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報仇？什麼叫報仇？“

第七章

關杏聽了小冰的話，心裏將信將疑。還有些顧忌。她早知道隊長的風流艷史。

隊長對自己年輕時的艷遇，根本不加隱瞞，更不忌諱。他說，男人嘛！那號的，不喜歡女人那是扯淡！沒有女人喜歡的男人，是他娘的狗熊！再說，我那是搞了地主的閨女！那號的，昨的，我那是報仇！

關杏也知道，隊長早就和帖嫂相好。

但是，她不知道隊長是否對自己也居心叵測？也不知道給自己的是什麼東西？如果自己去取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懷疑歸懷疑，關杏還是去了。

關杏裝作洗衣服。走到小橋，先把破舊的白搪瓷盆放在河邊，裝作小解鑽進了樹棵子裏。樹棵子裏雜草很深，還有一些紅蔓黃葉蔓狀的草叫做蝲咕蛋。悄然伏在低處。蝲咕蛋的蔓上佈滿了倒蹌刺，拉在肉上又痛又癢。關杏沒穿襪子，腳脖子被“蝲咕蛋”刺拉幾下，痛癢難耐。她彎腰、揉了揉，往前又走幾步，在幾棵曬蔫了葉的樹棵子下面，果然有個麻袋，裏面不知裝了什麼東西。

關杏掀掉樹棵子，手伸進麻袋，抓出了一把成色差一些的苞米來。鼻子一酸，眼裏含淚，家裏已經一個月沒見到糧食了。

她知道，隊長沒有騙自己。

往不往家拿呢？關杏一邊洗衣服一邊想。心裏很矛盾。想到孩子們餓得大眼瞪小眼，她真想給她們做頓黃面大餅子，讓她們高興高興。一想到隊長不雅的口碑，她又怕對自己有企圖，為了幾十斤苞米，弄得滿身腥。不划算。還有，關杏對褚子格也有所忌諱，他如果知道，肯定會胡亂猜疑。

最後，關杏還是決定，把苞米背回去。以後的事，誰也算不準，走一步看一步吧，到什麼山，唱什麼歌！先讓孩子們吃點糧食再說！她們正在長身體，光吃青菜，是不行的。

關杏沒讓褚子格知道。她分兩次把苞米偷偷背了回去，藏進了一個箱子裏。然後舀了一盆，到鄰居家磨成苞米面。

晚間睡下，關杏問褚子格：“子格，你說隊長這人咋樣？”

褚子格立即答道：“不咋樣！”

“子格，怎麼這樣說話？我看他還行。就是你惹了那麼大的禍，他愣是沒處理你。你知道嗎？你沒回來的時候，他還詛咒起誓的呢！沒想到上學習班是假，出民工是真，總算給了你一個台階下。”

“關杏，你知道啥？他那是看李主任的面子。不然，就他，還不把我打進十八層地獄！還說呢，讓我出民工，我看他是不懷好意，目的就不純！所以，我在那裏就不能安心，生怕你鑽進他畫的圈裏去！”

“這話也不全對。聽說隊長和李主任是姑表弟。做什麼，也不一定要看誰的面子。再說，你不在家，他對我也沒什麼過格的地方。”關杏原來還準備說說隊長幫自己劈柴的事，見丈夫說話的口氣，只好省略不說。

“關杏！他過格，是說明火候不到！他那人，還有不敢做的事嗎？睡地主的姑娘要槍斃，他不知道嗎？不是也睡了嗎？所以，我提醒你，一定要提高警惕。”

“什麼呀？他說是報仇！”關杏小聲嘟噥了一句。

“報仇？什麼叫報仇？部隊裏如果都像他那樣的報仇，豈不亂了套？所以，毛主席說，沒有文化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而愚蠢的軍隊是不能打勝杖的！我看，沒有文化的隊長，也是愚蠢的隊長，愚蠢的隊長，也是搞不好生產的！”

“得！得！又來了你那套了！他是愚蠢的隊長，你就聰明啦！換了你，還不一定有人家幹得好呢？”關杏煩了，背過身去想睡覺，一天忙下來，累了。

“我當咋的？一樣比他強，革命不抓，光搞生產，那是光是低頭拉車，不抬頭看路！就說今天分角瓜吧,那也是違背上級精神的。也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的苗頭。”褚子格說著，手伸進關杏的腋下，想和她親熱一番。

“滾一邊去！你那臭理論我早就聽夠了！今天不分角瓜，你晚上還不得費勁去摘嗎？你這人就這樣不好，說做永遠兩碼事！”關杏想睡，又想起了一件事，又說道：“老帖家蓋子，你也該去幫幫工，別過死門子了。”

褚子格遭到了拒絕，正忿忿不平，聽到要自己幫工，便沒好氣地說不去。

關杏胳膊肘拐了褚子格一下，冷冷地說：“那，明天你就在灶坑打口井，然後把門堵上，在房笆開扇門，就誰也不求了！”

苞米的事，關杏雖然不說，後來褚子格還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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