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觀察了花綺龍一陣子，葉麗鳳對他的態度稍微有點改觀。
原以為他是個輕浮的花花公子，沒想到做起事來卻是有板有眼，一點也不馬虎。
不過她還沒鬆懈警備，畢竟男人大多都是壞蛋。
而花綺龍則是黑名單之首！
趁休假跟表姐約好一起逛街，順便喝喝下午茶，打算一邊聊天，一邊徵求她過來人的意見。
坐在人來人往的餐廳里，由於是吃到飽的自助午茶，所以只見每個人都像餓鬼投胎似的，拿着堆得高高的食物走來走去。
葉麗鳳則只拿了一些小點充數。
“你吃這麼少？”表姐也是日本一族，花那麼多錢不吃夠本不甘心，看葉麗鳳的小食量，覺得不太划算。
“沒什麼胃口，你倒是很餓的樣子，中午不是才吃過嗎？”葉麗鳳盯着表姐的盤子，搖搖頭：“你小心到時胖得婚紗穿不下！”
“怕什麼！待會再去廁所摳一摳，吐出來就得了！放心！”表姐有她的減肥良方。
“真噁心，浪費食物會被雷劈的！吃不下就別吃呀！”葉麗鳳不以為然。
“去！這麼咒我！反正大家都這樣，又不差我一個，不吃白不吃！”表姐死也不給人佔便宜。
“你小心吃多了壞胃，到時候上醫院別怪我沒提醒你！”葉麗鳳拿她沒辦法，只好搖頭。
“別咒我啦！”表姐想了想，換了個話題：“對了，你上次說找人的那件事，找到沒?”
想了想，葉麗鳳把她的觀察全盤托出。
包括花綺龍在工作上的表現，他的人際關係，就連他喜歡在疲倦的時候躲在樓梯間抽煙的事，都一清二楚。她還知道他喜歡吃哪種喉糖，因為他的公事包里就有一包；還有他會在吃飽飯後刷牙，所以他的牙總是潔亮如新；他的漱口水不是薄荷味，而是檸檬味的。
聽到一半，表姐打斷她的話：“等等……你是想當間諜嗎？知道的這麼詳細！你別告訴我，你連他內褲哪個牌子都知道。”
“你想到哪去了！那種事我怎麼會知道？你別亂說話！”說到這，葉麗鳳忽然臉紅了。
“不過話說回來，你也管太多了吧！連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你都調查的那麼清楚做什麼？”表姐沒放過她的表情。
“哪有！”葉麗鳳不以為然。
“哪沒有？你又不是在挑老公，你管他那麼多做什麼？你不過是想確認他的身分，何必搞那麼多事？”表姐啃了一口餅乾，啪一聲，一塊心型的餅乾就碎了。
“你不懂啦！這是必要的調查。你忘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葉麗鳳玩着手裏的叉子，把盤裏的通心麵當花綺龍般攻擊，可是怎麼戳都戳不到，滑不溜丟的。就像她對他的心意一樣，摸不清。
“我哪裏不懂了，搞不清楚的人是你！表姐是過來人，怎麼會不清楚少女心事呢？”表姐說。
“什麼？”葉麗鳳停下手，盯着表姐看。
“好吧！如果你真的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那個人，很簡單，不用繞這麼大的圈子，只要走到他面前，問他有沒有捐過骨髓不就得了？虧你大學念四年，這麼容易的法子也不會！”表姐誠懇建議。
“不是這麼說呀！而且我覺得這樣問不好啦！”葉麗鳳咬着下唇，否決這個提案。
“我不覺得有哪裏不好了？這個方法很棒呀！一清二楚，也省得你在那裏繞圈子，還是你不敢？”表姐問。
葉麗鳳愣了一會，被表姐的話問住了。
她也知道，如果真是把花綺龍當成救命恩人，那她也不必那樣麻煩，問清楚之後再道個謝就大功告成了，但是……
她咬着下唇，對自己內心的猶豫感到不解。
沉默了一會，葉麗鳳才開口：“總而言之，我自然有我的打算！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
“不會吧！你不要我出主意了嗎？清醒點吧，我怕你當局者迷呀！”表姐擔心地說。
“迷什麼迷，說到哪去了！”葉麗鳳反駁道。
“說到你心坎里去了吧!對人家有意思也沒關係，說出來，表姐會幫你，不用害躁的！”表姐嘿嘿笑。
葉麗鳳打定主意，不受激將法的挑撥。“你別亂說話，我才沒有咧！誰會對那種人有興趣呀!”
“是嗎？虧我還很擔心你呢！”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葉麗鳳拿起水杯，啜了口水。
“我怕你打算找到恩人以後，來一套以身相許的把戲咩！那就真的要好好看對象是誰了！”表姐壞心地說。
葉麗鳳差點沒把水噴出來，她邊嗆邊咳。“拜託，你在耍笨呀！現在都過千禧年，沒人那麼復古了！你胡說八道什麼？”
“是不是胡說，就要看你到底是怎麼想了！這可不是我能控制的。”表姐壞心地笑，看穿她的心事。
“咳咳……這位女士，你好像搞錯了，你是我表姐耶！怎麼反倒幫起外人說話了？”葉麗鳳白她一眼。
拍拍她的背，表姐笑着說：“好孩子，乖乖，你認識我那麼久，還不知道我是幫理不幫親的嗎？”
“去！”聳肩抖開表姐的手，葉麗鳳不屑道。
“不過話說回來，我結婚你到不到？”表姐問。
“去就去呀！反正免紅包，有得吃還不去？”葉麗鳳眉一揚。
“喂！剛才還在說親戚，現在就賴帳了！”表姐怪叫。
“哎呀！反正你又不在乎那點小錢，聽說你有兩棟房子當嫁妝，還有一輛賓士400，夠本了啦！”葉麗鳳覺得現在結婚還是老習俗，娘家有財有勢，嫁過去才風光，也有面子。
“說得像我搶錢似的！”表姐笑。
“道理差不多啦，女兒是賠錢貨嘛!”葉麗鳳也笑。
“哪會呀！我替他們賺個半子回來不是很好？”表姐自有她的道理。
“倒也是，兩方不吃虧。”想了想，葉麗鳳又問：“你……跟他，有沒有上過床呀？”
沉默了半晌，本以為會只死不認的表姐才開口：“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只是好奇，男女朋友不是就會做那件事嗎？”
此地無銀三百兩，要是堅持否認就是沒有，要是這樣曖昧，應該是已……
“應該會吧。”表姐淡淡地說，不置可否。
“喔……”葉麗鳳覺得氣氛怪怪的，決定就此打住。
不過她覺得婚前性行為似乎已經愈來愈平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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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表姐那樣一說，就算心裏想的不是那樣，但葉麗鳳卻不由自主會多看花綺龍兩眼。
今天程彥泛沒來支援，所以電腦室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孤男寡女，日久生情！
呸呸呸！她在想什麼……葉麗鳳覺得自己生病了，竟然被表姐的話洗腦了，連忙甩頭，想甩掉那令她迷惑的想法。
但是還是忍不住回眸偷覷花綺龍。
看着他，她就不自覺有種怪怪的感覺。
怎麼覺得他愈看愈順眼了呢？
“葉小姐，有事嗎？”花綺龍正好回頭，對上她的視線。
“沒事！”以最快的速度否認，沒想到竟然會被他當場抓包，葉麗鳳的臉忽然紅了，只好低下頭，遮掩她的失態。
“沒事就好……我要去倒杯咖啡，你要不要？”被她的視線看得毛毛的，但是花綺龍又不知道自己哪裏不對了，只好先做自己的事。
最近公司的業務都移回總公司了，所以他才能做駐廠的工作，當回他的老本行，系統工程師。
“不用了，謝謝。”葉麗鳳找回自己的聲音，還好夠冷，希望他不會發現她的異樣。
“喔，那我走了……”花綺龍這才走到茶水間，替自己倒了杯咖啡。
本來倒茶這種瑣碎小事以前在公司都有專人替他服務，沒想到淪落至此，一切自助。
想起剛才的畫面，花綺龍覺得有點詭異。
如果不是他看錯的話，好像有那麼一會，她的臉是紅的。
若是普通女人對他臉紅，這種事他可司空見慣了，因為只證明一件事，她們對他有意思。但是這個宮保女竟然會對他臉紅？
嗯嗯……事情就不簡單了。
花綺龍想了想，還是沒有頭緒，不過一下子咖啡就見底了，他又替自己倒了一杯，不過這回不是他習慣的法式歐蕾口味，既沒加糖也沒加奶精，因為他想用黑咖啡讓自己清醒一點。
因為情況太詭異了！
如果那個女人是一般的女人，他當然無異通過把那種“臉紅”的反應歸類成“喜歡”；但是他面對的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而是葉麗鳳女士，那麼看法就不能以一般論了。
所以她“臉紅”也可能是氣得“臉紅脖子粗”的臉紅……
等等！難道他哪裏做錯了嗎?
想了半天還是沒頭緒，他不記得有哪裏惹到她了；但若是沒事，她怎麼會對他“臉紅”成這樣？
花綺龍忽然覺得空調變冷了，一股寒意上冒。
難怪她剛才那麼瞄他，一定是他哪裏做錯了，肯定是程式哪裏出了問題，她才會用那種怪異的眼神看他。
“糟了！”花綺龍看看手錶，從進來到現在已經待超過十分鐘，要命，大錯又一支！要是她知道自己倒杯咖啡要這麼久的時間，不“臉紅”才怪！
連忙捧着咖啡杯回電腦室，花綺龍覺得自己好像遲到的小學生一樣，隨時會被“葉老師”記上一筆。
果不其然，一進門，只見葉麗鳳繃著臉坐在電腦前面。
“嗨!”花綺龍希望自己有種一點，可別發抖，因為她的臉又紅了。
沒有回應，窒息也似的沉默，只有硬碟的運轉聲咻、咻、咻……
“對了……”葉麗鳳打破了沉默，她覺得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乾脆就照表姐的建議，問個一清二楚好了，死就死吧！
葉麗鳳那種風蕭蕭兮的烈士表情，讓花綺龍愣了一下，站在原地端着咖啡，只等着她的垂詢，一動也不敢動。“有什麼事嗎？”
葉麗鳳站了起來，走到他的身邊，一咬牙，做了個深呼吸，鼓起勇氣，抬起頭，看着花綺龍——
卻沉默。
“有什麼事嗎？”花綺龍又問了一次。
“呃……我想……”問呀！問呀！葉麗鳳，你問了就一清二楚兩不相干了不是嗎？
等着她說話，花綺龍這才發現她的眼鏡是沒有度數的。
被他的眼睛一望，葉麗鳳發覺她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只能獃獃地看着他，被他那雙會說話的眸子虜獲，陷進他無聲的千言萬語之中。
“我想，請你讓一讓……”葉麗鳳推開他，力道粗魯。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能做的只有逃。她沒有別的法子可以抗拒他的魅力，一點也沒有。
“呃……”花綺龍被她一推，手裏的咖啡也潑了一半。“哇！好燙！”
看着她像喝醉酒一樣跌跌撞撞地走出門口，花綺龍皺眉道：“路那麼大，她偏要我讓開？”
愈來愈覺得她對自己有偏見，而且是極大的那種。
到底他做錯什麼了？
花綺龍百思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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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出辦公室，葉麗鳳決定到洗手間冷靜一下自己。
“我一定是瘋了！怎麼會對他有感覺？”她變得好沒用，心跳急得快耳嗚了。那麼近距離的看他，才真的了解這世界上真的有“美男子”的存在
他的眼睛很亮，睫毛好長，輪廓好深；他的瀏海有些不馴地彎在額頭上，右邊的眉毛偶爾會上揚，嘴角有時會露出壞壞的笑容，挺直的鼻子代表他堅定的個性……啊！怎麼看怎麼好看就對了！
但是葉麗鳳死也不肯承認，一定是她生病了，不然怎麼會對那個花花公子型的傢伙有興趣呢？
“我得洗把臉，清醒一下才行！”沒想到才剛走到廁所，一面“維修中”的牌子就立在門口。
“算了，去樓下好了……”葉麗鳳只好一層層往下爬，結果整個排水線路壞掉，直到走到十八樓才看到沒掛牌整修的廁所。
“什麼爛大樓呀！”葉麗鳳抱怨道。
走進十八樓的洗手間，迎面而來的正是上次見到的美女，因為最近她們每天早上都會一同搭乘電梯，久了自然認識了。
“嗨，又見面了。”周巧儀笑道。
“嗯！你好……樓上的廁所壞了，所以我就一路走下來，還好這層是好的……”不知道該不該解釋，但葉麗鳳還是解釋了。
“請用。”周巧儀大方道，她走到鏡前開始打扮自己。
上完廁所走出來，看到她還在那裏，葉麗鳳不禁好奇道：“你還在呀？你不怕老闆念你嗎？”
“呵，總是要打扮的嘛！”周巧儀不以為忤。
“等等，我剛來時你就在這裏了，現在你還在，難不成你都花這麼多時間化妝嗎？”葉麗鳳瞄着周巧儀，不覺得她臉上的妝很厚，反而很自然。
怎麼看都不像需要花那麼多時間去化個淡妝呀?
“還好，今天算快的了，”周巧儀把粉盒收進化妝包，又拎出一堆小零件出來，看得葉麗鳳眼花撩亂。
有很多工具是她從沒見過的，就算是口紅她也是高興拿出來往嘴上一抹就了事，不像周巧儀這般工夫。
她在嘴上先塗一層護唇油，再拿唇線筆描唇線之後，口紅用唇筆沾染顏色，才往唇上繪製，還要上一層薄粉，固定顏色再上第二層，最後再用唇彩一揮，做出流光的效果。
葉麗鳳覺得她根本已經是專業彩妝大師了。
“不過我很好奇耶！你已經那麼漂亮了，幹嘛還需要化妝呢？”葉麗鳳真心地說。
“你真可愛！問你一個問題，猜猜看我今年幾歲？”周巧儀微笑發問。
“呃……”沒想到她會以問代答，葉麗鳳隨便說了個數字：“大概二十三、二十四吧！”
感覺對方跟自己的年齡差不多，或許更小。
“錯了！”周巧儀微笑否認。
“呃……不然你幾歲？”葉麗鳳想了想，如果要猜她年紀更小也不對，因為她的態度不像十幾歲的女孩那樣，但是她的長相卻很年輕，她實在不會搞女生的年紀。
“我今年三十二了!”周巧儀報上答案。
“不可能！你三十二了？”SKll可以找她拍廣告了!葉麗鳳真想捏捏她的臉，看看是不是真的可以捏出水來。
“對呀！不過我對外一律宣稱二十八！”周巧儀對她眨眨眼，俏皮的樣子更看不出她已經是三字頭的女人了。
“可是你……不可能呀！你看起來一點皺紋也沒有，不像我表姐，她才二十六，可是就已經有魚尾紋了耶！”葉麗鳳不置信地說。
“呵！女人就是得靠保養的，如果你有空，不妨來我們中心坐坐吧!我可以教你一些保養的方法。”周巧儀談笑用兵，順手拉客戶。
“中心？”葉麗鳳一時沒想起來。
“對呀！我之前不是有給你名片嗎？我們有個護膚課程滿不錯的，你有空可以來試試看，效果很好！”周巧儀伸手，拍拍葉麗鳳的臉：“你的膚質很不錯，不過毛孔有些粗，如果有空做做保養，很快就會回復你原先的細緻了！”
“我的皮膚好？”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麼說，葉麗鳳有點高興。
“對呀！只是可惜你沒有好好保護它，不過也沒關係，有空來找我吧！我可以免費替你試做一堂，你試過就知道了！”周巧儀說。
“真的嗎？”聽到免費，葉麗鳳的耳朵就尖起來。
“當然，不過來時記得先打個電話給我，我好排時間，OK？”周巧儀不怕她不來，要誘導客戶的重點就是先下餌，但絕對不能逼客人。
與其批評客人的皮膚差，讓她們產生抵抗感，倒不如反過來，先稱讚她們的皮膚好，再嚇嚇她們，說若沒有保養，這樣好皮膚也糟蹋了！等到她聽進去了，再跟客戶攀關係就容易了。
女為悅己者容，不只取悅別人，最重要的是取悅自己。
“真的不收錢嗎？沒有什麼其它的費用要付嗎？”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葉麗鳳還有點懷疑。
“呵，如果到時候做得好，你願意再來，第二次當然就要收錢啦！”周巧儀笑，她怎麼不知道女人貪小便宜的想法。
“嗯嗯，好，那我有空去試試吧！”葉麗鳳放心了，她可不想當被強迫推銷的羊牯，躺在那任人宰割。
“那我等你吧！有空再聊，我去工作了！”收起化妝箱，周巧儀婀娜的走出去，又是一個活色生香的女人。
盯着周巧儀搖曳生姿的背影，葉麗鳳忍不住嘆口氣。“做一個美麗的女人，果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