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嫌疑人袁樹平
段霞和史文從麗晶大酒店出來,就直接去了工商局,他們想通過工商局的註冊,查查哪家染料化工廠的老闆姓杜。果然他們在工商局查到了有一家名為“彩虹染料化工廠”的老闆姓杜,叫杜德。這是一家中等規模的企業,年產值五佰多萬,位置就在濱山市的南郊。
段霞和史文馬不停蹄地奔向南郊。
他們徑直來到杜德的辦公室,杜德正在裏面品茶。
“你是杜德杜老闆?”
杜德見冷不丁地闖進兩個人,有些詫異:“你們……”因為段霞他們沒有穿警服,所以杜德這樣問。
段霞掏出證件:“我們是市公安局刑警隊的。”
一聽説是公安局刑警隊的,杜德就有些緊張:“你們找我有……有事嗎?”
“有一起案件需要向你了解情況,你看,我們是在這裏説,還是到公安局?”段霞這樣問,是故意想給杜德一個壓力。
“別……別去公安局了,我……一定知道什麼説什麼。”
“那好,我問你,你認識莫汝方吧?”
“不……不,我不認識。”杜德極力否認。
“那你聽説過這個人吧?”
“聽説過,他好象是交通局局長。”
“關於他,你還聽説過什麼?”
“還……”杜德猶豫了一下,“還聽説他前幾天被人殺了。”
“你知道是誰殺的嗎?”
“不……不知道,我哪能知道。”
“據有人舉報,你曾經揚言要找幾個人把他做掉。”
“不……不,我可沒有説過這話,這是誰説的,這不是坑我嗎?”
“你真的沒有?”
“沒有,沒有,我和他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為什麼要做掉他?”
“看來杜老闆是工作忙,忘性大,用不用給你提個醒?”
“我真的不記得我什麼時候説過這話,我説這幹什麼?”
史文説:“10月30日晚上在麗晶大酒店二樓208房間。”
杜德一聽,馬上不吭聲了。
段霞緊接着説:“我看咱們還是換個地方,到公安局説吧?”
杜德急忙説:“別……別,就在這兒説吧。”他沉思了一會兒,“我説,我實話實説。”
杜德端起桌上茶杯喝了口水,開始説到:“我是説過這話,但那是為了安慰我的老同學,給他説的解氣話。其實我也只是説説,我哪有那個膽量殺人?”
“你的同學?什麼同學?”
“是,是我高中時候的同學,叫袁樹平。高中畢業后,他考上了大學,學的是化工專業。畢業後分配到我們濱山國營染料化工廠當技術員。後來由於廠子經營不善倒閉了,我就聘他到我的化工廠來。前些時候,我投資讓他幫我研究一個新產品,已經投進去二十多萬,可就在關鍵時刻,他干不下去了。”
“為什麼?”
“他發現他老婆和莫汝方私通,感情上受了刺激……”
“等等,”段霞打斷他的話,“你説他老婆和莫汝方私通?”
“是的。”
“他老婆是什麼單位的?”
“是‘蘆盪火種’公園的會計。”
“‘蘆盪火種’公園?那她是怎麼和莫汝方搞上的?”
“袁樹平的老婆叫任英,人長得很漂亮,但就是愛慕虛榮,老嫌袁樹平窩囊,説他都四十了還混不上個一官半職。任英有個哥原來在交通局機關當電工。有一次任英去交通局找他哥辦事,碰到莫汝方,被莫汝方看上了。莫汝方慫恿她哥從中牽線,可能許諾給她哥很多好處。自從任英和莫汝方搞上后,她哥馬上就從一個電工被提拔為辦公室副主任。”
“這些情況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是聽袁樹平説的。”
“袁樹平是怎麼知道的?”
“袁樹平是聽金麗麗給他説的。”
“這個金麗麗是誰?”
“是‘蘆盪火種’公園管理處副主任,她也是我們高中的同學,和我,和袁樹平都是同班同學。”
“她是怎麼知道這些情況的?”
“這任英有個習慣,愛寫日記,就在她辦公用的電腦上寫。她把她同莫汝方的事都寫在日記上,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被金麗麗看到的,她就把這事給袁樹平説了。”
“金麗麗是什麼時候給袁樹平説的這些事,你知道嗎?”
“應該是在10月26號晚上,因為我記得很清楚,27號我見袁樹平沒來上班,給他打電話他也不接,我就到他家找他。在這個研究項目中,他是主角,他不來,研究工作就沒法開展。所以我一見他沒來,就很着急。我到他家一看,家裏的東西砸得亂七八糟。他躺在地上,身上很大一股酒味。看樣子很可能和任英大鬧了一場。當時任英沒有在家,可能去上班了。從那以後,他也不在家裏住了,搬到廠里宿舍來住。大概因為受了刺激,他天天迷三倒四的,研究工作根本無法開展。眼看我的投資就這樣泡湯了,我能不着急嗎?可着急有什麼用呢?他這人還性格內向,愛鑽牛角尖,不把他的心結解開就解決不了問題,所以那天我就拉上他去了麗晶大酒店。為了給他解氣,我才説了那樣的話,其實我根本就沒有那樣的打算,也不敢有那樣的打算。”
“既然不是你殺的,那剛才我們問你時,你為什麼緊張?”
“我不是為我緊張,我是為……為他緊張。”
“為袁樹平?”
“是的。”
“為什麼?”
“因為我發現莫汝方被殺的那天夜裏他沒有在廠里住,早晨他是從外面打車趕過來上班的。”
“你是怎麼發現的?”
“因為11月5號早上,我一到廠里就先去車間看了看。自從開始研發這個新產品以後,我每天都是這樣。那天雖然是周六,可為了趕時間,我們從沒有休息過節假日。我到車間一看,都八點多了,還沒見袁樹平來。開始我還以為他又到街上吃早點去了。可到門口一問門衛,門衛説他昨天夜裏就沒來廠里住。大概到了快九點的時候他才打的趕來。我問他幹什麼去了,他説不好意思,有點事來晚了。都是老同學,我也不好再問下去。到了上午,我聽人説交通局長莫汝方夜裏被殺了,我當時還真的想過,袁樹平該不是昨天夜裏去殺人了吧。”
“如果他是回家住呢?”
“應該不會吧,他從家裏搬出來時,看那樣子是要和任英徹底鬧反的,怎麼會中間回家住了一天又回到廠里來呢?”
“他回來時,你看他有什麼異常嗎?”
“他回來后精神狀態非常好,一頭鑽進車間很專心地搞起他的研究來。前些天他可不是這樣,就是到了車間也是光發愣,還抽煙,以前他從不抽煙的。”
看來,袁樹平的嫌疑很大。
段霞問杜德:“袁樹平現在在廠里嗎?”
“在。”
“你能不能把他叫來?”
杜德猶豫了一下:“行。”
接到杜德的電話,袁樹平不一會兒就過來了。杜德對袁樹平説:“這兩位同志找你了解點情況。”然後對段霞説,“你們談吧,我到車間去看看。”杜德可能擔心袁樹平責怪他出賣老同學,所以就沒有説段霞他們的身份。
這袁樹平戴一副眼鏡,臉色有些蒼白,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怎麼看也不象個殺人犯。
等袁樹平坐下以後,段霞問到:“你是袁樹平?”
“是。”
“你知道我們是幹什麼的嗎?”
“不知道。”
“我們是市公安局刑警隊的。”
聽了段霞的話,袁樹平非常平靜地説:“我知道你們會來找我。”
這卻有點出乎段霞的意料。段霞本想,袁樹平聽到他們是刑警隊的,一定會象杜德那樣感到緊張。
“為什麼這樣説?”段霞問。
“因為莫汝方被殺,我的嫌疑最大。”袁樹平説話的語氣很平穩。
喲,沒想到他會這麼説,這態度倒是很坦白的。
沒等段霞再問,袁樹平就接着説:“一,我有殺人動機。二,莫汝方被殺的那天夜裏我不能説明我的去向。”
咦,這傢伙真有意思,竟替我們分析起案情來了。這又是段霞和史文沒想到的。
“那麼説,莫汝方就是你殺的?”
“不,我只是説我的嫌疑大,但我沒有殺他。我是恨他死,但我沒有這個殺人的能力。”
“莫汝方被殺的那天夜裏你在哪裏?”
“這我不能説。”
“為什麼?”
“這牽涉到我的個人私隱。”
“配合公安調查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個人私隱我們可以給你保密,但你必需如實説明。”
“不,我不能説。”
“你必須説,如果你不能説明莫汝方被殺時你不在現場,那我們將作為犯罪嫌疑人對你進行拘留審查。”
“可以,我可以跟你們走。”説着,袁樹平就站了起來,還向他們伸出了雙手,那意思就是讓他們給他帶手銬。
咦,沒想到這文弱書生軟硬不吃,死活不怕,甚至還有點大義凜然。看他那視死如歸的樣子,段霞想,説不定莫汝方真是他殺的。
杜德説是到車間看看,實際上他根本就沒去,他就在門外偷聽裏面的情況。看着袁樹平被段霞他們帶走,杜德喪氣地説:“完了,完了!”他所説的“完了”,包括兩層含意,一是説老同學完了,二是説他開發新產品的投資完了。
杜德回到辦公室,氣急敗壞地撥通了金麗麗的電話:“金麗麗呀金麗麗,你説你都幹了些什麼事?”
金麗麗在電話里説:“怎麼了杜老闆,我怎麼惹你了,你發這麼大的火?”
“袁樹平被公安局抓走了!”
“你説什麼?袁樹平被抓走了?為什麼?”
“為什麼,還不都怪你?”
“到底怎麼回事?怎麼都怪我?”
“要不是你給袁樹平説他老婆跟姓莫的私通,他能落到今天這個下場嗎?你為什麼要跟他説這些?”
“我為什麼不説?都是老同學,你就看着老同學被人欺負你都不管嗎?”
“你管,你管!這下好了,他進去了。”
“公安局為什麼抓他?”
“那還用我説嘛,是懷疑他殺了莫汝方。”
“為什麼懷疑他?”
“別説警察懷疑了,我也懷疑,因為那天夜裏他沒在廠里,不知道去幹什麼了,他自己也説不明白。”
“怎麼説不明白?他是説不明白,還是沒説?”
“警察問他,他就是不説,所以警察只好抓人了。”
“哦,我明白了。就因為這個?”
“這還不夠嗎?”
“要是因為這個,你放心吧,我保管他沒事。”
第二天,金麗麗就去了公安局。她説那天夜裏袁樹平一直跟她在一起。自從她跟袁樹平説了那事以後,知道袁樹平很痛苦,那天她把袁樹平叫到她那兒吃飯,想藉機開導開導他。因為金麗麗也是因為感情問題離了婚,也可能是同病相憐,他們越説話越多,一直説到很晚。袁樹平也喝醉了,所以金麗麗就沒讓他回去。
金麗麗的證言還不能完全證明袁樹平的清白,但沒過多久又一起凶殺案的發生,徹底排除了袁樹平的嫌疑。因為案發時,他正帶領他的新產品開發研究小組在車間裏連夜攻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