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鳳甫後悔了,他深深覺得那天晚上沒把她丟出去,是他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

濃眉下的眼睛微微發紅,心痛的看着他一手打建的木屋,背上繫着包袱,雖然時間還未到,後院那些葯苗才剛植下去,但他不走不行了!

“師父……對不起,我真的不是存心的。”站在他身邊的痕蘋兒,懺悔的抵着頭。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破壞力真的那麼厲害,跟師父住在山上短短几天而已,木屋卻已經毀了一半。

鳳甫的臉抽搐了一下,惡狠狠地瞪着她這個罪魁禍首,“你不是存心的!?你不是存心的都這樣了,要是存心的該怎麼辦?”忍不住咆哮低吼。

也難怪他會這麼生氣,自從那天她燒了廚房之後,這間木屋就以飛快的速度毀損中,讓她去擦拭桌椅,她把椅子把手也給擦了下來,叫她去整理葯圃,藥草全讓她當成雜草給拔光了。

更慘的是,她根本就是天生迷糊再加少根筋,明明知道自己力氣過人,卻總是不經意地拍打木屋,弄得木屋的外牆被她打得東一個洞、西一個洞,他們要再不下山,只怕這間木屋真的會變成廢墟。

“師父……”可憐兮兮地望着他。

見狀,鳳甫仰天長嘆,天知道,他該死的一點也不是因為她那副小可憐的模樣而心軟,而是怕兩個人萬一打起來,他會是被活生生打死的那個!

“算了。”有氣無力地搖搖頭,他認命了。

拎起地上的藥箱跟雜物,再看他心愛的木屋最後一眼,便垂頭喪氣下山去,痕蘋兒肩膀上扛着一個最大的木箱,乖巧地跟在他身後。

兩人一路靜默,各懷心事走着山路,沒多久,痕蘋兒終於受不了了。“師父,我們現在要去哪?”這是下山的路,難不成師父打算出診?不對啊,出診也不用把所以家當都帶在身上吧?

鳳甫無力地回頭瞥了她一眼,“去山下住。”

“師父在山下也有房子?那幹嘛要住山上?”

“你管我。”要解釋給她聽太複雜了,他懶得浪費口水。

“喔。”不滿的嘟起小嘴。師父真兇,她都已經道歉了還這樣,不過……

長如扇的睫搧了搧,偷窺着走在前方的人,紅嫩嫩的小嘴馬上彎起,師父雖然都擺着張臭臉罵她,但不論再怎麼凶,就是從沒對她動手過。

師父啊,就像只光會虛張聲勢吼叫的大熊,想到這,痕蘋兒暗自竊笑着,心頭莫名覺得甜蜜。

“你在幹嘛?快點跟上。”走在前頭的鳳甫沒聽身後的腳步聲,一回頭,就看到這丫頭落後好幾步遠,呆站着傻笑,他立刻擰起眉折回她面前。

“師父。”甜甜的嗓音輕喚。

鳳甫愣了下。正午的陽光照在她的小臉上,讓她整張臉都閃閃發亮,眼角眉梢都是甜蜜的笑意,一時間,他竟覺得這樣的她很美,令人怦然心動。

痕蘋兒沒主意到他注視的眸光有多熱切,至瞧見他頰邊流下的汗水,連忙掏出懷裏的綉帕,上前一步伸手為她擦拭,完全沒擦覺自己這樣的動作有多曖昧,“師父拿太多東西了,蘋兒再幫你拿個藥箱吧。”雖然她身上扛的是最大最重的木箱,不過也只有這個而已,可是師傅身上卻背了好幾個藥箱跟包袱,加起來,應該比她身上的木箱還要重上許多。

鳳甫的眸中突然閃過一抹奇異的精光,他不着痕迹的偏過頭去,避開她的手,“不用,快走吧。”

心底似乎有個東西正在蠢蠢欲動,但他拒絕理會,有些慌張的邁步向前,深吸口氣,試圖驅逐心頭的騷動,痕蘋兒乖巧地跟在他身後,身上淡淡的馨香飄入他的鼻里,就像第一次見到她時聞到的味道,甜甜的,像是蘋果的香味。

兩人又再次陷入沉默,不過這次換鳳甫心緒有些浮躁,故意緩下腳步,等她走到他身邊,隨口問道:“你力大無窮的事,很多人知道嗎?”自她展現出她的力拔山河的驚人能力后,他就開始提煉,希望能找出適合的藥物,控制或消除她身上的怪力,只不過目前都還在試藥中。

“嗯,其實本來除了爹娘跟大哥之外,沒有人知道的……”說到這,痕蘋兒忍不住嘆了口氣,“有一次,我跟娘去禮佛時,正好碰上地牛翻身,佛堂上的大佛掉了下來,直衝着我娘去,我就伸手把大佛接住,那時候佛堂里所有人都被我嚇傻了。”當時所有人就好像被什麼法術給定住似的,呆愣在原地,驚愕的看着她。

“後來呢?”

聽到他這麼問,痕蘋兒更是無奈,“後來,當然是傳遍了整個洛陽城,未婚夫也退婚了,爹娘每天都在為我煩惱。”

鳳甫靜靜的聽着,默不作聲。

“其實這樣也好。”痕蘋兒對他扯開微笑,“以前瞞着大家,我老是擔心會不小心露出馬腳,現在大家都知道了,我反而鬆了一口氣,雖然走在路上還是會被指指點點的……自我懂事以來,娘就常常要我控制自己,三歲以後,我就再也沒牽過娘的手了,因為娘怕我不懂得使力,會將她的手骨給捏碎……”

她越說越氣虛,突然想起,自從她有怪力之事曝光后,洛陽城裏有許多人都暗地裏罵她是妖怪,而府里的丫鬟更是視她如蛇蠍,完全不敢靠近她。

鳳甫沒想過她可愛的小臉蛋上,也會出現這種落寞、傷心的神情,話語裏凈是酸澀,像針一樣扎進了他的心坎里。

“夠了,別說了!”突然一把無名火在他腹中熊熊燃燒。

這個笨蛋,她的家人根本就不要她了,才會把她丟來這裏,任由她自生自滅,難怪她上山這麼多天,卻沒見過她家人來找她。

“師父,你生氣啦?”痕蘋兒不懂他怎麼聽着聽着就發脾氣了。

僵着臉,鳳甫何止生氣,而是非常生氣,只不過絕大部分他是氣自己為什麼要為了這個笨蛋而生氣,心底甚至為她感到不舍。

“沒有。”不舍個屁!

“沒有就好,師父、師父,有個師父真好。”痕蘋兒嬌憨的笑了笑。

“為什麼?”明明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再理她,卻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心裏除氣憤外,還多了一點點的……憐惜。

“因為說夢話都可以跟你說啊,雖然你會凶我,但比起那些躲着我的人,師父的吼聲,還讓我覺得比較高興呢!”傾訴之中,似乎有着淡淡的傷心。

定定的看她一眼,“嗯。”這丫頭,真是傻得可以。

小嘴張了張,貝齒咬着粉唇,猶豫了很久,她才開口問道:“師父……你會不會覺得蘋兒是怪物……”一想到他也有可能是這麼看待她的,她的心就不自覺揪痛,甚至連呼吸都有點困難。

將那張小臉上的難過表情盡收眼底,鳳甫黑眸中閃過一道殺氣,“是誰這麼說你的?”依她單純的性子,怎麼會突然想到這麼傷人的形容。

她勉強勾起一抹笑,“沒、沒有啦。”

氣悶地瞪着她那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想也不想地伸出手捏捏她的臉,不喜歡看到她這麼沒精神,“笨蛋,你像笨蛋。”要是讓他知道是哪個混蛋對她說這種話,他就讓那混蛋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師父呢?”他的舉動,帶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憐惜,輕輕地撫慰了她受傷的心,心底一暖,反問他。

“我?”鳳甫不解的看着她。

“對啊,師父醫術那麼好,為什麼甘願待在深山裏?又為什麼要來這裏?”她一直都很想問。

鳳甫撇撇嘴,沒有回答,“快點去吧,要不然沒辦法趕在天黑前下山了。”這個問題他也想知道,只是師父走了,他能去問誰?

向前走了幾步,他很自然地回頭牽起她的小手,她步伐小,走得比較慢,他也下意識地緩下腳步,與她並肩而行。

痕蘋兒微微一愣,雙頰上頓時染上了一層紅暈,目光緩緩地落到兩人交握的手上,他的體溫滲進了她的掌心,一股暖意在胸腔蔓延開來,“嗯。”用力的點頭,鼻頭上突然有些酸酸的,很感動。

跟着鳳甫下山,來到洛水鎮,痕蘋兒原本還以為他住的地方是隨意一間小民房,沒想到居然是間大宅子,不僅寬廣舒適,裏頭還有不少奴僕在打點着。

這時她才知道,原來山上不過是他偶爾去住的地方,平日他多半是住在山下,他也常常替洛水鎮的百姓們義診,大家都對他讚譽有加。

“小姐,奴婢小莞。”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站在銅鏡前的痕蘋兒審視一下,確定衣物跟頭髮都整理妥當后,才轉身去開門。“小莞,早。”

一個清秀的小丫鬟就站在門外,同時回她一抹親切的笑,又瞧見她一身的裝扮,“小姐,你又梳洗好了,小莞已經比昨日提早了呢。”端着水盆進門,小莞挺佩服這位小姐的。

幾天前,少爺突然帶了個姑娘回來,說是專門伺候他的,但誰信啊!

瞧瞧,一樣都是要伺候人,但她光是衣物就已經好上一大截,住的地方又是閣樓,吃的跟少爺一樣,且還要人服侍又要叫她小姐,有哪家丫鬟這麼好命?

“嗯,我想快點去見師……鳳大哥。”話說到一半便急忙改口,痕蘋兒吐吐舌,差點忘了,鳳大哥要她下山後,不準再叫師父,所以她只好改口叫鳳大哥。

“是。”小莞笑吟吟的擰乾了巾子遞給她。

痕蘋兒快速地抹臉、漱嘴,洗凈了雙手后,拎着裙擺就往外跑,看看天色,心裏暗喜着,這次她一定趕得及跟師父一起出門。

跑過彎廊,直直衝進花圃錦簇的偏院,一抬眸,就瞧見有個人高壯的人正好打開門走出來,她急忙高喊:“鳳大哥!”

正好踏出房門的鳳甫聞聲回頭,就看到一抹粉綠色的身影,眼眸隨即充盈笑意,笑看着她氣喘吁吁的跑到面前來。“急什麼?”挑眉,抬手揉揉她的發。

“當然急,你每次都說我睡過頭,今天我特地起了個大早,鳳大哥,今天我可以跟去了吧?”眼巴巴地望着他。

鳳大哥這幾日都出門義診,她早就想跟去了,只是每次她睡醒之後,鳳大哥早就出門了,害她只好一個人在宅子裏發獃。

鳳甫看着她希冀渴求的模樣,那句“不行”實在說不出口,義診不是去玩,他也沒辦法一直盯着她,萬一她自個兒到街上亂跑,出事了怎麼辦?

“鳳大哥。”痕蘋兒見他還在猶豫,索性拉着他的衣袖,輕輕搖晃,她現在已經開始吃鳳大哥為他調配的藥丸,力氣比以前小了許多,這才沒有扯裂他的衣袖。

撒嬌似地嗓音讓鳳甫心一軟,無奈地嘆口氣,“好吧,但你要乖乖聽話,不能離我太遠,知道嗎?”他啊,真是越來越拿她沒轍。

“嗯,知道了!”

知道……是騙人的!

為了義診,鳳甫特地搬了一組桌椅放在醫館前,此時他正替人把脈,一雙眼還得不時盯着那抹粉綠色的身影,每次只要她越跑越遠,他就會忍不住擰起眉頭,“蘋兒,回來。”

痕蘋兒一出了門,就像被解禁了一般,一開始還肯乖乖地待在鳳甫身邊看他忙,沒多久,就像只不安分的小蟲子一樣,動來動去的。

洛水鎮十分熱鬧,再加上這幾天又快到了趕集的時候,街道上的攤販、人潮,比平常還要多許多,她不過是個小姑娘,心性未定,瞧見新奇好玩的事物,自然心魂都被勾走了,不自禁越跑越遠。

痕蘋兒正低着頭瞧着攤販上的小玩意兒,聽到鳳甫的聲音,一轉頭,就瞧見他的嚴重隱隱冒着火花,吐吐舌,趕緊將手上把玩的東西放回去,回到他身邊。

“鳳大哥。”喔喔,他看起來好像生氣了。

“出門前你答應過我什麼?”鳳甫斜眼瞪着她。

“答應你不亂跑。”她沒亂跑啊,只是去前面看看而已嘛!“人家悶嘛,你在幫人治病,我只是去前麵攤子看一下東西而已。”委屈的嘟起嘴,她是真的無聊,抓藥用不着她,拿藥用不着她,跟別說替人診病了,無所事事地站在一旁,其實也很痛苦。

鳳甫望着她,嘆口氣,“等我忙完再帶你去逛逛。”想必她也悶壞了,這陣子他很忙,沒時間顧到她,等會兒抽空陪陪她好了,真是的,這小妮子,真教他放心不下。

“好!”痕蘋兒笑着點頭。待會兒鳳大哥陪她去逛更好,嘻嘻,鳳大哥、鳳大哥,每次這樣一喊,心底總是泛着甜。

鳳大哥雖然總會念她、罵她,但心裏頭又是疼她的,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疼她,就連爹娘和大哥,都會畏懼她的怪力,總是下意識地跟她保持距離,說來也不是不疼她,就是……少了親近感。

痕蘋兒專註地凝視着身邊的男人,他的外貌雖然不是最俊美的,但卻是最真心對待她的,只要看着他,就會覺得很開心,就連他氣呼呼的罵人,都覺得想笑,她受傷,他會捧起她的雙手幫她上藥,這樣的鳳大哥……讓她無法控制的喜歡。

是喜歡……相處了一段時日,她知道自己喜歡上這個人了,但是他呢?有些惆悵地垂眸、攤開雙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微微發怔,她這一身怪力,是正常人嗎?鳳大哥會怕她嗎?

“蘋兒、蘋兒?”鳳甫將剩下幾名病患交給另一名大夫診治,轉過頭就看到她瞪着兩手發獃。

“鳳大哥。”

“發什麼呆,走吧。”笑着揉揉她的頭,牽起她的手往大街上走去。

又牽她的手了?

痕蘋兒羞赧地低下頭,小小的笑花在唇角綻放,鳳甫正好回頭看到她的笑,不由得有些怔然,他頓了下,藏在胡鬢下的唇微微彎起,黑眸里透露着淡淡的柔光,牽起她的手不自覺握得更緊了些。

兩個人悠閑地在大街上逛着,突然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從深厚逐漸逼近,鳳甫手一拉,快速將痕蘋兒護在懷裏。

“哇,你們兩個真是太不夠意思了!”風善揚喘着氣罵道。這兩個傢伙真是太可惡了,下山也不講一聲,害得他,回來又跑到山上去找人。

“你終於出現了!”一看到他出現,痕蘋兒的舊恨一古腦全湧上心頭,“你這個卑鄙小人,躲到哪去了?”

話說那天她燒掉廚房之後,說是會幫忙求情的風善揚,出賣了她之後馬上溜下山,而且還多日未歸,她早就想找他算賬了!

“我哪有躲,我是光明正大的去辦事。”風善揚斜睨着她,絕對不承認他是怕被“熊掌”打死而逃跑的。

“你還說!”掄起拳頭,痕蘋兒氣呼呼地就要往他身上招呼去,雖然她只剩下五成的力氣,但要打扁他,綽綽有餘了!

“哇!”風善揚連忙跳起來逃命。

兩個人繞着鳳甫追來追去,瞧着眼前這一幕,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頭突然一有些窒悶,牙根有點酸澀,不是滋味,眸光閃爍着,伸手將依舊追打着風善揚的痕蘋兒抓回身邊,“別在大街上這樣玩。”挑起濃眉,賞給風善揚一道兇狠的眼神。

風善揚訕笑道:“哎唷,別這樣嘛,逗逗她都不成。”是他看錯了嗎,方才那頭熊的眼神真有殺氣,還好……視線瞄向鳳甫抓着痕蘋兒的手臂,興味染了眼,何時他們師徒倆的感情變得這麼好了?

“不成。”嚴厲的拒絕,他一點也不想要蘋兒將注意力放在這個風流大少身上。

那佔有味十足的話語,風善揚聽了,也沒說話,只笑噙着一抹詭異的笑容猛點頭。

“哼,看在鳳大哥的份上,算了。”她難得可以跟鳳大哥一起上街,才不想為了這個小人破壞氣氛。

風善揚很自動地跟在他們身後走着,聽兩人有一句每一句的閑聊,盯着一直都沒有放開的雙手,意味深長地笑着。

在這遠離的陌生城鎮,沒有人認得她,不需要顧忌什麼,再加上鳳甫的葯已經讓她的情況改善很多,痕蘋兒笑得開心極了,一路上好吃、好玩的,鳳甫也全都順着她,只要她喜歡就買。

“你當初不是打着注意要虐待她嗎?”據風善揚目測,這段日子沒見到這個小丫頭,她不但沒瘦,人還胖了些,穿的衣服,比在山上時穿的還要好,是江南的織錦,一匹布就要價百兩銀子以上,這是哪門子的虐待人?

“閉上你的嘴。”鳳甫冷冷瞪了他一眼,隨即又將目光轉回到那個在前頭看唱戲看得正高興的丫頭身上。

風善揚也不把事情點破,“日子就快到了,你確定讓痕姑娘留在你身邊沒關係?”他特地趕回來也是為了“那件事”。

鳳甫無語,仍是定地望着那粉綠的可人身影,看見她綻放燦爛的微笑,不自覺也跟着露出寵溺的笑意。

見狀,風善揚知道,這頭熊真的陷下去了,“你自己好好斟酌吧。”語氣停頓了下,拍拍鳳甫的肩頭,“沒想到,一頭熊居然會喜歡上一顆蘋果,這可是千古奇談啊!”戲謔地取笑他。

鳳甫狠狠掃了他一眼,在心裏冷哼一聲,趁他不注意時,長腿一掃-----

“哇!”風善揚沒料到他會來這招,來不及防備,就這麼狼狽地被掃倒在地。

鳳甫噙着笑,冷眼看他成了四腳烏龜,爬不起來,接着再看向人群中的痕蘋兒,心中默默有了決定。

這時痕蘋兒漾着笑臉回到他身邊,依偎着他,一邊對還在地上耍賴不起來的風善揚吐舌。

“蘋兒。”鳳甫輕喚一聲。

痕蘋兒回頭看向他,“鳳大哥?”

他看進她的雙眼,緩緩啟口,“這兩天你就搬離大宅子吧。”

唇邊的笑弧沒了,大眼兒里的晶亮也在瞬間消失,她愣愣地看着他,“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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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樣毒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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