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怎麼這麼晚？」門鈴才響起，齊威馬上打開大門，一臉不耐煩的抱怨道。
她到底有沒有時間觀念啊？都快六點了，她是故意要讓他餓肚子嗎？
「其實是有大師你的訪客……」祁儀雲有點猶豫的移開身子，讓齊威能看見她身後的人。
「你……你怎麼來了？」齊威的臉色一瞬間凝重起來。
「大師，她是你的母親，你的口氣怎麼這麼生疏呀？」祁儀雲看不過去的開口指正他生冷的態度。
「不用妳插嘴！」任誰看了讓自己心煩的人，都無法心平氣和，所以齊威不希望她介入他的喜怒之中。
「齊威，你別怪這位小姐，我來只是要告訴你一件事而已。」婦人心想：這孩子還是一樣的倔，她真是有點後悔來……
「齊伯母，先進來坐吧！」既然大師這樣不講理，她至少要好好招呼一下伯母，畢竟是她請人家上來的，她有責任招呼。
「不用了！」兒子的表情教婦人為之卻步。她還是別進去，以免讓這女孩子難做人。
「你不想進來，是不是擔心會弄髒你的腳？」齊威很不客氣地嘲諷她的假惺惺。哼！別以為擺低姿態，就可以教他將過去的事情忘得一乾二凈，他是絕對不會原諒她的！
「不是……我沒有……」齊威怎麼還是這樣誤解她呢？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怎麼他還是不肯忘記呢？
「大師，她是你母親，你怎麼可以用這樣的態度呢？」
祁儀雲實在看不過去齊威的態度，她心想：若不好好說他幾句，是無法讓自己心服口服的，只因為他的態度確實不好。
「喂！我勸你別當好人，因為她可是把你跟我的關係看得很齷齪，你可別誤用同情心，同情起她這樣的老人！」
齊威多少知道母親最在意的事情是什麼，觀看她的眼神在他和祁儀雲之間游移，他就知道她心底是怎麼想的了。
哼！真是悲哀，身為母親，對自己孩子的信任程度竟然不過如此，他壓根兒瞧不起這個名義上稱作是他母親的人！
「我和你？伯母，你可別誤會，我和大師不是那樣的關係！」大師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啊？祁儀雲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齊威，你別這樣，我來這裏並沒有惡意……」彷彿剛才的猶豫被齊威給一把戳破，婦人有點感到臉上無光，但見齊□愈講愈不象話，她趕緊澄清自己的來意。
「不是特地來看不起我的嗎？」她愈是否定，齊威愈是進逼，就不相信她還能撐多久。
「大師！」祁儀雲在一旁小聲警告着。
「算了，我下次再來好了。」婦人覺得現下無論她說些什麼，齊威也都聽不進去。她不想為難人的，尤其是這位好心的小姐。
「下次我一樣不會歡迎你！」來幾次都一樣，他的心態是不會有任何改變，除非天下紅雨。
「不管怎樣，我都希望你回老家一趟，因為你的父親他……」婦人語帶哽咽的說，最後竟然轉身跑開了。
「伯母！」不行啊！祁儀雲直覺想追上去－－
「夠了！進來！」齊威抓住祁儀雲回屋內，門一關、鎖一上，隔絕了剛才不愉快的場面。
祁儀雲很不高興，她不明白齊威為什麼這麼絕情。
她質問道：「大師，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和你母親說了很過分的話？」豈只是過分，簡直是在傷人嘛！
「我不知道，現在我只想知道你是怎麼遇見她的？」齊威的口氣也好不到哪裏去，猛抓着她的手逼問。
「大師，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口氣和態度都很差？」他以為擺個臭臉給她看，她就會凡事順着他的意嗎？
「回答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齊威顯然已經對她的任何質問都失去了耐性。
「沒什麼，只是看到一個老人家在公寓樓下走來走去，覺得很心疼而已。」她相信任何人看見了，都無法坐視不管。
只有大師如此絕情，還將自己的母親趕出門，實在太過分了！
「那我現在鄭重的警告你，以後不准你讓她進來！」用力地甩開她的手，齊威加重語氣的強調。
「為什麼？她是你的母親啊！」這樣的警告意味，讓祁儀雲感到萬分突兀。
怎麼會這樣？她真是想不通，人家不都說親情是無論如何都斬不斷的嗎？為什麼齊威根本不放在心上，又是這樣毫不在意呢？
「那種女人她不配！」他那不堪的過往全都是因為那女人的自私而造成，對於她，他不想承認，也不屑承認。
早八百年前他們就已經沒有關係了！
「我真是不懂，為什麼你對你的母親這樣……憎恨？你這樣做，會讓你的母親難過的。」
感覺上大師對他的母親，就像是對仇人一樣憎恨着，這實在是太不合常理。
「不關你的事！」齊威煩悶的朝她大吼。
「是不關我的事，但我就是看不過去，大師根本不配做人家的兒子！」他是憑什麼這麼跩的？要說大家一起說，難不成她會怕他嗎？
「你懂什麼？你能了解我的痛苦嗎？你憑什麼這樣評斷我？」一個外人是沒有權利對他的私隱多加置喙！
「不管怎樣，做孩子的是沒有權利對母親大聲說話的！」就算有着不得已的苦衷，也不該如此不留情分。
「她不是我母親！我不承認！如果她是我的母親，就應該在我有困難的時后幫助我，而不是落井下石、凈給我難堪！」什麼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他齊威才不吃這一套！
「你的意思是……」大師好像有很多不滿的樣子，究竟是多大的仇恨，讓親子之間的關係變成如此？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妳不用知道！」不關她的事！她憑什麼管他？
「那麼剛才大師說的……說你和我的關係，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同樣也讓祁儀雲相當在意。他為什麼會那樣說呢？難不成這當中又有什麼誤會嗎？
「那妳也不需要知道！」齊威對於這個問題同樣感冒，根本不想答覆她。
總之，都是他的事，是他內心所不能讓人碰觸的秘密，況且他也不想說！
「大師，我認為我有知的權利。」剛才連同她也被卷進話題里，祁儀雲認為自己有權利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夠了！反正不關你的事，跟你說你也下會懂！」他心中已經夠亂了，她就行行好，別再讓他心煩行嗎？
「是！或許我不懂，但大師你還有家人，卻不認他們，我卻被家人給遺棄，連他們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對！反正她就是多管閑事！祁儀雲忍不住說出內心的遺憾，把所有的不滿全都發泄出來。
「你……」本來齊威想粗聲粗氣不用她多問的，但祁儀雲突來的話，讓他感到錯愕。
她是個孤兒？！
頓時，他為了剛才的一時失言，對祁儀雲感到萬分歉疚。他並不是有心的．．．．．
「我從小就失去了家人的關心，理所當然不了解大師的感受！」
本來她也不想讓自己更加悲慘的，只不過他的話讓她覺得很難過。
對！反正她就是不懂，那她全都不管了，這樣可不可以？！
「儀雲，我不是這個意思……」齊威陷入無端的懊惱中，他沒料到會讓祁儀雲這麼難過。
他不是有心的，真的不是有意的……
「抱歉！我先回房間了。」祁儀雲知道自己已經沒有立場多管，現在她只想要安靜。
「等……」齊威還想說些話，她卻不給他機會的將他擋在門房外。
可惡！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齊威懊惱的爬了爬頭髮。
＊＊＊＊＊
昨天所衍生的不愉快，讓齊威一整晚頗為自責，他真的覺得對祈儀雲很過意不去。
所以，一大早他就起來準備早餐，接手她之前做的工作，希望她能原諒他一時的心直口快。
「儀雲，快來吃早餐，別再賴床了。」猛敲着祁儀雲的房門，現下換齊威喚祈儀雲起床了。
「大師，你知不知道你很吵？」祈儀雲沒好氣的打開門。一大早就擾人清夢，很過分耶！他知不知道他很沒道德？讓她多睡一會兒是會死人喔！
「今天我煎了荷包蛋，還烤了吐司，要不要吃？」無視祁儀雲有點沖的脾氣，齊威很客氣的詢問道。
「不要！」貓哭耗子假慈悲！黃鼠狼給雞拜年！總之，他鐵定不安好心眼，她才不接受。
「為什麼？」他記得她一向有吃早餐的習慣，怎麼今天竟然反常了？
「因為我還沒有準備要接受大師道歉！」別以為用這種小手段，她就會原諒他，她才不是如此寬宏大量的人。
「誰……誰說我要道歉的？」有點拉不下臉的齊威，只能否認她的論調。
只不過偶爾換他做早餐給她吃而已，就這麼一次，她就這麼趾高氣揚的，那她也太厚臉皮了！
「那就算了！」哼！真是一點都不坦率的人！祁儀雲很火大。她還是回去睡回籠覺好了，反正她也懶得去搭理他。
「等等！我還沒說完……」齊威不想讓彼此繼續僵下去，有些話他還是要說清楚的。
況且，這樣下去對雙方都沒好處，所以他拉住她的手腕，不肯讓她躲進房間裏。
「你幹嘛這樣拉着我？你放手！」突然被攫住手腕，讓祁儀雲失聲大叫。
她只覺得全身寒毛直豎，很不舒服！
「聽我說完，我就放手！」沒有理會她的抗拒，齊威反倒更加用力握緊她的手。
「不聽、不聽！你快放手！」嘔吐的感覺湧上來，胃裏的汁液不斷翻騰着，讓她的臉色開始蒼白。
「怎麼了？儀雲你……」沒料到她的反應會如此激烈嚇人，齊□有點不知所措。
「我討厭人家這樣拉着我的手！請你放手行嗎？」他到底想要幹嘛？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忽略了對方的感受，是他過於衝動之下的舉動，齊威很真誠的表達歉意，並且放開了她的手。
「我管你有意還是無意！」不管怎樣，他就是侵犯到她了，而且讓她感到非常的不愉快！
「我們難道不能好好坐下來談嗎？」現在的祁儀雲彷彿是只刺蝟，見到人就猛刺人，所以當前他得先讓她冷靜下來。
「抱歉！我可不奉陪！」揮不去心上的不愉快，祁儀雲現在只想讓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房門一甩，接下來是上鎖的聲音。
「為什麼不讓我把話說完？」齊威在門外懊惱不已。
他還卒辛苦苦的做了早餐……唉！真是浪費糧食，全都要靠他一個人解決了。
算了，誰教對方沒有口福。
他就不相信她能一直窩在房間裏不出來，總有機會逮到她踏出房門的時候吧！到時再好好跟她解釋清楚啰！
這樣一想，齊威倒也悠哉地回去解決餐桌上的那兩份早點。
他慢慢的吃着。好飽喔！真是幸福……不過，好像少了什麼感覺呢……
＊＊＊＊＊
祁儀雲一出房門，手上竟還拎着包包，齊威心底突然有不祥的預兆。
不會吧？她有必要這樣做嗎？
「儀雲，我有話跟你說。」齊威有預感，如果這一次他沒有把握住機會解釋清楚的話，他們將永遠不會有合好的機會。
「我不想聽！」即使在無意之間，齊威都會讓她憶起自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讓她受到極大的傷害，那是她心上最沉重的痛，也是她不想回憶起的事！
「在你判別人死刑之前，是不是應該先給人辯解的機會？」到底現在不講理的人是誰啊？聽都不聽他的解釋，她不覺得她這樣做很超過嗎？
他都說過好幾遍他不是故意的了，怎麼她還是聽不進去？
「今天我要出去，晚上不會回來，晚餐請你自己想辦法！」祁儀雲火大的說。她才懶得管這個自以為是的大師呢！
「你這是在拒絕我的解釋嗎？」齊威一把抱住她想跨出門檻的身子。
「大師你……你快點放手！」該死！祁儀雲馬上感覺到一陣無力感，完全使不上半點力。
可惡！為什麼他總是這樣毫無預警的抱住她？她說過她不喜歡這樣的！
「我並沒有惡意！等等，你為什麼在發抖？」和上一次他拉住她的手反應一樣，那時她也是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着。
是什麼原因讓她如此害怕？他就是想弄個清楚。
「別隨便亂碰我！」這一次她沒有乖乖的受他擺佈，生氣的一把掙脫出他的懷抱。
「難道你怕和別人接觸？為什麼？」感覺祁儀雲真的有問題，齊威打心底想要幫助她。
「大師，你有你不為人知的秘密，我也有，我想我沒有必要告訴你！」
反正他不把全天下的人放在眼底，只知道自己的事情最重要，別人根本碰觸不得，那她也沒必要和他分享她的心事。
更何況，依照現在的情況，他們的交情似乎也沒有好到那種無話不說的地步。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趁現在大家把話攤開來說個明白吧！齊威其實也沒有多餘的耐心和祈儀雲耗了。
「不怎麼樣，就是不想再看見你！」頭一次被徹底惹毛的祁儀雲，頗有不妥協、硬要和齊威抗爭到底的決心。
「如果你敢走出大門，我就要出版社解除你現在的工作！」很好！她再亂髮脾氣看看！齊威索性拿出最後的手段。
「你敢？！」卑鄙！他竟然用這種方式威脅她！
「我有什麼不敢的？」齊威也不甘示弱。
「明明是你不對在先！現在還這麼大聲？」先說那種不在乎話的人就是大師，大師是罪魁禍首！
「所以我現在要解釋啊！」早知道他就甩這一招了，不怕她不乖乖聽他的話。
「小人招數！」真是過分！明明知道工作是她的唯一，還這樣威脅她！但以他的脾性，難保他不會真的這樣做。
齊威真是個大混蛋、惡魔、撒旦……
這時，門鈴響起！
「有人來了，你先等我一下。」正好乘機讓彼此冷靜。齊威搶着想去開門。
「算了，我去開門啦！」自知講不過齊威，祈儀雲把包包擱下，閃過他開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