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麻醉藥效消失后，況虹緩緩醒來，她看見女兒擔心的臉和一張在她昏迷前浮現在她腦海里的臉孔——韓成陽。
他怎麼會在這裏？難道他一直守候在她身邊，信守危急時許下的承諾？
那只是安慰她的承諾吧？他怎麼可能留在她身邊陪着她呢？
她還記得他懷裏的溫暖，一種安定的氣息，她所能擁有的只有那樣吧？她不敢奢求太多。
“媽。”羅夢看見她閉上雙眼，緊張地叫着她。
“嗯？”她又張開眼睛，這一次她清楚地看見了女兒漂亮但憔悴的臉。從窗外投射而入的夕陽里，她又看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真的是韓成陽，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還好嗎？”韓成陽臉上有抹複雜的神情。
“你怎麼還在這裏？”況虹看着他問道。
“夢夢年紀還小，這裏需要有個大人。”她在趕他嗎？
“讓家裏的人擔心不好吧？”她意有所指地說。
“沒關係，家裏只有我和翼帆。”他覺得這個解釋沒什麼必要，就算告訴她實情，又能如何呢？
“你老婆呢？”
“我早就離婚了。”
況虹只覺心裏頓時湧上幸福的感覺，原來老天還是照顧着她，讓這樣一個男人出現在她的生命里。
韓成陽不解她臉上為何會浮現笑意，他尷尬地對她笑了笑，覺得臉上一陣燥熱。
呵，這樣年紀的男人還會臉紅啊！那天他只穿着四角內褲都沒臉紅，現在竟然會難為情。他的尷尬讓她快樂。
羅夢看着母親的表情，明白母親心裏的想法，她想自己應該先離開一會兒比較好。
“媽，我先回去收拾一些東西再過來，讓韓叔叔在這裏陪你好不好？”
“這……”況虹看着女兒，意外她的敏感，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我沒問題，如果需要的話。”
“很需要的，如果韓叔叔方便的話。”羅夢笑着看了韓成陽一眼，只見他一臉疑惑，不知她在打什麼啞謎。
羅夢沒有多說什麼，轉身便走了。
看着韓成陽那張熱切的臉，況虹心裏覺得快慰。
她知道，他在乎她！
“怎麼回事？”韓成陽佯裝正經地問道。
“我單身。”
這話一出口，她看到韓成陽臉上浮現出喜悅，像陰雨時突綻的陽光，耀眼得讓人不由得也跟着快樂起來。
她愛死了他那張驚喜的臉，因為那個表情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嗎？”他不敢置信地追問。
況虹點點頭，“是真的。”
她不敢相信，她戀愛了！她一直以為，她不再等待愛情，沒想到愛情竟會在她毫無防備之際來臨。
羅夢獨自走在街道上，突然覺得心裏有股空虛的感覺。從小到大媽媽就只屬於她一個人，現在要把她交給別人照顧，她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剝奪了，她該為媽媽感到高興才對啊，這不是她從小到大的願望嗎？但為什麼自己就是開心不起來呢？
回到住處，她一走出電梯，就看到那束玫瑰花躺在家門前，這是韓翼帆放的吧？也只有他會這麼細心。
她拾起玫瑰花，突然覺得心有點兒痛。是歐傑文送的花，韓翼帆為什麼還要撿回來？他是故意的嗎？還是無心的？她不懂他的心情，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在意這件事情。
如果……如果媽媽和韓叔叔結婚了，那麼，她和韓翼帆就會是“姐弟”了。
突然，她對於自己的心態感到很疑惑，韓翼帆不過只是“弟弟”而已，她應該喜歡的是像歐傑文那樣的大男孩才對，但那些複雜的情愫為何無法理清，為何會在她心頭糾結呢？
羅夢打開電燈，隨即看到諾諾在她面前高興得又叫又跳，她將花束放在桌上，抱起諾諾在沙發上呆坐着。
叮咚！門鈴響了，她直覺地希望是韓翼帆。
她一打開門，韓翼帆便把手上那盤熱騰騰的奶油局烤飯遞給她，濃郁的香味竄進她的鼻腔里，她覺得心裏好溫暖。
“送給你的。”
“謝謝。”她接過盤子，想着他怎麼知道她回來了，又怎麼知道她餓了？她的心中一陣感動。
“你還好吧？”韓翼帆擔心地問道。
羅夢抬眼看着他，他俊朗的外貌和氣質，還有那顆溫柔細緻的心，一時之間令她的心迷失了，只覺得心快速地跳着。
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仔細地看過他，雖然他比她小，但再有幾年，相信他就會成為翩翩美少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她突然覺得害怕，害怕她無法信守和母親的承諾。
“還好。”她低頭避開他的眼神，想着是否該請他進來。
鈴鈴鈴！電話突然響了。
“你等我一下。”
“不用了，我先回去了，如果你還需要什麼幫忙的話，我隨時都在。”韓翼帆溫柔地說完，就轉身走了。
羅夢突然覺得心空了一塊。
“喂？”將盤子放在桌上后，她急忙接起電話，隨即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嚇了一跳。
“喂，羅夢嗎？是我，歐傑文，你還好吧？”
“還好，你怎麼有我家的電話？”她警覺地問道，她記得自己從沒有給過他電話，他是從何處得知的？
“問朋友的。”他為難地解釋着。
“朋友？誰？”
“是林語佳，我私下問她的。”
“是嗎？”羅夢雖然覺得事有蹊蹺，但現在她腦中鬧烘烘的，沒有辦法好好思考。
“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可以說一聲。”他溫柔地說。
“我想目前是不用了，謝謝，我等一下還要出門。”
“要我載你去嗎？”
“不用，我自己坐車去就可以了。”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好，謝謝你。”
羅夢掛掉電話，呆坐了一會兒，才想起那盤奶油〗?〗烤飯，餐盤上還放了一支精巧的銀湯匙，她拿起湯匙舀了一勺飯送入口中，濃郁的奶油香甜立刻傳遍整個口腔。
韓翼帆溫柔的心融化了她堅強的武裝，緊張了太久的神經此刻突然放鬆，她再也無法偽裝，眼淚奔流直下。她一口一口地吃着，腦中韓翼帆的形象和母親的形象反覆、重疊地出現，一遍又一遍，她覺得好無助，好想有個人好好地抱着她，好好地保護她。
叩叩！
一陣敲門聲傳來，羅夢疑惑地抬起淚眼，驚異韓翼帆竟然還站在門邊，難道他聽到了她心底的聲音？
“門沒關，我想，也許你需要有人陪着。”韓翼帆關心地看着她。她坐在沙發上哭得像個淚人兒，靈秀的大眼睛不斷湧出珠珍般的淚水，把濃密的睫毛都沾濕了。
他不是第一次看見她哭，可是這一次他感到心疼得厲害。
羅夢放下湯匙向他奔去，是的！她現在需要有人陪着，需要有個溫暖的懷抱呵護她。
她抱緊他，將臉埋在他的懷中，將心中的痛苦藉由淚水哭出來。
韓翼帆的心悸動着，遲疑地舉起手，輕輕環住她瘦小的肩膀。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感受，體內有一股溫熱在擴散翻動着。
這就是愛情嗎？他抱着她，只覺得世界上所有的事物，他想要的只有懷中的她。
羅夢感到一雙溫暖的手環過她的身體，她聽到他的心穩定地跳着，突然意識到他是個異性，她的心急跳着。
天！他不過是個年紀比她小的男生，怎麼她的心會這樣的迷亂？怎麼她很想就這樣一直依偎在他懷中？
她抬起頭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那一剎那，他眼中的深情落入她的眼裏，讓她的心悸動不已。
天啊！在不知不覺中，她喜歡上他了！
她竟然喜歡上他了！在這麼短的時間裏。
她輕輕推開他，雙頰緋紅，慌亂地收起心中的情愫，轉身走到沙發前坐下。
韓翼帆呆立着，剛剛那會是錯覺嗎？不，不是！他的心仍狂亂地跳着，看着她嬌羞的模樣，心動得多想再次擁她入懷。
羅夢拿起湯匙，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又慌忙低下頭，雙頰像火燒般地紅了起來。
“這是你做的嗎？很好吃。”她羞得不敢直視他深情的眼睛。
他回她一個微笑，“謝謝你的誇獎。”
“等一下我還要去醫院，這幾天可能會向學校請幾天假。”她邊吃飯邊說。
“是嗎？那你自己多加小心。”說完，他轉過身去。
羅夢抬起頭看着他，他要走了嗎？她突然有些不舍。
“再見。”韓翼帆回頭對她笑了一下，又說：“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我都在。”
“嗯。”她點點頭，看着他離開，不知道為什麼，她心底竟浮現出不能留住他的哀傷。
羅夢背着行李，慢慢地走過醫院的走廊，她的心到現在還亂着，滿腦子都是韓翼帆的影子。
一切發生得太快，讓她沒有時間理清自己的心。
打開病房的門，她看到韓成陽正幫她母親擦臉，她輕輕地走近，看着兩個幸福的人處在他們的世界裏，像是遺忘了其他人，她為自己的打擾覺得有些不安。
“韓叔叔。”她輕聲開口。
“夢夢，你來了。”韓成陽這時才意識到羅夢站在身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夢夢，你韓叔叔這幾天下午可以調課，所以你不用請一整天的假，只要早上就行了，知道嗎？”況虹微笑着說。
“嗯，媽，你餓了嗎？”
“你媽剛開完刀不能吃東西。”韓成陽溫柔地說。
“哦。”韓成陽的話讓她覺得心被扎了一下，這句話竟是由一個外人來告訴她。
她將行李放在病床旁，心空洞得厲害。
“時間有點兒晚了，翼帆還在家裏等我，我明天再來。”
聽到韓翼帆的名字，羅夢的心緊了一下。
“好，路上小心點兒。”況虹溫柔地說。
“好，再見。”韓成陽揮了揮手，神情充滿幸福。
羅夢不禁有些羨慕，她下意識地看向母親，她臉上漾着柔柔的微笑，那是戀愛中的微笑吧！媽媽好久沒有這樣的神情了。
“媽，你剛剛和韓叔叔聊了什麼？”
況虹回頭看了她一眼，“沒什麼，只是聊了一些彼此的近況。”
“哦。”她笑了笑。再問媽媽也不會跟她多說些什麼吧？
羅夢坐在椅子上，如果跟媽媽提起剛剛和韓翼帆的事，她一定會大驚小怪的，真是“只准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
她從包中拿出一本小說，安靜地看着。
“夢夢，你覺得他怎麼樣？”況虹輕聲問道。
“還不錯吧。”羅夢本想問她是不是動心了，但她有些不想證實答案。
“哦。”況虹閉上眼睛緩緩睡去。
羅夢靜靜地看着她，媽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臉上的剛毅消失了，她就像嬌艷的花一般需要有人呵護。
天啊！那不就像她剛剛在家時的樣子嗎？那時她也像花一般柔弱，幾乎想這樣依在韓翼帆的身上。
不行！她不能談戀愛！
但想起他的眼神，她的心不禁又糾結起來。
羅夢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
林語佳看到她一臉憂心的樣子，不禁走過來問：“怎麼現在才來，有什麼事情嗎？”
“沒什麼，只是家裏有些事情。”她淡淡地回答。
“這樣啊。”林語佳欲言又止的樣子讓羅夢有些懷疑她是否知道了什麼。
“別擔心，沒什麼事，只是我媽因盲腸炎開刀，這個星期我會請一些假，我已經打電話跟學校說明過了。”
“沒事就好。”林語佳微微地笑了一下，然後像風一般地跑出教室。
羅夢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她問這件事並不是因為關心，而是想證實什麼，她不曉得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好不容易等到放學的鐘聲響起，羅夢像幽魂般地走出校門，四周的學生嘰嘰喳喳地聊着感興趣的事。
“羅夢！”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她還來不及會意，一名穿着S高中白襯衫的人影就擋在了她面前。
“羅夢。”歐傑文臉上帶着微笑看着她。
“你怎麼會來？”他是特地來等她的嗎？
“我載你去醫院好嗎？”他溫柔地問道。
“我要先回家。”這就是他來的目的嗎？羅夢看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看到摩托車的影子。
歐傑文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說：“車子停在角落，我想你大概不希望被同學或是學校列入黑名單，人們總是對於不墨守成規的人持有偏見。”
她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竟會為她着想，她有些感動。
“好。”她有些意外自己竟答應了。
歐傑文笑了，笑得像陽光般燦爛。
“走吧。”
她原本安靜地走在歐傑文身旁，突然感受到許多女同學注視的目光，她遲疑地放慢腳步，有些怔然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回過頭不解地看着她。
“這裏離我家很近，你先到那裏等我吧。”她不想太引人注目。
“好吧。”歐傑文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心情，並沒有多問什麼，逕自走向摩托車停放的地方。
羅夢匆匆走進住宅樓里，手剛按下電梯按鈕，就看到韓翼帆沉着臉走過來。她驚訝地看他一眼，發現歐傑文已在門口旁等着了，她微張着嘴想解釋，韓翼帆卻先開了口。
“他要載你去醫院？”他臉上努力裝着鎮定，可是心裏滿是苦澀。
“嗯。”她有些心虛地應了聲，他那平靜的眼神讓她覺得有些受傷。
接下來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電梯門開了，他們同時前進，兩個人的肩膀擦撞在一起，韓翼帆停下腳步，她回頭看他一眼，覺得他的臉上好像閃過了什麼。她伸手按了七樓，卻看到他還停在門外。
“我突然想到有事，你先上去。”
“哦。”電梯門緩緩地關上，他終於消失在門外。
到底怎麼了？她突然覺得心跳得好快、好快。
電梯門一關上，韓翼帆便沉着臉向大門走去。
歐傑文站在車旁，有些詫異這個帥氣的少年竟筆直地向他走過來。
韓翼帆冷冷地看他一眼，心裏湧起一股想狠狠地揍他一頓的衝動，他握起拳頭，緩緩地吐了一口氣，劈頭就問：“你喜歡她？”
“是的。”歐傑文坦白地回答。
“真不巧，我也是。”韓翼帆看着他，臉上的神情成熟得讓歐傑文有些驚訝。
“我不會退讓的。”
“我也不會。”韓翼帆冷冷地看他一眼，然後轉身走進大樓。
羅夢一打開家門，諾諾就激動地搖着尾巴跑向她，她抱起它，感到心中一陣熱，不由得將它抱緊了一些。
突然，手機響起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她趕忙放下諾諾，從書包中拿出手機。
“喂？”
“夢夢，今晚你可以不用過來，在家裏好好休息，韓叔叔會在這裏陪我。”
“好，那我明早再過去。”羅夢心裏有些失落。這樣的情緒是吃醋嗎？她吃韓叔叔的醋？
“嗯，乖女兒，晚餐記得吃啊。”虹況笑着說。
“嗯，拜。”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還有人在樓下等她呢！羅夢匆忙走出去，按下電梯鈕，電梯門突然開了，她什麼也沒想就沖了進去，才發現韓翼帆在裏面直盯着她。
有幾秒鐘的時間，她說不出話來，電梯門已經關上了。
“這是往上的。”
“哦。”她撇開臉，有些不敢面對他。
八樓到了，韓翼帆轉頭看着她說：“要不要進來坐坐？”
“不了，樓下有人在等我。”她覺得在那瞬間，他的神情好像變了一下，還來不及細看，他已經走出電梯了。
“再見。”
羅夢怔怔地看着他，直到門關起來，才從電梯門的倒影中看到自己灰暗的臉。
電梯往下降，她的心也不停地往下墜。
歐傑文看見她走出來，高興地笑着。
“很抱歉，我媽打電話來要我明天早上再去醫院，很抱歉讓你久等了。”她一臉歉然地說。
“沒關係。”
“謝謝。”
“我請你吃晚餐怎麼樣？”
“不用了，你早點兒回去吧。”
“明天我再來。”
他聲音溫柔得讓她嚇了一跳，還有那眼神……都不是普通朋友所會有的。
“我……”
“不要拒絕，我只是希望能幫你一些忙而已。”
“謝謝。”她不應該答應的。
“那明天見了。”歐傑文笑了，跨上摩托車便走了。
回到住處后，她沒有外出吃飯，直到屋子都暗了，她才泡了一杯咖啡，咖啡的香味喚起她的食慾，這時她才知道原來自己坐在這裏傻等，是因為期待韓翼帆的再次出現。
她輕啜一口咖啡，三合一咖啡的味道很平淡。
晚上，羅夢躺在床上覺得有些輾轉難眠。
那種感覺有些奇怪，因為異性的追求而意識到自己不再是小孩子，那種心情帶着些喜悅，可是又帶了點兒悲哀，像是往前走就不可能再回頭了，她想起母親擔心的樣子，心裏也跟着微微地有些不安。
她望着天花板，想起韓翼帆正睡在她的正上方。這樣一想，她臉上不禁泛起一陣紅潮。
樓上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響，並沿着窗戶傳下來，羅夢好奇地轉過頭去，發現窗戶外多了一條細細的繩子，上面繫着一張紙條。
她笑了，知道那人是誰，她起身走到窗邊拿起紙條，看到上面寫了幾個字——
晚安，睡美人。
她將頭伸出窗戶往上看，韓翼帆正對着她微笑。
“今天我們都是一個人在家。”他抬頭看着天空。
“是啊。”她望着遠方，如果媽媽和韓叔叔真的在一起，那麼，她和他之間什麼可能也不會有了。
夜空裏，只看到稀微的幾顆星子亮着，月亮半掩在雲里。
“如果可以到山上看星星，我想一定可以看到滿天星斗。”
她點點頭，“是啊。”
“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會帶你去看星星。”韓翼帆笑着說。
“好啊，那一定很浪漫。”羅夢不經意地說出口后，才發覺這好像是情人間的對話，臉不禁紅了。
“我有些等不及長大了。”他的聲音幽遠，緩緩地傳入她耳里。
“嗯。”她像知道他在說什麼似的，輕聲附和着。
已不在是小孩子，那種心情帶着些喜悅，可是又帶了點兒悲哀，像是往前走就不可能再回頭了，她想起母親擔心的樣子，心裏也跟着微微地有些不安。
她望着天花板，想起韓翼帆正睡在她的正上方。
這樣一想，她臉上不禁泛起一陣紅潮。
樓上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響，並沿着窗戶傳下來，羅夢好奇地轉過頭去，發現窗戶外多了一條細細的繩子，上面繫着一張紙條。
她笑了，知道那人是誰，她起身走到窗邊拿起紙條，看到上面寫了幾個字——
晚安，睡美人。
她將頭伸出窗戶往上看，韓翼帆正對着她微笑。
“今天我們都是一個人在家。”他抬頭看着天空。
“是啊。”她望着遠方，如果媽媽和韓叔叔真的在一起，那麼，她和他之間什麼可能也不會有了。
夜空裏，只看到稀微的幾顆星子亮着，月亮半掩在雲里。
“如果可以到山上看星星，我想一定可以看到滿天星斗。”
她點點頭，“是啊。”
“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會帶你去看星星。”韓翼帆笑着說。
“好啊，那一定很浪漫。”羅夢不經意地說出口后，才發覺這好像是情人間的對話，臉不禁紅了。
“我有些等不及長大了。”他的聲音幽遠，緩緩地傳入她耳里。
“嗯。”她像知道他在說什麼似的，輕聲附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