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 備 競 賽
這是我從《科幻世界》雜誌社辭職后寫的第一個短篇，時間在一九九九年六月份。那時候，長篇《災難群島》已經脫稿並與出版社簽了意向書。我的姐夫看我寫作條件不佳，送給我一部淘汰的486。幾年來，我在這台偉大的機器上敲出了兩百萬字，直到把它徹底累垮。《軍備競賽》是用它寫的第一篇作品。
這篇誕生於突發的靈感和不寫不快的衝動。當時確實沒想諷刺什麼，影射什麼。只是覺得這麼寫很好玩。熱熱鬧鬧的。這種遊戲心態對某些樣式的作品來說十分重要，只是今天怎麼找也找不回來，好可惜！
創作這篇時，我仍然沉浸在濃厚的科幻氛圍中，於是便寫下了XXX大師這個角色。這是給老牌科幻迷們開的玩笑，他們一看就知道我寫的是誰。但不熟悉科幻的讀者就很難會心一笑了。現在，我已經非常注意科幻迷和非科幻迷這兩類讀者間的差別，並且把寫作重點放到了後者身上。
《軍備競賽》發表於《科幻大王》九九年十二月，謹慎的編輯們改掉了原作中“美國”、“俄羅斯”等敏感字樣。不過卻漏過了“堪察加”和“塞米巴拉金斯克”這兩個俄國地名。哈哈！
一
戴維-克魯格一直認為自己頭腦靈活，富於創意，屬突破性人才。所以他在刻板的武器設計局裏一直幹得不開心。好在軍方也有識貨的人。終於，一紙調令擺到他面前，命令他到五角大樓直屬的絕秘機構——Game小組報到。調令上說，在那裏，真正的開拓性思維將得到充分發揮。而且，在“Game小組”里工作有優厚的報酬，代價是十年之內不得在無人監視的情況下與親朋好友接觸。
“確實絕秘，我在軍方幹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Game小組。”懷着一顆好奇心和一股躍躍欲試的勁頭，在指定的時間裏，克魯格經過四道身份識別，六次秘密測試，通過八道警戒線，終於到達Game小組的心臟。這時，暈頭轉向的克魯格已經記不得自己是在地球的哪個角落了。
在Game小組的資料室里，小組負責人，一個五十多歲，表情豐富且誇張的軍人向他們表示歡迎。包括克魯格在內，小組一共添了五個人手。現在，他們坐着，頭兒站着。但他看上去很喜歡這樣，因為如此他便可以滔滔不絕，把他們當作忠誠聽眾。
“歡迎大家。我知道，在過去的年月里，你們每一位都向上司遞交過不少絕妙的設計方案，但都被僵化的頭頭們以各種現實理由駁回……”
克魯格聞言環顧四周，發現四位新夥伴臉上都是一副得遇知音的驚喜，看來世上被埋沒的天才不只他一個。
“現在好了，在Game小組裏，你們那些奇思妙想都可以成為現實！”
小組長那推銷員般的語氣反到引起了克魯格的懷疑。儘管以前每次自己的方案被駁回，他都要懊惱一陣。但他也知道，毛病其實並不在於他的直接上司，而在於國會山。議員老爺們年復一年地削減軍費，說什麼要享受和平紅利。眼前這個Game小組有何神通？有總統專項基金？有海外秘密經費？
“來，請大家認識一位可敬的老人，我們Game小組的終生顧問，XXX大師。”
小小的聽眾群里響起一陣喧嘩，XXX大師的名聲如雷貫耳。頭兒說的真是那位大師？他是世外高人，閑雲野鶴，怎麼會到這裏來？
門開了，一名護士推着一副輪椅走進來，輪椅上坐着一位耄耋老人，他的臉上帶着神秘而熟悉的笑容。真的是ｘｘｘ大師！長居亞洲某小國的科幻作家，宇航通信專家。
“真的是您，ｘｘｘ先生。“克魯格畢恭畢敬地搶上去，握住老人的手。他甚至想找張紙請老人簽個名，但終於想起這裏是一個軍方的秘密基地，造次不得。於是他一邊退後，一邊述說著自己的敬意，以解釋剛才的唐突。
“記得當年您為阿波羅登月飛行作解說的時候，我只有十歲，從電視上認識得您。從那時起，我就一直對您懷有敬意。”
“解說？哈！”老人沒開口，組長倒笑了起來。
“ｘｘｘ先生本身就是整個阿波羅計劃的總設計人！”
這倒象是真正的科幻了，克魯格先生驚得放開了老人的手。
“阿波羅計劃就是我們Game小組，或者用全稱——虛擬武器設計小組的傑作！四十年前，甘迺迪先生親自創辦了我們這個組織。當時，總統面對着國內輿論的強大壓力，因為俄國人已經把他們的太空人送上了太空，而我們看起來已經被遠遠地甩到了後面。甘迺迪總統生出妙計，把一些有天才創意的人集中起來，專門搞一些具有轟動效果，看上去存在的大項目。”
“於是，我們虛擬武器設計小組就成立了。我們的目標，一方面是為了平息國內輿論，另一方面，也就是我們最主要的目的，是要震攝俄國人，最好能誤導他們的武器研究人員，讓他們把國力消耗在一些無用的大項目上，最終拖垮他們。不戰而屈人之兵。”
五個新組員張着嘴巴，獃獃地聽着。
“ｘｘｘ大師從一開始就是我們的顧問。他的開拓性思維，打破了我們在思路上的局限。於是，我們花數年的時間搞了阿波羅計劃，真正存在的阿波羅計劃，而不是向世人宣傳的那個。我們根據自己能達到的水平，向月球發射了無人探測器。其實我們只能作到那一步。同時，我們在阿拉斯加的秘密基地里轉播虛擬登月場面。這就是所謂阿波羅登月計劃。以後，我們歷屆總統都向外國友人贈送從格陵蘭島採集的‘月岩’，以維持這個謊言。我們‘加工’月岩比首飾店加工鑽石還精細。”
“結果呢？俄國人上當了？”一個黑人組員問道。
“哦……”組長略顯尷尬，稍稍停頓后回答道：“阿波羅計劃達成了其第一個目的，振奮了國民的精神。但第二個目的顯然沒有達到。俄國人不知從什麼地方看出了破綻。但他們並不揭破，而是突然宣佈，他們的無人駕駛飛船降落在火星上。”
“於是，我們Game小組發現在俄國有我們的同行，因為我們的情報部門證明，他們的技術根本作不到這一點。後來發現，他們的虛擬武器小組在我們之前，已經運作了很長時間。每次十月革命節在紅場閱兵的時候，他們就把一些偽造的洲際導彈開上紅場，還有其它諸如此類的把戲。以前我們上過當，曾經以這些表面現象為線索，盜取毫無價值的所謂俄國人的新武器，虛耗了我方研究人員的寶貴精力。不過有Game小組存在，我們再也不上俄國人的當了。”
“我們及時查覺，所謂登陸火星，就是我們俄國同行的作品，只不過我們沒搞清他們的‘火星’是在堪察加，還是在塞米巴拉金斯克。但在國內輿論的壓力下，我們只好跟進。於是，我們的飛船也在位於加利福尼亞秘密基地里的‘火星’表面軟着陸。可是沒多久，俄國人又宣佈，他們的探測器穿過了金星的濃厚大氣層。”
“還是xxx大師的眼光遠大。在他的啟發下，我們設計了‘旅行者計劃’，我們向太空中隨意發射了飛船。每隔一定年月，我們就從亞拉巴馬天文台的天文照片中選一些進行電腦處理，然後公之於眾。於是大家知道，旅行者到了木星、土星、天王星……。這是一個最經濟的計劃。因為每隔一段時間，就可以用它重新喚起國人對我們科技優勢的信心。”
“但這次俄國人不再理會，不再進行虛擬反擊。於是我們檢討了以前實施的各項方案，發現這些方案儘管宏偉、浪漫，但卻無法引起敵人的恐懼感。即使我們宣佈把星條旗插上冥王星，也不會對俄國人的太空防禦圈有任何實質性的壓力。這樣，我們把眼光又投回了地球，在里根時代搞了星球大戰計劃。那是我們最成功的一次騙局。當然，其結果大家都知道了，我們用一次偽造的導彈攔截實驗，誘使俄國人走上惡性軍備競賽之路，最終使他們虛耗了數以千億計的盧布。這是蘇聯帝國土崩瓦解的一個重要原因。所以要記住，我們這個小組是打贏冷戰的幕後英雄！”
室內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先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的是一個黃種人新組員，他問道：“這些秘密我們的盟國了解嗎？”
“他們不知道。”組長輕描淡寫地說：“這是我們和俄國人之間玩的遊戲。一方面我們需要那些盟國對俄國人保持恐怖感，這樣他們就比較乖一些。另一方面，還要讓他們對我們抱有信心。所以我們才走了二十多年的鋼絲。”
“聽您剛才的介紹，Game小組主要設計宇航方面的圈套？”黑人新組員問道。
“不，包羅萬象。冷戰時期我國公開宣佈的國防技術成果，有百分之五是Game小組的創作。不要只看數字，這百分之五都是具有重大輿論影響的‘技術進步’。當然，作為一項日常工作，我們小組也要了解俄國人在這方面的努力，幫助中央情報局分析他們的收穫是真是假。”
“我明白了。”克魯格說：“因為現在民族主義者已經在莫斯科上台了，所以我們又有事幹了。”
“你很有政治敏感。”組長誇道：“這種敏感是我們小組成員的必備素質，因為我們的‘發明創造’都是用來觸動人們的敏感的。”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ｘｘｘ大師緩緩地舉起右手。組長立即住了口，大家凝神傾聽，大師今年九十開外，聲音已經有些不清楚了。
“記住……一個法則，凡Game小組說……某事不可能，那一般是真的；凡Game小組說某事可能，那……肯定是假的。”
眾人如聞玄言妙旨，紛紛點頭。護士則將已顯疲憊的大師推了出去。
“邱吉爾曾經說過，他不作首相，就作廣告人。那是因為他不知道世上還有我們Game小組這樣的機構。麥迪遜大道（注二）上的那些傢伙怎麼能與我們相比呢？看到全世界幾十億人在我們佈下的局面前發抖，你會擁有空前的成就感。”組長說到興頭上，面色潮紅，聲音顫動。
“那麼，新的Game小組將把什麼作為第一項計劃？”克魯格問。
“星球大戰計劃！（注三）這曾經是本組最成功的計劃。”
“可是，”那個黃種人組員問：“滿世界都知道它是假的……”
“這就是心理戰，沒有人能想像得到，我們可以把一個謊言說上兩遍。這才是真正的創意！”
（二）
一年後，五角大樓宣佈，真正的星球大戰計劃已經初步完成。進行實驗的那一天，十艘美軍核潛艇從世界不同海域向美國本土同時發射靶導彈。在重返大氣層之前，這些靶彈統統被攔截裝置擊毀。上過一次當的各國科學家用最挑剔的方法反覆檢測，始終找不到破綻。
Game小組的成員在勞碌了一年之後，悠閑地圍坐在一起，看電視新聞。畫面上，美國總統狼狽地應付着記者們的提問。大家的提問始終圍繞一個中心：這次是真的嗎？
“什麼創意！“克魯格不屑地說：“根本就是創意枯竭。兄弟們，咱們對Game小組也熟悉了，應該給他們搞點好貨色。”
幾個月時間又默默地過去了，俄國人突然拋出了舉世震驚的重磅炸彈。俄軍方發言人宣稱，地震武器已經開發成功。在事先向全世界預告的時間裏，北極圈內的新西伯利亞群島發生了里氏六級地震，地點和震級與事先公佈的完全一樣。震波迅速地從西方國家的地震局，傳到其民眾中間，引起軒然大波。
“下一步我們將提高地震武器的精度。”俄軍方發言人在另一次記者招待會上添油加醋地說：“必要的話，我們可以將曼哈頓沉入海底，而保留紐約市的其它街區。”
如果俄國人真的作到了控制地震，那麼星球大戰計劃中描述的“天網”就算是真的，也將毫無價值。美國公眾驚恐與憤怒的聲音充斥了各種媒體。
在這場漩渦中，Game小組的成員一直保持着冷靜。他們湊在一起分析着。
“看上去蠻象真的嘛。”黃皮膚組員一邊說一邊搔着頭皮。
“可我怎麼也不能相信。”黑人組員說：“這需要控制巨大數量級的能量，即使他們能夠把這種武器在圖紙上畫出來，他們的國力也提供不了必要的支持。”
“別小看了俄國人，”黃種人組員反駁道：“他們向來有一種才能，可以把一些粗笨的便宜貨組合在一起，達到精細的效果。”
“或許真相是這樣。”克魯格覺得自己抓到了事情的本質：“他們並未掌握什麼地震武器，但他們掌握了地震預報技術。他們只是預報到了這次地震。雖然這也屬於尖端性質的科技突破，但預報地震和製造地震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不管是真是假，Game小組必須用他們自己的方式應戰。又過了幾個月，克魯格親自出現在電視畫面上，儘管他中年謝頂，組員們還是公認他為小組中的最上鏡人士。只見他坐在鏡頭前面的一塊大石上，膝上橫陳一個筆記本電腦，表情沉靜，宛如哲人一般。遠景處，平原上空烏雲翻滾。只見克魯格敲打了一陣鍵盤，然後瀟洒地一拍回車鍵。雲端里立刻伸下一條光劍，直劈大地。
“掌握大自然的力量並不困難。”克魯格的聲音象節目主持人那樣從容：“剛才那道閃電可以輕易地擊碎一隻航空母艦，並且對手完全無法防禦。雲！多麼常見的天象，它們將成為我國軍隊在戰場上的朋友。”
過了幾個月，俄國人迅速跟進，推出了他們的拳頭產品。一個“節目主持人”站在冰山上臨時挖出的平台上。遠處，強擊機正在轟炸這座一公里方圓的冰山的另一端。
“這是世界上最便宜，最有效的海上艦隻。”俄國人作着推銷商式的手勢。“你們可以看到，任何常規武器對這座人工驅動的冰山都毫無作用。下一步我們將在更大的冰山上將上發動機，這樣即使小型戰術核武器都對它不產生作用，冰山內部的強力壓縮機可以利用海水補充損壞的冰甲。如果戰端開啟，這樣的冰山戰艦將會撞碎敵人的軍艦，甚至軍港，就象撞碎一堆積木。”
爭鬥的間歇越來越短，Game小組迅速作出反擊。屏幕上，一排滔天巨浪滾過之後，克魯格告訴大家，本國已經開發出了海嘯武器，可以摧起三百英尺高的海浪，淹沒敵人的沿海城市。
再過幾個月，俄國人在電視上通過複雜的計算機模擬，向全世界展示他們剛剛開發的一種新技術。利用這種技術，他們可以有效地洞穿敵國上空的臭氧層，使敵國變成無法居住之地。“考慮到生態環境，這種武器我們實在無法演示，但它已經存在了。”
兵來將擋，Game小組又向驚魂未定的世人推出了更為恐怖的武器，他們宣稱，這種未定名的武器將會象太陽一樣落在敵方的國土上，它的所有技術細節問題都已解決，但美國並不想立刻將其變成現實，因為這種武器使用時稍有不慎，將會幹擾地球自轉！
這次玩笑開得過大，引發軒然大波。抗議浪潮此起彼伏。人們紛紛質問軍方人員，即使敵人徹底完蛋，勝利者如何在一個自轉紊亂的地球上生活下去？
於是，Game小組不得不收斂雄心，重新在一些公眾心理承受能力之內的項目上打主意。不久，他們宣佈，他們搞清了“彈震症”（注四）的全部機理，並可以人工誘發這種心理恐懼症，使敵軍迅速失去戰鬥力，從而實現“高效而人道的戰爭”。俄國人則用亞次聲武器來回應。據說這種武器一旦開啟，方圓一百平方公里的敵軍將會立時昏迷。美國軍方又宣佈，他們可以用純物理手段使敵國居民全體絕育，但他們保留着使敵國居民恢復生育能力的技術，等待敵方在降書上簽字……
（三）
預定的十年期限剛過了一半，Game小組就被迫解散了。組長在最後一次全體會上沮喪地對下屬們宣佈了總統的絕秘指令。
“總統認為我們的工作總體上是失敗的。我們的創意絕對沒問題，樣樣是天才的結晶，但效果超出了預期。我們未能再次將俄國人拖入惡性軍備競賽，反倒嚇壞了我們的議員。我們的國防開支已經超過國民生產總值的五分之一，這是一個危險的比例。而我們又無法向公眾解釋真相。不過……”
他又提高聲音，象大多數領導人物那樣將失敗解釋為成功。
“我們也不是一無所獲，軍方的地位大大提高，軍費大大增加，我們至少為軍方謀到了利益。”
按照規定，克魯格離開小組時，領到兩套裝有定位儀和監聽器的衣服。他必須整天穿着這樣的衣服生活，但對於軟禁五年的克魯格來說，這已經是真正的自由了。他頭一次在無人陪同的情況下開車來到大街上，眼裏是久違的普通人生活的畫面。他貪婪地望着，望着，終於鼓起勇氣，想融入這畫面中去。於是他停下車，走進一家咖啡廳，要了一杯飲料……
一個陌生的中年婦女閃出來，堵到克魯格面前，他確定自己不認識對方，但她卻上上下下仔細打量着克魯格，最後居然尖叫一聲，扯開了大嗓門：
“你！戰爭魔鬼！”
這聲尖叫驚動了咖啡館裏的其他顧客，大家圍上來，向他指指戳戳，憤怒在每個人的臉上凝聚。
克魯格頓時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這些年來，他經常在電視裏得意洋洋地介紹那些子虛烏有的“毀滅性武器”，而又沒有被公佈過姓名，落下這個稱呼是理所當然的。
“不不，我知道你們要找的那個傢伙是誰，可惜我不是他，那不，他正在街對面走過來……”
幾年Game小組的經驗告訴他，人們習慣被一些很簡單的把戲騙倒。果然，眾人齊刷刷地把頭轉向他手指的方向。克魯格撒開腿從後門竄出去。他穿大街繞小巷，拚命擺脫清醒過來的追蹤者，結果差點撞到一輛嘎然而止的轎車上。車窗里探出一個腦袋，竟是他的大學同學傑米。
“戴維？”
“傑米！沒時間細說，快幫幫我，他們要把我扯成碎片。”
傑米並沒有要他多解釋，拉開車門讓他上車，然後三拐兩繞，甩開了追蹤者。
“你小子真有膽量，還敢在大街上露面。”傑米說道。
“怎麼……”
“現在全美國的人都在找你。我家門口的玩具店裏就賣你的模擬像，專有一些反戰組織的人來買，然後在遊行時燒掉。當然，他們也賣總統和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的模擬像，不過他們都不象你那樣有一股天生的冷血面孔，所以銷路不暢。”
“我？天生冷血？”克魯格沮喪地癱在座位上。這幾年，每當電視鏡頭對準他時，他都充滿自信和成就感。沒想到這副表情在畫面上播放出來，就成了殺人魔王的活標本。
“沒關係。”老同學伸手拍了拍克魯格。“怪那些小百姓沒有見識，其實你們那些尖端武器都是談判桌上嚇唬對手的牌，哪會真的投入使用。”傑米擺出一副行家裏手的神情，然後又說。
“其實，你們對美國經濟大有幫助。這幾年荒山野嶺的地價大幅上揚，人們紛紛在那裏買地建私人掩體。我們美國人是有個性的民族，就是鑽掩體，也不喜歡那種倉庫式的公眾防空洞。”
說著，傑米把一張名片遞給克魯格。名片上寫着：傑米私人掩體設計所。承包私人掩體設計，保證防原子幅射，防紫外線幅射，防次聲波襲擊，防定向地震，防人工海嘯，防不育症誘變……
“這種買賣也有生意可作？”克魯格覺得自己在Game小組封閉的五年，已經全不知世事如何。
“有生意作？老兄，這是如今最賺錢的生意。現在人們鬥富，不再比誰的別墅漂亮，而是比誰的掩體功能齊全。”
克魯格終於相信傑米的話，Game小組確實為美國經濟作了貢獻，他們打開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大市場。
車到僻靜之處，克魯格向傑米借了副墨鏡，作賊似地溜出車門。臨別時，傑米小聲地問。
“唉，老兄，最後問你一個問題，你們設計的那些東西……真的管用？”
克魯格這才意識到，儘管傑米說得天花亂墜，其實也和別人一樣，把他當成貨真價實的尖端武器設計員。此時監聽器在身，克魯格只好聳了聳肩。
“它們就和你的設計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