變得笨笨的了？”陳媛媛佯無奈地取笑他。儘管心情在憶起他時還是會有刺痛的感覺，但愛情是不能強求的。
“我才沒有笨笨的！”楚偉脹紅着臉抗議。
“好吧！你很聰明，所以小偉偉一定知道我不想要做你川嬸嬸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吧？你看喔，你川伯伯好帥，媛姐姐卻很醜又很胖對不對？”
“媛姐姐才一點都不醜呢！你是胖了一點，可是你很可愛呀！”
“謝謝。大家都說我很可愛，可是漂亮的衣服我都穿不上，如果我當你的川嬸嬸，那我就沒有很多時間陪你了，因為你川伯伯太帥了，所以他的身邊都會有很多喜歡他的女生，那媛姐姐就會怕川伯伯被別的女生給追走，然後媛姐姐就會你川伯伯走到哪就跟到哪，那我就沒有很多時間陪你了，因為你也不想別的女生把川伯伯給搶走，可是媛姐姐又很想跟你在一起，而且一直跟着你川伯伯也不行，他很忙的，一定不喜歡媛姐姐老跟在他身旁轉，所以媛姐姐想來想去，還是決定不要喜歡你川伯伯。還有啊！只要有川伯伯在，我們兩個就沒有零食吃，也不能吃麥當勞的炸薯條了，小偉偉，你想想看那我們不是很可憐嗎？”
“我討厭川伯伯旁邊的狐狸津，可是我也好想吃零食和炸薯條；你若不當我川嬸嬸，我就不能跟你住在一起，可是我也不想媛姐姐變得那麼可憐……”楚偉陷入了多難的局面。
“那就對了，只要我不喜歡你川伯伯，那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不是嗎？我還是可以跟你在一起，就像現在一樣，你有我家裏的電話，也有我的手機號碼，你想找我隨時撥個電話給我就行了，我們可以吃很多愛吃的零食都不會被你川伯伯知道喔！所以，你想想看，我當你的川嬸嬸比較好，還是當你的媛姐姐比較好？小偉偉那麼聰明，一定知道我當你媛姐姐會比較好嘍，對不對？”
“是沒錯啦！可是你不喜歡川伯伯，那川伯伯怎麼辦？”楚偉猶豫了。
的確，有川伯伯在，他們吃東西都得偷偷摸摸的；如果沒有川伯伯，那他們愛怎麼吃就怎麼吃，因為川伯伯不知道。但……媛姐姐是他為川伯伯挑的新娘子耶！現在媛姐姐不要喜歡他了，那意思就是說川伯伯被拋棄了，那川伯伯不是很可憐了嗎？
“放心放心，你川伯伯身邊有很多漂亮的女生，再說你川伯伯最喜歡你了，只要小偉偉去跟川伯伯說一聲，你川伯伯就會沒事了。”陳媛媛笑着說明，內心亦鬆了一口氣。這樣事情終於圓滿解決，她也可以下台一鞠躬了。
“對喔，我都忘記川伯伯最喜歡我了，只要我跟他說，川伯伯就不會生你不喜歡他的氣了。好吧！媛姐姐，那我去跟川伯伯說。反正媽媽說男人都喜歡狐狸津，川伯伯旁邊有那麼多狐狸津，我叫他自己隨便挑一個好了。”楚偉這才恍然大悟地笑開了一張臉。
“嗯，那我就先謝謝你了，小偉偉。對了，蛋糕應該烤好了，我去廚房看看。”陳媛媛微笑着點頭。
“哇，媛姐姐，你快去！你做的東西最好吃了，川伯伯真可憐，以後他就吃不到你做的東西了，不過沒關係，我可以帶回來給他吃。”
“嗯。”陳媛媛往廚房方向走去。
這是什麼跟什麼？楚流川發覺自己真是哭笑不得，聽來他的婚姻實在兒戲得可以。好一個狐狸津，這就是楚偉對圍繞在他身邊女性的看法？可憐啊！
視線望着朝屋子後方走去的陳媛媛，思緒頓時亂成一團，千百種滋味在心頭雜陳，但可確定的是從今後他們已形成了陌路人。
一想到將無法看見她明亮的笑容為了他綻放、開朗的聲音在他耳邊縈繞，他不禁苦澀地掀了掀嘴角。
他真的不討厭她，甚至對想娶她的念頭亦不曾覺得勉強或改變，但對美麗女子主動的誘惑，他也不排斥，而昨晚他卻拒絕了邱小小，因為對媛媛的愧疚讓他失了心情，如今這低落的感覺更甚……但他們還可以做個朋友的不是嗎？他悄悄往她身後追去。
※※※
好大的房子！
楚家位於陽明山仰德大道上的祖屋實在大得駭人，在這寸土寸金的台北市，可以想見楚家的富豪。在乍見的第一眼，陳媛媛就不得不慶幸自己做出一個正確的決定，俗話說得好：侯門一入深似海！她這個在眷村長大的的女孩，如何能適應得來上流社會的生活？
去廚房兜了一圈，發現蛋糕還要十分鐘才烤好，看着忙碌的傭人在身邊走來走去，她不想礙手礙腳地先退出來。
“媛媛。”看着她站在廚房外頭走道上，楚流川猶豫地叫了聲。
而一叫出口他就後悔了，因為他不曉得該跟她說些什麼。往日他和她的話題就是減肥，如今不再是戀人的身分了，他才發覺他對她是一點都不了解。
“流川，有事嗎？”陳媛媛一怔，微側過頭就迎上他溫柔的眸光，她的心不禁漏跳了兩拍。
平日穿着西服的他就帥得要命，今日穿上正式宴會服的他更是英俊得迷人，在她正試圖淡化他有多英俊絕輪的影像時，他卻像鬼魅似的出現，干擾了她的思緒。她急急掩飾地衝著他咧開了嘴笑。
“今天小偉偉那一票小朋友，真是麻煩你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叫雅妮……”在看見她的笑臉，楚流川突然覺得心跳快了一下。
和她相處時輕鬆愉快的記憶紛紛回籠，他的心情稍稍放寬，卻無法解釋面對她綻放的笑容一瞬間不可思議的微爇感──多可愛的笑容。
“不用了，我不累，和他們一起玩很開心，謝謝你們招待我來玩。哇！想不到你家這麼大，好像皇宮似的……對了，你今天真是帥呆了。”陳媛媛微笑着移開視線故意東張西望地打量四周。她還無法平靜地面對他，心痛還如此深刻明顯，她寧可別見到他，只可惜……
“謝謝。你今天也很可愛。”
看着她身上水綠色的T恤和深黑的牛仔褲，重色彩襯得她的有些水嫩水嫩。之前肉餅似的圓臉蛋現在也小了一圈，臉上不自在的紅暈像極了紅蘋果，令人情不自禁地想咬她一口；雖然她的五官並不突出，卻非常可愛；一雙眼睛雖不是很大，卻靈活燦動像會說話似的……認識了她一個多月，楚流川這才發現他還是第一次真正看清楚她的臉龐。
“什麼，我才今天可愛啊？”陳媛媛佯裝不悅地拉下臉。
“不是，我是說你每天都很可愛，今天是更可愛了。”楚流川忙陪笑地更正。
“哈哈……這還差不多。”陳媛媛這才滿意地笑出聲。“對了，你怎麼會到廚房來，大廳不是很忙嗎？對了，我好像有看到邱小姐，楚總經理說你和她很熟，你可不可以幫我跟她要一張簽名照呀？”眼光在瞟見前方宴會廳的賓客，眼底不禁略過一抹黯然。
“我是出來喘口氣，你想要小小的簽名照我會跟她說一聲。”將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神採給看在眼中，他覺得心被擰痛了。“媛媛，我和小小不是你所以為的那種關係，我們只是互取所需，她從來都不是我的女朋友，我承認我是和她有過關係，但……”
“你不用跟我說這些，其實就算沒有看見你們接吻，我想到最後我還是會要求跟你分手的。”陳媛媛低下頭。
她再也無法勉強自己強顏歡笑將這一切裝作不在意，但要她欺騙自己去死抓着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她又做不到；她愛他，卻不願用這種方式來傷害自己的尊嚴。
他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跟她解釋，只是看見她黯然的眼神就讓他莫名地失了控嗎？
“為什麼？”他愣然地看着她。如果沒有小小這個導火線，她還會這麼介意嗎？
“現在說什麼都不會改變已決定的事情……我的蛋糕烤好了，我得進去，要不然焦掉又要重烤。”陳媛媛不看他，說完就往廚房跑去。
“媛媛，你說過我們還是朋友。”莫名的心慌讓他緊張地抓住她的手。
他不喜歡她這副拒他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和口氣，彷彿將他隔絕在她的世界外，彷彿他將失去她，天曉得昨天之前他們還是親密的男女朋友關係！
“是，我是說過，但我突然發現自己做不到，因為我沒有自己想像中的不在乎！因為我沒有自己所以為的那麼堅強！我本來以為我可以做到，我本來以為心痛過去就好了，我本來以為……為什麼我做不到？為什麼我不可以？為什麼我這麼丑又這麼胖？為什麼你永遠都不會愛上我？為什麼我該死地配不上你？為什……么……”朋友！這兩個字像利錐狠狠地刺痛她本就傷痕纍纍的心，自卑的淚水濕糊了她雙眼，她完全控制不住地仰頭對着他吼着。為什麼他不愛她卻要來招惹她？在她毫無保留地獻上一顆真心后，卻被事實的真相給刺穿得難以復原……
猶如斷線珍珠般的淚水刺痛了他的心，他心疼又自責地將她攬入懷中，感覺到隨着話語滴落到他手臂的淚水爇燙了他的思維……
“媛媛……”情不自禁地低下頭，他吻去她臉上的淚珠，爇切地吻住她的唇瓣，希冀吻去她所有傷痛……
“不要！”四唇相貼，陳媛媛這才從嘶叫的失魂中驚醒過來，羞恥讓她猛然大力推開他的懷抱，她朝廚房後方的小門跑去──跑離楚家。
“媛媛，媛……”楚流川猝不及防下給推了開，在穩住自己身軀的同時，也看清她奔跑的方向。
他本想追上前去，卻赫然停下了腳步！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吻她，那一剎那，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
“該死！”怕是又傷害到她的心了，他不禁懊惱地重捶了一下堅硬的壁面。為一時的情不自禁，他找不到解答。
看着她消逝在視線中的身影，這回該是連朋友都做不成了，他想她是徹底地失去了一個好女孩了，偏他的心是如此地不願意。假若一切可以重來，他會和她從朋友做起，然後……唉，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時光永遠無法回頭！
長長地嘆了口氣，翻覆的思緒、紊亂的心情和不明的感觸，他無奈地搖搖頭，然後走進廚房中。媛媛被他給吻跑了，小偉偉若知道是他做的好事，想必是又有得吵了。
當楚流川一離開，楚流楓從走道的另一頭轉角處走了出來。
他並不想偷聽的，但陳媛媛說得那麼響亮無助，任是鐵石心腸的人都受不住呀！而大哥的反應……唉！他亦不禁長嘆了一口氣。
※※※
那是一束紅色的乾燥玫瑰花！
楚流川一踏進總裁辦公室，一眼就看見它攤放在他大理石雕製成的桌面上，他怔然地快速跑上前，無視於他身後的弟弟在看見他的舉止時瞠然地尾隨而上。
昨日他不曾平靜的心情在看見這一束乾燥的紅色玫瑰花時，整個捲起了驚濤駭浪……
“大哥，怎麼會有人送乾燥的玫瑰花？”在看清那束紅色玫瑰花，楚流楓狐疑地問道。好詭異的花束，令人覺得不甚舒坦的是它送給了一個男人。花束上看不見隻字片語，卻可以看出送花之人將這束花保存得非常好。
“這束花是我買的。”僅一眼他就瞭然一切。
而在看見這束早該凋謝卻用乾燥方式保存至今的玫瑰花，楚流川內心的激動是難以用言語形容。從這束乾燥的紅色玫瑰花，他看見了自己的虛情假意；他看見了自己的自私、無情；同時也看見了還花主人的一顆真心，在他無所謂的心情下粉碎……
“你為什麼要買乾燥花？”楚流楓愣了一下。鮮少有人會買乾燥花，特別是連鮮花都很少買的楚流川，這束花更顯得詭譎。
“它曾經是一束鮮紅欲滴、寒苞待放的玫瑰花。”她的誓言猶言在耳，如今顯然是想和他斷個徹底了。
難道他真傷她如此重，還是她已經決定不再愛他？後者的想法讓他心痛。只是既然不愛她，這樣的方式是恰如其分不是嗎？偏他的心卻在看清的同時墜入了深淵……
“咦？難道這束花是你送給陳媛媛，現在分手后她卻送還給你？不過，一束早該凋零扔棄的花束，她為何還要保存起來？她這是什麼心態？”楚流楓若有所思地問。大哥臉上瞭然卻顯得哀傷的眼眸讓他心情百轉千回，他被弄糊塗了。
“因為她接下這束花的時候願用真心愛我，寧願將早該凋零的花束製成乾燥花，也不願扔棄，想必是……”楚流川拿起花束悠悠地輕嘆一聲。太多感觸在心頭是百種滋味嘗不盡，面對這樣的領悟，他……還能說什麼？
“她真傻，真心可以永遠，但一束乾燥花又能代表什麼？”不妙！看着哥哥一瞬間遠揚的思緒，楚流楓佯嗤之以鼻地說。既然已經結束了，就到此為止吧！但……卻仍不免為之動容。
“你不會懂的，因為她把真心永遠地給了我，而我卻還未找到自己的真心。”是很傻卻讓他感動。相對地，在這種情況下，他不能再去傷害她了……
除非他能用真心換她的真心……楚流川唇邊噙着一抹溫柔的笑容。
“大哥……”
“流楓，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然後認真地思考一些我從未去想過的事情。”楚流川打斷他的話，視線緊盯着手上乾燥的玫瑰花束。
“大哥，下個月香港分公司……”楚流楓猶未死心地說。
“派若薇去吧！她在我手下做事這麼多年，是該放手讓她們獨當一面的時候了。”楚流川背對過他。他的一顆心被這束花給佔得滿滿，同時也讓他看清很多事情，那是他以往所忽略掉的東西。
“我知道了，那我不打擾你想事情了。”楚流楓不得不死心，因為現在的楚流川已不是那個他所認識的楚流川。
“讓你躁煩了，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你放心，這回我會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那我就真的放心了。你也放心吧！我也不會再插手你的事，我下去忙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