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往年春節一過,將軍總會啟程,沿着邊防到各駐軍牧場巡視,到時等嫁裳紅袍綉好了,咱們還有時間辦婚事嗎?」蹙着眉頭,老莫擔心問道。
「這倒是個問題。」眨着眼,薛大娘也蹙起了眉頭。
「放心吧,將軍辦事,向來是謀定而後動,他的婚事哪裏用得着我們操心?要是真的趕不及,將主母和王婆一塊帶着,在途中成親不就得了?」蔣虎低聲嚷着,倒不覺得這事有什麼難。
「啊!這個辦法好。」薛大娘看着蔣虎,面露喜色。「既然時間不趕,那我乾脆再托王婆多綉一對鴛鴦枕,還有一襲鳳凰被,好好佈置新房。」
「鳳冠和霞帔也別忘了。」老莫提醒。
「我看場面得辦得大一點,將軍娶妻可不是件小事,一定得辦得風光、熱鬧才行。」蔣虎也加上意見。
夕陽餘暉下,就見三人你一言我一句,火熱的討論起婚事的細節,說到熱鬧處還會開心大笑,完全沒考慮到正主兒之一的印心,到底肯不肯下嫁。
唔,反正那也不是重點,人都躺在另一張床上,也算是生米煮到半熟了,就算想反悔,也沒反悔的餘地了。
當東方狩天掀開紗帳,現身在床畔后,印心也立刻憶起了所有的事。
小臉泛紅,她嚇得忘了動作,直到大掌輕柔的撫上她的眼兒、眉兒,她才如夢初醒的拉起胸前的暖被,急忙想將自己徹底的遮藏起來。只是她才有動作,他卻動作更快的將她的雙手扣到床頭,讓她動彈不得。
「肚子餓不餓?」
坐在床畔,他雲淡風輕的問着,語氣就像是詢問她,今日天氣如何。
嗚嗚,他怎能這麼若無其事?他可是對她——對她——
想起他那孟浪的逾矩行徑,她羞困得幾乎發不出聲音,嬌俏的臉兒在他的注視下,愈來愈粉,愈來愈艷,直到紅得都快滴出血來。
「還是我讓薛大娘先做些羊膜膜備着,等你餓了再吃?」不在意她的沉默,他繼續問着,另一隻手仍流連在她的臉兒上。
粗糙的刀繭,摩挲着她柔嫩的肌膚,製造出一陣又一陣的酥麻感,同時也製造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親匿感。
暖被下的嬌軀忍不住微微輕顫,縮起肩頸,正想要掙扎,卻被他唇畔那溫柔的淡笑給奪走注意力。
啊,他、他在笑耶。
她從來沒有看他笑過呢!
自相識以來,泰半的時間,他總淡漠着一張臉,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只有生氣時,他才會露出一丁點——呃——很明顯的怒氣。
只是他為什麼會對她笑呢?他不是討厭她了嗎?
想他諸多的「不準」,她心頭一澀,難過得又想掉淚。
咬着下唇,她賭氣的別過頭,不願再任由他觸碰自己,紅着眼眶,她委屈至極道:「你……你出去!」她提高音量,不怎麼流利的下起逐客令。「這是我的屋子,你、你不可以來這裏!」她暫時不想見到他了!
他挑眉,沒有動作,還是穩噹噹的坐在床畔。
「我沒到你的屋子。」
「你胡說,你明明就在我的屋子裏!」
「事實上,這是我的屋子。」他氣定神閑的糾正錯誤。
「你胡說什麼,這明明就是我的屋子。」她氣惱的扭過頭,卻正巧瞥見床尾的紗帳,顏色變得不大一樣。
怪了,她的紗帳何時變成靛藍色的?
咦,床柱的雕花也變了,啊,她的窗前何時多了個書櫃了?
張着琥珀色的水眸,印心驚疑不定的四處張望,美麗的小臉堪稱瞬息萬變。
「這是我的屋子。」他重複事實。「而你睡的,是我的床。」末了,他還特地補了這段重點,眼神和語氣都充滿莞爾。
「你的床?」她像是學話的嬰孩似的,傻愣愣的重複他的話,直到腦袋瓜緩緩的轉了個圈后,才不敢置信的抽了口氣。
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她使力一扯,總算掙脫他的鉗制。
「你、你你你……你怎麼可以把我……」
「你暈過去了。」他神色自若道,沒有阻止她自床榻上坐起。
「可是——可是我的石屋——」
「我的屋子裏有解藥,到我屋子,比較方便。」他理所當然道。
「這不是方不方便的問題啊,這是——這是——」她低聲嚷着,小臉又恢復紅艷。床炕下炭火在燒着,她的小臉也燒着,而且就要着火了!
天!她不能再浪費時間解釋了,她得快點離開才行,要是給人曉得,她一個姑娘家竟然不知羞的爬到男人的床上,那她還有什麼臉活下去?
忍着右腿上的漲疼,她撐着有些發軟的雙手,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繞過他壯碩的身體,來到床邊。
拉着暖被,她急忙忙的溜下床,只是才走了幾步,就沒力再繼續前進。
嬌柔的身軀晃啊晃的,眼看就要癱軟倒地,東方狩天猿臂一伸,輕輕鬆鬆就將她連人帶被的抱回到懷裏。
「別逞強,你還沒痊癒。」他在她的耳側低喃,過分低沉的嗓音,讓她的身體更加酥軟。
「放……放我下來,你不能這樣!」紅着臉,她忍不住又抗議。
「我當然能。」他果然如她所願的放下她,不過,卻是放回自己的床上。
「你不能!你不能!」眼看自己又回到大床上,她方寸大亂的低嚷:「我和你又不是、又不是——怎能和你……總、總之,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快讓我出去,我絕不能待在這兒!」她試着撐起身子,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為自己蓋上暖被。
「我和你當然有關係。」他心情愉快的再次糾正她的錯誤。「別忘了,我看了你的身子。」他還提出證據,一點也不認為彼此之間,真的是「一乾二淨」。
她渾身僵凝,懷疑自己可能連頭髮都羞紅了。
「你……你只看了我的腿!」她揚聲抗辯。「我的皮靴還穿着,所以你只看到一點點。」為了慎重起見,她還伸出手指,壓出比一寸還小的距離。「只有一點點!」
「不,事實上,你的衣裳被我撕到膝蓋。」他淡淡反駁,表示事情的真相,並非如她所言。
她抽了口氣,不敢相信他竟然將事情記得如此清楚。
「那、那那……那只是樁意外!」她慌亂搖頭,結巴得更厲害了。「凡事總有意外,你也是為了替我吸出蛇毒,才會撕了我的——呃,總之,那沒什麼大不了的,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她不斷重複「沒什麼大不了」這六個字,表情不像是在說服他,倒像是在說服自己。
見她難忍羞怯,他忍住笑,故意伸長了手臂,隔着暖被,撫上她被咬傷的右小腿。
「可我還碰了你的身子,除了這裏,我還曾碰了這裏、這裏和這裏……」隨着熾熱的氣息,輕輕的噴拂在小臉上,佈滿刀繭的大掌,也一路順着暖被下那曼妙的曲線,一路從小腿、細腰、嫩臂、細頸游移到她的朱唇。
粗糙的指腹停留在那粉潤的朱唇,輕輕愛撫。「我記得這兒並不是意外,我還嘗過裏頭的味道,碰過更多的——」
「不要!」雪嫩小手,急忙忙的捂上他薄厚適中的唇,不讓他吐出更多羞人的字眼。「不、要再說了!」她無助搖頭,整個人就像煮熟的蝦子,紅透了。
瞧着她可憐兮兮的模樣,他再也忍不住滿腔的笑意,迅速拉下她的手,低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