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打從吳絕塵成為金正陽貼身女侍的那一日算起,轉眼間也過了不少時日,對一個貼身女侍份內的工作,她也已然駕輕就熟。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近日宮廷里似乎異常的熱鬧,每個人一見面就開口問道:「你準備得如何?」
到底是什麼事需要準備呢?
吳絕塵疑惑地偏着頭,雙手捧着金正陽的膳食,決定待會兒見着他本人時再把這問題問個清楚明白。
她穿過迴廊,越過九曲橋,直接踏入御書房中,並順手將手中的托盤往桌上一擱,安靜的等着金正陽把所有的奏摺批完,
好不容易終於等他把奏摺批到一個段落,吳絕塵趕緊拿起托盤往他的面前一擱,「陛下,請先用膳,要不然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喔,知道了。」
金正陽連頭也不抬,單單幾個字便把她給打發,接着又拿起另一份奏摺,打算繼續批下去。
看他如此漠視她,吳絕塵乾脆大膽地搶走他手中的奏摺,強迫他抬頭看她,才用不容商量的語氣朝着他再說一遍:「陛下,請先用膳。」
看這小女人一臉固執的模樣,金正陽知道若跟她硬碰硬,兩人勢必又會再生衝突。
不想跟她再起勃溪的金正陽,只得被迫乖乖地拿起箸、端起碗,順着她的意先餵飽自己再說。
「陛下,能否請教這陣子宮裏為何充斥着一股熱鬧喧騰的氣氛呢?」又不是逢年過節,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熱鬧?對於這點,她可真是好奇極了。
「妳不知道嗎?」金正陽一臉驚訝的瞅着她,突然恍然大悟,「對了,本王差點忘了,先前妳並無機會參加此等盛會,難怪妳會一無所知。」
「盛會?什麼盛會?」一聽到「盛會」兩個字,吳絕塵更是好奇,急着想問個清楚。
「就是由朝廷舉辦的狩獵大會,不分貴賤,只要有能力,就算是販夫走卒也可參與。」這可是金烏帝國每年都會舉辦的盛會,參賽者只要獲得優勝,武官可獲得晉陞的機會,至於文官以及一般的平民百姓,則可得到金烏大帝親自賞賜的金銀財帛。
「狩獵大會?」吳絕塵不自覺的蹙起眉頭。
萬獸皆有靈性,就算是只低等的畜生也代表着一個生命體,這狩獵大會若真舉辦起來,又不知道要屠殺多少生靈了。
她很想開口阻止,可是又想起自己現在的身分,所以不得不抿緊一張小嘴,就伯自己會衝動地說出不該說的話。
金正陽看吳絕塵皺眉苦思的模樣,還以為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人正在擔心自己無法參加,於是開口安撫道:「妳若有意,本王可帶妳一起參加。」
「我……」吳絕塵直覺地想要拒絕,可是轉念一想,又決定改變自己的心意。「既然陛下不嫌絕塵礙手礙腳,那絕塵也就不跟您客氣了。」
其實她一點也不想參加那殘酷至極的狩獵大會,之所以改變主意的原因不過是想略盡一點棉薄之力。
生命是可貴的,就算是只低等動物,也不該成為人們的戰利品。
這純粹是她個人的想法,她也天真得期盼自己或多或少能出點力,看看是否能拯救一些生命。
擰獵大會當天,吳絕塵一大清早便跟着金正陽一起出現在會場上。
看着眼前人山人海,幾乎可稱得上水泄不通的盛況,吳絕塵還真被嚇了好大一跳。
參賽者有男有女,老少皆有,看他們個個皆像騎馬狩獵的高手,吳絕塵知道這場比試競爭將會相當激烈。
這場比試也象徵著金烏帝國崇尚武力的表徵。
看此盛況,吳絕塵不由得暗暗嘆了一口氣,難怪金烏帝國能被稱為當今四強之一,這並非全無道理可循。
雖然斯坦國也曾舉辦過這種狩獵大會,可是與此比起來,斯坦國的人民就少了那種勢在必得的熱忱。
就在吳絕塵陷入沉思之際,突然傳來金正陽略顯不耐的聲音。
「妳在想些什麼?比試都已經開始了,妳還呆站在哪兒,是想害本王輸了這場比試嗎?」
一聽到他的話,她才從自己的思緒中清醒過來,回頭一看,就發現金正陽早已騎在一匹黑馬上,看來已然有蓄勢待發之勢。
再瞧那匹黑馬還不斷的噴着氣,她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就怕被那匹看起來很兇狠的馬兒踩扁。
金正陽眼看吳絕塵聽了他的呼喚之後不進反退,一心想贏得這場競賽的他乾脆拉起韁繩,用力一踢馬腹,黑馬立即揚蹄跑到她的身旁,他猿臂一撈,也不管懷中的她是否已然準備好,就帶着她緊追其他參賽者。
一眨眼就被人拉上馬背的吳絕塵,根本連動都不敢動一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扯着喉嚨不斷尖叫。
「安靜!」
她尖銳的叫聲幾乎快貫穿金正陽的耳朵,他再也忍受不住的狠聲警告:「妳若再不安靜下來的話,可別怪我鬆開手,讓妳跌斷頸子。」
跌斷頸子?
天啊!好可怕的威脅。
吳絕塵一聽到他的要挾,趕緊閉上自己的小嘴,連一點聲音也不敢再發出來,雙手更是緊緊的抱住金正陽的身子。
「很好,這樣總算清靜許多了。現在就讓妳看看本王的功力,本王有信心能成為今日這場競賽的最大贏家。」
話落,金正陽一臉自信的催馬快跑,還手腳俐落的將懷中的吳絕塵改為安置在自己背後,接着拿起箭矢搭弓一射--
咻的一聲,還真是箭無虛發,順利地獵得第一隻獵物。
看到這麼殘酷血腥的場面,吳絕塵不忍的閉緊雙眸,心裏更是後悔自己實在不該天真地答應與會。
這下子可好,吳絕塵現在是進退兩難,只能閉上眼睛逃避那些恐怖的血腥場面。
這樣的折騰不知持續了多久的時間,好不容易吳絕塵終於等到金正陽心甘情願地停下馬,準備下馬休息的時刻。
待她雙腳一踏上地面,便再也忍不住的蹲在草叢旁大嘔特嘔一番,幾乎把早上吃的膳食全都吐得精光后,她才感到輕鬆一點。
一旁的金正陽看了真是又心疼又氣惱,這女人怎麼這麼沒用,不過才騎了一小段路就吐成這副狼狽的模樣。
他衝動得想罵她幾句,可是當他一看到她那張慘白的容顏時,所有想罵的詞兒全都忘光了,只記得伸出手不斷的拍撫着她的背,嘴上還不停關心的問:「好點了沒?」
「我沒事。」都已經吐得精光了,比起剛才已經好上許多,只不過就是全身無力了點。
「吐成這樣還說沒事?本王看妳還是先坐下來休息一陣子,等妳歇息夠了,咱們再循着原路回去好了。」看她一臉蒼白的模樣,金正陽不禁心疼的建議着。
「嗯。」吳絕塵虛弱地應了一聲。
能歇息一會兒也好,要不然她真的會受不了,只是在這段時間裏,她就是不敢去看掛在馬鞍上那些屬於金正陽的戰利品。
她恍若感到那些被金正陽一箭射穿的禽獸都在對着她哀號哭泣,不甘成為人們競賽下的犧牲品。
吳絕塵閉上雙眸摒除一切雜念,嘗試慢慢地調整自己的呼吸,直到她的氣息平穩許多,全身的力氣也恢復不少時,才睜開眼道:「陛下,絕塵現在已然舒適許多,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好……」金正陽話還沒說完,突然看見草叢中有一陣騷動,他連想都沒想地便搭箭拉弓,打算再為自己添筆意外的收穫。
吳絕塵眼尖地看到躲在草叢裏的不過是只小小的狐狸,也在同一個時候奮不顧身地往前沖。
兩人的動作幾乎是同時進行,一個拉弓放箭,另一個飛撲出去保護小狐狸,沒想到箭矢就這麼恰巧地射中吳絕塵的左肩。
當箭矢貫穿她的身子時,吳絕塵只感到左肩一陣劇痛,接着眼前一花便軟倒在地。
金正陽震驚地拋開手中的弓箭,焦急的逼向那傻得不能再傻得女人身邊,咬牙低問:「絕塵,妳沒事吧?」
「我……好痛、好痛……」
巨大的疼痛使得她只能吐出這幾個字,接着她整個人就像墜入無止境的迷霧般,昏厥了過去。
在即將陷入黑暗之際,她聽到金正陽憤怒的嘶吼,以及心慌意亂的呼喊聲……
唉,看來她好像又惹火這暴躁易怒的男子了。
吳絕塵在昏迷中仍感覺自己的身子很痛,尤其是她的左肩,更是疼到恍若火焚,又如刀割,使她不斷地痛苦呻吟。
原本她以為這樣的疼痛已然夠她受的了,沒想到突如其來的一股劇痛,讓她連最後一點僅存的意識都快要失去。
她恍若聽郵有人在她的耳邊低語:「好了,箭矢已經從妳的體內拔出來了,再忍一會兒,妳很快地就會感覺舒坦許多。」
吳絕塵不知道說話的男子到底對她做了些什麼,唯一知曉的是他說的話果真可信。
在他的安撫下,一股沁涼的感覺驅走了她所受的火焚刀割之苦,她不自覺地鬆開蹙緊的眉頭,逸出舒服的嘆息,心情一放鬆,倦怠感隨即涌了上來。
她窩進一個壯碩溫暖的胸膛里,找到可以安定心神的安全感。
慢慢地,她僅存的一點意識抽離了她的身子,恍惚中她感覺自己就像回到嬰孩時期,沉睡於慈母的懷抱之中。
在臨去與周公下棋之前,她露出滿足的笑容,只因這微妙又奇特的感受。
當吳絕塵再次蘇醒時,看到的竟是金正陽的親信,也就是金烏帝國的文書官龐德玉。
一看到他,她的心中閃過一絲疑慮,難道她昏睡之前所感受到的安全感是他所給予的嗎?
「吳姑娘,妳可千萬別胡思亂想,幫妳拔出箭矢、療傷止痛的可不是我。」龐德玉聰明地先與她劃清界線,就怕有人會胡亂吃醋,害得他無端受殃吃禍。
「那是……」吳絕塵一邊開口,一邊試着想坐起身子。
龐德玉一看到她的動作,立刻開口警告:「妳最好別亂動。」他是受命來照顧她沒錯,但可不想無端惹來一身腥。
「別亂動?」為什麼?吳絕塵疑惑地看着他,一邊伸手探向自己的身子,這才發覺自己竟然只裹着一件肚兜及褻褲,再來就什麼都沒有了。
一意識到這驚人的事實,她一張俏臉乍然抹上一層紅暈,想開口問個清楚,又羞於把這般私密的問題說出口。
「絕塵姑娘請別胡亂猜測,我龐德玉敢以項上人頭向妳擔保,那絕對不是我的傑作。」至於是誰,相信就算他不說,她自個兒也該清楚才是。
不是他,那又會是誰呢?
是宮裏的太監、女侍,還是御醫?
再轉而瞧瞧周遭的環境,吳絕塵非常難以置信自己竟會身處於金正陽的寢宮中,躺在他的龍榻上。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連她身上的傷以及原本的衣物,全都是那傢伙的傑作不成?
一想到這裏,她的一張小臉更是感到灼熱不堪,幾乎不敢接受那幾乎確定的事實。
「看絕塵姑娘此時的臉色,龐某可大膽的回答,妳現下心中所想確實與事實相去不遠。」瞧她那張酡紅的俏臉,他若料錯她的心思,他就跟她的姓。
吳絕塵睨了龐德玉一眼,暗惱他幹嘛那麼精明,竟把她心裏所想的料得分毫不差,「呃……那現在皇上人呢?」
問清楚她才好起床將自己打理妥當,要不然等那傢伙回來,她想動可就動不了了。
「皇上現在……」龐德玉正要回答,一道渾厚的嗓音便打斷了他的話。
「本王不就在此嗎?」隨着這聲音一起出現的是金正陽那高大壯碩的身影。
只見他一踏入自己的寢宮,便揮手支退所有的屬下,唯獨不識趣的龐德玉依舊厚着臉皮杵在原地不動。
金正陽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不禁冷下臉開口:「怎麼?龐卿家,你是否要本王請八人大轎來拾你,你才肯走?」
若他真要這殊榮也可以,只要他肯讓人卸去那雙沒啥用處的長腿,他自然也能保證自己絕不吝嗇。
聽金正陽這麼一說,再瞧他面無表情的冷臉,龐德玉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再作怪。
「不、不用,臣怎敢勞煩陛下?臣這就走、這就走。」唉!在美人面前,他這親信又算得了什麼,還是識時務一點,自己乖乖離開才是上上之策。
金正陽等到完全清除閑雜人等之後,立刻肆無忌憚的坐到床邊,猿臂一伸就要掀開被衾,想檢查吳絕塵左肩傷口復元的情況。
吳絕塵瞧他連問也不問一聲,就想拉開蓋在自己身上的被衾,連忙抓緊被衾,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放開!」都什麼時候了,這女人竟還為了這點小事跟他唱反調。「妳若再不放手,本王不小心弄疼了妳,妳可別怪本王不知何謂憐香惜玉。」
「是陛下親自幫絕塵療傷的嗎?」這話她問得有幾分羞赧,聲音更是細若蚊鳴,小腦袋垂得低低的,怎麼也不敢跟他正面迎視。
「除了本王,妳以為還有誰會為妳療傷止痛?」蠢女人就是蠢女人,連這麼簡單的問題也要問,真是笨到無藥可救了。
「宮裏不是有隨時待命的御醫嗎?」先不說男女有別的問題,就憑她這小小貼身女侍的身分,怎麼也輪不到他這高高在上的君王親手幫她療傷才是。
金正陽眼神複雜地瞅着她。
御醫確實是有,只不過在事發當時,他根本沒想到那麼多,心焦氣躁的他,唯一的念頭就是想趕緊救這不知死活的女人。
在救治的那段時間裏,所有的一切他都親力親為,甚至連自己的親信也不准他們靠近他的寢宮一步,直到他把所有的瑣事都處理完畢后,他才把她交給龐德玉照顧,並且嚴厲的警告他不準隨便動她,這才放心的暫時離去。
當然這些事情他都不可能親口說給這蠢女人聽,至於確切的原因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妳身上的傷是本王親自動手處理的,連妳身上的衣物也是本王脫下來的,這樣妳還有何顧忌?」反正該看的、不該看的他全都看過了,甚至還撫摸過她那光滑細緻的雪膚,這時她才要避嫌,不嫌太遲了嗎?
吳絕塵氣惱的看着他,可是在他那令人髮指的霸道行徑之下,她又不得不屈服。
她緩緩地鬆開緊抓不放的被衾,羞赧的緊閉雙眼,害怕接觸到他那雙過於火熱炙人的黑眸。
她默默地告訴自己放輕鬆點,可當她的身子感到一股涼意,她知曉自己身上的被衾已然被他掀開,近幾赤裸的身子就這麼暴露在他眼前。
當他粗糙的大掌撫上她左肩的傷口時,吳絕塵不禁微微一震,雙頰倏地染上紅暈。
面對這無可避免的窘境,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緊緊閉上一雙水眸,連一絲絲的空隙也不敢留,就怕窺見他臉上的神情。
本是專註於她左肩傷口的金正陽,一看到她身子如此緊繃,一雙嫩白的柔荑還緊緊的握住不放,那副嬌羞的模樣讓他不禁血脈僨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