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邊郊野木芙蓉①

花落花又開，年華復難在，少年江湖老，紅顏鬢白。

轉眼間，已是大梁景和十四年七月初秋，天氣尚挾着餘熱，可是天色卻開始暗得早了。剛到申時，天邊就已經略見黯淡之色，紅日雖然依舊掛在天邊，隱隱地，卻恍然已有日薄西山之勢。只是這日光的餘熱還在，秋風不緩不急，吹在身上，倒也不見得刺骨，反倒冷暖適中。

大梁朝的太皇太后喬靜遠，輕聲吩咐身邊的貼身侍女黃玉秀道：“你替我看看頭頂，是不是多了一根白？我記得昨晚照了照，似乎是見着了，但一轉眼卻又找不着。”黃玉秀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見喬靜遠的頭頂，真有幾根絲開始白，她心裏嘆息一聲，卻裝作沒有看見的模樣，笑道：“哪裏有呢，奴婢可沒有看見。娘娘還這般年輕，哪裏會有白頭？”

喬靜遠笑了笑，道：“你這張嘴便會哄人，我都一個老太婆了，還年輕么！唉，老了。”黃玉秀道：“娘娘可別這麼說，娘娘的雍容華貴，又哪裏是年輕姑娘能比的。”兩人正說話間，只聽一個喚作露萍的年輕侍女，行了一禮，輕聲稟告道：“啟稟太皇太後娘娘，白奶奶求見。”

露萍口中的白奶奶，喚作白玉瑕，當年和喬靜遠一同入宮選秀女，但卻落選做了宮女，後來喬靜遠又讓梁睿宗梁胤綦，讓她嫁出宮去。歪打正着，白玉瑕沒有入選做後宮嬪妃，反倒生活最是安逸，生了二子一女，如今已是兒孫滿堂，安享天年了。

喬靜遠聽了，甚是欣喜，連聲說道：“快讓她進來！”待露萍出去之後，喬靜遠微微顰了眉，裝作嗔怪的模樣，對着黃玉秀說道：“你看，白玉瑕那個老婆子，我讓她進宮來陪我，她總是慢慢悠悠地，待到這個時候才來。天都要黑了。”

黃玉秀知道太皇太后與白玉瑕交情最好，這麼說不過是口硬心軟，便倒了杯茶，笑着應道：“這就是玉瑕姐的不是了，娘娘可以罰她留在宮裏，住那麼幾天。那娘娘就不愁寂寞了。”喬靜遠心有所動，卻有些猶豫，道：“這個……我倒是想歇息幾日，只是那些奏章，我實在放心不下……”

黃玉秀將茶遞給喬靜遠，柔聲說道：“娘娘，依奴婢看，皇上已經十七歲，明年就要大婚了。娘娘悉心教導了這麼多年，皇上恐怕也是可以獨立批閱奏章了。”話一出口，黃玉秀卻頗有些後悔：太皇太后正在感傷年華逝去，自己這麼說，豈不是在說娘娘老了么？糟糕糟糕！心裏惴惴不安，便不由地悄悄偷眼看着喬靜遠。

喬靜遠聽黃玉秀這麼說，又看了看自己端着茶杯的手，慘白之中，隱隱有兩顆淡淡的黃色斑點，被秋風一吹，更是有些乾澀的紋路顯現出來，不由嘆了口氣。她端着杯子，有些失神，木然地輕輕吹了吹茶水，微微抿了口，便放下了。

備註：“花落花又開，年華復難在，少年江湖老，紅顏鬢白。”一句，實則是自己的亂改之文，真正出處是京劇《紅鬃烈馬武家坡》，原文為：“少年子弟江湖老，紅粉佳人兩鬢斑。三姐不信菱花照，容顏不似當年綵樓前。”當然，我之前並沒有聽過這段京劇，只聽說過“少年子弟江湖老”這句話，出自京劇一說，是百度而來。“少年子弟江湖老”此語，我最早是看金庸的《倚天屠龍記》得知的，裏面原文是：“花開花落，花落花開。少年子弟江湖老，紅顏少女的鬢邊終於也見到了白”。我自己擅自做了改動，至於文采如何，純屬是博人一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