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雨夜
當天，老皇帝的退位詔書昭告天下，龍澤風正式登基為蒼穹皇朝第七世帝。儘管朝中不少老臣有異議，但在龍澤風的鐵腕之下，最終還是屈服了。坊間流言紛紛，有說是老皇帝自己做皇帝做膩味了，有說大皇子和四皇子爭位，結果大皇子和老皇帝一起被四皇子關了，又有說四皇子率領大軍直接挑了他老爹的皇座，把其它兄弟都殺了的。不過人們也都是私下議論，唯恐找來禍端，畢竟這個新皇帝可是以暴戾聞名的四皇子啊。
午後，京城的天空突然烏雲密佈，像突然蓋上了黑布似的，昏暗得猶如子夜，隨後大風颳起，一道道奪目的閃電劃破長空，接着傳來震耳欲聾的巨響，沒一會就下起了滂沱大雨，雨勢直到傍晚才漸漸收住。
鬼見愁府邸中卻很平靜，僕人們各自有條不紊地幹着自己的活。在庭院的一個房間內，空氣中除了潮濕的水氣，還有文羽、鬼見愁和長公主溫暖關切的目光，他們都在看着唯一躺着的那個人。
“師母，師父，你們先回去歇息吧，都已經入夜了，這兩天讓你們也跟着受累了，文羽實在心裏過意不去……”文羽水朦朦的美眸望着兩個長輩，心中感激不盡。這兩日她已完全把他們當作了自己的親人，也不再見外地連名帶姓地叫鬼見愁師父。
“傻孩子，說什麼呢，”長公主起身從桌旁走到床邊，在她身畔坐下，拉住她的手，“跟我們怎麼能見外？！”
鬼見愁站在床頭邊，他一一將萬浚身上的銀針收起。他微笑着應和：“是啊，羽丫頭，你師母說的對。浚兒可是我的徒兒，你不來找我，我可要生氣的。”
他整理好針包，又道：“浚兒現在應該是沒有大礙了，我給他開了補養的葯，讓他好好休息兩天，估計明早他也就能醒來了。蒼天庇佑，這一關總算是度過了。”
“是啊。”長公微笑着看向萬浚，“這孩子本就有福相，如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文羽看着萬浚已經恢復常色的臉龐，她的眉頭才稍稍舒展，久不見笑容的臉上也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目光無比柔和，痴纏着他的眉眼不放。
“嗯，浚兒肯定有福。”鬼見愁笑着摸了摸自己新長出的鬍子，很是滿意自己的徒弟。他本以為這孩子長大了會偏激，沒想到卻長成一付好脾性，讓他放心不已，“我這做師父的有信心。”
“我們要不先走吧，讓羽丫頭也早點歇息，這兩天估計也累壞了。”鬼見愁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徒媳。羽丫頭的臉兒都瘦了，徒兒醒來還不得心疼死，他得多關照着點才好，明兒也給她開付補養的葯。
“說的也是，那我們走吧。羽兒，你早點休息。”
“嗯，好。”文羽也跟着長公主起身，送他們倆到房門外，“師母，師父，你們也早點歇息吧。”
此時，雨已經完全停了，只有屋檐上還有偶爾的水珠子滴落，“啪嗒、啪嗒”地碎開在綠芭蕉葉上。
長公主和鬼見愁走後，文羽讓隨侍在旁的府中丫環也去休息，然後自己進屋反身關上了房門。
她走到床邊坐下，輕輕抓住萬浚的手，凝視着萬浚安寧的睡顏，一時間竟又痴了。成親這麼久，她本以為早已看慣他的俊顏，加上他的膽小，有時她對他甚至有些反感。可是，為什麼，在差點失去他的時候，她突然覺得以往的生活是如此令她難以放下，她已不能想像如果沒了他的存在，她的生活該如何繼續……
他還是如初見時那般俊朗儒雅。她伸手輕撫着他的臉頰，不知為何，一滴淚落了下來。她想起了他昏迷前的笑容，想起了他那一句“娘子，別哭”，是什麼時候，她發現他是這麼地愛着她呢，是在那一刻，是在他捨身救她的時候，還是在更早前她就已明白，只是，她卻沒有回報以同樣的愛。
是的，她恪守着所謂相敬如賓的教條，對他一般都是冷淡的，被動的。他的愛黏，他的無賴，他的膽小，讓她心底雖隱隱有種在上的享受感，卻還是對他沒有什麼特別難捨的感覺。她選擇了他，成了他的娘子，僅僅是娘子而已。她以為就這麼安穩地過完一輩子也不錯，從沒想到，有一天，她會沒有辦法離開他。因為，她自己不想離開。
說是兒時的陰影似乎有些好笑，但她的確不太相信男人。可是，現在，她相信她的相公了。她很想就拉着他的手，永遠不放開。等他醒來，他們一定會過上很幸福的日子，很幸福很幸福的日子，帶着他們的孩子幸福地生活在某個地方。
是的，他們的孩子。她終於有孩子了。因為早些年，接觸毒物太多，研製散仙粉的時候還曾不小心中了草藥的毒，所以成親后，她一直沒有懷上孩子。她吃了補藥，但是，一年，兩年，什麼跡象也沒有，她本以為自己可能會沒有孩子了，沒想到卻是萬浚故意的。
記得她得知後為此和他吵架時，他硬抱住她，委屈地辯解。原來，他不想讓文羽那麼早就當娘，說是當孩子娘會很辛苦，再晚幾年生也不遲的，他不要孩子來霸佔他娘子。
文羽罵他自私專制，心底卻還是有些感動。怪不得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他會擁抱着她卻很乖，怪不得他對她的月信日子弄得很清，他是為了避開容易受孕的日子，所以忍得很辛苦。
其實，她也沒有那麼想要孩子，只是氣他，背着她私自做了決定。她不知道的是，萬浚早已從神難救那裏知道她的身體狀況，所以不想她冒危險。
良久，文羽終於從思緒中抽身出來，準備上床歇息，卻聽到外面有嘈雜的腳步聲，最後在他們房門外安靜下來。
她望了望房門，起身走了過去。而篤篤的敲門聲也同時響起。
她開門一看，竟是一個高大英武的陌生男子，眉眼間看着有些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