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女人的寬容
寒冷的二月,寒冷的北方,寒冷的涔涔的心,她穿着白兔毛長大衣,那是彬在她去年生日時送她的禮物,她在冷風中瑟瑟發抖,抬頭她直勾勾地盯着那扇窗,再熟悉不過的窗子,她知道彬就在裏面,也許那個女人也在,因為今天既是新年,也是彬的生日。
她也準備了一份厚禮送給他,拿出了皮包里的電話,撥了那個設名為“老公”的號碼,嘟——嘟——,每一聲都煎熬着她的心,隨着聲音的長久,她的心臟就越紊亂。在電話被接通的那一刻,她的心幾乎跳出胸口,卻在聽到是一個女人細緻的聲音時,而沉入了谷地,憤怒陡然升起。憤怒於男人的見異思遷,憤怒於男人的花言巧語,憤怒於男人的不敢承擔,憤怒於男人的推卸責任,涔涔平靜的柔聲說:“請彬接電話!”“稍等”
涔涔握住話筒的手在寒風中竟滲出了汗,她聽得到自己重重的呼吸,吹拂着話筒的聲音,仿似有半個世紀那麼久,一聲悅耳的磁性聲音禮貌的問道:“你好,哪位?”這個聲音灼燒般的刺激着涔涔的每一根神經,沉吟着沒有出聲,只是呼吸着,盡量平穩的呼吸着,彬也沒有再開口,沒有掛斷電話,似乎在細細的聽着,終於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是涔涔嗎?是你嗎?”依然沒有聽到回答,但彬聽到了輕輕地抽泣聲,只憑着這他也辨別的出,那是涔涔的聲音,他的涔涔,“你在哪?我馬上過來,快告訴我!”他急切的問,一邊套上外套,一邊走到門邊的鞋架上取出了鞋。
沒等到涔涔的回答,彬打開了門衝下了樓,房內女人追到樓梯口,對着已在下一層上的彬喊着:“你去哪?什麼時候回來?朋友們還等着你吹蠟燭呢!”彬沒有聽到女人的話,她只聽到了涔涔那柔啞的聲音“我在你家樓下。”涔涔掛機的那一刻,彬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急促的喘息着,激動的將涔涔拉入懷中,緊緊地裹於雙臂中,如獲至寶般不肯放鬆。涔涔靜靜地任由他摟抱着自己,眼皮漸漸地垂了下來。
當發覺涔涔毫無知覺的癱軟在自己懷裏時,彬才看到皚皚白雪上,觸目驚心的血跡,那是從涔涔纖細的手腕上流淌出來的。“不要,不要啊”彬沙啞着呼喊着,淚水滾落下來,他橫抱起涔涔,在這樣的新年裏他竟攔不到出租車,他抱着涔涔奔向最近的一家醫院,純凈的白雪上留下了一排深深的腳印,也留下了一排刺目的鮮紅血跡
彬與涔涔是高中時代的同學,嫻雅脫俗的涔涔是男同學仰慕的對象,彬也是其中之一,但涔涔就像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的蓮花,讓他難以靠近,直到畢業的離別會上,彬鼓足了勇氣要表白自己,卻被好友輝搶了先。活潑開朗、朝氣蓬勃的輝奪得了涔涔的心,彬在他們的戀愛中沉默,他以為這一生再不會與涔涔有所交集了,然而幸運之神卻在兩年後眷顧了他。
那是涔涔與輝分手的那天,輝興緻高昂的對彬說:“我能和夏兒在一起了,沒想到涔涔那麼開明,我告訴她我愛上了夏兒,她很爽快的就同意分手。”輝的笑容在彬的拳頭中消失,輝揉着自己的臉,錯愕的瞪着彬“你吃錯藥了?發什麼神經,莫名其妙!”彬不理會輝的驚訝,他像頭瘋狂的野獸,再度沖向輝,這次輝沒有坐以待斃,他們相互襲擊着彼此,那一天他們都掛了彩。
那晚彬在涔涔的大學宿舍樓下,站了整整一個通宵,涔涔早上看到的就是滿臉是傷、憔悴疲憊、狼狽不堪的彬。
彬低着頭轉動着手中的咖啡杯,涔涔靜靜的審視着他,他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等待着父母的責罵,他是那麼的緊張且焦慮不安。“你打架了嗎?你不是好鬥的人,也不是衝動的人。”涔涔說得那麼自然,似乎對他十分的了解。彬飛快的抬起了頭,眼中閃爍着希望的光“你關心我嗎?你似乎很了解我,我和輝打架了,為了你,你怪我嗎?”他渴望的眼神,像沙漠中尋找水源的人,涔涔的身體僵了一下,眼神飄向窗外,今天有霧氣,一切都籠罩在朦朧中,就在彬以為涔涔不會回答的時候,她卻說了句不相關的話“霧裏看花很美對不對?”“什麼?”彬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得不到的總是好的,不是嗎?”她恍惚的說著,那話似乎是在對自己說的。“不是的,他是不懂得珍惜你,我我,能給我一個機會嗎?我比輝更早的愛上你,也許我不如他討女人歡心,但我會比他珍惜和欣賞你。”他誠懇、炙熱的目光落在涔涔略顯驚訝的臉上,他的手大膽的覆蓋住涔涔放在桌上的手。“真的會珍惜嗎?真的不會變嗎?真的不會是第二個輝嗎?”涔涔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安靜的讓他握着,“真的不會變,我可以發誓”彬信誓旦旦的舉起了右手,涔涔拉下了他的右手“我不相信誓言,但我願意相信你,不過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她的聲音很輕但很堅決,那一刻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彬信守着承諾,他十分的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愛情,他們的感情穩固發展着,他們買了同樣款式的手機,並都在手機里設定“老公”“老婆”,來稱呼着對方,一定會嫁給彬的,涔涔是這樣認為的,直到她在一次陪朋友看地方戲的時候,看到她的“老公”-彬,在戲院裏親吻別的女孩那一刻,她明白了什麼是男人的誓言,什麼是男人的承諾。
於是她失蹤了,待半年後再見到涔涔的時候,彬怎能不激動,只是他萬萬沒有料到,她竟選擇了這樣的生日禮物送給他。
彬的淚水滴在涔涔的手心裏,“你哭了,是鱷魚的眼淚,你走吧去陪她,我不會死的,我還不想死,只是心太痛了,想找個方法宣洩一下,現在我要回家了。”涔涔拔掉身上的針頭,掙扎着下床,在腳剛沾到地面就再度昏厥在彬懷裏。“醫生,醫生”
涔涔再度轉醒,已是第二天的午後了,“你怎麼還在?”涔涔虛弱望着彬的臉,他的眼睛裏佈滿了血絲,下巴上長出了胡茬,淚水順着她蒼白的臉滑了下來,顫抖的手撫摸上他憔悴的臉“我不想離開你,不想,真的不想,我該怎麼辦?和她爭嗎?告訴我,告訴我”她的凄怨、哀傷刺痛了他的心,“這就是我該付出的代價嗎?看着你如此的痛苦,再信任我一次好嗎?交給我處理,你只要原諒我,一切又都會好的,不犯錯的男人是不會真正懂得感情的,就原諒我一次吧,好嗎?”涔涔輕輕的點頭,給了彬救恕。
女人的寬容在於女人的脆弱,脆弱的女人只有選擇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