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流產

第九章 流產

初冬的一天,朴寡婦早早地就起床了。她想去田野里看看,自家地里的土坷垃究竟有多少,該是上農家肥的時候了,上肥之前先要把土坷垃們打碎了,這是上肥前所必須的前提工作。坷垃們碎了,田地里車軲轆走起來才順當,地也有些平坦了。這幾天,朴寡婦心急如焚,晚上老是睡不着,睡到半夜就醒了,她總是好像感覺到大門口和院子裏有個男人在轉悠,這種感覺有時很濃,有時又好像淡了許多。每天都在這種幻覺中糊裏糊塗地犯迷糊,不知那一天才能明白清醒過來。朴寡婦咣當拉開門,一步邁出大門檻。忽地聽到腳底下“砰”地一聲,低頭一看兩腳和褲腿上都沾滿了炕灰。朴寡婦一陣惡氣猛地湧上心頭,大罵道,哪個沒心沒肺的畜牲把炕灰倒到我家門口來,要是找不到糞堆可以來問問老娘,老娘我可以給你指引路子。你們這樣欺負一個孤男寡女是會遭雷劈的,總有一天會被狼撕了,落得個死無全屍,萬人唾罵的。有本事這樣做,怎麼沒本事站出來承認,還算不算個人。仔細一看,一層炕灰平平地撒在門口,一個腳印深深地印在上面,那是剛才朴寡婦不小心踩上去的,褲角上還沾着炕灰呢。朴寡婦立馬明白過來,這些炕灰的來意,只是想證明晚上有沒有男人的腳印踩進來。朴寡婦越想越來氣了,簡直肺都快要爆炸了。調回頭,關上門,上炕把被子蒙在頭頂上。一陣嗚嗚地痛哭聲從被縫裏透出來,朴寡婦哭得特別傷心,覺得這些年活得太苦了,太累了,應該找一棵大樹靠起來,像是這么多年的付出遠遠超過了自己的回報。哭得有些累了,有些困了,也沒有個人來安慰一下,慢慢地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太陽一落西山就是天黑了,天一黑就是夜晚了。茹英把熱氣騰騰地寸寸面端到母親枕頭邊,朴寡婦一抬頭看到外面已經是天黑了,才發現自己在熱炕上已經睡了一天了。這天,茹英下午放學回家很早,見母親睡得很香,就沒有去打擾她,悄悄鑽進廚房裏去做飯了。朴寡婦吃過飯,剛睡下不久。眼睛一眨一眨地,沒有一點睡意。朴寡婦隱隱約約聽到一種腳步聲從院子裏傳來,直到門口停下來,朴寡婦立馬問:“是誰?”田興咳嗽了一聲,像是在説:“除了我還有誰”。田興推門而入,朴寡婦一反常態地咒罵道:“你來幹什麼?沒有良心的東西。”田興覺得很奇怪,平時可不是這樣的,田興被來了個當頭一棒,更是覺得納悶了,他想知道,究竟是為什麼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朴寡婦説,去大門口看看就知道了。這些年,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不明不白的住在一起這算什麼,她忍受的風言風雨還少嗎。田興沉默了許久,覺得也有些愧疚。坐在炕沿邊上,保持着肅穆。朴寡婦從炕上坐起來説,你今天把話當面説清楚,你到底和那個母老虎離不離婚,今天就痛痛快快給我個回話,要是不行,今天就做個了斷,這些年已經受夠了。一會兒,田興還是沒有個明確地回答,嬉皮笑臉地想脫鞋子上炕,朴寡婦一把推開田興。看來,朴寡婦今天真是狠下心來要與田興説清楚,弄明白。田興摳着頭皮説,我那個婆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麼敢跟她説,以後我慢慢找機會跟她説就是了,再給他點時間。都説女人是水做的,一點不假。三言兩語的功夫,心就軟了。女人的臉,二月的天,説變就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兩人樂呵呵地鑽進被窩裏。茹蘭嫁給大軍以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每天鬱鬱寡歡,沒有一點兒活氣。大軍把茹蘭像老佛爺一樣地供奉起來,除了上廁所以外,每天都在火炕上。一日三餐都是大軍雙手端上來,奉茶侍水,小心翼翼地侍候着,就等着孩子平平安安出生地那一天。黃偉來到學校已經有數月了,城裏人第一次到鄉下。起初,還有些不習慣,慢慢地對這里的風土人情,生活習慣了如指掌,自己也會做飯了。在茹英的帶領下,黃偉做的青海人最愛吃的尕面片也是有板有眼的,相隔幾個月的時間,人們的變化真不少呢。可能也就是人們常説的入鄉隨俗吧。可是還有的女人已經挺着肚子每天睡在大炕上,出不了門,起不了床了。一個晴朗的星期六下午,黃偉和茹英忙完了早晨的課程。黃偉帶着茹英去黃偉家,學校離縣城只有四五公里的路,黃偉家住在縣城中心的教育局家屬院內。這次茹英去黃偉家完全是黃偉母親的安排,她想看看茹英的模樣和了解茹英的為人,以後自己的兒媳婦是怎麼樣的,醜媳婦遲早是要見公婆的嘛,黃偉的母親是心急了點,再説黃偉也老大不小了,解決了黃偉的婚事,也算是了卻了自己心裏的一樁心事。最先,茹英是不同意去黃偉家的,在黃偉的再三開導下,茹英也只好硬着頭皮答應了。黃偉家住的是三樓居中,也算是這棟樓最好的樓層,黃偉的爸爸是教育局的主任,擁有這樣的住房可能也是應該的。黃偉的母親這天下午沒有出攤,她早就知道兒子今天要帶未來的兒媳婦上門,早早地買好菜收拾完屋子在家候着。中午一點時分,太陽高高地懸挂在當空中,黃偉和茹英如約而至。家裏已是收拾得乾淨整潔,可以説是一塵不染了。一進門,茹英對這里的一切還很不習慣。茹英説把拖鞋換上,文蘭立馬説:“不用了,不用了,以後就是自家人啦,還客氣個啥。”茹英還有點不好意思,黃偉叫茹英坐沙發上,隨後倒一杯茶遞給茹英。

第一次來黃偉家,茹英心裏還是有些緊張,茹英想進廚房去幫忙,可黃偉的母親文蘭死活不肯,怎麼能讓客人進廚房呢。茹英也只有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偶爾與黃偉説説話,文蘭準備了一桌子的飯菜,足有七八個。正要準備吃的時候,黃偉的父親金安也回來了,今天是周末,剛好趕上教育局的周末總結,所以回來晚了些。茹英站起來問好,金安説:“別客氣,快坐下來一起吃,今天局裏開會,剛結束,知道你要來,還是遲到了”。金安是個很隨和,很有修養的幹部,在教育局裏也很有威信。吃過飯,金安和茹英閑嘮了一會兒。文蘭讓黃偉帶茹英出去到街上轉轉,順便買點東西,出門時,文蘭塞給黃偉幾十塊錢,悄悄説給茹英買件衣服,沒事兒到處去逛逛,晚飯前回來。剛下樓梯到路口,黃偉説:“等一下,我回家裏拿個東西。”又馬上飛快地跑上樓,茹英在樓下注視着黃偉的行蹤。茹英在樓下等了一會兒,見黃偉匆匆忙忙地跑回來,手裏攥着兩隻紅蘋果,腳上換了一雙嶄新的旅遊鞋,看上去很亮堂。原來他所説的回去拿個東西就是這兩隻蘋果,順便換一下鞋子。其它換鞋子是黃偉的本意,兩隻蘋果是母親文蘭出門時硬是塞給黃偉的,讓他們邊走邊吃。黃偉和茹英走門不久,天氣就變了。變得陰暗起來,兩人也買了點東西拎在手裏,街上馬上留下稀稀拉拉地幾個人,像是要下一點秋雨的樣子。不一會兒功夫,細雨不大不小地從天空中撒落下來,空氣變得潮濕起來,氣溫也涼了許多。茹英穿得也很單薄,兩人也不得不早點回家。等回到家時,茹英上身和頭髮幾乎都全濕了。文蘭找出自己的衣服讓茹英換上,茹英説,沒事兒,不太濕,一會兒就好了。文蘭還是把衣服塞給茹英讓她到黃偉的房間去把它換上。雨慢慢下得越來越大了,屋裏窗戶上已經生了一層薄薄地霧,看不清街上的車輛和行人。突然,黃偉聽到母親文蘭在喊他。走近一看,母親讓他把衣架子拿來,正準備把黃偉的濕衣服搭上晾衣架去。黃偉跑回房間,“咣當”一聲門響。黃偉整個人驚呆了,一個美如天仙的女子呈現在自己面前,真讓他不知所措。茹英薄薄的襯衣幾乎被雨水全部所浸濕,緊繃繃地貼在豐腴的肌膚上,豐滿圓滑的乳房把襯衣鼓鼓托起,更顯示出女性的曲線美。女人身上透出泥土的芬芳與氣息,彷彿又聞到了油菜花香的味道。女人也該到了油菜花開的時候了,油菜花開是那樣迷人,油菜花開的季節更是那樣迷人,真讓人耐人尋味。茹英來不及穿衣服,立馬拿起衣服兩手捂住自己的胸脯,已經晚了,女人的身軀是那樣完美,全給看見了。

黃偉走到茹英跟前,茹英沒有作聲。黃偉將茹英的身子擰轉過來,正視着對方,兩手將胸前的衣服拿開,茹英有些羞澀。黃偉捧着茹英的臉頰,在額頭上給了一個深深地親吻。茹英伸開兩臂摟住了黃偉的腰,兩人擁抱在一起,熱烈地親吻起來。瘋狂的火焰,愉悅無比的火焰,促使兩人體內的慾火迅速燃燒起來,如同燃着的乾柴,瞬間烈火四濺,併發出噼里啪啦的脆響聲。隨後,一種荷爾蒙的促使讓黃偉感到一種已經無法抑制的慾望正急速升華,體內有一些急於排泄的東西馬上就要迸射出來。茹英猛地推開黃偉的雙臂説,不行,不行。黃偉被茹英剛才的柔情弄得周身性慾濃濃。回頭一想,母親還等着晾衣架呢。當黃偉把衣架拿給母親時,母親文蘭早已把衣服全部搭上去了,文蘭沒有説什麼,只是笑笑。黃偉向窗外望去,窗外的細雨似乎更大了,路面已經全濕了。細雨中還夾雜着寒風,細雨被寒風刮到陽台的玻璃上,發出嘀滴的聲響。窗外像是很冷了,屋裏玻璃上的霧氣逐漸凝結成霧層。文蘭已經做好了晚飯讓黃偉去叫茹英一起來吃。晚飯時,茹英已經自在了許多,有説有笑的。雨越下越大,沒有一點象停的樣子。吃過飯,茹英説她要回家。黃偉一家人強留茹英住下來,星期一和黃偉一起去學校就是了。再説外面雨很大,去鄉里的車也很不方便,茹英也就答應住下來。見過黃偉的父母后,茹英心裏總算有個譜,黃偉的父母看上去很高興,也很稱心。金安拿起幾張報紙坐在沙發上瀏覽起來。隨後,黃偉就帶茹英去了黃偉的卧室,一間只容下一張雙人床和一張書桌大小的小屋。茹英從書桌上揀了一本朱自清的散文集漫不經心地翻閱着。其中一篇《荷塘月色》寫的真是太棒了,黃偉説,月亮是專為談情説愛的戀人們創造的,不然月亮孤苦伶仃地光照着,也沒有個人來陪,多可憐。聽到這話,茹英抱着肚子笑起來,兩人也嘀嘀咕咕個不停。黃偉的父母像是聽到了什麼。一會兒,黃偉的母親抱來一床被子放在床上,説呆會兒黃偉去客廳沙發上睡,茹英就睡在這里。聽到這話,茹英覺得黃偉的母親有點像下逐客令的味道,像是在催黃偉與茹英應該各自休息了。黃偉告訴茹英不是所想像的那樣,他母親總是這樣的。外面的雨已經下了一個下午,下得天有些涼了,空氣也有些潮濕了。黃偉的母親文蘭已經在沙發上放好了被子毛毯。黃偉對面的門“咣當”一聲被關上了。隨後,也關掉了燈。父母都休息了,黃偉也帶上門出去了。臨走時,黃偉將門弄出一聲響,像是故意讓父母聽見他已經出去了。黃偉雙手抱頭,躺在沙發上。眼睛盯着天花板,沒有絲毫睡意,眼前都是剛才與茹英親熱的一幕幕。茹英睡在黃偉的床上,像是有一股春水流淌在全身上下的感覺,心裏感到痒痒地。黑暗中茹英舉起手,看看錶已經是快子時了,屋裏黑乎乎的一片。茹英象是聽到門口有動靜,隨後門輕輕被打開了,溜進一個人來。茹英沒有感到害怕,也沒有感到很奇怪。黃偉説他睡不着,想和茹英説會話。屋裏沒有開燈,黑暗中黃偉摸黑脫去外衣鑽進茹英的被窩,坐進茹英的懷裏。剛出去不久地功夫,茹英已經把被子暖熱了。女人天生像是一隻火爐子。黃偉雙手抱住茹英的細腰,感覺女人的臉微微有些發燙。接着,黃偉的手從女人的小腹進入,貼着她光潔的肌膚伸入到前胸。茹英的扣子自上而下的被逐個解開了。一雙肥大而又細膩的手在女人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不停地遊歷着,手感都很好。女人像是也有了一些快感,發出輕微的呻吟聲。就在這一夜,茹英把一切都交給了黃偉。第一次似乎有些緊張,感覺也像是有些不太融洽。已是午夜三點多鐘了,茹英推開黃偉讓他回客廳去睡,生怕黃偉的父母半夜裏起來發現什麼。黃偉説讓他再呆一會兒,茹英答應了。黃偉摟緊茹英的脖子,顯出一些貪戀美色的樣子。突然,茹英聽到對面屋裏傳出叮噹響的聲音。茹英催黃偉馬上走,臨走前黃偉在茹英臉上親了一口,像是慾火未盡的心態。茹英又躺下不久,腦子裏和眼前全都是男人,呈現出剛才的一幕幕。有了第一次,一切會變得順當起來的。他們償到了甜頭,都是年輕人,年輕氣盛呢。

天氣變得已經很冷了,常花離家已經有一段時期了,大軍對常花的歸來沒有抱任何希望。再説,大軍對這個狠心的淫婦,早已恨之入骨了。村裡人告訴大軍,有人在西寧大什字看見常花和一個男人在擺地攤,看上去過的不太好,讓大軍去把她叫回來。人們常説:“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一輩子親呢”。一天,大軍硬着頭皮乘車去西寧看看。他也知道這個女人早已與他沒有什麼情面了,他也知道自己是在解解悶而已。一天大清早,大軍去找丈母娘。大軍説:“不好了,茹蘭早上起床不小心從炕上滑下來,流了很多血,像是要早產的樣子,茹蘭整個人痛得快要發瘋了,讓朴寡婦趕快去看看。當大軍和朴寡婦趕到時,果然不出所料。茹蘭流產了,整個血的海洋,慘不忍睹的一副場面。起初,孩子還好好的,沒過多久就夭折了。大軍和茹蘭沒有過度地悲傷,這一切可能都是天意吧。茹蘭身體很虛弱,在醫院裏打了兩天針,輸了兩天液,就回家裏來休息。大軍不讓茹蘭下炕,一日三餐都侍候着她,甚至連腳都給洗了。除了上廁所茹蘭幾乎二十四小時都呆在熱乎乎地炕上。大軍殺掉了家裏僅有的幾隻雞,這回茹蘭每天可有雞湯喝了。大軍每天忙裏忙外,還要精心照顧妻子茹蘭。茹蘭看着大軍忙活,心裏過意不去,讓大軍也喝。大軍説他身體棒得像頭牛,喝點雞湯對他來説沒有什麼意義,喝了也就是浪費,還是讓茹蘭自個兒喝。茹蘭在生病休養期間,大軍每天用溫暖的目光包裹着她,無微不至地關心和侍候着她。很快,茹蘭的身子就好起來,臉上顯得紅潤起來,可以下地活動了。大軍不讓茹蘭幹家裏的家務,可茹蘭不肯,揀一些較輕的事來做。茹蘭開大軍的玩笑:”你能一輩子像這樣照顧我,對我好嗎?“。大軍説:”他會的“。

在朴寡婦家門口撒下炕灰的事説起來,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事。想開了,也是個無所謂,不去理睬就是了。想深了,是欺負人,是無聊,而且是極端無聊。可有人就是想不開,覺得咽不下這可惡氣。為此事,鬱悶了好幾天。她想知道這個無聊的人究竟是誰,想來想去心裏還是沒有個譜。在她眼裏,王家莊她猜疑的人真是太多了。在王家莊,有好多整天無所事事,遊手好閒的人,到底是其中的哪一個,朴寡婦心裏還是猜不中。自己遇到這種事,也不可能挨家挨戶地去打聽,只有憋在心裏,隨着時間的推移,等慢慢地淡化,不了了之。朴寡婦在家休息了數日,像是終於想通了,不去理睬。

地翻得越深越好,坷垃們捶得越碎越好。地被養肥了,就等着開春施肥下種子澆水了。為了開春的這一步農活,朴寡婦一連打了好幾天的坷垃。每天早晨,朴寡婦都要把榔頭從房檐下取下來。到了晚上,把它又重新插到房檐下的樑柱縫裏去。王家莊的人們幾乎每家都有這個習慣,幹活完了,都要把農具上樑,把鋤頭、鐮刀、犁、耙整齊有序地架到廊檐下,讓它們也跟着農人們休息。農人們是離不開農具和土地的,土地和農具是農人最大的本錢,要是少了它們其中的一樣,農人們每天還有個什麼幹頭呢。農具就是農人們最親密地夥伴,農人們一天幹了多少活,手裏有多大地勁只有它們知道,只有它們才最清楚。這些農民們像是已經習慣了農人的每一個動作,主動配合著他,農人們使起來也像是很應手。

朴寡婦這一輩子生了三個閨女,一個比一個長得俊秀,人們都感到有點兒不可思議,她那個死老公生前那副熊樣,怎麼看也不會生出這么幾個白白凈凈的女兒,這些大概就是女兒天生就像娘的緣故。三個閨女就屬茹蘭長得最俊,性格也很活潑,簡直就是母親的化身,沒有缺少母親身上的一點兒東西。自從茹蘭流產以後,朴寡婦感覺到茹蘭像是在和她慪氣,沒事兒,茹蘭很少來母親家。能有什麼辦法呢?女婿是個好女婿,文化高,模樣好,怎麼就兩個閨女同時相中他了呢。可也總不能一個男人同時娶兩個女人吧。説起來,也怪茹蘭自個兒,是自個兒害了自個兒,誰讓她不安分守己,作個不檢點的女人呢。茹英和黃偉是周一早晨去學校的。一大早,文蘭就叫醒黃偉和茹英。吃過早飯,黃偉和茹英就到去鄉里的車站候車。兩人匆匆忙忙到學校時,孩子們已經伸長脖子爬在窗戶沿上向外探望着什麼,調皮搗蛋的同學在教室里打打鬧鬧呢。校長中午吃飯時,問他們為何遲到了,像是有點責怪的樣子。這天中午,茹英沒有回家。吃過飯後茹英在校外轉悠時,從一位鄉親的口中得知茹蘭流產了。起初,茹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午放學時,茹英一個勁地往家裏趕。她想問問母親究竟是不是真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一進門,茹英就大喊着:“媽,媽”。找遍了整個院子和屋子,不見人影子。門是開着的,母親不會走遠的。可能是去喂牲口了,要麼就是去茹蘭家了。茹英飛快地跑到茹蘭家,果然不出所料,母親就在那兒。茹英走得很急,進門時一隻腳不小心摳在門檻上,來了個雙膝下跪,兩手重重地捂在了地上。朴寡婦看見了立馬迎上去想把她給挽起來,沒等到朴寡婦到跟前,茹英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到底還是年輕人快呢。茹蘭坐在熱炕上看此情景,也有下炕要去攙扶的動作。茹英説,可千萬別動,注意身體要緊。茹英問茹蘭,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呢。聽了茹蘭的訴説,茹英覺得怎麼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眼淚不由自主地從兩隻眼睛裏奪眶而出。雙手緊緊地握住茹蘭的手,緊接着兩人抱頭痛哭起來。還是親姐妹呢,怎麼説也還是有感情的。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經歷過多少波折,總改變不了血濃於水的事實,總忘不了自小在一個鍋里吃飯,在一個炕上睡覺的感情。一會兒,朴寡婦從廚房熬了一碗紅糖粥端上來,紅糖放的很多,看上去有點像黑米稀飯的樣子。滲了党參和花生米的紅糖粥,對產婦來説是極好的滋補品。茹英從母親手裏接過紅糖粥用勺子舀起來用嘴輕輕吹涼了,送進茹蘭的嘴裏去。這回,茹蘭又像是成了小孩子,倒有點像母親喂孩子的樣子。朴寡婦看到姐妹兩個能和好如初,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自父親去逝后,茹蘭像是頭一回感到什麼是親情,什麼是骨肉之情,感覺到真正的溫暖。茹英端着碗盯着茹蘭,目光流淌在茹蘭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茹英感覺到茹蘭短短地幾天功夫憔悴了許多,從她的眼神里也彷彿感到茹蘭堅強了很多,自己也慢慢地從生活中學會了堅強。

日子是要擇着過的,白天有太陽照着而感到溫暖,晚上有月亮朧着而感到溫馨。勞逸結合,延年益壽嘛。生活着是海,男人是船,女人是帆,性愛就是浪,性愛隨時準備來拍打刺激着船和帆。朴寡婦好些天沒有看到田興了,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些啥,也不來看看咱娘兒們幾個過得咋樣了。幾天不來,還真有點怪想他的,有些惦記。有句話説起來可能不好聽,但確實是個實話。男人對付女人的三句話:“下手要狠,動作要猛,才算過癮”。田興在許多女人面前往往就有這項優點,女人們跟他有了第一次,都償到了甜頭,以後就會記住他的威武、他的好,總想方設法接近他,尋求女人的刺激。田興正是有着強壯的身體和從不拖泥帶水的性子,不知在村裡睡過多少個女人。這些女人在田興面前大部分是顯得被動着的,而田興希望看到女人的那種被動,只有那樣在他心裏才感到十分滿足,也很過癮。其實好多女人在內心裏總想尋求那種刺激,但在田興面前總表現出一副很被動,很不情願的那副姿態罷了。馬上就要到了換屆選舉,改選村長、書記的時候了,這才是田興這些日子最忙碌,最頭痛的原因了。他得每天找活干,最近這段日子不能出亂子。他都要和鄉親們肩並肩,手把手地一起干,在全村的男女老少面前表現出一個村長的風格,一個村長的表率。田興已經當了快十年村長了,他對村裏的每一戶人,每一塊地都再熟悉不過了。哪塊地最肥沃,哪塊地收成最不好。誰家的閨女長得最俊,誰家的媳婦奶子最肥,對他來説可以説是了如指掌。田興他還不想放棄手中的這點小權力,就是因為有着這么一點小權力,才會無償地獲得一些美色和利益。有時候,他也在想,不就是個破村長嘛,要是選不上,老子還不幹了呢,也不稀罕。當了這么多年的村長,幹了這么多年的活。回頭一想,這些年,該吃的吃了,該喝的喝了,該睡的女人都睡了。沒有什麼可遺憾的。可是仔細想想,還是不死心,自己還不想下台,還想多當兩年,過把官癮。在他內心裏,他太害怕失敗,太害怕落選,就怕別人踩到他的肩膀上去,回過頭來整他,給他小鞋子穿呢。他左思右想怎麼也不能下了這個政治舞台,轟轟烈烈地幹了幾十年,總不能説下台就下台吧。要是萬一選不上,在全村的男女老少面前多沒面子。每天,都要低着頭做人,因為以前他得罪的人倒是不少呢。每天都要出沒在各條巷子裏,問長道短地,獻着殷勤呢。他把民心收買了,也好給他多投上一票,多一分把握。田興是個很有心計,很是別出心裁的男人,就是因為他有這樣的腦瓜子才會當了這些年的村長。茹英自從去黃偉家回來以後,就與黃偉同吃同住了。都是年輕人,有了第一次,哪能控制得住呢。朴寡婦對茹英的行為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但也沒有問什麼,更是沒有説什麼。閨女大了,由她去吧。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閨女大了,遲早是要嫁人的。一天,剛吃過中午飯,黃偉躺在床上看報紙,茹英在爐火邊忙活着什麼。茹英順口説,茹蘭前幾天流產了。黃偉馬上從床上跳起來,簡直像是驚呆了。隨後,又追問個究竟。茹英很悠閑慢騰騰地説:“你不早就盼着這一天嘛!以前你不是逼她去墜胎嗎,現在倒好,你的想像到了,真是如願以償了,高興地跳吧,唱吧”。黃偉聽了這些,又一反常態地大哭起來,茹英覺得很是納悶,反問道:“現在你的願望實現了,又嚎個啥”。黃偉説:“他的孩子掉了,怎麼會這樣,要不然再有幾個月就要出生了,他還會暗地裏當回爹呢”。茹英説:“你想的也可真是太美了,人算可不如天算呢”。有一首歌唱得真好:為了生活,人們四處奔波。大軍等茹蘭身子有些好轉后,就把她托給朴寡婦,出去找活幹了。凜冽的寒風吹到臉上,有股像針刺地疼痛。大軍背着行李一個人在白雪茫茫的回家路上搖搖晃晃地走着,遠處看來,就像一隻螞蟻在慢慢爬行。天已經昏暗下來,潔白的雪顯得更加明亮,在雪地上顯出一個行人的黑影子。大軍的歸來對茹蘭無以是個意外的驚喜。一見面,茹蘭説她來例假了,今天最後一天,快乾凈了。大軍感到納悶,流產後,出去一晃幾十天的功夫,變化可真不小啊。大軍明白茹蘭的意思,她想説明今夜可以和大軍做愛。吃過飯,大軍洗了腳,脫掉幹活回來的臟衣服,上炕就鑽進被窩裏。炕被燒得滾燙滾燙地,像是專為大軍的回來而準備的。茹蘭忙活完了家務事。插好了門閂,也隨之上了炕。大軍平展展地躺在被窩裏,伸出頭注視着茹蘭地一舉一動。茹蘭毫無顧忌地把衣服一件一件脫下來,扔到炕角落裏去。從上至下,只剩下一隻綉着花邊的三角內褲。最後,脫得一絲不掛。女人完美潔白的身軀正激發並促使着男人的慾望,這種慾望會越來越強烈,最後集中到男人的某個中心位置,像火山一樣地迸射出去。男人的動作越來越猛了,女人的叫床聲和呻吟聲也越是更加強烈了。女人的尖叫是對男人的滿足,是男人身體威武的體現。大軍是個身體強壯結實的漢子,胳膊腿兒那麼粗,胸脯那麼寬。性愛是人類靈魂和肉體的完美結合,大軍像是裝滿油加足馬力的機器,也發出隆隆的響聲。今夜像是填補了新婚之夜的空白,填補了新婚之夜的那種寂靜。要是王發還活着的話就好了,他一定能感受到兒子的威武,兒子的兇猛,因為他是最喜歡聽窗根的男人了。可如今他早早地就走了,卻再也沒有機會了。婆娘們就是這樣,白天幹了一天的活,到了晚上也不歇着。吃過飯,抱着自己的男人就想干那事,不停地發出叫床聲,宣洩着她們雌性的情慾。女人真的就是三十歲如狼,四十歲如虎,可到了白天卻又裝出一副正經樣,若無其實的樣子,反而在別的女人面前説三道四,不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像是自己壓根不和男人干那樣似的。

第二天一大早,大軍去村后的山頂給去世的父親王發上墳祭奠。一進山口,大老遠,大軍隱隱約約看到在墳前有人也在奠拜。他會是誰呢,誰還會有這么好的心腸。走到墳前,大軍才認出是村長田興。大軍説:“叔,你也來祭拜我爹,真是謝了,謝你還惦記着呢。田興説他早上睡不着,後半夜就醒了,出來轉悠一圈,順便來給老哥燒點紙錢,讓他老人家安息吧。活着時,兩人是冤家,是死對頭。現在死了,才會知道珍惜,才會知道留戀,也真是不容易啊。人的命老天定,胡思亂想沒作用呢。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呢。王發活着時有模有樣的,年輕時那股子神氣勁真是別提了。到了晚年,怎麼會落得個如此下場。自己做夢都想的壽衣壽帽都沒能穿上光着身子就匆匆地走了。更別再提什麼大材小材的壽棺材了。馬上快要到新年了,茹玉有信寄來。信里説,學校里一切都很好,學校發的飯票遠遠足夠了,伙食比家裏還好,春節就可以回家過年了。而且夾有一張照片,是與一個很帥氣的男生照的。朴寡婦拿着照片別提有多高興,走遍左鄰右舍。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變化可真不小啊。閨女好像突然之間就長大了,知道找對象,談戀愛了呢。閨女們都個個長大了,做娘的哪能管得住,就由她去吧。朴寡婦回頭一想,覺得自己又變老了,有些不中用了,面老株黃了,哪個男人還會要呢。選舉馬上就要開始了,村子裏變得熱鬧起來。村頭巷口三五成群的社員們都在議論着什麼,王老伍是村裡煽風點火起鬨的頭號人物。王老伍受了鄉親們的挑唆,不自量力的也來競選村長。他在全村的父老鄉親面前大肆宣傳,如果他擔任村長,會讓全村人整天吃香的喝辣的,過上好日子。田興説,行了,行了。你以為村長是人人都可以當的嗎,別你他媽的不識相,來瞎起鬨。王老伍憤怒地瞪了田興一眼,反問道,你以為村長只有你才能當,換了老子照樣能幹,而且比你能好不壞。田興扭過臉去説,你這是分明來拆我的台,砸我的飯碗子,你以後等着瞧。選舉大會有些混亂,不得不推後幾天,待風平浪靜了再次重選。高音喇叭里傳出很弱的聲音,田興説,今天的選舉人數不夠,現在散會,哪天重新推選。田興地講話表面看起來很平靜,其實內心裏緊張極了。他怕社員們鬧起來,弄出個場面無法收拾的局面。在他講話的同時,他自己感到手腳在哆嗦,聲音在發抖。朴寡婦今年養了三五頭豬,一隻大肥豬吃飽了整天懶洋洋地躺在豬圈地牆根處,連個喘氣的聲音都沒有,也該到了出圈取肥的時候了。幾個小豬崽子整天在圈裏轉來轉去,一個勁地吼叫。這些吼叫聲,就是它們發情的表現了。這些小傢伙們,到了發情期,不好好吃飯,只想跳出柵欄去,找個適合的母傢伙求歡。該是把它們各個閹了的時候了。在王家莊能劁會閹的先生倒也不少。技術好,速度快,數一數二地非王老伍莫屬。王老伍別看他整天遊手好閒地耍嘴皮子,劁豬閹牛卻有一套。別説是小豬崽子,就是一頭大犍牛,他也能用一條細繩子把它放倒了,十來分鐘的時間就把它做完了,然後就提着牛的那兩個玩意兒走了。到了晚上,好多男人就會主動找上門來,向他索要。一開始,他不會輕易就交給你,總少不了一些小恩小惠來賄賂他。臨走時他還會囑咐一句,別洗,連血一塊兒燉了,更有勁。男人們總是先得把身體補起來,等身體強壯了,才有勁兒折騰女人了,才會聽到女人的尖叫聲,女人的呻吟聲。一個晴空萬里的早晨,朴寡婦去請王老伍來給她劁豬,王老伍沒有推辭,捲起劁刀、繩子、縫衣針,隨後就到了。

劁豬對一個女人來説可不是一件簡單地事,等豬仔兒們發情了,天氣變好了,才會決定對它們下手。王老伍跳進豬圈裏揪起兩隻耳朵一下子跳到圈外,豬拚命地吼叫,他就會用一隻細繩子把嘴勒起來。王老伍讓朴寡婦抓住豬的後腿,讓兩腿繃緊了,以便開刀做手術。朴寡婦圓鼓鼓地胸脯不小心蹭到王老伍的膀子上。王老伍可是一個很會佔便宜的男人,他側轉過身順手去摸大奶子。朴寡婦立馬給他頭上一巴掌,朴寡婦説,我請你來是劁豬,不是劁人,你想幹嘛。王老伍説,難道你就不想男人,不想和男人干那事嗎,寧願自己一個人就這樣幹着。朴寡婦説,幹着,我樂意。王老伍擠出一絲乾巴巴地笑。王老五劁豬可真是有一手,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做完了。洗一把手,拎着血肉模糊的兩隻睾丸就走了。

入了冬,村裡人閑了,各村説媒和相親的人們就活動平泛起來。東家進,西家出。説媒其實並不只是嘴上的功夫,説媒之前她們得先把各自的情況了解透了,才會行動。金磚配銀磚駝背椽子配犁彎呢。婚姻是長遠的事,不是兒戲,得找個對路的才行。當媒人的一般都是些年老的,有經驗的過來人,她們對男女雙方心理上比較了解。黃毛丫頭混小子做媒可不行,非把姻緣搞砸了不可。做媒也是積德行善的好事,一樁媒説成了,説媒的人也頗有成就感。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呢。説媒的人最見不得那些在背後挑唆的小人,眼看一樁婚姻快説成了,非在背後捅上一刀子不可,這些人遲早是會遭報應的。在這人世間什麼樣地人都有,有人就是整天説媒游説在各條巷子裏。王老伍的婆娘烏雞婆就是靠拉皮條説媒過日子的女人。烏雞婆別看人長得不咋樣,滿臉橫肉的樣子,哪個男人見了都噁心,別再提什麼性慾了,可是她説媒卻有一套,十個裏面九個準兒。冬日的天氣是短暫的,不到七點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外面變得寂靜起來,只聽到遠處娃娃們打鬧的聲音。朴寡婦忙了一天的家務,吃過飯早早地上炕歇着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花板,顯出一副毫無睡意的樣子。突然,朴寡婦聽到大門口有人敲門的聲音,她得下炕去外面看看。好久沒有人在這時候來敲門了,八成是那田興與婆娘吵架到這里來避難呢,朴寡婦走到門口説,這么晚了不好好在家獃著,來這里幹嘛。一開門,朴寡婦驚了一跳,怎麼會是烏雞婆。烏雞婆嬉皮笑臉地説,王家嫂子這么晚了還沒睡呀,賊溜溜地溜進來。朴寡婦問,無事不登三寶殿,快説吧,有什麼事,直截了當點。烏雞婆瞟了朴寡婦一眼慢悠悠地説,其實咱們女人就是命苦,一切都得聽天由命,我們不能就這樣活着,得找另一種活法,一個人活着太苦太累。朴寡婦似乎聽懂了烏雞婆的來意,隨後,烏雞婆很快進入了正題説,你不能一輩子當寡婦呀,得找個男人來滋潤,過正常女人的生活。朴寡婦一聽火了説,你才是個寡婦,真正的活寡婦,全村人都知道你男人多少年不和你一起睡了,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瘋了,自己想找男人不要找別人來打岔,滾,滾,滾的遠遠的。烏雞婆出門之前硬是留下一句話,我手頭上有一個男人很適合你,你別説,好好想一下,過兩天我再來。烏雞婆很會和人搭訕,喜歡主動説話,不管對方是陌生人,還是熟人。她就是靠她的這點性子厚着臉皮常出沒在各條巷子裏,給人拉皮條説謀的,以獲取豐厚的利潤。可惜她模樣長得不怎麼樣,直接地説,可以説是很難看。就是因為這點,男人王老伍把她趕出家門,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地住在大門外的一間草棚里,烏雞婆可不是一個守着寂寞的女人,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還是背着男人干自己的本行。常花出走以前那些嫖客十里八九就是烏雞婆給引見的,她得到的好處可也不少呢。烏雞婆走後,朴寡婦沒有一點睡意,反覆琢磨着剛才的那一番話。話是説的難聽了點,可也很在理。朴寡婦想了一宿,終於做出決定,先問問田興,試探一下口氣再説。不明不白地過了這么多年,從少女等到媳婦,從媳婦等到寡婦,已經是面老株黃,黃花菜都涼透了。農村的冬天是很冷的,寒風把樹上的葉子全部摘下來,弄得一絲不掛,就連地上僅有的茅草都是白的,別再提什麼紅花綠葉了。這時候的村裡人,絕大多數整天卧在炕腳落里,熬一壺茶,品味着生活的樂趣。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堅強的女人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堅強的女人
上一章下一章

第九章 流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