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花沒死的消息,雖然多少讓印心的心情好轉一些,只是想起自己的過錯,以及東方狩天的態度,她還是難過得想離開牧場。不過想當然耳,東方狩天又怎會讓她稱心如意?
為了阻止她再到處亂跑,他甚至下了命令,讓所有人提高注意,嚴加看管她的行動,不准她再接近任何一匹馬,更不準再弄丟她!
這命令一下,所有人皆點頭同意。
讓她盜走一匹馬,就已是非常大的疏失,尤其她還有一身「神力」,像她這樣的「重武力」,要是再讓她騎着馬兒到處溜達,萬一落入敵軍之手,遭人利用,後果肯定不堪設想。
印心才步出石屋,就立刻感受到這股不尋常的氣氛。
也不曉得是不是她太過敏感,她總覺得牧場裏的每個人,似乎都在偷偷的注意着她,不過話說回來,這怪異的感覺,似乎也不是頭一遭了,自從半個多月前,狩將軍命令她哪兒也不許去后,牧場裏的人就對她特別的「關愛」。
無論她在牧場裏的哪個地方散步,身邊肯定會蹦出一、兩個人,一臉笑意的問她想去哪裏?彷彿深怕一個不注意,她又會跑去盜馬。
唉,其實也難怪他們會如此緊張,畢竟她可是差點讓他們損失一匹好馬,對此事,她真的好抱歉、好抱歉,為了懺悔,她還閉門思過,只是——
只是他們還是在生氣嗎?
扭着小手,她怯生生的向前望去,正巧就瞧見一名年約四十的中年男子,正拿着一把大斧頭,偷偷注意着她。她曉得他叫石三江,專門負責照顧馬兒,閑暇時也會幫忙砍柴,小花就是由他治療的。
「印姑娘,散步啊?」石三江率先招呼,手中的斧頭朝下一劈,圓硬的木柴瞬間裂成兩半。
「呃……對啊。」她一邊回答,一邊小心翼翼觀察着他的神情,確定他沒任何生氣的跡象,才朝他走了過去。
「雪停了好些日子,氣候暖了不少,正好適合散步。」石三江試着找話題。
「嗯,對啊。」
他笑咪咪地問:「那你想到哪兒散步?」
「那個……嗯……如果可以,我、我想去馬廄——」
「馬廄?!」石三江臉色微變。「你為什麼想去馬廄?」他緊握着斧頭,問得可小心了,將軍的命令言猶在耳,怎麼這個小丫頭偏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呃……不是的,我只是想去探望小花……」見他神色緊張,她連忙解釋:「小花就是那匹被我盜——呃——的馬,我聽說它受傷了,所以想探望它,絕對不是想要——」
沒等她把話說完,石三江立刻乾笑道:「一早我才替那些馬兒刷洗過,這會兒毛都還沒幹呢,要是這時將馬廄的門打開,馬兒們可是會着涼的。」
啊,她就知道。
雖然大叔將話說得婉轉,不過她曉得那只是借口,他們果然是在防她。
小臉一垮,印心不禁沮喪的踢起腳邊的碎木,曉得自己在短時間內,恐怕再也見不到小花了,可是如果不能和小花見面,她又能做什麼呢?
自從那日,狩將軍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后,她就再也不敢纏着說要保護他了,就連用飯,她都選擇待在自己的石屋裏,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惹出麻煩惹他生氣。
不過話說回來,眼看冬日都快過了,他卻成天忙得不見人影。
除了修補北方城牆,聽說他還得指揮重建毛山礦場,除此之外,牧場的牛羊買賣、刻銀坊的銀飾進出,都還得仰賴他決策,不過,雖然他每日總是早出晚歸,倒是沒再發生什麼大事——
唉,她果然是個災星嗎?只要她離他遠遠的,他才會平安快樂——
啪!
大斧落下,一塊木柴忽然滾到小裘靴邊,印心先是一愣,接着卻用力搖頭。
討厭,她不要想了!無論她是不是災星,她都得找些事情做做才行,惹出那麼多麻煩,她一定得想辦法彌補才行。
「大叔,我、我——我幫你砍柴好嗎?」捏着裙擺,她期期艾艾地問着。
「砍柴?!」彷彿是聽見什麼駭人的消息,石三江立刻護着自己的腦袋,跳了起來。
「對啊。」印心猛點頭,她有力氣,她可以幫忙做粗活。
石三江卻是連連搖頭。
他倒不是懷疑她的能耐,畢竟她的神力,他可是親眼見識過的,不過她那糟到極點的「準頭」,他也差點「切身體驗」過,要是她一個不小心,將自己的手啊腳啊給斬斷了,將軍不砍了他的腦袋才怪!
「不成,沒門!」他本能的就將斧頭藏到身後,可一見小臉露出受傷的表情,他又連忙補充:「呃……我是說這種粗活,讓我來就好了,你要是無聊,可以去幫忙鏟雪。」
「可是,昨日我就問過魯大叔了,但魯大叔不要我幫忙。」印心難過道。
因為他和我一樣,怕你連自己的腳都鏟了!
石三江擠出笑容,另外建議:「那不如你去幫忙擠奶吧?瞧,就是羊圈裏的那些羊。」擠奶可安全了吧?沒斧頭沒鏟子的,她總不會傷到自己了吧?
印心再次搖頭。「前日我問過方大叔,可他說他自己一人就行了。」一頓,她面有難色的補充:「他好像很擔心,我會對小羊做什麼不好的事。」
不,他只是擔心,你會失手將羊兒給捏死了!
抹着額頭上的冷汗,石三江這下也沒轍了。
遠處,薛大娘正巧捧着一籃青蔥從廚房裏走了出來,他面色一喜,連忙又道:「啊,你薛大娘正準備做飯呢,不如你去幫她吧。」對了,女人家就該由女人家去照顧,他一個大男人真的應付不來。
做飯?!
小臉一亮,印心迅速轉頭朝廚房望去。
自從來到牧場后,她就沒做對過一件事,可是她會做飯,而且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如果大娘願意讓她幫忙,她就不會再悶得發慌了,而且……而且說不準,她還能利用這個方法,向狩將軍賠罪,順利的話,或許還能讓他氣消。
「那我就去問大娘,需不需要我幫忙?」指着廚房,她迫不及待地說。
「好,那你快去,快去。」揮着手,石三江也迫不及待的趕着送客。
當東方狩天回到牧場后,就立刻敏銳的察覺到,牧場裏的氣氛有些不同。
雖然每個人都各司其職的守在自己的崗位上,可很明顯的,所有人的神情都透露着些許異樣。
有的人看得出非常興奮,有的人則是一臉饜足,有的人則是焦急的捂着肚子,頻頻朝食堂張望,好幾種誘人卻陌生的食物香氣,不斷自裏頭飄散出來。
「唔,那是什麼味道?好香啊!」蔣虎也發現那股香味了,肚皮底下立刻傳出咕嚕咕嚕的叫聲,嘴裏也瞬間溢滿唾液。
「莫非薛婆娘學了新菜色?太好了,老子餓得可以吞下一頭羊呢!」隨行的老莫也撫着肚子。
兩人相視一眼,接着便爭先恐後的朝食堂奔去,只是兩人才往前跑了幾步,卻馬上又折了回來。兩人撓腮抓發,不好意思的看向東方狩天。
「將軍,一塊去吧?」
「我還有事要忙,你們先去。」抖下披風上的細雪粉塵,東方狩天不急着到食堂用飯,反倒朝南邊的石屋步去。
兩人立刻注意到,那方向正好是印心的居所,不禁會心一笑,再次往食堂方向奔去。
北方的冬夜,黑得不見星月,雖然牧場有幾處地方生着篝火,但一些地方地形顛簸,還是得靠着油燈的指引,才能順利通過,只是東方狩天卻沒有這層顧慮。
即使黑暗之中,他依舊能視物,一路上他無聲避開羊圈、大石,還有因為尿急而橫衝直撞的小兵,一路暢行無阻的來到一排石屋前。
其中一間石屋沒有點燈,屋裏一片闃黑,他卻沒有任何猶豫,迅速拉開門板、掀開氈毯,快步走了進去,只是不多久后,又迅速走了出來。
他蹙着眉頭,照着原路,用最快的速度朝食堂走去。
「將軍!」食堂里,眼尖的蔣虎馬上發現東方狩天,立刻自裏頭咚咚咚的沖了出來。「您來得正好,今晚的飯菜特別好吃,您快來嘗嘗!」揮着一隻肥嫩的烤羊腿,他邊說,還邊嚼着肉。
「怎麼?你的意思是,先前老娘煮的飯菜都不好吃了?」提着油燈,薛大娘忽然自一旁的小道冒出,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我可沒那麼說。」蔣虎狼吞虎咽的咽下肉末,臉上沒有一絲一毫抱歉。「我只是覺得今日的飯菜就是不一樣,味道特別的誘人……啊!反正就是好吃得讓人想哭,將軍您也快來嘗嘗,保證您吃了就上癮!」
「犯不着跟你們一群人搶,將軍的飯菜老早就備好了,就擱在將軍的石屋裏呢!」薛大娘插着腰道。
「是嗎?那就好。」蔣虎也不計較薛大娘厚此薄彼,聳了聳肩,回頭又衝進大廳繼續搶奪食物。
北方男人好戰,這天性自然也表現在餐桌上。透過氈毯空隙,就見一群男人拿着竹筷子在餐桌上掠奪食物,有的人則是連筷子都不用,直接就用手搶。
勝利的笑聲以及失敗的咒罵聲,不斷的透過氈毯傳到東方狩天的耳里,他甚至還聽見有人從椅子上跌下,不過他卻不在意,他唯一在意的,只有一個人——
「她吃過了?」
薛大娘自然曉得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誰。
「那是當然,不過那丫頭忙了一整天,恐怕累壞了,現在應該回房休息了。」末了,她還笑咪咪的主動報告印心的行蹤。
雖然蒼狼一仗大獲全勝,不過為了鞏固邊防,城牆的修補刻不容緩,這半個月來,將軍忙得幾乎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心裏卻總惦記着那小丫頭,非得確定她吃飽了、穿暖了、沒事了,才會想到自己的事。
「她不在房裏。」東方狩天緊繃的說著,一雙劍眉倏地蹙緊,臉上的表情,就像是那日見着她被蒼狼軍包圍時,一樣的冷沉。
「不在房裏?」薛大娘訝異揚眉,想了一會兒,才不確定地說:「啊,那丫頭該不會還待在您屋裏吧?」
「她不會主動找我。」他淡漠卻肯定的說著。
自從那日她哭着要離開牧場后,就不曾在他面前出現過。她再也不像初到牧場時那樣想盡辦法接近他,反而開始避着他,顯然的,他一定是嚇壞她了。
「那可不一定。」薛大娘笑得可神秘了。「今日的飯菜,可是她主動要求替您送到房裏去的,她還怕您回來晚了,飯菜會冷掉,還特地將飯菜端到廚房重新熱過一遍呢。」
深邃的黑眸,立刻筆直的看向薛大娘,在火光的照映下,黑眸中似乎閃過一抹暖意。
「廚房裏都是油火,小心別讓她傷着了。」雖然心情好轉,他仍不忘交代。
「將軍請放心,那丫頭廚藝精湛,非但不會出錯,還厲害得很呢!無論是刀工還是廚藝,全都練得出神入化,廚房裏的人全都對她刮目相看。」說到印心今日的表現,薛大娘忍不住豎起大拇指。
原本當那小丫頭提出要幫忙時,她還擔心她會弄傷自己,因此一直分心注意着她,沒料到她的動作倒是利落,無論是洗米、洗菜,速度都快得驚人。
見她頗有架式,似乎對下廚有極大的興趣,她索性也就放膽讓她拿刀切菜,結果這一切,可真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小手才隨意的揮了幾下,一把把的青蔥,立刻斷成一截一截,仔細一瞧,青蔥的長度還非常的一致。
而且不只青蔥,就連切肉她也拿手得很。一大塊帶骨的牛肉,哪兒是筋、哪兒有骨、哪兒的肉最適合煎煮,哪兒的肉只適合涮,她全都清清楚楚,三兩下就將整塊半體牛肉切分得乾乾淨淨。
無論是切片還是切丁,肉塊大小,全掌握得分毫不差,她甚至還懂得要逆紋切肉,才能讓肉片下鍋而不老硬。
那樣絕妙的刀工,連她這個老廚子都自嘆弗如,不過最讓她看得目瞪口呆的,還是她那身神力。
兩人才能合抱起的鐵鍋,她單用一隻手就能提起,而且還能利落翻鍋,不到一個時辰,十道百人分量的飯菜,在她「神」手的炒煮下,全都上了桌。
「而且啊!」薛大娘眉飛色舞的繼續說著,臉上的笑意也愈來愈深。「那丫頭還偷偷問了我您喜愛的菜色口味,另外幫您做了六道好菜呢,您快去嘗嘗,保證您嘗了,肯定也會對那丫頭讚不絕口。」一頓,又道:「廚房還有事忙,屬下這就先下去了。」
提着油燈,薛大娘知趣的福身告退,東方狩天點頭,沒有留她,在她走後,也轉身朝自己的石屋步去。
在燈火的照映下,他的表情仍是嚴酷,但腳步卻比往常快上許多,不多久,便來到自己的石屋前。
溫暖的燭光,透過窗戶映像了出來,黑眸深處閃過一抹亮光,接着他飛快的掀開氈毯——
沒人!
燭光中,除了一桌散着熱煙香氣的飯菜,屋子裏半個人影都沒有。剔銳劍眉一擰,高大的身軀倏地一轉,敏銳的朝某個角落望去。
「啊!」
隨着一道低呼,一抹嬌小的人影,也急忙縮進一間石屋後頭。
即使光線不明,可東方狩天還是一眼就認出,那鬼鬼崇崇的人影究竟是誰。
「出來!」
他凜聲命令,充滿魄力的嗓音,在夜裏顯得更加懾人。
躲在石屋後頭的印心,嚇得心兒一縮,還真的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將小腳迅速往前伸,只是下一瞬間,她卻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連忙又將小腳縮回。
啊,不行不行,她不能出去,她笨手笨腳,什麼事都做不好,要是一不小心說錯了話,或是又做錯了事,他一定又要生氣了。
她才不想每次都惹他生氣,更不想讓他覺得她是個麻煩,等她習慣了這兒的生活,凡事都能顧慮得更周全后,她一定會好好的向他道歉的。
端着才剛熱好的雞湯,印心緊張的原地踏步,好一會兒才下定主意,自己應該先行離開,只是誰料得到,她才剛踏出腳步,眼前卻忽然出現一堵高牆,她一時反應不及,整個人竟撞了上去。
瓷碗裏,熱騰騰的雞湯劇烈激蕩,眼看就要溢出碗口,灑上小手——
「小心。」
千鈞一髮間,一隻大掌貼上她的腰,冷靜的穩住她的平衡,另一隻大掌則迅速接過湯碗,幾個翻轉,竟將所有溢出的湯汁,盡數不漏的全收入碗裏。
那令人眼花撩亂的收湯動作,看得她又驚又喜,一雙小手啪啪啪的直鼓掌,只是下一瞬間,她卻覺得不大對勁。
唔,牆壁哪來的手收湯?而且適才那嗓音,聽起來好耳熟哪!
小頭僵硬的緩緩上抬,果然發現,自己眼前的不是一道牆,而是一個人,而且那人不是別人,正巧就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
「狩將軍?!」在黑眸的注視下,印心頭皮發麻,整個人嚇得跳了起來。
「你想去哪裏?」他冷聲問着,渾身散發著不悅的氣息。雖然沒有怒咆,可他那過於冷沉的態度,反倒更令人膽寒。
「呃……我……」
「你在躲我。」他用非常肯定的語氣道,眉頭蹙得死緊。
「躲你?我我我、我沒有啊……」沒料到他又在生氣,她心頭一縮,哪敢承認自己是真的在躲他。「我只是——只是——對了,因為湯不夠熱,所以我才想回廚房重新熱過——」
「它夠熱了。」他無情斷話,深邃的黑眸直盯着她寫滿倉皇的小臉。
雖然他早察覺她似乎有意與他拉開距離,只是親眼見到她避着他,還是讓他憤怒得難以冷靜。
「呃!」謊言被戳破,印心不禁尷尬的脹紅了臉。
她心虛的垂下頭,才想着該怎麼解釋,卻發現兩人靠得好近。
原來適才他為了穩住她的身子,同時也為了不讓她被熱湯傷着,只好單手將她護在胸前,只是她卻只顧着慌亂,竟然沒發現兩人的姿態過於親密。
小臉一燙,她連忙將雙手貼上他的手臂,羞得就想往後退開,誰知他卻不讓。
他的手臂就像一條掙不斷的粗鐵巨繩,牢牢的將她捆在他胸前,無論她怎麼掙扎,就是掙不開他的鉗制。
他那不可思議的強悍力量,不禁讓她驚訝地張大了眼,可同時,卻也讓她羞澀地紅了雙頰。
除了師父,這輩子她從來沒和哪個男人靠得這麼近過——呃,那四個骯髒的蒼狼軍當然是個例外。
當他們靠近她時,她只覺得恐懼與噁心,但他卻不一樣。
他的力量雖然強大,卻不曾讓她感到恐懼、他的目光雖然常讓她不知所措,卻不曾覺得噁心,反倒是她一接近他,心兒就會不由自主的怦怦亂跳,就連體溫,也會跟着飆高——
撫着劇烈起伏的胸口,她幾乎壓不下心頭的那股羞潮,只好無助的垂首求饒。
「請你……請你放開我……」
「不。」他斷然拒絕。
「啊?你怎麼可以這樣?」沒料到他會拒絕,她不禁錯愕抬頭,又羞又窘的繼續推卻,雖然長年生長在笑笑谷里,但她多少也明白,男女之間,不應該靠得這麼近的。
「你怕我?」望着那張如紅花般嬌艷羞怯的小臉,他始終不動如山,擱在她腰上的右臂也不曾動搖,只有一雙黑眸,閃爍着難解的黝光。
「什麼?」她眨眨眼,不明白話題怎麼改了。
「回答我的問題。」他收緊手臂,將彼此間的距離縮小。「你真的怕我?」他逼問着,神情格外嚴肅。
在他的注視下,她雖羞赧,卻也感染他的情緒,於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我、我——我只是怕你生氣而已。」她一邊回答,也一邊偷偷的瞧着他,就怕自己又惹他不開心。
不過很顯然,她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就在她誠實的道出答案后,眼前的嚴酷俊臉,似乎軟化了不少。
「那不生氣的時候呢?」他繼續問,深不見底的黑眸瞬間燃起了兩簇熱火,筆直地望着那她嬌艷的臉蛋。
「不、不生氣的時候?」她困惑重複,不太明白他的弦外之音,可女性的直覺,卻讓她敏感的察覺到他的眼神變了。
啊,他為什麼要這樣盯着她看?彷彿她是什麼好吃的食物似的。
小臉上不禁再添瑰艷,在他灼熱的注視下,一股燥意忽然自她的體內竄出,她下意識的探出濕潤的小舌,舔了舔乾燥的唇瓣。
「例如這樣。」東方狩天非常好心的,親自幫她舉例說明。
他低下頭,無預警的封緘她的紅唇,粗壯的手臂也再不留情,結實地將她摟進懷裏,貼切的感受着她的柔軟。
他先是舔弄着她嫩如花瓣的芳唇,誘得她逐漸放鬆身子,接着才撬開她的齒關,一路長驅直入地闖進她的唇腔,生擒她落荒而逃的小舌。
顧不得小舌的閃躲,他霸道的勾纏住她,恣意的挑逗翻攪,品嘗她的生澀,也吮盡她的甜美。
利用超群絕倫的戰鬥力,他徹徹底底的將她攻陷,而毫無戰鬥經驗的印心,幾乎是在被襲擊的瞬間,就敗陣了下來。
她甚至連抗議都來不及發出,就只能隨着他的挑撥侵略,不住的顫慄發抖,甚至發出連她自己聽了,都會臉紅的低吟……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東方狩天才饜足的放開了她的小嘴。
「我這樣對你,害怕嗎?」
只是難得小嘴重獲自由,印心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更不敢睜開眼睛,只能癱軟的依偎着他,渾身燥熱的低喘着。
唔,好羞人、好羞人哪,他怎麼不由分說的就突然吃她的小嘴呢?她又不是食物,而且他的晚飯明明就擱在他的屋子裏啊。
啊,難不成他和蒼狼國人一樣,也有吃人的習慣?
可是他的「吃法」不會痛耶,只是讓她覺得有些緊張羞怯,有些頭暈燥熱,還有更多的愉悅和心動……
「站住!把我的羊腿還來!」
石屋旁的小道上,一名小兵忽然飛奔而過,緊接着,他的身後又追來另一名士兵,兩人一前一後,發出連串的咆哮。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才讓尚有些昏沉的印心,嚇得睜開了眼。
天啊!她在做什麼?他又做了什麼?
捧着辣燙的小臉,她像是只活跳蝦似的蹦出他的懷抱,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他貼得死緊,甚至還不知羞的回味着,他對她所做的——做的——
小嘴發出更多的驚呼,印心羞得全身幾乎着火。
眼看他蹙起眉頭,伸手想捉回自己,滿腔的羞怯卻讓她紅着臉節節後退,接着一個轉身,竟一溜煙的逃走了。
嗚哇,討厭,她沒臉見人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