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刁二郎醉打美燈郎 胡縣令明奪紅燈照
再說臨村有一小伙好賭,整日邀自己一幫哥兒弟兄在自己家裏賭的昏天黑地,仍忘乎所以,老婆孩子管他不下,只好任其所為,自己只管在裏間屋裏睡覺,這小伙和一幫朋友在外間聚賭常常通宵達旦。
這一日媳婦正在裏間睡覺,後半夜忽然被窩裏鑽進一個人來,媳婦睡的迷迷糊糊,由於他経常是這樣,媳婦也不在意,加之太累太累,罵了幾聲接着又睡着,這人也不吭聲,光着身子摟住媳婦,要干想干之事,黑地里媳婦迷迷糊糊罵了幾聲“騷情!”也就任其所為,天未亮起身又走了。天亮賭博的人都走了,小伙回裏屋睡覺,媳婦罵他剛走了怎麼又回來了?小伙聞言大吃一驚,說他昨夜根本就沒離開牌桌,不知讓誰鑽了空子。媳婦聞言羞的又哭又罵,尋死覓活的。問那人是什麼模樣?沒開燈,媳婦也說不清,雖懷疑是其中一人,那人死不認帳大叫冤枉,沒有證據能奈他何?如今仍不知是誰幹的壞事?同輩常以此取笑,說他人也沒認下錢也沒掙下,你說好笑不好笑?
暫且不說這些閑言趣事,再說胡大人一心討好娘娘,在昆明池隨意胡整,搞的百姓啥也不能幹,啥也不敢幹,違者非關即斗,嚇的百姓都窩在家裏,然而當官的話好說,百姓的日子卻難過,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一家人張口要吃,伸手要穿、抬腳要住,當官的又不管,自己不想個辦法怎麼生活下去?更不要說老人生病要花錢看,孩子出生要奶吃,兒子長大要蓋房娶媳婦,各種困難也不是說一句話就輕而易舉能解決得了的,因此不管胡大人如何嚴禁,就是打斷腿老百姓也是要尋找個出路的。燈郎蠟女在家商量:“從前宋大人在時允許咱一業為主多種經營,咱才有好日子過,如今胡大人讓咱這也不能搞,那也不能搞,可咱也不能坐在家裏等死,咱也得尋個出路。”燈郎道:“我看咱還是制燈籠賣燈籠,咱這兒不能賣,我挑個擔兒去串鄉,死活也得尋個出路。”蠟女道:“如今外面亂得很,你出去我實在不放心。”燈郎道:“那又有什麼法子?”
這一日高橋古會,趕會的人也真不少,路上人一溜一串的,燈郎想會上的人多,或許能賣幾個燈籠,於是挑了一擔燈籠和些玉雕品隨鄉親們一塊去趕會。來到會上一看,會上的人很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熙熙攘攘,街道兩旁擺滿了土產山貨,家禽家畜,農用傢具,日用雜貨,地方小吃等各種攤子,買賣雙方一派繁忙,非常熱鬧。燈郎撿了一塊人員稍稀地面稍平的地方站了,放下擔子,不一會過來幾個買主,也賣出去了好幾個燈籠,心中好不喜歡,眼看日過正午,腹中飢餓,便想找一個飯館去吃飯,忽見從街心酒館內東倒西歪搖搖晃晃醉醺醺走出一個人來,此人敞着胸口,露出一縷黑毛,方臉硬須、眼圓口闊,膀寬腰園,體格雄壯,口中噴着酒氣,踉踉蹌蹌來到燈郎擔前,一手抓起一隻燈籠醉眼望了半天,似覺好玩,揣在懷裏扭身便走。燈郎上前道:“大哥還沒給錢。”這人感到意外,抬起頭問道:“還要錢么?”燈郎道:“正是。”這人笑道:“你去打聽打聽,我在集上拿東西,誰要過錢?”燈郎道:“不給錢小弟一家如何生活?”這人聞言大怒,罵道:“你這小子真不識抬舉!這麼個破玩意還向人要錢!老子拿你東西是看得起你。”說罷一把將燈籠摔在地上,一腳踩個稀爛,燈郎心疼惱道:“你賠我燈籠!”這人見燈郎爭執,大怒,圓睜環眼,抓住燈郎領口,一拳打在他的額頭上,直打的燈郎眼冒金星昏天黑地倒了下去,頭碰在地上,鮮血直流。這人扭身便走,一邊走一邊罵:“你小子也太狂妄了,連縣大老爺的話也不聽了,大老爺不準制燈籠賣燈籠,你偏要上街來賣,不教訓教訓你,你還以為王法是泥捏的呢!”大搖大擺扭身去了。眾人圍了上來,見燈郎被打的頭破血流,紛紛上前解勸道:“這惡人是胡大人最近才聘的新貴,姓刁名二,老爺跟前的大紅人,專門橫行霸道欺壓良善,你不要惹他。”燈郎躺在地上,好長時間起不來,緩了半天氣,才在眾人幫扶下站起來,忍氣吞聲一搖一晃地走回家。蠟女看燈郎被打成這個樣子,又氣又恨,傷心的淚水長流,把他扶到炕上,給他敷藥。
第二天,燈郎又要到會上去賣燈籠,蠟女擋他不住。會上和往日一樣熱鬧,交易雙方十分繁忙,燈郎放下擔子等買主,答覆買主的詢問,不覺又過了半晌,交易正在紅火,忽從集南頭傳來撕裂人心肺的一聲尖叫:“來了——!”滿集上的人頓時慌作一團,一個個被嚇得轉顏失色,賣東西的顧不上收錢捲起東西就想走,正買東西的慌忙付錢拿起東西急欲脫身,一個個如老鼠見貓般慌忙逃竄,鑽到背巷去躲避,一剎時集上的人跑個精光。燈郎心中害怕,也急忙收拾東西逃跑,幾個公差如狼似虎撲了上來,跟在後面緊追,將他抓住,此時從集南頭前呼後擁威風八面抬過來一頂八抬大轎,轎子在燈郎面前停下,轎簾揭開,卻是本縣胡大人,大人探出頭來,拉長怪調問道:“本縣禁止集市交易,不允許燈籠蠟燭上市銷售,你為何有意違抗禁令?”燈郎慌忙解釋道:“一家人要穿衣吃飯,不得不尋個出路。”大人怒道:“胡說!要穿衣吃飯不好好種地為何要棄農經商?”燈郎剛要解釋說並未棄農,一個差役過來怒道:“大人說話還敢頂嘴,再要多言,小心掌嘴!”大人怒道:“本縣治理昆明池,百姓豐衣足食,你這刁民,不務正業,偏要與本縣作對。”喝令將東西全部沒收,把人帶回衙門嚴加審問,立刻過來幾個彪形大漢,如狼似虎把東西搶奪一空,並推推搡搡將燈郎拉往縣衙。進了衙門,大人無暇過問,命人先將燈郎關起來,自己卻提着紅燈籠到後堂歇息去了。
蠟女聽說燈郎被關進縣大牢,唬的魂飛天外,急急忙忙四處求鄉親設法搭救,一面收拾東西準備探視,眾人挖空心思才搜尋出附近有一老漢與胡大人有親,便央人去求他。老漢有點作難,說那已是人老幾輩以前的親戚了,如今已十幾年沒有走動。他老伴為此事卻不依,和他吵了一夜說:“燈郎那樣好的小伙,如今有難,咱不幫忙誰幫忙?”逼得老漢無法,只好答應硬着頭皮去試一試。去不能空手,蠟女盤算給大人帶什麼東西?思來想去,大人什麼也不缺,別的也不稀罕,撿當時以為最好、最實用、最缺、最難搞的東西傾其所有買了幾件,托老伯帶上,臨行眼含淚花,殷殷囑託,送大伯上路。窮鄉僻壤家家都快揭不開鍋了,哪裏有錢去送?無非是大家幫助,你湊一點,我湊一點,勒緊腰帶渡難關了。
大伯走後,蠟女回到家中,匆匆收拾東西,捉摸着將燈郎最近要穿要用的東西帶上幾件,又帶了些乾糧便朝縣城走來,沿路那顧得風塵僕僕,腿酸腳疼,來到縣城,打聽到燈郎被關押的地方,哭哭啼啼給守門的人說了許多好話才准一見。蠟女見了燈郎,止不住傷心淚唰唰流了下來,燈郎安慰道:“你不必為此事過份擔心,我估計這事也不算大,回去尋個熟人,在大人面前說幾句好話,請求將我放了。”蠟女告訴燈郎,她已託大伯來了,讓他耐心等待,揩乾了眼淚,將帶來的衣物乾糧給燈郎留下,悲悲切切離了縣城。不知大伯此去結果如何?且聽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