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你發現沒辦法騙我上床,所以才又想出失憶這一招,故意住到我家裏來,對不對?」

「嗯。」

「你想知道我的願望,想幫我實現願望,因為這樣你就可以帶走藍鑽了,對嗎?」

她不傻,完全想通了前因後果。她原來很聰明,也許太聰明了。

他閉了閉眸,「盼晴,你聽我說……」

「你還想說什麼?還想我聽你說什麼?」她問,輕細的嗓音不再激昂,像燃盡的火,只余疲倦的灰。「你想知道我的願望嗎?」

最後的問話驚怔了他,那樣傷痛、疲憊的問話,那樣無望的、宛如她所有生命力全在這一刻死去的問話。

他無法開口,嗓音全哽在喉頭,他只能愣愣地、傻傻地瞧着她。

忽地,她伸手探入長褲口袋,跟着,一束璀亮的藍光直直逼向他。

他下禁眨了眨眼。

晶藍鑽石,繫着銀煉,孤傲而美麗地躺在她蒼白的掌心上。

是「公王的願望」--

「我的願望,是希望你離開我,我永遠也不要再見到你。」低細的語音一字一句狠狠劈向他。「現在你知道我的願望了,請你替我實現吧。」說著,她拉起他的手,將藍鑽塞入握得緊緊的拳頭裏。

鑽石的冰涼,瞬間穿透他全身,他睜開酸澀的眼,痛楚地看着兩行清淚靜靜在她頰畔滑落。

然後,看着她旋過身……

「盼晴,你真的希望我走嗎?」

她挺直背脊,點頭。

「你一個人會很寂寞的,晚上熬夜,也沒有人陪你了。」

「我知道。」

「沒關係嗎?」

「沒關係的。一直以來,我不就是這麼過的嗎?」她淡淡地、淡淡地回應。

淡得讓他的心,疼痛不已。

【第八章】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扉,暖暖灑落米黃色沙發,以及沙發上幾個散坐的女人。她們飲着汪明琦剛剛送來的水果茶,明亮的眸都望向正半躺在沙發上,閉眸沉思的葉盼晴。

今天的聚會,她姍姍來遲,來了,卻又是這般意興索然,教她們不禁有些擔心。

「是因為那個護花使者嗎?」柴晶晶小心翼翼地問,「好像放完假后都一直沒看見他,怎麼回事?」

「……他走了。」

「走了?」三個女人同時一驚,「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

「為什麼?」董湘愛不解,自從從柴晶晶那兒聽來有關失憶王子的故事後,她一直浪漫地以為他與葉盼晴會發展一段戀情--「他恢復記憶了嗎?」

「……恢復了。」

「那他是誰?哪裏的人?」

「英國人。」簡短的回應顯示葉盼晴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可她的好朋友們卻不肯放過她,「他就這麼走了?你為什麼不留他?」

「是我要他離開的。」她淡淡地說,展開疲倦的眸,「別問了好嗎?我不想談這件事。」

「可是……」

「好了。」汪明琦以眼神制止其他兩個女人的好奇心,她遞給葉盼晴一杯暖暖的水果茶,若無其事地開啟另一個話題。

於是,幾個女人開始談起剛剛過完的農曆年,柴晶晶與男友到義大利玩了一趟,帶回一疊相片以及甜蜜回憶。

葉盼晴分一半心聽,另一半,恍然沉浮於虛無縹緲間。

這個年她是一個人過的,姊姊因為公事到美國出差,姊妹倆只來得及在除夕那晚簡短地吃頓年夜飯。

葉亞菲看出了她心情不佳,卻沒有點破,兩個人言不及義地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

她感謝姊姊沒有過問她的心事,因為如果她問了,她真不曉得怎麼回答。

從很久以前,她就不告訴姊姊自己的心事了,總覺得自己小小的煩惱在精明颯爽的姊姊眼中必然是十分可笑的。

她不希望被嘲弄,更不願被同情。

她寧願一個人,獨自舔舐傷口。

何況關於石修一的欺騙,就連眼前這幾個感情融洽的手帕交,她都不想傾訴。

不知怎地,她不希望好友們知道石修一的真實身分,不希望她們因為他接近她的目的而討厭他。

她希望她們對他,能保有一個良好的印象。就像她一樣,只保留好的回億。

她願意只記得他的好,記得他隱藏在粗魯言語下的關心,記得他不經意的溫柔,記得他凝望她時,眼底那抹深深的、醉人的藍。

她願意只記得他的吻,那既暴烈又甜蜜的吻,那輕易軟化她整個人、整顆心的吻。

她願意只記得他的陪伴,當她熬夜工作時,他坐在她床上,靜靜讀着書,偶爾丟給她幾句諷刺的陪伴。

她願意只記得他吃她親手烹煮的料理時,狼吞虎咽的模樣,只記得他朝她伸出手,要她再添一碗飯的滿足神情。

她願意只記得當他第一次使用她那台有點「秀逗」的洗衣機時,氣得暴跳的模樣,只記得他一面拖着吸塵器,一面朝她怒吼他痛恨做家事。

她願意只記得,記得除了他的欺騙外,所有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

淚水忽然悄悄地滾出她眼眶,那麼安靜,安靜得她毫無所覺。

可她的朋友卻發現了,彼此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

兩個男人的身軀無情地被拋起,臃腫的、粗壯的身軀在空中劃了個美妙的弧度,然後伴隨着兩聲驚叫,重重撞落地面。

可他們不敢喊疼,摸了摸鼻頭,匍匐到一個修長的人影前。

「我剛剛說的話,你們聽清楚了嗎?」男人冷着嗓音。

「聽清楚了,聽清楚了。」兩個傢伙連忙點頭。

「回去告訴你們的頭,‘公主的願望’在我手上,想要的話直接找我拿,不許你們動她一根寒毛。」

「是、是,我們知道。」兩人陪笑。

「滾吧。」

「是,是,馬上滾,馬上滾。」兩個被揍得全身是傷的男人倉皇奔逃。

他瞪着他們,冷冷一哼。

「找到幕後主使了?」清柔的女聲□地揚起。

他旋過身,迎向美麗的搭檔,嘴角勾起冷諷弧度,「中山彰。」

「是他?」譚梨挑眉,「去年還沒受夠教訓?到現在還盯着我們?」

「看來有必要請上頭好好警告他一下。」

「嗯。」譚梨點頭,頓了頓,「好了,跟蹤了幾天,總算逮到他的手下,現在你可以放心回英國了吧?」

「……」

譚梨嘆息,「我們已經誤了最後期限了,再不走,我怕上頭要對我們下緝捕令了。」

「我知道。」他繃著下頷。

「還捨不得她?」

他不語。可他毋需回答,從他藏不住痛楚的神情,譚梨早看透了一切。

他放不下她,也許這一輩子,永遠也放不下她……

「她恨我。」他喃喃。

「修一,你聽我說……」

「她永遠不想見到我了。」他自言自語,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一逕沉浸於濃濃自責--

方才還肆意痛揍兩個彪形大漢的酷男,此刻,黯然蕭索得彷彿連續被摑了幾個巴掌。

「修一……」

「我再也見不到她了。」他緩緩邁開沉重的步履。

望着他頹然蒼茫的背影,譚梨心弦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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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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