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坐在客廳的落地窗前,千歌愣愣地看着外面的庭院。
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唯一清晰的,是昨晚在冰天雪地里的那一吻。
“天啊!”她搗住發燙的臉頰,喃喃:“那不是真的……”
但,那是真的,他真的吻了她,而且就在他吻了她之後,她安靜下來,且乖乖的上了他的車,讓他送她回家。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吻她呢?他是為了讓她安靜下來嗎?噢,不!讓一個女人安靜下來有太多方法,例如搗住她的嘴巴、打她兩耳光,再不也可以敲昏她,為什麼?為什麼他卻是用「吻她」這種曖昧的方法?
可惡!他為什麼要用那種方法啊?!
“千歌?千歌?”
突然,她聽見媽媽叫她的聲音。她猛回頭,發現母親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後。
“媽。”
“怎麼了?叫了你好幾聲才反應過來……”山根雪子疑惑地打量着她。
“喔,”她心虛地道:“在想事情……怎了?要我幫您做什麼嗎?”
山根雪子搖搖頭,“你別把我當卧病在床的病人看,我其實已經可以仿很多事,是你什麼都搶着做……”
“應該的嘛!反正我辭職回來,就是為了讓您能充分休息啊!”她說。
山根雪子蹙眉笑嘆,“你的孝心,媽媽是很感動啦!不過總覺得對你不太公平。”
“哪裏不公乎啦?”她一笑。
“你哥哥姊姊他們都可以做自己的事,只有你得犧牲自己的工作……”
“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工作,不是早跟您說過了嗎?”她咧嘴笑笑,一臉的不在意,“再說,我現在這份工作不錯啊!而且也輕鬆。”
提及她目前的這份工作,山根雪子頓了頓,若有所思。
“說到你的工作……”她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地道:“你爸爸昨天念了幾句……”
“咦?”她一怔,沮喪地道:“爸不喜歡我做這種幫傭的工作,對吧?”
“不是。”山根雪子說,“他是對你的僱主有意見。”
聞言,她不解。“啊?”
“你爸爸說你的僱主那麼年輕,而你卻好像跟他走得很近,要是傳出什麼可就……”
“媽!”她打斷了山根雪子,“我跟他不會傳出什麼的。”
說這話的同時,她想起昨晚的那個吻。
她的心顫悸了一下,但仍努力地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輕鬆自然。
“他英俊多金,跟我是不同世界的人耶!”她說,“而且他是個大少爺,脾氣不好又壞心眼。”
“壞心眼?”山根雪子皺皺眉頭,“他還送你回來呢!”
“那……那是因為他……”她因為心慌而有點結巴,“反正他晚上閑閑沒事做。”
她面紅耳赤,說話結巴的模樣讓山根雪於不禁起疑,“千歌……”
“啊?”
“你不是喜歡上人家了吧?”
“啥?!”她幾乎跳了起來,“才……才沒有呢!”
“沒有就好,總之你爸爸那個人臉皮薄,你可別讓人家說閑話。”
“我知道。”這件事不用她媽媽說,她也知道。
她一事無成,書念得又不怎麼樣,已經夠教爸爸丟臉了,要是到人家家裏幫傭還扯上「桃色」事件,傳出閑話,她一定會被爸爸逐出家門的!
******
今天是星期天,也是千歌來的日子。十真從昨晚就開始坐立難安、心慌意亂。
吻她已經是星期一的事情了,但到現在,她嘴唇的觸感卻還那麼的清晰。
老天,他真不敢相信他居然對她做了那種事。親她?他真的……
他整晚在床上翻了又翻,根本睡不着。每當他閉起眼睛,她的臉龐就浮現在他眼前。
一早,他起來替自己泡了杯咖啡,看見鏡子裏的自己。
“該死!”他暗暗咒罵一記。
他的模樣糟透了,像是三天三夜沒睡好覺似的。明顯的黑眼圈、冒出的胡根……噢,老天!
暍完咖啡,他重新株回被窩裏。睡到十點,一些細微的聲響驚醒了他,他知道她來了。
他該起來嗎?不,在吻了她的五天後,他的情緒還是沒有真正的平復,而他相信她也是。
也許他今天該這麼躺在床上,不下床、不睜開眼睛、不面對她。
當他還在為此事煩心,她進來了,發現他還躺在被窩裏,她沒有叫他,他想,也許她還因此鬆了一口氣。
她先去忙其他的事,而他並沒有因為躺在床上而睡着。他是很困沒錯,但耳朵卻不斷聆聽着她做家事時所發出來的聲音。
他感覺得到她非常小心,像是害怕吵醒他似的,但偶爾還是會聽見一些聲響。然後,她離開了他的卧房,不知道去哪裏了。
四周一片寧靜,靜得讓他心裏慌慌的。他掀開被子,下了床,發現她已經把房裏整理好了。
看了看錶,已經十一點多。老天!他居然就那麼「龜縮」在床上兩個多小時……這不是他相川十真的作風,他不是「卒仔」!
忖着,他大步地往門口走,而此時,她進來了——
“ヘ?”看見他已起床,做好午餐正準備進來叫他起床的千歌一怔。
四目相對,兩人臉上都有藏不住的尷尬。
“さ……那個……午餐做好了。”她乾咳了兩聲,緩和自己有一點點激動的情緒,“你要是梳洗完畢,就去吃吧!”
“喔,謝謝。”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聽見他說謝謝,她一臉訝異地望着他。
“幹嘛那樣看着我?”他皺了皺眉頭。
“你……”她說,“你今天怎麼這麼有禮貌?”
“什……”我哩咧!沒道聲謝說他傲慢,說了謝謝還要被「虧」?
“你病啦?”她一臉認真地打量着他。
他眉心一擰,語帶威脅地道:“你別太過分,不然……”
“我是說真的。”她說,“你的樣子看起來好糟。”
熊貓眼加上鬍渣渣,明明就一副生病的樣子。
樣子很糟?他心頭一震。稍早前他是在鏡中看過自己的樣子,但,真有那麼糟嗎?
突然,他在意起來,他不想在她面前露出很糟的一面。
“我只是沒睡好。”說著,他轉身往浴室走。
“為什麼沒睡好?”她在他背後問道:“該不是你昨天晚上又帶什麼小姐回來了吧?”
她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就帶了那個「鑽石耳環小姐」回來,雖然她是沒親眼看見。
他停下腳步,轉頭看她,一瞼的嚴肅。“我已經很久沒跟什麼小姐在一起了,自從……”話未說完,他突然打住。
自從什麼?自從……她來了以後。
不自覺地,他的目光注視着她的臉,然後心跳加快,血液沸騰。
該死!他確實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自從什麼?”她很好奇。
“關你什麼事?”他懊惱地回了她一句,然後轉身走進浴室。
千歌輕哼一聲,背身走進他的卧室,開始整理着他的床鋪。
什麼很久沒有?距離她第一次來到今天,也不過才三個星期的時間,才三個星期就說很久?
“色胚!”她忍不住對着他的枕頭咕噥了一句。
******
十真去餐廳吃飯的時候,千歌便開始着手整理他的床。洗了床單再鋪上乾淨的床單后,她站在障子前,看着外面的庭院。
真奇怪!她居然還敢來,而且還那麼鎮定的面對他?老天,在幾天前,他吻了她耶!
她跟他不過相識三個禮拜,但卻有種跟他已經相識了好久的感覺。
跟他在一起時,她覺得很輕鬆、很舒服,雖然偶爾有點小緊張,但很快的就會消失不見。
庭院裏積了一些雪,把草地跟石板步道都淹沒了。她走到庭院裏,拿了鏟子把雪鏟開,突然,她發現底下有個發亮的東西——
“啊!”她一怔。
她看見了一隻鑽石耳環,三個星期前被他扔到院子裏的那隻耳環。
她撿了起來,用衣服擦了擦。
“好漂亮的耳環……”她想,這耳環的主人應該也是個大美女吧!
她把耳環放進口袋裏,繼續着她的工作。
將雪鏟開后,他也從餐廳回來了。
千歌從口袋裏拿出耳環,快步地奔到他面前。“ヘ!”
吃飽暍足,十真覺得整個人精神多了,也愉快多了。當然,那是因為他吃了一頓美味的料理。
“幹嘛?”他睇着她問。
“這個。”她伸出手,掌心一攤,“我在院子裏找到了。”
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麼,但他從不期待再看見那個東西。於是,他挑挑眉,一臉的淡漠。
“做什麼?”他懶懶地問。
“當然是還人家啊!”她說。
他眉心一皺,給了她一記「少煩我」的表情。轉身,他走向沙發,並坐了下來。
“不管你怎麼不高興,既然是人家的東西,至少要物歸原主。”
“如果我沒記錯,這應該已經是你第二次跟我說同樣的事情。”他的語氣還算和緩,“要我同樣的話再說一次嗎?”
“我知道你不喜歡你的女朋友們把東西留下來,不過我還是覺得……”
“女朋友們?”他在意她故意把女朋友講成「複數」,雖然那也不全然有錯,但……鈐木麗香不是他的女朋友。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女朋友了。”說著,他拿遙控器打開電視,電視上正在播一個搞笑節目。
“就算她不是……”千歌想說話,但電視機傳出的嬉鬧笑聲卻讓她有點分心。
他從不喜歡看這種節目,但他沒有轉檯,而且還把音量調大,故意讓電視機里傳出來的誇張笑聲打斷她的話。
他不懂她為什麼這麼固執。他老早就忘了鑽石耳環跟鈴木麗香,而她偏要拿同樣一件事來煩他,尤其這件事跟她根本毫不相干。
她為什麼要管別人的事?她根本不認識鈐木麗香,也不清楚他跟鈐木麗香之間的關係並不像她以為的那樣。
“相川先生……”千歌有點生氣,她知道他是故意把電視機的音量調大。
他不看她,也不聽她,只是兩隻眼睛直盯着電視機里那個無厘頭的搞笑男星。
“相川先生,你懂做人的基本道理嗎?”她扯開嗓門。
他斜睞了她一眼,不說話。
“隨便丟了別人的東西這樣對嗎?”她續道,“這是很貴重的東西,你該還給人家。”
老實說,她真的生氣了,而且還後悔剛才為他煮了一頓美味的午餐。早知道,她應該在湯裏面吐口水。
十真不是沒聽見她的話,她喊得那麼大聲,除非他是聾子,不然就算在十公尺外都能清楚的聽見她說了什麼。
但他有點惱了,他們明明可以融洽地、輕鬆地度過這一天,為什麼她要為一個她根本不認識也不了解的女人跟他吵架?
他直視着電視機,還誇張地笑,擺明了就是「我聽不見你在說什麼,所以你閉嘴吧」的模樣!
千歌只覺得一把火從她腳底燃起,然後迅速的竄過她全身。眉心一擰,她憤而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
四周突然靜了下來,只聽見她生氣的、沉沉的、稍微有點急促的呼吸聲。
“我討厭你這樣。”她瞪着他說。
“我為什麼要討你喜歡?”他道。
這句話說的也不是沒道理,但不知怎的,她聽了有點難過……不,是非常難過。
“既然又被我找到了,你就還給她又怎樣?”她說,“這不是便宜貨。”
“她不在乎這點錢。”他說。
“所以說她跟你一樣都是不知人情世故、任性傲慢又不講理的有錢人家的孩子?”她氣憤地道。
聞言,他濃眉一糾。
“我跟她已經在三個星期前分手了。”
“就是因為分手了,更應該把屬於她的東西還給她。”
“要不是你把它撿回來,我已經忘了她,也忘了她曾留了東西在這裏。”
聽他講得那麼決絕無情,她胸口有點痛。他是那麼對待曾跟她有過關係的女性的嗎?他是什麼心態?又把女人當什麼了?
難怪他可以毫不在乎、毫不考慮地就親吻了她,原來他根本就不當一回事。
忖着,她既難過又傷心。她可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能跟男人親嘴的女人!
“你真可惡!”她氣得咬牙切齒,甚至說出有點幼稚的氣話來,“早知道我剛才就在湯里吐口水!”
他一臉的不在意,“反正我又不是沒吃過你的口水。”
她知道他指的是他曾親過她,“你……”
“你為什麼要為了她跟我吵?”他打斷了她的話,“你認識她嗎?”
“我是不認識,不過同樣身為女人,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會……”
“會怎樣?”他直直地瞪視着她,“你們根本不一樣。”
聞言,她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戳了一刀。不一樣?那是當然,她當然知道自己跟他所交往的女人不一樣。以他的身分地位,來往的必然也都是名媛千金,再不也一定是漂亮能幹的名女人,她當然比不上那些女人,但,他有必要這麼傷人嗎?
“你知道我跟她是怎麼認識的嗎?”他決定把他跟鈐木麗香的關係告訴她,讓她以後再也不會為了此事煩他。
“我們是在一個朋友開的俱樂部里認識的,而且認識的第一天就上床。”他說,“你會跟第一天認識的男人上床嗎?”
“我……”原來他們是一夜情的關係,“就算是一夜情,你也應該……”
“不是一夜情。”他說,“我們維持這樣的關係長達一年,直到她故意留下耳環。”
“さ……”她一怔。
他的意思是……那個女人不是他的女朋友,但他們卻有整整一年的肉體關係?他的男女關係一直是這樣的嗎?他從不付出真心,只需要感官及肉慾的滿足?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從來都不是。”他神情懊惱又不耐,“你懂了吧?以後不要再拿這種事來煩我。”
說罷,他伸出手,“把遙控器給我。”
她拿着遙控器的手在微微顫抖,不,事實上,她全身都在顫抖着。
她說不出自己此刻是什麼樣的感覺及情緒,只覺得身體裏彷彿有一股憤怒的、傷心的岩漿在胡亂流竄着。
她的身體好痛,心也是。
那天晚上他吻她的時候,抱持的是什麼心態?從不對女性付出真情的他,是在什麼樣的衝動下吻了她?
不,也許根本就不需要衝動,那只是他的本能,或者是一種習慣。
雖說被吻一下既不會死也不會掉塊肉,但她此時卻好恨。
“遙控器。”他沉聲。
她反射動作地把手一背,倔強地瞪着他。她在生氣,她要讓他知道。
十真迎上了她的眼睛,沉默了幾秒鐘。
“我知道了。”他突然吐出一句,然後拿起了電話。
他打了一通電話,只說了:“是我,你現在立刻過來,可以吧?”
電話那頭是誰,她不知道,但她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好像……好像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我有個客人要來,你現在到車庫那裏去等。”他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聲音又冰冷又淡漠,“她來了,就帶她進來。”
“耳環……”
“我要你現在就去。”他目光一凝,彷彿能殺死她似的。
她心頭一震,遲疑了一下,然後轉身出去。
******
千歌不安地等在車庫門口,她不知道她等的是什麼人,但他剛才那冷冷的眼神及冷冷的聲音,卻教她有種渾身哆嗦的感覺。
約莫三十分鐘后,她聽見了車子的引擎聲,而且就在車庫的電動門外。
她開啟電動門,眼前出現的是一輛銀色的賓士車,而車上坐着的是一名美麗動人的女子。
看見她時,女子愣了一下。
她就是他的客人?千歌邊想着邊上前,“你好,請問……”
“他在哪裏?”接到電話就立刻驅車前來的鈴木麗香問道。
“起居室。”千歌說。
“我把車開進去,關門吧!”鈐木麗香說。
“喔,好的。”千歌答應。
鈐木麗香將座車開進車庫,然後下了車。
這地方她不是第一次來,當然不需要任何人帶路。於是她快步地走在前面,而關好門的千歌則尾隨在後。
走着走着,鈐木麗香不經意地轉頭看了千歌幾眼,卻沒跟她說話。
看見這個家裏除了十真之外,還有一個她不認識的女人,是教她挺訝異的,但從她的穿着跟語氣看來,她應該是他僱用的鐘點女傭。
進到起居室,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十真,鈐木麗香立刻綻開嬌媚的粲笑。
被他單方面的宣告關係結束,至今已經三個星期,雖然先前她從朋友那兒聽說,他曾帶一名穿着樸素的女子到他開的餐廳用餐,但她卻還是對他懷抱着希望。
果然,他終於打了電話——
“十真。”她像快樂的小鳥般飛向了他,“你終於還是跟我聯絡了,我好高興喔!”
她一屁股坐在他身邊,兩隻手親熱地纏住了他的臂膀。
而此時,千歌走了進來,看見這一幕,她心頭一怞。
“抱歉,我出……”話未說完,她已經轉過身去。
“慢着。”一直緊抿着唇不發一語的十真突然開口,“過來。”
她慢慢地轉回來,尷尬又不安地看着他及他身邊的鈐木麗香。
鈴木麗香疑惑地看着他,“你幹嘛?”
十真沒有回答她,就連正眼都沒瞧她一下。
“你不是要還她?”他直視着千歌。
千歌一怔,“什……”
“她已經來了。”他撥開了鈐木麗香的手,霍地站了起來,“耳環呢?”
這會兒,她明白了,原來他要她去等的客人,就是耳環的主人。
老天!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為什麼要讓兩個女人面對如此難堪的場面?她看得出來那女人是如何滿心歡喜的來到這裏,她知道她心裏有着期待,而他卻殘忍的……
“什麼意思?”鈴木麗香一臉驚疑挫折,她懊惱又羞憤,“十真,你這是在做什麼?”
“她堅持要物歸原主。”他看着她,聲線冰冷,“所以我把你叫來了。”
他走向了整個人震驚、氣憤且身體僵硬的千歌,“耳環在哪裏?”
“耳……”千歌說不出話來。
惡魔!這真的是惡魔才做得出來的事!
他突然伸出手插進她口袋裏,硬是把那隻鑽石耳環「挖」了出來,然後,他又走向了鈴木麗香,拉起她的手,把耳環塞到她手心裏。
他轉身直視着千歌,“這樣你滿意了?”
看着他那冷酷的表情,還有那冷酷的聲音,千歌覺得彷彿有幾萬根針同時扎在她胸口般。
他氣她拿耳環的事煩他,所以就把耳環的主人叫來,然後當著她的面把耳環還給她?她可以想見耳環的主人此時有多震驚、多憤怒、多挫折、多傷心。他怎麼可以毫不在乎的傷害一個女人?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十真,你這是做什麼?”鈐木麗香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你叫我來,就為了還我耳環?”
十真知道她在期待什麼,但那不是他準備給她的。
“我們已經在三個星期前結束了,你應該沒忘記。”他說。
“可是……”
“我叫你來純粹是因為她逼着我把耳環還給你,不是因為我想跟你複合。”說著,他又走到了千歌的身邊,“謝謝她吧!那隻耳環也不算便宜。”
“你……”鈴木麗香自尊受損,氣得咬牙切齒,“你太過分了!”
“怪她。”他指着千歌,“是她自以為什麼都知道的堅持,讓場面變得這麼難堪。”
聽見他這麼說,千歌一震,她兩隻眼睛像噴火般的瞪着他。
“她認為我們既然分手了,就不該留着你的東西。”他故意把話說得曖昧,好像他跟千歌之間有着什麼似的。
當然,這是為了報復及懲罰拿此事與他吵架的千歌。他要讓她知道,很多事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樣,而她的那套男女交往守則,也不見得人人適用。
“我想……”他突然注視着千歌,撇唇一笑,但話卻是說給鈐木麗香聽的。“她大概不喜歡看見其他女人的東西出現在這個家裏吧!”
聞言,千歌陡地一震。她不是笨蛋,她聽得出他話中的模糊及曖昧。他為什麼要製造這樣的假象?他為什麼要讓鈴木麗香誤以為他們的關係是「現在進行式」?
瞥見他眼底閃過的一抹狡黠及惡意,她明白他是故意的,他故意拖她下水,讓她陷入他跟鈐木麗香的風暴之中。
他在懲罰她,懲罰她忘了自己的本分,懲罰她不乖乖的聽他的話。
“難道你們……”鈴木麗香狐疑地、難以置信地把千歌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你跟她在交往?”
他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淡淡的一笑。
“我不……”千歌想解釋,但鈐木麗香打斷了她。
“我朋友說她看見你帶一個看起來土土的女人去餐聽吃飯,就是她?”鈴木麗香賺惡地道。
聞言,千歌有點不悅。土土的?她好歹也在東京混了幾年,她居然說她「土」?
雖然她的遭遇值得同為女人的她同情,但她嘴巴也太壞了點。難道說這些有錢人家的少爺或小姐,嘴巴都這麼壞嗎?
“是,就是她。”聽她用「土土的」形容千歌,十真十分的不高興。
她穿着打扮是樸素了點,但還不至於土。再說,他不喜歡聽見別人嫌她,這世界上只有他能對她壞心眼。
“我不信!”鈴木麗香激動地道,“你怎麼可能會看上她?她不過是你的鐘點女傭,你是故意氣我的,對不對?”
十真臉上依舊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他勾唇一笑。
“氣你?我不需要那麼做。”
“不,你……你騙我。”鈐木麗香根本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實,她不相信自己比不上眼前這個工作服打扮、頭髮還有點零亂的女人。
“我何必?”
“她……她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她幾乎尖叫。
他臉一沉,眼神深沉而陰鷙地看着她。
他知道她可以接受「關係結束」的事實,卻無法接受她輸給了千歌的事實。
她自命不凡,她認為千歌完完全全的比不上她,但……是這樣嗎?不,他可不覺得千歌有什麼地方輸給了她。
轉頭,他突然看着千歌。她正一臉茫然地看着他,眼底有焦急、有慍惱、有不安。
誰說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他在心裏想着。人是善變的!
伸出雙手,他捧住了千歌的臉,強勢地、霸道地、令人措手不及地吻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