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年輕女人靜靜地站在黑暗之中。
金色的頭髮技散在裸肩上,失血的雙唇驚顫着、無聲地蠕動着。
她又聽到了!
黑夜之中傳來的腳步聲,越來越向她靠近,不可阻擋地向她靠近,就像厄運無法阻擋一樣。
年輕女人全身顫抖着,瘦削的雙手痙攣地扭拽着夜禮服上閃光的金屬飾片。黑暗像黑絲絨一樣緊緊地、密不透風地將四周遮得嚴嚴實實。就在這萬籟俱寂之中徘徊着一個深長的陰影。他來了!一個高大的男人,蒼白的臉上散落着黑髮,雙目中發射出冰一般的冷藍色。他弓着腰,似乎被無形的重物壓迫着,踉踉蹌蹌地朝她走過來。右手緊握的手槍閃爍出刺眼的光澤,對準女人的胸口。
“不!”女人啜泣着。“不!”
男人獰笑着扣動了手槍的扳機。刺耳的槍聲被四周的牆壁反射回來,產生了巨大的迴音。女人像被一記看不見的重拳狠狠地擊中,向前趔趄了幾步。
她的雙手仍然拽着胸前的金屬飾片,血從指縫中不停地向外湧出。她的雙唇顫抖着,頭緩慢地低下去望着胸口,藍色的大眼睛裏充滿着疑惑。
伴隨着一聲痛苦的慘叫,她軟軟地跪倒在地上,沾滿鮮血的雙手朝前伸去,身體在陣陣地抽搐。她費力地抬起頭,望着兇手冷漠的面孔,目光中全是痛苦、驚異和絕望的疑問。
“哦,不……”她低聲地說著,身體又開始抽搐,接着又刺耳地不停地大叫:“不!……不!……”她的身體最後又顫抖了一下,停止不動了。她的叫聲也隨之停止,頭部向一側歪過去,美麗的面孔因痛苦而變形,金黃色的頭髮散落在上面。
她靜靜地躺在地上,身體一動不動。鮮血仍在無聲地、不停地從傷口向外湧出。兇手站在一旁獰笑着。
屋內的靜默持續了兩三秒鐘。
“燈光。”有人命令道。
天花板上無數只日光燈閃亮起來,蒼白的光線照亮了這個曾是體育館的每個角落。燈光射在仍然躺在地上紋絲不動的女人身上,照在手裏握槍的男人身上,照在為製造一場令人心驚膽戰的效果的聚光燈和攝像機上,形成一個弧形。
導演康斯坦因-莫斯塔克斯,一個希臘人,正站在他那張足有六英尺高的導演專用椅上,擦着瘦削的臉上的汗珠。對剛才拍的那一段他非常滿意,他咧嘴笑着,連眼睛裏也流動着笑意。
“太好了。”他滿意地說,“你還從沒這麼好地演過死亡的戲,卡羅。”他又轉身對着拿槍的男人——扮演兇手的男人,正拿着一塊手絹擦着臉上的汗水及白色的顏料。“扮演兇手你不太成功,約翰尼,但扮演催眠士你的確是一流的。”
“不要喊我約翰尼。”約翰-喬丹嘟噥着。
約翰尼是約翰的愛稱。他一直在不停地擦臉上的化妝品,臉上漸漸地露出被太陽曬出成古銅色的皮膚。幾位攝影助手朝他點點頭,豎起大拇指,表示對他剛才的表演的認可。
約翰-喬丹微笑着走到一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女演員身旁。“喂,卡羅!你可以起來了,這個鏡頭拍完了。”年輕的女人沒有反應,喬丹皺皺眉頭。
一個滿頭白髮的年輕人,穿過一排摺疊椅,從喬丹身後走過來。他是這個劇組的施里曼大夫。他彎下身問道:“卡羅,你哪裏不舒服?”隨後,他將女演員原本側卧的身體翻過來,托起她的肩膀,把她的上身向上抬。女人的頭無力地朝後墜下去,碰到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音。此時導演和其他助手們都涌過來,只見女人臉上的頭髮朝兩邊落下去,大大的眼睛裏是空洞、發獃的目光。
大夫嚇呆了。“哦,上帝!”他嗓音嘶啞地說,“這……這……”
“怎麼回事?見鬼了!”導演喊叫着。然而他自己也看到了,事情很清楚,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明白……
大夫抬起頭,眼裏流露着驚駭。他的聲音顫抖着,歇斯底里地叫起來:“她死了!她死了!莫斯塔克斯,她真的死了!”
在這一剎那,四周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日光燈發出嘶嘶的聲音,不知什麼地方的水龍頭沒關緊,傳來有節奏的、令人神經質的滴水聲。
曼哈頓市區街道上的交通噪音穿過窗戶陣陣傳進屋內。康斯坦因-莫斯塔克斯痙攣地咽着口水,瘦瘦的脖子上喉核忽升忽降,雙頰紅得像燃燒的火焰。
“她死了?”導演輕聲地問,“被打死了?”
醫生點點頭,非常小心地摸着濕漉漉的夜禮服。“這是鮮血,莫斯塔克斯,真的血,個是紅顏料。”
“但是……”
瘦削的希臘人不知該說什麼,他慢慢地轉過頭,像所有在場的人一樣,燈光師、攝像、美工等,他們都看着喬丹。
約翰-喬丹的手中一直拿着那支手槍,臉上的汗水和顏料混在一起,使人們想起一張面孔。
“兇手。”他低聲地說著,“兇手,該死的兇手。”
白痴。我暗暗地思忖着。
倉庫里的光線明顯不足。朝里望去,和所有的倉庫一樣,各種木製的大小包裝箱重疊在一起,混亂地堆放着,完全沒有一點次序。但我所指的白痴並不是倉庫管理員,而是叫我到此處來的匿名者。
他只是一個配角演員,配角演員是電影這一行中的一個不起眼的職業。我們,即我和我的朋友和同事菲爾-德克爾,最近調查到有跡象表明,魔幫已將他們的魔爪伸向新的、有利可圖的賺錢行業——電影界,於是他們發現了紐約,這座沸騰的大都市是一個魔鬼的煉爐。
尚未等到第一家大的電影公司搬遷到此處,魔幫就以三個G打頭創建了自己的產品:“信譽公司”。三G分別是加得里、吉爾默、吉納弗里奧三個人各自名字的第一個字母,雖然掛的是三個人的名字,但卡爾洛-吉納弗里奧是這個公司的獨裁者。卡爾洛從不會對任何事情所屈服,甚至在他的住宅里謀殺了一位為他效力的檢察官,並由此引起警方的注意。雖然這只是一個謠傳,為的是解釋檢察官菲力斯-威廉斯之死。但自從這一謠傳散佈到整個紐約黑社會後,每當我聽到卡爾洛-吉納弗里奧的名字,我的腦袋就會嗡嗡作響。
上司要求我們調查清楚在拍攝影片過程中出現的一系列撲朔迷離的事故和蓄意的破壞行為。按理,這應當是聯邦調查局的事,因為犯罪分子都是從各州或國外來的。我和菲爾都清楚誰是幕後策劃者,我們認定是吉納弗里奧。所以,當匿名者給我們打電話,說要提供有一個名人參與謀殺檢察官威廉斯事件這一爆炸性的線索時,我就立刻想到了他。
此刻,菲爾在外面放風,而我則在暗暗咒罵那些笨蛋們,他們顯然不懂得選擇碰頭地點。藥房、小酒店或熱鬧的大街的拐角處,都要比這種黑暗、僻靜的小角落安全得多。
我慢慢地在雜亂無章的包裝箱中摸索着,傍晚的陰暗光線透過臟乎乎的玻璃射進來,可以看見幾輛巨大的叉車圍成一圈停在那裏,就像入睡的魔鬼一般。高高堆放的包裝箱也都靜靜地躺在黑暗中。我厭煩地揮了幾下胳膊。這裏太安靜了,死一般的安靜。如果匿名者沒有騙我的話,他早就該出現了。
“喂!”我提高嗓門喊着,“從你的藏身之處出來吧!”
一片寂靜之後,冒出一個沙啞、激動的聲音:“是科頓嗎?”
我猶豫着要不要馬上回答。職業殺手常用這種方式來確認來者是不是他們要下手的對象。我只覺得全身一陣刺癢,突然感到一種強烈的不安全感。還沒等我作出決定,倉庫後面的某個地方傳出一陣噪音。
先是一聲金屬的喀嚓聲,然後是一陣有規律的、相當大的轟隆聲。只在一剎那間我立刻明白了,這是發動機的聲音。一輛叉車啟動了,接着我聽到硬輪胎在水泥地上的刺耳摩擦聲。
我突然明白了。
“小心!”我大聲喊道,“快離開包裝箱,到這邊來!”
我邊喊邊朝傳出沙啞嗓音的兩堆包裝箱中的過道跑過去。我被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上。我晃了晃,直起身又向前跑。在我右邊的某個地方,響起了第二輛叉車的發動聲。
藉著透過天窗的光線,可以看見滾動門前的一塊空地。這塊空地大得足以使緊急情況下的卡車調頭。在水泥地上擺放的、塗著黃油漆的包裝箱一層層的幾乎壘在天花板上,箱上用刺目的紅油漆標着公司的名稱,在這座由包裝箱壘起的牆前面站着叫我到此處來的匿名者。
他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公雞,身材瘦小,頭髮稀疏,黑色的眼睛裏充滿了恐懼。他猶豫着,不知該朝前還是向後,是向我跑過來還是躲到離他最近的角落裏。我的目光使他直哆嗦,在他的身後,叉車的發動機轟鳴聲像一群大黃蜂在憤怒地嗡嗡叫。
我知道,我無法制止這場災難。
當這個小個子男人彎腰企圖躲到暗處的一剎那,從黃色的包裝箱后響起一聲槍響,木片飛揚着。我聽到從危險地段傳來匆忙的腳步聲,接着包裝箱牆倒塌下來,在這最後一刻,我看到匿名者那張扭曲的臉。
他發出一聲長長的,似乎無終止的尖叫聲,好像一個巨浪壓到他的身上。震耳欲聾的轟隆聲壓住了他的叫聲,小個子高高地舉起雙手,作出一個毫無作用的防禦措施。然後他消失在倒塌的箱子、飛揚的木片和在瞬間充滿整個倉庫的揚塵中。
離我二米外的一隻包裝箱在地面上被摔得四分五裂,木棉向外湧出,不知什麼電器從裏面露出來。我的心裏一陣發冷,很明顯,那個小個子男人死了。但我仍忍着塵土帶來的氣喘和咳嗽,踩着地下的碎木片頑強地朝他最後一次露面的地方走過去。
被跌破的包裝箱擋住了我的路。我抓住包裝箱的一角,用力向一旁拖去。就在此時,發動機的轟鳴聲在我後面又響起來了。
我的後背一陣發涼,我鬆開包裝箱的木條,向後轉過身。四周仍是飛揚的黃塵,黃霧中一個黑色的龐然大物隱現出來。
這個鋼鐵龐然大物直衝我駛過來,我看到駕車的人目光兇狠,細長的眼睛壓在皮帽下,亮錚錚的叉車撬桿像一對大鋼牙朝我戳過來。我迅速地滾到一邊,落到木棉、木板條和半導體收音機中,我一邊翻身一邊咒罵,因為玻璃片劃破了我的手。叉車的撬桿扎到一隻包裝箱,發出巨大的破碎聲。一個聲音高叫着,叉車嘎啦嘎啦地駛過去,馬達的轟鳴在倉庫中迴響。我再轉過身時,驚得頓時停止了呼吸。
三輛笨重難看的叉車排成一排朝我壓過來,我已無路可逃,左邊是高高堆放的包裝箱,右邊是倉庫的外牆。如果叉車開過來將其撞毀,那些碎磚瓦足以把我搓成碎片。我已別無選擇,迅速用右手拔出手槍。這是我的最後一個機會。
我鎮靜地瞄準中間那輛叉車的駕駛室,那傢伙嚇人地咆哮着,隨即我手中的槍聲蓋住了他的吼聲。我打中了他的肩膀,子彈重重的將他擊倒。他本能地抓緊方向盤,叉車失去了控制。
只聽見一陣刺耳的金屬碰撞聲,三輛叉車像被一個巨魔用力搖晃着,一起朝左邊的外牆撞去。這時,先前將叉車撬桿扎人包裝箱的傢伙已把叉車倒了出來,企圖再次向我進攻,致我於死地。突然,滾動門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轟隆轟隆地打開了。
一道光束穿過塵土照射進來。
一個人影出現在光束中,緊接着一個響亮的聲音:“聯邦調查局!這裏被包圍了,放下武器!”
“警察!”有人咒罵著。
那幾個傢伙迅速地從叉車上跳下來,拖起受傷的夥伴,順着箱子中的一條過道飛跑。我也立即從包裝箱的碎片中一躍而起,追趕過去。有一個倉庫旁門被踢開,當我跑過去時,只見一輛汽車的後輪高速旋轉着,車子飛馳而去,很快消逝在港口兩側的舊樓之間。
我認出這是一輛黑色的龐迪亞克,要想追上去是不可能的了,我的美洲豹停在倉庫的另一側。倉庫並沒有被包圍,菲爾只不過略施小計,嚇跑了這幾個傢伙。此時他朝我跑過來,臉色蒼白,我估計我的臉色也是如此。
我用手擦擦臉上的汗水,菲爾望着被叉車碾碎的包裝箱。
“匿名者?”他的嗓音沙啞着。
我點點頭。我的脖子像被扼住一般,聲音完全不像是自己的:“他就在這堆木板下面,我們需要立即通知刑警和消防人員,否則到明天早上我倆也清理不完這些箱子。”
清理現場用了半個小時。
夜幕降臨,日光燈下一切都顯得蒼白無力,我和菲爾邊抽煙邊觀望着起重機的吊鉤小心地將包裝箱分開。曼哈頓東區刑偵科的哈里-伊斯頓中尉和他的手下也只好耐心地等着。半小時以後,儘管我們先前都對此不抱希望,但現實還是把我們着實嚇了一跳。
如果我在此之前沒有見過這個匿名者,現在就根本認不出這就是那個瘦小、頭髮稀疏的小個子男人。法醫只看了一眼,就搖搖頭放棄了。這個男人早已死去,全身的骨頭似乎都被碾碎了。我們只能依據半張已撕破、沾着血跡的紙片來確認他。
約瑟夫-卡塔羅,45歲,住在傑伊市。在和我通電話時告訴我,他只是一名電影配角演員。我們將查出,他在哪工作,過去是幹什麼的,還有他認識誰等等。通過上述調查最終可以查出兇手的線索,但目前我們最關心的是他打算交給我的情報。正因為此,他才被殺。兇手們雖然動作很快,但他們犯了一個錯誤。撞倒的包裝箱砸死了匿名者,可是使他們失去了搜查匿名者全身的機會。
十分鐘后,我們找到一個薄薄的黑色文件包。或許它是從匿名者手中掉下來的,也可能是他事先放在這裏的,我無法知道答案是哪個。菲爾戴上塑料手套,打開文件包,小心地抽出一個藍色的文件夾,裏面有好幾張照片。
照片是在一座豪華的別墅前的一個小花園裏拍的,顯然不是出自專業人士之手,有些模糊,但上面的人還能辨認出來。
一位面善的老人,臉部較長,雙鬢灰白,面帶微笑,這就是唐-卡爾洛-吉納弗里奧。
魔幫頭子旁邊站着的人,是他的臉上帶着燒傷疤痕、雙眼充滿仇恨目光的貼身保鏢維克-洛卡。洛卡是唐-卡爾洛早先在越南進行一宗大量毒品交易時,從當地帶回來的。下一個大家都認識,約翰-喬丹,電影明星,目前他在電影界非常走紅。他的手搭在一個非常漂亮的黑髮美女的肩上。接着是兩個肥胖的經紀人擁着一個苗條、微笑着的金髮女郎。最後一個是我在刑偵科的照片上見過多次的那張面孔。
菲力斯-威廉斯。
威廉斯是一名檢察官,為人熱情,有受賄嫌疑,在魔幫頭子卡爾洛-吉納弗里奧家中的一次聚會中被陌生人謀殺。
毫無疑問,匿名者要交給我們的這些照片,就是在那次檢察官參加的聚會上拍攝的。
我們會找出這些照片裏面隱藏的所有秘密。
一輛敞篷的豪華野馬汽車輕輕地停在鐵門前,一副寬大的太陽鏡遮住了駕車女人的面孔。她的頭上圍着一條絲綢圍巾,車子開動時,長長的絲巾隨風飄動,煞是美麗。女郎非常優雅地從車裏走出來,緊裹着細腿的黃色褲子正好與車身的顏色相配。
瑪西婭-喬丹從別墅的高台前轉過身,輕輕地嘆了口氣。梅麗莎,果然是她!梅麗沙-蒙苔絲曾經是她的女朋友,但這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或者沒有多久?三年了,瑪西婭想着。當年瑪西婭還是一個毫無社會經驗的年輕姑娘,不懂得她周圍發生的事情。她又嘆了一口氣。“準備兩杯茶。”她告訴傭人,然後急步走向大門,招呼她從前的女友。
梅麗莎-蒙苔絲同以前相比毫無變化,只不過她現在戴的都是真鑽石首飾。她快步走進大門內,親吻着瑪西婭的面孔,邊叫着“寶貝”、“親愛的”、“乖孩子”,邊摘下頭上的絲巾和太陽鏡。同瑪西婭一樣,她的頭髮是黑色的,眼睛也是黑色的。梅麗莎-蒙苔絲是一個非常走紅的電影明星、廣告商的寵兒。
瑪西婭是喬丹的妻子,一直願意自己處於傳統的家庭婦女的地位,並對此感到幸福。
茶端上來了。梅麗莎從金色的褲子的一個口袋裏拿出一塊糖片放入茶杯中攪拌着,然後喋喋不休地講了三刻鐘有關減肥的問題。瑪西婭從沒為此苦惱過,因為她一直自己管理這座房子和花園,她很願意干這些事。她知道,她的丈夫喬丹在令他精疲力竭的拍片期間,若有空暇時間在家中休息時,不想多見到任何一個人。
“我不明白,你怎麼能忍受這一切。”梅麗莎似乎知道瑪西婭在想什麼。“家務事、花園——呸!你從前可從來不為此而操心。”
“正因為如此,”瑪西婭平靜地說,“我想過同從前不一樣,完全不一樣的生活,盡量不回憶從前的事情。你明白嗎?”梅麗莎知道,從前的事情也包括她們之間的舊日友情。於是笑容從她那張美麗、化妝精緻的臉上消失了,黑色的大眼睛裏流露出一絲敵意。瑪西婭自問到:自己這樣是否有些過分?
“我只是過來看一下。”梅麗莎-蒙苔絲解釋着,“約翰-喬丹過得怎麼樣?”
“謝謝,很好。”瑪西婭猶豫了一下,咬着嘴唇。“那麼,我父親好嗎?”
“非常好。相信我,他是電影界一個有希望的人物。”梅麗莎做作地笑着,給人的感覺就像她身上的一切都是假的一樣。“遺憾的是,我沒有和喬丹一起作出什麼大事。不是嗎?我的意思是,共同拍一個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