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悲情如雪

第十二章 悲情如雪

一匹馬沿黃河邊上飛奔。

馬上的人叫過河,是個白面書生模樣的人,卻是河北磁州宗澤將軍手下的一員猛將,他的武器是一支戟。過河遠遠看到宗澤和胡青、長車等人在一起觀察地形,大聲喊道:“宗帥,宗帥!”

宗澤抬頭看到過河狂奔而至,和幾個圍上來。

過河有點緊張,跳下馬,向宗澤稟報:“宗帥,據可靠消息,金兵斡離不部將於明天中午到達鄭州,準備傍晚過黃河。”

宗澤激動地說:“好,我們就在黃河的北面伏擊,決不能讓斡離不押二帝渡過黃河。”

過河:“但我們兵力不足三萬,安能扼住金兵?”

胡青:“向東平府康王要兵吧,康王手上有20萬兵馬。”

過河:“康王不會發兵的,兩天前,滿江紅向康王借兵,未過黃河卻中途而回。康王不肯拿他的命根子跟金兵拼的。”

長車:“但拯救的是他的父兄啊!金兵押送俘虜越過黃河要拯救將更加困難。”

過河:“宗帥,聯合馬擴義軍吧,馬擴有五、六萬人馬。”

宗澤:“但馬擴主力部隊仍在五馬山附近,趕到這裏來不及了,況且長途奔襲成強駑之末,未必可用。”

過河:“怎麼辦?”

宗澤胸有成竹:“三萬兵力傾巢而出,如運用得當,也可給金兵迎頭痛擊。老夫的打算是兵分三路,伏擊在三處……”

胡青:“宗帥,請給我一支兵馬,我定能將金兵打得落花流水。”

過河:“我也願率一路兵馬。”

宗澤:“另一路由我率領。”

此時,一騎飛報:“朝廷急令。”

宗澤忙打開急令,原來是張邦昌發來的急令,任命宗澤為開封府尹,即日赴任。

過河:“宗帥,這紙任命來得不是時候。”

胡青:“宗帥會效忠張邦昌政權嗎?”

過河:“現在宗帥本就是朝廷命官。”

胡青:“這又可能是金人的詭計。宗帥在河北一帶具有很強的號召力,又以抗金為己任,兩河義軍均願聽命於宗帥,金人將你視為威脅,但又不能拿你怎麼樣,乾脆順水推舟,讓你任開封府尹。開封無兵,又受張邦昌控制,將難無作為。金人這樣做看似重用宗帥,實是削弱宗帥的抗金力量,又起到籠絡人心的目的,可謂一石二鳥。”

過河:“但是去開封上任也有好處,至少不讓開封落到投降派的手裏。宗帥在開封對朝廷的投降派也是一個牽制,也許對抗金更為有利。”

長車:“宗帥,開封府尹是個京官,這個便宜砸到頭上不能不撿。”

眾人笑。宗澤望着滔滔的黃河,斬釘截鐵地說:“要撿這個便宜也要先救兩個皇帝出來。胡青、過河你們分別領一路兵馬,老夫自領一路,在黃河邊上狙擊金兵,一定要爭取把二帝從囚籠里拯救出來。”

胡青、過河:“是。”

長車:“我隨胡大哥一起。”

宗澤:“不,這次你跟老夫一塊。”

長車:“有我在,保證不讓金兵傷害宗帥一根毛髮。”

宗澤笑道:“你看老夫這身手,會比你差嗎?”

眾人笑道:“宗帥老當益壯,不減當年。”

幾人躍身上馬,很快消失在茫茫的暮色中。

黃河的南岸,鄭州城裏。八萬金兵和一萬多俘虜一下了湧進來,這座不大的城市馬上變得異常熱鬧和緊張。很多市民早就聞風而逃,留下來的大多早早關門,頭也不敢伸出來。

金帥斡離不騎馬在浩浩蕩蕩大部隊中間,他的身後,是宋徽宗的囚車。宗徽宗坐在囚車裏,雙目緊閉,任風吹亂那長發。鬍子又白又長,胡茬如冬天的草叢。那頭拉囚車的牛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不願再走。一個金兵拿着馬鞭抽一下,牛就跳一下,跑一下。不打,就慢吞吞地走。宋欽宗的囚車在後面,由汗塔押着。宋欽宗左顧右盼,好象他對鄭州很熟悉一樣,不斷打量着大街兩旁的房子。終於有人從窗口探出頭來,但一看到宋欽宗就馬上縮了回去。一個小女孩跑出陽台上,指着宗欽宗回頭對屋裏大聲地喊:“奶奶,皇帝,我看到皇帝了。他坐在牛車裏,挺可憐的。”屋裏跑出一個老婦人,抱起小女孩,抬頭看了一眼從眼着經過的宋欽宗,頓時老淚縱橫,匆匆回到屋裏去,啪地將窗帘拉下來。

大部隊綿延十幾里,首尾不相見,行進速度十分緩慢。一騎探子來報:“大帥,先頭部隊已到了黃河邊上,正在準備船隻,還找了一批船夫。目前黃河水冰涼,還有小冰塊,河水湍急,渡河難度較大。”

斡離不:“傳令,就地休息、做飯,正午渡河。”

傳令下去,部隊馬上停了下來,很多士兵一屁股坐下來就地休息。斡離不看到士兵勞累,就說:“做飯的活可以讓俘虜來干。”部分俘虜獲得了暫時的自由,為金兵做飯、喂馬。

俘虜被困在囚車,冷得瑟抖。那些女俘更是嘴唇發紫,牙齒打架。朱皇后的囚車有8個女囚,其中一個是她的女兒蘭蘭公主。蘭蘭才7歲,躲在母親的懷裏,眼裏充滿了驚恐,朱皇后將蘭蘭緊緊地抱着,但蘭蘭還是冷得發抖。其他女俘用衣服裹着蘭蘭。蘭蘭低聲地對母親說:“媽媽,我害怕。”韋貴妃說:“蘭蘭不要怕,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蘭蘭說:“父皇也會很快回到皇宮裏嗎?”

朱皇后撫着蘭蘭的頭:“是的,很快就有人救我們回去的,父皇也會蹈我們一起回去。”

蘭蘭用懷疑的目光盯着母親:“真的嗎?”

朱皇后:“真的。”

蘭蘭:“要多久呀?”

朱皇后:“春天一到,我們就可以回到開封了。”

蘭蘭:“金兵要帶我們去哪裏?要去很遠的地方嗎?”

朱皇后不知怎樣回答。旁邊的一個女俘轉過身來,摸了一下蘭蘭的臉,笑道:“蘭蘭,你見過雪山嗎?”

蘭蘭有點興奮:“姐姐,我沒見過雪山,我很想去雪山玩。”

那女俘:“現在金兵就帶我們去看雪山,雪山很美的。”

蘭蘭:“雪山上有雪蓮嗎?”

那女俘:“有,運氣好的話,還能看到千年雪蓮開花呢。”

蘭蘭:“姐姐,你是誰?我怎麼沒認識你呢?”

朱皇后仔細地瞧了一眼那女俘,覺得有點陌生:“是啊,你是誰?”

那女俘的臉臟髒的,頭髮亂亂的,但她的眼很美。她笑了一下:“韋貴妃,蘭蘭餓了。”

蘭蘭:“是呀,我餓了。”

朱皇后對那女俘說:“你是在宮裏被俘的吧?”

那女俘淡淡一笑:“我已經逃出宮時被俘的,為了救一個小孩。”

蘭蘭:“姐姐,是你救了我吧,那天我從宮中跑出來找父皇,被金兵的馬撞倒在地,是姐姐將我救起來,否則我就被馬踩死了。姐姐,一定是你救了我。那天我看不清楚,我的額頭流血了。”

朱皇后感激地對那女俘說:“謝謝你救了蘭蘭。”

蘭蘭:“假如金失不佔領皇宮,假如父皇還在宮裏,我叫父皇封姐姐為貴妃。”

朱皇后笑道:“傻孩子。”

幾個女俘都笑了。

蘭蘭:“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告訴蘭蘭,蘭蘭回到宮裏后就叫父皇封賜你為貴妃。”

那女俘笑道:“姐姐不想做貴妃。”

蘭蘭很驚詫:“做貴妃不好嗎?”

那女俘逗了逗蘭蘭:“不是不好,只是姐姐不想做。”

蘭蘭追問:“為什麼?”

那女俘:“小孩子,長大了你就懂了。”

韋貴妃似乎想起了什麼,驚喜地說:“你是……你一定是傳說中的沈冰冰!”

蘭蘭驚叫:“沈冰冰?是開封城牆上中箭的漂亮姐姐嗎?”

旁邊的幾個女俘也驚訝地看着那女俘:“你是沈冰冰?”

那女俘輕輕地點了點頭。

眾女俘驚奇地看着沈冰冰。蘭蘭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並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金兵狼吞虎咽地吃飯.宋俘們直咽口水.牢籠里的秦檜大聲地喊:“餓死我也,快給飯我吃。”一個金兵頭頭走近秦檜,輕蔑地笑道:“秦大人,餓了吧?沒力氣罵了吧?想起吃飯?好呀,叫一聲爺,叫呀!”

秦檜一口痰吐到那金兵頭頭的臉上:“去你媽的。你爺教你怎樣叫爺,你算什麼東西?你爺是大宋太學正,從四品,你見到爺還不下跪?”

那金兵頭頭一下子來氣,一巴掌打到秦檜的臉上:“我這巴掌專打大宋從四品以下的官員的,你再混高半品,你爺就打不到你了,可惜呀,你就從四品。”

秦檜氣得大罵:“老子總有一天讓你舔爺的屁股。”

金兵頭頭哂笑:“你有那麼一天嗎?你老投降大金國,還得從舔屁股開始呢。哈哈哈。”

斡離不命人給宋徽宗送飯去。宋徽宗拿過飯盅,卻沒有筷子,一猶豫,用手抓起飯就往嘴裏塞。

斡離不以調侃的語氣對宋徽宗說:“皇上,還好吧?這飯比不上宮裏,將就將就吧!”

宋徽宗一嘴飯,用力吞,卻吞不下去,突然,一個噴噎,將飯全噴到斡離不的臉上。宋徽宗慌忙為斡離不抹去臉上的飯。斡離不用力推開他的手,一金兵趕忙遞上毛巾。

宋徽宗:“對不起,大帥,我不是故意的。”

斡離不:“你就是有意,現在我已不能對你怎麼樣。”

宋徽宗:“大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斡離不:“你是大宋的上皇,你保持一下你的尊嚴吧,不必對我如此卑謙。這樣,只會令我更加瞧不起你!”

宋徽宗似乎明白了什麼,不說話了,將一把飯往嘴裏用力一塞。

此時,汗塔騎馬過來:“大帥,末將已經查清,附近沒有宋軍主力部隊。離鄭州三十裡外的河頭鎮有一股義軍,末將已派人嚴加防範。末將只是擔心黃河北岸,那裏義軍比較猖獗,又有宗澤的主力。”

斡離不胸有成竹地說:“宗澤倒不怕,他顧不了拯救皇帝了。”

汗塔:“還有,宋俘虜大多不願過河,有人反抗,有人絕食。”

斡離不:“絕食?誰絕食?”

汗塔:“伸王,還有幾個皇子、附馬。”

斡離不:“別擔心,他們堅持不了多久的。長白公主呢?叫她小心女俘,別出什麼事情。”

汗塔:“是。”

黃河邊上。金兵開始渡河。河水湍急,風也很大。河中有數百條大大小小的般只,先將部分金兵擺渡過去,佔領對岸的要塞。對岸也有數千金兵來接應金兵過河。一批金兵過了河,向對岸示意:“可以押俘虜過河。”

斡離不傳令:“大部分過河。”

一輛輛囚車被推到船上。俘虜隊伍里有點亂,尤其是女俘們十分害怕,不少女俘不敢看滔滔的河水。突然,一個囚籠從船上掉下去,幾個女俘在囚籠里嚇得大哭,抱成一團,轉眼間便沉沒在河水裏,引發俘虜們一陣騷亂。蘭蘭嚇得躲在宋皇后的懷裏。沈冰冰也轉過臉去不敢看。

秦檜大聲抗議:“將我們放出來!”

眾俘虜也跟着喊:“將我們放出來。”

斡離不對汗塔說:“將他們都從籠子裏放出來,否則船行不穩,掉到河裏就全部死了。”

汗塔傳令將俘虜從囚籠里都放出來。囚籠被扔到了河裏,雖然手腳還是被綁住,但俘虜們感到了久違了的自由,使勁地伸腰踢腿。二帝也高興地等待從籠子裏出來,但金兵沒有將他們放出來。一個金兵告訴他們:“你們被特殊照顧了。”旁邊的俘虜十分氣憤。紛紛要求給二帝去掉籠子。但船動了,眾俘虜緊緊地抓住船上的木板,生怕掉下河去。二帝分別被單獨一條小船擺渡,船上只有幾個金兵。蘭蘭遠遠看到二帝,大聲喊:“父皇,上皇。”二帝苦澀又驚喜地向蘭蘭招手。朱皇后流着淚對二帝說:“上皇、皇上,要保重身體。”二帝點點頭。

幾個皇子皇孫看到二帝,也紛紛打招呼,報平安。一家老小在黃河上淚眼相見,仿如隔世,不勝稀噓。

一排排船隻從河的南岸向北岸進發,頗為壯觀。

張叔夜的左腿折了不能動彈,他坐在船中間,有十幾個金兵與他同坐一條船。他發現,這十幾個金兵說的是中原口音。

張叔夜對那金兵說:“你們也是漢人吧?”

其中一個金兵:“是,我們同是平陽人,還曾是張大人的手下呢!”

張叔夜驚訝地說:“你們?”

那金兵說:“開封陷落後,我們投降了,當了金兵。”

張叔夜長嘆一聲:“天哪!”

那金兵說:“張大人,金兵中有不少漢人,也有西夏人、遼人,還有吐蕃人、匈奴,反正是混飯吃,沒有其他想法。”

張叔夜:“你們真的願意為金人賣命?你們沒有一點愛國情懷?你看,大宋的皇帝被金人抓去了,你們還作了幫凶!”

那金兵:“其實,沒有我們,金人一樣能將二帝押過黃河去。我們不幫忙,會死在他們的刀下。”

張叔夜:“你們不會逃走?回鄉下種田餬口也比當漢奸強。”

那金兵:“我們不是漢奸!我們沒有出賣皇上,沒有出賣朝廷,也沒有殺宋人,我們只是為金人押送俘虜。”

張叔夜:“這也是漢奸!”

那幾個金兵:“我們不是!”

張叔夜和那幾個金兵的爭吵被鄰船的汗塔聽到,汗塔生氣地說:“吵什麼!吵翻船淹死你們!”

一條木船慢慢靠近宋徽宗的船。船夫是一個精壯的漢子,他的船上有幾十名俘虜。這船靠近宋徽宗,那船夫輕聲地叫了一聲“上皇!”

宋徽宗抬頭一看:“此船廠夫咋那麼熟悉?”

那船夫:“上皇,請保重。”

宋徽宗點點頭,但他還是想不到這船夫是誰。其實,他是化了裝了的滿江紅。可惜,宋徽宗萬萬想不到。

斡離不大聲吆喝:“加快速度。”

全河的船在金兵的督促下加快了前進的步伐。

在黃河北岸,離金兵登岸不到十里的地方,宗澤率領的一萬軍隊正往這裏疾速前進。突然,有人來報:“金帥粘罕正率領二十萬大軍渡過黃河,殺向東平府,要活捉康王。”

宗澤大驚,略一思考,果斷地掉轉馬頭:“傳令,命胡青率師隨本帥馳援東平府,康王再也不能落到金兵的手裏。”

有人問:“過河將軍怎麼辦?”

宗澤:“他應該快與金兵交上手了,讓他一搏吧。”

宗澤的大軍掉過頭去,風馳電地向東平府方向而去。

金兵終於渡過了黃河。突然,從斜里殺出一支宋軍。金兵趕忙倉促應戰。金兵人數占絕對優勢,一會便將那支宋軍包圍住了。這支宋軍正是過河率領的部隊。過河勇猛,但無法突圍。

俘虜們被圍在一個大圈裏,金兵嚴加看守。船夫打扮的滿江紅被金兵擋在俘虜圍外。一個金兵罵道:“去你的,為大金國幹活也敢賴着要銀子?”滿江紅說:“我不是要銀子,我只想當兵。”那金兵笑道:“一個開船的也要當兵?開你的船去,不要人了。”滿江紅有點氣憤推了一把那金兵。那金兵被激怒了,抽出馬要砍。滿江紅一腳將刀踢飛。那金兵嚇怕了:“來人,他是姦細!”

滿江紅看到很多金兵撲過來,便拿起地上的馬,見兵就砍,砍倒十幾個金兵,但越來越多的金兵圍上來,滿江紅只好退到岸上,一陣箭射過來,滿江紅難以招架,只好再次跳下冰冷的黃河。

岸上,金兵與宋軍激戰,宋軍人數越來越少。過河很焦急,眼看一萬弟兄就要拼光了。突然,遠處傳來了更加浩蕩的喊殺聲。原來是中原義軍來了。好幾萬義軍加入了與金兵拼殺的行列。

俘虜們興奮了,男俘虜蠢蠢欲動。但押護他們的金兵沒有驚慌,牢賓地控制着局面,沒有一個俘虜敢站出來鬧事。

那支義軍的領頭者不是別人,正是賀蘭山和馬擴。馬擴滿臉鬍子,揮舞着一把長柄大馬,威武得很。賀蘭山的銀槍左撲右刺,打得金兵頭昏轉向。但斡離不指揮若定,迅速將義軍切割包抄,義軍很快被切成幾塊,被兵力佔優的金兵分而擊之。

馬擴發現義軍身處險境,對賀蘭山說:“賀大俠,看來只有突圍了。”

賀蘭山說:“等一會,看看俘虜在哪裏?”

馬擴指着不遠處:“看,俘虜在那邊。”

賀蘭山單槍匹馬直殺往俘虜那邊。馬擴只好隨他一起。

賀蘭山靠近俘虜,但被金兵強力阻擋。賀蘭山大喊一聲,突破金兵的堵截,衝進俘虜中間,引起俘虜的驚叫。

賀蘭山騎在馬上,環顧四周,邊戰邊喊:“冰冰!冰冰!”

沈冰冰在不遠處,好象聽到有人叫,抬頭四處看。蘭蘭拉她的手:“年曆,那邊有人叫你!”沈冰冰往右邊遠遠望去,認出了賀蘭山,驚喜得不能自控:“賀蘭山!賀蘭山,我在這!”但賀蘭山聽不到她的回簽,金兵將他圍起來,一步步將他逼出俘虜圍外。馬擴的腿中了一刀,賀蘭山掩護馬擴殺出重圍,但很快又一層金兵圍了上來。賀蘭山和馬擴一看,自己的人已經不多了。過河血染戰袍,終於與賀蘭山、馬擴走到了一起。過河不認識二人,只是默契地抵擋着金人的攻打。

黃河岸邊,滿江紅從河裏遊了上來,爬上岸上,乘金兵不備,奪了一匹馬,殺向敵人。很快,滿江紅殺入了賀蘭山、過河、馬擴的圈裏,四人硬生地殺出一條血路,往西而去。

四騎慢慢停下來。賀蘭山很沮喪,不以為然地對滿江紅說:“滿大人,這一次你又單槍匹馬來拯救皇帝?你是來看熱鬧的吧?”

滿江紅的心情也不好,衣服還是濕漉漉的,說:“我有七十二個弟兄還留在黃河南岸。我沒有讓他們過河。因為這一次沒有多少勝算,我不能讓他們白白送死。”

賀蘭山:“明知沒多少勝算,你還過來幹嗎?”

滿江紅:“我只想看一眼上皇,但我一定會將二帝拯救出來。”

賀蘭山:“滿大人當日帶官兵驅散了勤王帥,否則二帝那會淪落到今日地步!”

滿江紅:“當日率兵攻打你們勤王帥的的確是我,但是指揮者不是我,他們只是撐着滿字大旗。”

賀蘭山:“你不必要辯解。你身不由己?你有苦衷?你被逼如此?你簡直是一隻鷹犬!”

滿江紅不作聲。過河打圓場:“賀大俠,滿大人的確是身不由己。他不去攻打你們,其他人也一樣會去。或許有人要挑拔你們之間的關係,使你們互相殘殺坐收魚利。”

賀蘭山:“這事我不會輕易就此罷休。”

過河:“我們並非要來為你解圍。我們是不期而遇。你不必要感謝我。”

馬擴:“過將軍,宗澤老將軍這次怎麼不來?”

過河:“我也納悶,明明約定三路人馬合擊金兵的,宗帥和胡青卻沒見出現。”

賀蘭山:“胡青?”

過河:“是,胡青也率領一支軍隊要來拯救二帝的,但也沒有到。”

賀蘭山:“胡青這小子,我跟他有一筆帳未算。”

過河:“賀大俠,你看,誰來了?”

賀蘭山、滿江紅、馬擴回頭一看,只見有數十騎往這裏飛馳而來。近了一看,原來是滿江紅的人,七十二騎。

滿江紅看到弟兄們很高興。七十二騎中有一個叫風馬的壯漢,對滿江紅說:“滿大人,弟兄們醒來發現你不見了,我們知道你肯定過河了。等我們渡船過來,金兵已經北去,只剩下無數的屍體。”

滿江紅說:“我不想連累大夥。”

風馬生氣地說:“滿大人不把咱當兄弟了?當日吳革吳大哥就叮囑過弟兄們,一定要象追隨他一樣追隨滿大人,現在,滿大人要拯救二帝,弟兄們能不誓死效勞嗎?弟兄們也是血性漢子,也知道什麼叫國恥。滿大人,弟兄們願以一死拯救二帝!”

滿江紅感慨地道:“弟兄們如此慷慨仗義,滿某感激不盡。”

風馬:“滿大哥!”眾人也叫“滿大哥!”

風馬說:“在過黃河前,在鄭州我們碰上了一個,她要我們帶她過來。我們沒有答應。”

滿江紅:“誰?”

風馬:“吳冷月。”

滿江紅:“她?她找我幹嗎?”

此時,遠處有一匹白馬飛快地向這邊跑來。

風馬:“滿大哥,看,那人肯定是她。”

那騎走近,果然是吳冷月。吳冷月很得意的樣子。

賀蘭山:“冷月姑娘,你倒靈敏。”

吳冷月:“賀大俠英雄救美,就不准我看熱鬧?”

賀蘭山:“有人不准你添亂。”

吳冷月:“我給誰添亂了?給誰?”

風馬笑道:“滿大哥剛剛血戰一場。”

吳冷月:“看他渾身是水,冷不冷?”

滿江紅:“不冷,只是有點煩。”

眾人竊笑。吳冷月生氣地罵風馬:“你最壞,偷偷摸摸過黃河,吾兄屍骨未寒,你們就丟下我不管啦?”

此時,有一支散亂的人馬遠遠地過來。馬擴驚叫:“是我們的人。”風馬、馬擴、過河、賀蘭山、滿江紅、吳冷月等人迎上去。

果然是從金兵重圍中突圍出來的上百名義軍和幾十名官兵。他們傷痕纍纍,滿身血跡,有的一見到馬擴、過河他們就支撐不住從馬背上掉下來。他們劫後餘生,已經筋疲力盡。

過河問一個官兵:“你們只有幾十人逃出來?其他人呢?”

那官兵哭喪着臉地答:“死光了,都出不來。”

一個義軍對馬擴說:“我們的弟兄也只剩下這一百來號了。弟兄們死得好慘啊!馬大哥,要為弟兄們報仇!”

馬擴沉重地說:“這筆帳肯定要跟金兵算。這次我們五馬山寨損失慘重,我不知道怎樣向趙邦傑大哥和弟兄們說去。”

賀蘭山有點過意不去:“馬大俠,此次五馬山寨損兵折將因我而起,我向趙大俠說去。”

賀蘭山要去五馬山,馬擴攔住:“賀大俠言重了,拯救二帝乃五馬山寨全體弟兄的自覺,我們義不容辭,賀大俠不必過於自責。只是這次沒有救出二帝,也沒有救出冰冰姑娘。”

賀蘭山:“馬大俠,你這次拔刀相助我沒齒難忘。”

馬擴:“賀大俠,我要和眾弟兄回五馬山去了,你有什麼打算?”

賀蘭山:“救不出冰冰,我誓不再回黃河南岸!”

馬擴:“不過,我奉勸賀大俠一句,對一個俠客而言,拯救二帝同樣重要”。

賀蘭山:“我還需要五馬山兄弟的幫忙。”

馬擴:“眾位,後會有期!”

馬擴率領他的殘部拍馬而去。

一名官兵問過河:“過將軍,現在該怎麼辦?”

過河很羞愧:“我率領的一萬弟兄現今只剩下幾十人,我已無顏回見宗帥。請你們回去告訴宗帥,就說我過河拯救不了二帝誓不回去見他!”

那名官兵:“過將軍,你一個人去救二帝嗎?”

過河:“我個人也要去救!”

滿江紅:“我們與你一起行動。”

過河感激地看了滿江紅一眼。吳冷月說:“我也去。”

滿江紅說:“你們眼裏充滿了殺氣,你要刺殺欽宗皇上為你哥報仇吧?”

吳冷月生氣地說:“這個狗皇帝該殺!他殺了我哥,此仇一定要報!”

滿江紅:“你要報仇,我們要救人,你我不同一條船上的人,我不會與你一起去的。”

吳冷月:“大路朝天,各行一邊,我不會哈巴狗一樣跟着你!”滿江紅竊笑。

風馬:“吳姑娘,你回去吧,太危險了。”

吳冷月:“我不怕。誰趕我回去,我跟誰沒完。”

賀蘭山:“冷月,鬼影他們呢?”

吳冷月:“在開封我見過鬼影,他說滿江紅廣發英雄貼,他也要救皇帝。他一向恨皇帝的,居然也要救皇帝,簡直是不知所謂。”

賀蘭山:“你不了解鬼影,他是個快意恩仇的人,他要救皇帝不奇怪。”

滿江紅:“皇上被俘后,曾暗中留下密旨,如救駕有功,不論是誰,惕黃金萬兩,官至一品,封萬戶候。”

說罷,滿江紅從懷裏掏出一封聖旨,眾人一看,果然如其言。

賀蘭山:“誰稀罕這破官、臭銀?”

滿江紅:“賀大俠,上皇也給留下口諭,如你救駕有功,即賜沈冰冰自由!決不食言。”

賀蘭山:“誰還在乎他這個賞賜?”

滿江紅:“但是,如果你得不到上皇的恩准,你就算救出沈冰冰,與她長相廝守,也會永遠背上辱妃的千古罵名。你和沈冰冰永遠不能名正言順,光明正大地成為合法夫妻!因為她永遠是上皇的女人!”

賀蘭山:“你胡說,她從未屈服於趙佶、趙桓,她冰清玉潔。她曾向我保證為我守身如玉,如有人侮辱她,她會以死相抗。”

滿江紅:“我知道她會這樣做,但她肯定渴望你能救她,同時渴望你能為她贖回一個自由身,能與你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低沉還記得開封第一次被圍時,是她支持你去搬勤王師,因為她希望你能立下大功感動上皇,贖回你們的幸福!”

賀蘭山:“但我做到了,立下了大功,結果怎麼了?不是被趙桓趕盡殺絕?”

滿江紅:“你的卓著功勛大宋人民看在眼裏,歷史會記住,沒有人能抹煞。你看,你的英名不是傳遍了天下?有多少人對你和沈冰冰的愛情表示同情?這是上天對你的回報。如果你能拯救上帝,立下曠世奇功,我相信就算二帝不願給沈冰冰自由,你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與她在一起,因為天下再也沒人會指責你們,沒有人不原諒你們。”

賀蘭山陷入了沉思,覺得滿江紅的話不無道理,但他仍不願吃滿江紅這一套:“你是在說服我幫助你拯救二帝。”

滿江紅:“李綱大人曾經說過,賀蘭山再恨二帝,也會拯救二帝。為什麼?李綱大人說,因為賀蘭山是個俠額,俠客最愛國家、最愛尊嚴。”

賀蘭山:“你不用激將。沒救出冰冰之前,我不會做其他事情。”

過河:“賀大俠,你對愛的執着令我感動。”

吳冷月大喊:“沈冰冰,我羨慕死你了!”

眾人大笑。風馬說:“你如果被俘虜,也會有人拚命相救的。”

吳冷月:“誰?誰?”

但此時眾人已經揮鞭拍馬而去,吳冷月上馬追上,遠遠地追問風馬:“誰?誰呀?”

暮色中,滿江紅、賀蘭山等人到一個小村莊。停下,投宿。一家漢民為他們做飯。吳冷月奏近滿江紅。

吳冷月說:“滿江紅,把你的衣服脫下來。”

滿江紅驚奇地:“你要幹什麼?”

吳冷月:“你看你的衣服臟成什麼樣子了?我幫你洗一下,你可不識抬舉。”

滿江紅盛性難卻,脫下外套,吳冷月拿去洗。風馬笑道逗吳冷月:“我這件外衣比滿大人的還臟呢,你幫我也洗洗吧?”

吳冷月:“自己洗去。”

風馬:“你厚此薄彼。”

風馬:“哈哈,吳姑娘,你中邪了,你喜歡上滿大人了!”

吳冷月拿起滿江紅的外套焦上水向風馬打去。風馬趕緊躲閃。滿江紅裝着什麼也沒聽見,也沒看見。

賀蘭山坐在一棵樹下,背靠着樹,一言不發。過河在為戰馬涮毛。農婦很快端飯上來,但哪裏是飯?只是一些粗糧。農婦說:“戰亂經年,我們沒有好東西招待各位,這是我家裏最好的食物了。”吳冷月一看,嘆道:“老百姓真苦!”她吃不下這些食物。風馬啃了一把,拿出酒壺與眾人分享。”

突然,村外傳來馬嘯和打鬥聲。眾人忙上馬出去瞧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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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大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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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悲情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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