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西郊建築大院的住戶陸續搬到南郊,街上的鬥毆事件也越來越頻繁起來,但是雙方的頭領一直沒有正面衝突:小偉沒有出面,西郊的老炮“飛機”也沒有露面。

這次搬遷終於聚齊了小時候的幾個好朋友:我、阿遠、王大毛、小宇和“忽然得零”。

“忽然得零”就是寧威,由於這個外號實在太響亮,我們決定不再稱呼寧威的真名而以

這個外號代之。

聽說寧威上初中以後對學習極度厭煩,根本不學,一個學期念下來,到了考試時連書都找不到了。傳說初一時一次數學考試,卷子上有一道題目是“兩個自然數_______可以等於零。”題目記不清了,我當時是聽王大毛轉述的,他的數學也不好,總之“______”的意思是要學生填上經過何種變換最後得數為零。

寧威稍加思索,發現不會,於是很瀟洒的在填空出寫了“忽然”兩個字,答案變成了“忽然等於零”!

老師宣佈成績時嚴肅指出了這件事,而且認為這是挑釁、是嘩眾取寵。其實我了解寧威,他很老實,絕對不敢向老師挑釁,就是有一點迷糊罷了。據說當時寧威一臉的委屈,說他以為是語文考試,可是不管怎麼樣,忽然得零這個外號很快在學校里流傳開來。

王大毛和小宇比較能打,剛來的時候幫着大腦袋與六子他們打過幾次架,後來鑒於我和阿遠與西郊和南郊兩方面人馬的微妙關係,就決定哪方也不參與了。

就這樣平靜的升入了初三,我們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前途擔憂,因為馬上到來的中考將是我們一生中的第一次人生選擇。

長雷不想報考高中,他覺得自己的成績沒把握,想報一個職業高中。當時的就業環境還不像現在這樣嚴峻,即使不上大學找一分穩定的工作也不成問題。

安濤的想法和長雷差不多,也想報考中專和職業高中之類的學校。

王大毛、小宇和寧威則是鐵了心一定要上技校,不過以他們的成績也只好這樣,因為讀技校幾乎不用考試。

我一直旗幟鮮明的想報考高中,而且我還下定決心一定要考上我媽的同學張阿姨所在的那所市重點中學。那所學校我曾經去過,漂亮的校園和完備的設施讓我非常嚮往,而且那所中學的高考升學率也非常的高。

阿遠沒有說過自己的打算,只是每天學習更加努力了,早上到教室很早,晚上天黑透了才回家。

緊張的學習沒有影響到我們忙裏偷閑的瞎混,只要一有空,我們七八個人還總是湊在一起閑聊、打球、抽煙和打遊戲。

我從來沒想到一個重大的轉折正潛伏在前方,這轉折改變了我和我朋友的命運,同時也使我們也再次捲入了西郊和南郊的鬥爭中,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的敵人是六子。

事情是由一次小小的打架引起的。

那天下午,我和長雷、阿遠放學后在操場打籃球。我們仨一撥,另外三個是初二的小孩,打半場。那天天氣很熱,已經晚上六點多鐘大概還有30度左右,我和長雷累得夠嗆,不想玩了,就招呼阿遠回家。

阿遠一定要再玩一會兒,我倆就想推上車先回去。

剛走到場外我倆的自行車旁邊,就聽見球場裏的聲音不對,回頭一看,阿遠和兩個初二小孩打起來了。(後來了解打架的原因很簡單:阿遠上籃的時候被其中一個小孩絆了一下,阿遠罵了他一句,然後就打起來了)其實當時的情況準確的說是阿遠在被打,兩個小孩圍着阿遠拳打腳踢,阿遠的頭髮被一個小孩抓着,另一個正在抽阿遠的臉,阿遠不斷向後退着。

我和長雷對看了一眼,就沖了上去。

這種起因簡單的小規模的打架在我們這個爛學校每天都要發生4、5起,我們都見怪不怪了。憑我和長雷的打架經驗,對這種初二小孩根本不放在眼裏。

其實我覺得上學時的打架,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氣勢和經驗,對戰時如果你不慌亂,你就已經贏了90%,同時對戰的勝負跟你的身手、身高和力量沒有太大的關係。

這兩個初二的小孩我們見過,好像是什麼初二年級裏面“七匹狼”的成員。“七匹狼”那陣子在出一初二年級很囂張,好像跟南城的混混聯繫很緊密。但是我和長雷、王大毛他們那時在學校屬於誰也不尿的主兒,跟誰都沒面兒。王大毛剛來的時候,曾經當著很多人放過一句很狂的話:“就他媽你們這學校,愛誰誰!”

當時我和長雷衝上去的時候,心情還是很放鬆的。

我們跑到離那兩個小孩還有兩三步的時候,我把手裏的籃球向其中一個砸了過去。這個籃球是厚牛皮的,剛打足氣,很硬,砸的那小子向後一仰,蹬蹬蹬退了幾步才站住。其實我砸過去的時候他已經發現,只是我們距離太近,他完全躲不開。

我摔籃球的時候,長雷的腳步沒有停,一直衝到被砸的那小子跟前。他還沒等他站穩,長雷的腳已經到了。

“**你媽!”長雷大聲的罵著,一腳揣在那小孩的胸口上,那小孩應聲摔出去好遠,後背的襯衫在柏油的球場上蹭破的一大片。

長雷現在打架經常撿便宜,我們已經批評他很多次了,還是不知改過,經常是我們打到一半,他再上去撿現成的。我看他打得起勁只好對付另一個。

另一個好像打架的經驗更少些,他看到長雷打他的同伴,愣了一秒鐘,這一秒鐘的空白讓我很容易得了手。

那小子看長雷的時候抓着阿遠頭髮的手還沒鬆開,我一拳打到他的左眼上,那傢伙的身體向旁邊一歪,放開了抓住阿遠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緊接着我左手想打他另一隻眼睛,可惜動作太慢,再加上第一拳比較重,那傢伙迅速的向一旁倒,我的第二拳沒打中。

這兩下是小偉教我的“封眼”,上次我們在桌球廳,小偉打一個挑事兒的醉鬼就是用的這一手。小偉的動作非常快,他躲過醉鬼掄過來的球杆,然後身體向前一挺,左拳和又拳快速而又條理清晰的分別打在醉鬼的雙眼上,那廝當時就睜不開眼睛跪在地上,兩隻眼睛不一會就腫的像熊貓一樣。完事後我向小偉討教了半天,沒想到今天還是不會用。

那個初二小孩身體傾斜着,頭的高度也就到我的胸口,我就勢一腳揣過去,揣在他胸口和脖子之間大概鎖骨的位置。那孩子仰面跌出去。

這孩子打架經驗雖然不多,人卻比較狠,不服輸。他躺在地上,順手抓起一塊磚頭使勁扔過來。由於他的一隻眼睛看不見,再加上比較慌亂,磚頭斜斜的離我兩米遠飛了出去,但還是嚇了我一跳。我沒想到着初二的小孩還敢還手,心裏騰的火了。

那孩子趁我一愣的功夫,爬起來快速向籃球架下他的書包跑去。由於他跑的很急,頭幾步還是手腳並用。

那時我們上學一般不帶書,書都在課桌里放着。每天大家把軍挎(軍用挎包)吊在胸前,里放的只是武器:有小鋼筋、管兒叉、小菜刀什麼的。那時我的軍挎里就有一根鋼管,不過當時最流行的是放一把小號菜刀。

我看到他向書包跑過去,就知道他要抄東西,當下不敢怠慢,快跑幾步在他離書包還有幾米的時候從後面把他踢倒,然後不敢停手,抓着那小子就打。

那孩子不含糊,真敢還手。我就拽着他的頭髮往下扯,那小子的頭低到膝蓋以下,屁股撅着,姿勢十分可笑。我一邊大聲罵著一邊用手從下向上狠搗他的臉,那小子用雙手護住臉向後退,血從指縫裏滴下來,斑斑點點撒了一小片。

好像我最後一下是用膝蓋撞在了那小孩嘴上,那孩子叫了一聲,嘴裏出血了,不知牙掉了沒有。我放開了那小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抹着臉上的血,沒有了還手的勇氣。

長雷那邊也打完了。長雷從始至終究沒讓被打的那人起來,朝人家胸口跺了好幾下,那孩子被長雷的氣勢嚇住了,沒敢還手,長雷打了幾下也就停了。

“在這個學校耍牛x還輪不到你們。呸!”長雷向那個孩子啐了一口。

我和長雷、阿遠收拾好東西騎車出了校門,誰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們三個先到小賣店賣了三瓶汽水,然後打了一個小時桌球才分手,各自回家。

回家的路上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我照例諷刺阿遠太面,阿遠不時的反駁我,兩個人一路說笑向回走。

到了一個路口,我遠遠的看見街燈下站着一群人,好像是在等我們。

我第一反應是拿傢伙,往胸口一摸,心裏沉了一下——我把書包忘在教室里了!

這時阿遠也發現了那群人,很緊張的看着我。

“沒事兒,估計是那些初二小孩,他們不敢動我。等下我過去跟他們說,你看好機會快跑。”我向阿遠交待應變的辦法。

說著話我們慢慢的騎車過去,果然被長雷打的那個孩子在裏面。那孩子看見了我和阿遠,喊我們下來,同時幾個人攔住了去路。

我把車放在一邊,慢慢悠悠走過去,臉上還帶着笑跟那孩子打招呼:“怎麼樣兄弟,沒事吧,今兒不好意思……”這時候不能太硬,一旦搓起火來我和阿遠肯定吃虧。不過我對這些小孩還是沒放在眼裏,心想只要不卑不亢的給他們個台階下也就完了,夠給他們面子的了。

我心裏正一邊盤算一邊說,忽然一個人影從路燈后的陰影里轉了出來:六子!

那時我和六子已經半年不說話了,偶爾碰到了誰也不理誰,雙方的敵意越來越明顯,但是盡量避免和對方發生衝突。

六子這陣子帶人和西郊拼的很兇,甚至聽說最近南城已經漸漸佔了上風。

兩邊的領軍人物小偉和飛機都沒有出現,實際南城和西郊的領導者就是六子和大腦袋。近來還有傳說六子越來越能打,曾經有一次落單的時候用兩把菜刀砍翻了西郊的6個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看見六子在,就知道事情沒有我原先設想的那麼簡單,當下不再說話看着六子走過來。

六子也不說話,走到我面前直盯着我的眼睛。

那邊阿遠已經被拽下了車,被長雷打的那小子一拳打在阿遠的臉上。

我推開六子想過去幫阿遠,剛邁出第一步,就感覺到了六子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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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配做你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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