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說媒

第十章 說媒

説媒相親是急不得的事,得把腳踩穩了,情況摸透了,才會納個吉日見面。媒人不光是牽線搭橋引見一下那麼簡單,還得幫着雙方説好話。就像人們常説的,有時候唱白臉有時候唱紅臉,反正總要是把媒説成了,才算是你的本事。烏雞婆每次都是給姑娘小伙兒們做媒,總顯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給寡婦做媒還是頭一回,烏雞婆當了這么多年的媒婆,這回心裏還倒沒有個譜。

一個晴空萬里的早晨,烏雞婆又來敲朴寡婦的門。這回朴寡婦沒有以前那種難堪的表情,主動讓烏雞婆進屋裏坐。烏雞婆很快地講述了所要介紹的這個男人。是個退休的水電工人,老伴死的早,和唯一的一個二十多歲的兒子生活在一起,為人忠厚誠實。希望朴寡婦能認真考慮一下,想好了選個日子見個面。成不成是老天註定的,不成也不會強求。朴寡婦心裏七上八下的,還是一時半會兒拿不定注意。回頭想想,這輩子也真是太不值,跟她們比比,自己都活得像啥樣了。烏雞婆花言巧語地説了一大番好話,朴寡婦説得像似有些心動了。朴寡婦讓烏雞婆先回去,等過幾天再給回話,烏雞婆嘴裏吱吱唔唔地嘮叨着走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一轉眼地功夫,一年的時光就從身邊流逝了。快到元旦了,茹玉寫信回來,説過幾天學校就要放寒假了,他準備回家過年。今年在學校被評為“三好學生”,還得了不少獎學金呢。朴寡婦每天在家門口盼着閨女回家的這一天。選村長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想當村官的人倒也不少呢。經過幾番周折的選舉,田興最終還是以絕對的優勢被選中了。在別人眼裏王老伍、劉黑子只是來瞎起鬨而已,他們也知道自己是來墊背的,但還是不會輕易服輸。村長又被連選了,田興臉上多了一些光彩,走起路來腰干更有些挺直了。田興這回又被選上了。婆娘胡秀芬和女兒英子幾乎每天站在巷子裏大肆宣傳,就像是別人不會知道似的。英子也是個老大不小的姑娘了,都二十好幾了,人長得白白凈凈,模樣身材都是沒的説。可怎麼就是不嫁人呢,是沒有中意的,還是其它因素,人們都不好説。

夜幕剛降臨,朴寡婦還在廚房裏忙活着刷鍋洗碗,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剛一開門,就看見田興樂呵呵地提着一隻野雞進來。看上去很高興,説這是劉黑子剛抓的野雞是來孝敬他的。劉黑子這回選不了村長來瞎起鬨,成了田興的眼中釘,他得想方設法來哄田興高興才行,俗話説:“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呢。吃過野雞,田興上炕脫衣服先睡下了。朴寡婦説:“怎麼脫了衣服今晚就不回去了嗎?”田興説:“回去,回去,不回去咋行,我那個母老虎的婆娘胡秀芬你又不是不知道,時間還早,十二點再回去也不遲”。田興叫朴寡婦也上炕,迫不急待地想做愛。朴寡婦説:“我來例假,倒霉了今天第二天正發大水呢,要是不怕被淹死就來吧”。田興還以為朴寡婦説的是氣話,非要證實一下不可。朴寡婦有痛經的習慣,每回都是后腰冰冷,小腹疼痛。朴寡婦讓田興給她暖腰,抱住她的后腰。田興顯出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男人就這德性,他想什麼時候要,就什麼時候要,要是掃了興或得不到,就拉長了臉,找理由跟你發脾氣。性生活就是夫妻之間關係的扭帶。女人也一樣,好多女人要是離開了男人或男人有性功能障礙,就會無緣無故地發脾氣。女人還是需要男人來滋潤的。

離開男人的女人生活也是不完美的。朴寡婦看到田興的表情,把手從小腹拿下來,説不願意就算了,反正我的身子對你來説早已厭倦了。朴寡婦轉過身去,揪住田興耳朵讓他正視着她。朴寡婦直截了當地問他,你喜歡我還是喜歡你老婆?田興感到很納悶,愣在那裏,説不出一句話來。朴寡婦接着説,如果你喜歡我那就離婚吧,我已經老了。今天烏雞婆來給我説媒,説一個退休工人很適合我,你説我去看看還是不去。田興摳着頭皮説,我説過你有適合的可以去找,我還有老婆有女兒。聽到這話朴寡婦大哭起來,哭得很傷心,很痛苦,整個人像個淚婆子似的。要是平時也罷了,田興霹靂啪啦做完了穿好衣服匆忙收拾一下就走了。

這回可好,想睡睡不成,遇上朴寡婦倒霉,還哭哭蹄蹄地走也不是個走法,留也不是個留法,可真是進退兩難呢。田興再三琢磨,今夜哪怕是天塌下來,也要留下來,陪她一夜,怕她一時想不開,做出傻事來。雞叫頭遍地時候朴寡婦被凍醒了,到了後半夜火炕也有些涼了。朴寡婦迷迷糊糊伸手去摸田興的臉,這個老東西什麼時候跑掉的,連點動靜都沒覺察到,怪不得被窩裏這么冷了。他一準兒是到那個母老虎的婆娘懷裏解釋報到去了,吃着碗裏的,望着鍋里的。這種男人遲早還是靠不住,得找個誠實穩重的男人才行。日子過得真快,一年的時光匆匆而過,大雁一群一群飛向南方,發出清脆的叫喚聲。一會兒在轉圈子,一會兒排成一個“一”字,一會兒排成個“人”字,它們的飛行都是那樣有規則,有紀律。人作為自然界的生活主宰,能有它們一半的精神和意志就好了。烏雞婆又來了,這回帶着幾份乾巴巴地笑,王家嫂子我給你説的那事這回該想好了吧,人家還等着回話呢。朴寡婦又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笑笑,不作任何回答。烏雞婆是個聰明人,當媒人這樣的事見得太多了。好多大姑娘一提起介紹對象,或問起那小子怎麼樣時,總是一下子紅透了臉。

朴寡婦過了一大把年紀,這回到了自己頭上,反而覺得很為難,又似乎重新找回了當閨女去相親的感覺。現在彷彿又到了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時候,又感受到了尋回第二春的感覺。朴寡婦嘴上不説,可心裏惦記着呢。心裏想,你介紹對象就介紹對象唄,一老跑個啥,哪天看看不就得了。要是中意就定了,看不上拉倒算了。烏雞婆説,乾脆這樣,下個月鄉上有集會。不如你們在會場上見個面,互相瞅瞅,瞅准了再説,要是相互瞅不上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到家裏來,讓別人看見了還會説三道四的。朴寡婦點點頭,露出一絲笑,表示同意。烏雞婆高興得屁顛屁顛的走了。見面的日子定下來了,是在下月鄉上集會的那一天。具體怎麼見面都由烏雞婆來操辦。烏雞婆辦這些事可有一手,頭頭是道。朴寡婦説,這樣也好,會上人又多,誰也不注意誰,再説大部分人都不認識。這事最好先不要告訴女兒茹英她們,就説去趕會了,她們也不會在意。做娘的去相親,總也不能先告訴女兒吧。朴寡婦仔細照了照鏡子,發現臉上的皺紋還不少呢。老了,老了,人生真的是彈指揮間的功夫,想辦法要打扮裝梳一下,不能讓他一眼就看出這么老了。在趕會之前得讓茹蘭把頭髮收拾一下,頭上的白髮已經點綴了不少呢。忙活了大半輩子,連件像樣的衣服和鞋子都沒有。

説是去趕會,實際是去相親,總得打扮一下,穿得體面一點。朴寡婦想了一下,衣服就穿去年茹英給她買的防寒服,鞋子就穿那雙黑皮鞋算了。朴寡婦從箱底里翻出那件去年沒捨得穿的羽絨服,腳上配上黑皮鞋在鏡子面前走來走去。向前走幾步,回頭望一下,低頭看一下腳。朴寡婦在鏡子面前看了又看,仔細琢磨一下,不行,這件羽絨服太肥了,再説配上這條黑褲子也不合適。可如今是大冷天,還能穿什麼衣服呢,也只有這件羽絨服。總不能穿着下地幹活用的棉衣去吧。大冷的天,穿的太薄了,還怕人家笑話,説她是個老妖精呢。如何是好,朴寡婦還真是拿不定主意來。“媽,今天要去哪兒呢?”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朴寡婦或許是太專心了,似乎沒有覺察到什麼。當茹蘭走到跟前時,朴寡婦立馬反應過來,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嚇我一跳呢。朴寡婦在女兒面前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茹蘭説,媽,今天你可真漂亮,像變了個人似的,要去見朋友嗎?朴寡婦説,瞧你這個孩子,媽那幾個朋友有哪個你不曉得,都是鄉里鄉親的,還用得着媽專門去拜訪嘛。茹蘭看出了媽媽的心事,都説女人的直覺是最敏感的,一點兒不假。茹蘭説:“媽,你今天要去見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人對吧,要不然也不會把壓在箱底里幾年的新衣服翻出來。”

朴寡婦看着女兒的眼睛,也躲不過她的追問。瞞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也只能把實情説了。茹蘭一聽,興奮地摟住了母親的脖子,茹蘭説:“媽,別擔心,到時我一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至少讓你年輕十歲”。朴寡婦説:“都這一大把年輕了,還打扮個啥,就這樣了,鴿子再打扮嘴還是長的,圓的,它能變成扁的,短的。”朴寡婦彷彿又回到了又年輕時做少女的感覺,重溫一回舊夢。茹蘭問:“是哪個庄的,比你大還是比你小,幹什麼的?”。朴寡婦一時半會兒也説不上個所以然來,只是説了個大概,是個退休工人,有一個兒子,老伴死的早,就這么多,完了。茹蘭也只是聽了個一知半解,説:“媽,怎麼也先要打問一下,等事情清楚了再去見面,這事可急不得”。

朴寡婦點了點頭。茹蘭是個心底善良,可是心態變化無常的姑娘,傲蠻時會拒人於千里之外,殷勤時會讓你感覺到她的百依百順,心情不好吵架生氣時,就像塊茅坑裏的石頭,會讓你覺得她又硬又臭。説實在話,茹蘭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上過王大軍,嫁給王大軍是自己迫於無奈,是無投無路,是一時想解決燃眉之急。可如今已經生米煮成了熟飯,是大軍明媒正娶地把她用花轎娶進門的。按理説,茹蘭應該安安穩穩地跟着大軍過日子。可茹蘭心裏就是平定不下來,這也難怪,女人的心海底針呢。自己年紀輕輕的,日子才剛剛開始,就這樣守着一個根本不喜歡的人過一輩子,怎麼甘心呢。自從嫁給大軍后,起初,是懷有身孕不能過性生活,最起碼動手不能太大。

後來,是茹蘭流產,根本就不能動。想起這些,茹蘭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她感到每天晚上和自己睡在一個被窩裏的這個男人很陌生,別再提什麼激情,什麼感覺了,連點女人最起碼的慾望都沒有。天黑了,茹蘭先是上炕睡覺,大軍掀開被子溜進去,茹蘭馬上把身子向前挪一下。她不想讓他挨着她,根本不想。從第一次鑽進一個被窩的那剎那起,壓根兒就沒想過。兩口子睡覺一個不挨着一個那咋行,那還算是什麼夫妻,不就成了活寡婦爛光棍假夫妻了嘛。大軍要跟她做夫妻之事,她總是想方設法地敷衍、推諉。有時候説今天太累,有時候又説心情不好。大軍呢,也是個老實本分的莊稼漢子,也不敢強迫,只能老老實實地躺在女人的身邊,一聲不響的睡著了,就只好等着茹蘭心情好轉的那一天。大軍睡著了,茹蘭卻還醒着。也許是心裏藏着別的男人的緣故,睡不着,就會胡思亂想。想起曾經與黃偉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和做愛時的那種激情,那種發瘋一樣的感覺,等半夜裏突然從睡夢中驚醒發現自己的褲襠里已經是濕漉漉地,內褲幾乎都被浸濕了。

這就是真正的同床異夢。王大軍幹了一天的活,到了晚上想做又做不成,只有呼呼地睡著了。茹蘭看着大軍熟睡的那張臉,心想,他活着時這副模樣,死了會是什麼樣子呢。女人想起了一些邪念,可想而知,一輩子和一個根本不喜歡的人生活在一起是多麼痛苦。茹蘭流產已經數月了,身體恢復地相當好,每月按時來例期。為了不讓懷孕,茹蘭背着大軍偷偷服用避孕藥。她怎麼可能會給一個不喜歡的人生孩子,要是一旦有了孩子就會死死地拴住你,死心塌地當老婆跟他過一輩子,茹蘭是個很精靈的姑娘,她可不想就這樣過一生。朴寡婦準備去相親的事,茹蘭回家告訴了大軍,茹蘭聽了對此也感到很贊同。在農村,最熱鬧最開心的日子非過年莫屬。小孩子們蹦蹦跳跳地就等那一天。他們只會記得要穿新衣服,要放鞭炮,還有可能會宰豬吧。大人們卻為春節的到來而感到發愁呢,有錢人過年,沒錢人過難呀。兩口子吵架的原因一般可分為三種:與別的女人爭風吃醋,家庭經濟問題,還有就是夫妻性生活不和諧問題。大軍和茹蘭這幾天在鬧彆扭,快過年了,家裏沒有幾個錢了。大軍在外面掙的工錢連一半都沒有要回來。天下烏鴉一般黑,老闆們只會知道榨取農民的血汗錢。大軍是靠賣苦力吃飯並維持這個家的,掙的錢老闆們總是找借口推諉。今天説還沒有結帳,明天説工程虧損,好多和大軍一樣的農民兄弟們都沒有辦法。大軍和茹蘭的矛盾不光是經濟問題,還有最大的因素就是茹蘭根本就不喜歡大軍。茹蘭從嫁過來的那天起,心裏就早已打定主意。生下這個黃偉的仔兒,交給大軍來撫養,自己想辦法出走,去找自己喜歡的男人。可就是天不隨人願,過門沒多久孩子掉了,計劃和想像落空了。不管怎麼樣,也不能懷上大軍的孩子。日子過得飛快,像一個勁地往前跑。天氣也隨着急劇變化,凜冽的寒風吹到臉上只感到針刺般地疼痛,鵝毛大雪覆蓋了王家莊的整個山川河流。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厚厚地雪嚴嚴實實地壓住了屋外的所有東西。

一大早,朴寡婦就出門了,她得想辦法把門口堆放的柴禾上面的雪弄開了,再想辦法撕一些下面的乾草回屋做早飯,家裏沒有一點乾的可用的柴禾了。朴寡婦使勁爬到草堆上去,不料,腳一滑,掉下來,爬在地上。這下可壞了,闖大禍了,胳膊肘子骨折了。朴寡婦在家休息了幾天,可怎麼也閑不住,出門轉轉馬上回來,覺得家裏好像缺了點什麼。可能天生就是受苦的賤命,茹英每天下午放學,早早地回家忙家務,侍候着她。朴寡婦儘管閑在家裏,沒事可做,有事沒事也出門轉轉,鄰居朋友們也常來解悶,可整天悶悶不樂。在朴寡婦心裏很難過的一點,就是那個沒良心的田興至今沒有來看她。不知是他不知道她病了,還是害怕那個母老虎的臭婆娘,這才是朴寡婦整天悶悶不樂的真正原因。幾乎全村的人都知道朴寡婦爬到草垛上去,滑下來,摔斷胳膊的事,他田興作為村長怎麼會不知道,也不來看看,朴寡婦越想越來氣,以後不要再來找老娘。真是説曹操,曹操就到。想曹操,曹操就到。就在朴寡婦正來氣的時候,這個該死的田興出現了。他像似聽到了朴寡婦的咒罵,或許感到良好的不安。

這回田興是大着膽子,大白天地樂呵呵地來到朴寡婦家的。手裏還提着兩隻老母雞,説是來給朴寡婦補身子的,早就知道朴寡婦病了,可就是騰不出時間來,還請朴寡婦原諒。三言兩語的功夫,朴寡婦心裏的冤氣就消除了,還露出几絲微笑。馬克思説過,資本主義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一個毛孔都充滿了一些污濁和骯髒的東西。而愛情則其與之恰恰相反,當一個女人非常喜歡另一個男人的時候,她只會感覺到這個男人的好。認為簡直就是天衣無縫,完美無缺,他的從頭到腳每一個毛孔都是很優秀的。這就是女人不同於男人最大的最大缺點,執迷不悟。

時間過的可真快,鄉上趕會的日子可不遠了。烏雞婆三天兩頭地往朴寡婦家跑,也希望朴寡婦趕緊好起來,不要耽誤相親見面的事。可人們常説,傷筋斷骨一百天呢。怎麼能這么快就好起來,除非是神仙。烏雞婆答應人家兩人在集會上見面,日子一天一天地走近了,烏雞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要是兩人見不了面,烏雞婆左右為難,她可是已經收了男方的好處費哦。烏雞婆問朴寡婦,要是兩人見不了面那咋辦?朴寡婦説:“咋辦,涼拌!反正,我也沒有欠他什麼,能見就見,不能見,拉倒算了”。烏雞婆一聽,立馬説:“王家嫂子那可不中。我可是答應過人家呢,再説你也答應了。我覺得你倆挺般配的,再合適不過了,你可不能錯過這個機會。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手難牽呀,我覺得這個男人這輩子註定在等你”。朴寡婦被烏雞婆的三言兩語説得又心動了。最後,朴寡婦做出決定,還是趁鄉上趕會的時間見見面,互相瞅一眼。讓烏雞婆對他也不要説斷臂的話,大冷天的,穿的厚實點用手攙着朴寡婦,不能讓別人碰着,烏雞婆笑喜喜的滿口答應了。寒冷的冬天,王家莊小學的學生是最難熬的。學校里教育經費不足,買不起煤,總是在深冬才適量買一點解決一下燃眉之急。孩子們坐着石板凳爬在泥桌子上,兩隻眼睛盯着小黑板,雙手在抖擻。

一會兒,把雙手塞進懷裏去,過一會兒再拿出來。在那個年代農村的孩子上學可想而知,有多苦了。男人和女人,情感升華的最高境界就是性愛的碰撞與完美結合。性愛是永保青春的秘訣,性愛是妙不可言的感覺,性愛是情感堅定的基礎,性愛是靈魂與肉體的完美結合。茹英自第一次去黃偉家以後,就與黃偉同居了。兩人沒日沒夜地創造歡樂,就是有一點不能創造生命,總也不能未婚先孕吧。茹英和黃偉生一隻爐子,擺兩張床。爐子生在茹英的房間,雙方各自房間擺一張床,兩人在一起吃飯,夜幕降臨,兩人就在茹英的床上匯合。還沒有舉行儀式呢,怎麼能在全校師生前名目張膽,不明不白地住在一起。星期三是學校大掃除的時間。下午孩子們忙活完了,早早地放學回家了,黃偉也閑了起來。想來想去,黃偉決定去看看茹英他媽,自己未來的丈母娘。聽説她病了,一直沒去看她,其實早就有這個念頭了。黃偉一進門,就看見茹英在廚房裏忙活着晚飯。茹英看見黃偉笑了笑,説,你怎麼來了。黃偉説,我就不能來嘛?黃偉去朴寡婦家是臨時決定的,沒有先告訴茹英。黃偉走進屋裏,看見朴寡婦坐在炕中央,茹蘭倚在母親身邊。朴寡婦看見黃偉,笑了笑。説,黃老師你來了,快上炕坐,屋裏怪冷的。

黃偉説,不了,一會兒就得回去,聽説你病了我來看看,你還多注意休息才好。茹蘭看着黃偉,雙方沒有説一句話。從茹蘭的眼神里看出,有一種怒火即將從眼睛裏噴射出來,整個屋子裏充滿了一股殺氣。聰明的人用眼神來説話,愚蠢的人用語言來表達。黃偉看得出,如今的茹蘭已經不是以前的茹蘭了,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溫柔善良的茹蘭了。朴寡婦似乎覺察到了什麼,轉過身去,拍着茹蘭的肩膀説,快去給你姐夫沏杯茶去。茹蘭立馬説,我不去,我沒空,要喝自己去沏。朴寡婦説,快去。我不是説了嘛,要喝自己去。黃偉説,他不渴,等吃過飯我就回去。茹蘭説,吃飯,誰留你吃飯呢。家裏早就沒米沒面了,就是有也不能給一個不相干的,不認識的,陌生人吃,我看你還是趁早走吧,以免影響我的食慾。黃偉把頭勾下來,沒有作聲,進退兩難,在院子裏轉悠了一陣,一聲不吭地走了。田興是個出門是老虎,在家是只貓的男人。別看他在全村人面前人五人六的,可回到家,在老婆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一個。唉,這種男人也沒什麼出息,這輩子造什麼孽,娶了這么個母老虎的臭婆娘。説是母老虎,可心底並不壞,就是心眼小,嘴上愛嘮叨。翻了臉,發起火來簡直要反天,只要田興不犯錯,老婆胡秀芬還是很體貼,很關心,百依百順的。田興從自家雞窩裏,抓兩隻老母雞去探望朴寡婦的事。事先沒有告訴任何人,可還是被老婆發現了。起初,老婆胡秀芬發現雞窩裏少了兩隻最肥最大的兩隻老母雞,沒有多想。還以為母雞們發情了到隔壁王大媽家竄門去了,去找自己的相好求歡去了,過了兩天也沒見得回來。平時,可沒過兩天就回來了。

胡秀芬找遍前院後院,左鄰右舍,都説不曾看見。這雞窩裏也該有一隻領頭的公雞了,沒有公雞,母雞們哪能困得住,都是些不甘寂寞的小傢伙。胡秀芬感到很奇怪,以前從來沒有這種現象發生,莫非見鬼了不成。胡秀芬想來想去回家問問自己的老公田興再説。田興死活不承認家裏丟雞的事兒是他乾的。可紙里總是包不住火的。女兒英子這幾天感冒在家休息,那天她從窗戶里看見父親提着兩隻雞從雞圈裏出來,鬼鬼祟祟地朝大門口走去。胡秀芬從英子那裏得知田興抓雞的事實,非要問出個究竟來。田興只好老實交待了。這回反天了,地球要爆炸了。哪個女人能容忍自己的丈夫把自家的雞偷偷地去送給一個寡婦。這不是在活人眼裏打沙子嘛。胡秀芬越想越氣,心裏就是咽不下這口惡氣。記得前幾年,自己摔斷了腰,也沒見得田興給她殺一隻雞,説幾句暖人心地話。為這事,胡秀芬一連幾天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她得想辦法去問問朴寡婦。到底是在勾引田興,還是裝出一副可憐像,來引起別人的同情。過幾天後,一個晴朗的夜晚。月亮透亮透亮地,照在院子裏格外明亮,院子裏也格外寂靜。田興和英子坐在廊檐下,互相都沒有作聲,胡秀芬吃過飯就回自己的屋休息了。説是休息,那是假裝。這些天,胡秀芬的大腦從早晨到晚上,從晚上到早晨,一直沒有休息過。

田興也感覺到這個娘倆兒在跟他慪氣,在跟他冷戰呢,田興打破了寂靜,問英子,你怎麼知道是我把雞弄走了,是誰告訴你的。英子説,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是我從窗戶里看見的。田興説,你這個孩子怎麼能跟爹這樣説話呢。做的不對,那也還是你爹呀,怎麼能背叛爹呢,唱反調呢。英子説,不是女兒背叛爹,而是爹背叛了女兒和娘。爹不想要我和娘了,爹有外心了。田興感到越是不可思議,女兒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田興從女兒的眼神里看出,女兒像似已經不是以前的閨女,她的目光中充滿着一股怨氣,一股仇恨。胡秀芬和英子每天飯做好了,總是先吃,不像以往那樣先去叫他,一起在屋裏吃。吃飯前,英子去叫田興,胡秀芬死活不肯。女兒終歸還是女兒呢,心裏過意不去,就夾一些菜,端一隻飯去孝敬爹。田興只能端着碗,蹲在院子裏一個人默默地將就着吃。田興一口飯吃下去,嗆在喉嚨里,一連咳嗽了好幾聲,才喘上一口氣來。女兒聽到咳嗽聲,立馬從屋裏倒一杯水拿出來遞給父親,隨後捶捶父親的後背。

英子是一個長相很淳樸,身材苗條,白白凈凈的好姑娘。平時扎兩根細長的羊角小辮,眼睛水靈靈地,像泉水一樣清澈。可惜有一點不好,就是有點像她娘,是個太平公主。快十八九都要奔二十的大姑娘了,胸脯都是平坦地像塊地。沒有一點兒女人味。女人要是奶子不夠肥,屁股不夠圓,哪個男人見了都不喜歡,沒有最起碼的慾望。英子也該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在村裡與她年齡相仿的不少姑娘都成了孩子的母親了。這些年,上門來説媒提親的倒也不少呢。可英子見了哪個都不中意,都被推諉過去了,田興和胡秀芬拿她也沒轍。前兩年,英子和上庄的康文強好過一陣子,康文強是英子小學時的同學。上小學時,康文強和英子一個班。康文強是班裏數一數二的尖子生,又是班長。

人長得很精靈,許多女孩子都成天跟在他屁股後面表現一番。英子也不例外。還有更多的時候,好多女孩子會在康文強的鉛筆盒裏悄悄藏上一個小紙條。上面寫上一些簡直就是語句不通的情話,來表達一下自己的愛意。有一次,英子發現有人給康文強寫紙條,還與一位女生爭風吃醋的打架呢。都説人是自私的,一點兒不假。這么小的年紀怎麼就知道具為己有。上了初中后,同學們都進入青春發育期。姑娘們簡直就是一天一個樣。個子飛快地長,不少姑娘們都來潮了,胸脯都長成小饃頭那麼大了,歌聲更響亮了。可英子是要什麼沒什麼。白天看看她們的前胸,晚上回去再摸摸自己的胸脯,簡直就是天壤之別。第二天,問問母親,母親説,還小,等你長大了一切都好了。英子每天為這事而苦惱,學習成績又不景氣。還沒讀完初中,英子就自動輟學了。康文強是英子從小學到初中時的夢中情人。可惜就是不知道他是否喜歡英子。剛輟學的那段時間裏,英子幾乎每天下午都去看看康文強。她不敢進學校去,也不會到跟前去,只是躲在校門口大老遠地看着。最後,直到康文強背着書包遠遠地離去,英子才會回家。康文強是個品學兼優的學生,年年拿第一,年年評優秀。可惜就是家境貧寒。初三考上高中那年,因家裏供不起學費而被迫退學回家了。回家沒幾年,康文強也閑不住了。起先,跟着父親在家務農,平時也打點小工掙幾個錢來補貼一下家裏。

慢慢地,康文強膽子大起來。在村裏帶頭辦起了頭家磚窯廠。他是被家裏窮怕了,自己也感到成了一個大人了。在鄉里,康文強的大名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自古就是英雄出少年呢。那年康文強剛剛二十歲。康文強在上庄,距離王家莊還有一公里的遠近。英子見不着康文強了,整天鬱悶在家裏,進行着單相思。等英子第二次見到康文強,是在鄉上舉辦的村民表彰大會上。康文強作為鄉里的帶頭致富人,在全鄉幾千號人面前發了言,並接受鄉長書記的獎勵。幾年來,一個二十歲的小夥子在鄉上榮得如此高的榮譽,表彰還是頭一回。那種場面別提有多熱鬧了,英子作為康文強的暗戀者,只能默默地坐在一個引不起別人注意的地方悄悄地窺視着。自己越是覺得配不上人家,越是覺得一種自卑感。英子在心裏發誓,這輩子一定要把康文強得到手,非他不嫁。這種男人很優秀,很有事業心,很有成就感。可英子左思右想,怎麼也找不到與康文強見面的機會。

一個姑娘家,總不能把心裏的心事告訴娘,或告訴別人去找自己喜歡的人去説吧。那樣,顯得一個姑娘家都嫁不出了,主動找上門來,多沒面子。一個炎熱的中午,英子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夢中情人會來他家。康文強一進門,英子就從窗戶里認出是他。英子剛好趕上中午,在廚房做午飯呢。英子心裏想,康文強怎麼會來他家呢。他可是鄉里的名人,從來沒有來過她家,他會有什麼事而來呢。會不會是來向老同學提親來了。説是老同學,已經好些年沒見了,都長成大人了。來提親,怎麼會自個兒來呢。再説兩手空空地,也不像個來提親地樣子。如今他可是……英子不敢再往下想了。英子小嘴兒一抿,臉上感到有些發熱,再低頭看看自己的腳,自己的衣衫。鞋子是烏黑的,衣衫上已沾滿了許多油污。伸手向後攬一下前額的一綹兒頭髮。想照一照鏡子,可是在正堂的北屋。想用毛巾擦一把臉,身邊也沒有,這可如何是好,怎不能就這樣去見自己多年不見的老同學呢,更何況是自己的夢中情人呢。想想自己這副齷齪的模樣,一時半會兒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正當,英子發愁的時候,母親胡秀芬回來了。

母親,看出了閨女的心事。隨後,就去英子的房間拿了件像樣的衣服和鞋子。老同學第一次來他家,怎麼也得穿得體面點。説是老同學已經好些年沒見了,她只是有幾次遠遠地見過他,可從來沒有跟他説過話。中午飯做好了,母親讓英子把菜端過去,英子竟説有些不好意思,已經多年不見了。母親説,害羞個啥,又不是不認識,也不知今天他突然來為個啥,不知哪股子風把他給吹來了。英子把菜端進去,説,你今天怎麼來了,你可是大忙人,無事不登三寶殿呢,老同學。康文強説,看你説的,剛才還説老同學呢,怎麼我就不能來呀。英子説,不是説你不能來,而是就怕你不來。康文強面朝英子,笑了笑,然後又把目光轉向田興。隨後,英子説,你們慢慢吃,我還要去廚房去看看。

康文強笑着説,別忙活了,一起來説吧,反正這么多也吃不完。英子扭頭向康文強眯了一眼,走出屋去。康文強也看出了英子的不自在。在康文強的記憶里,英子從小學到初中,她都高傲極了。走起路來,總是仰着臉,撅着屁股,像個正在開花時響午的向日葵。在學校里,她從不把其他同學放在眼裏,不與他們正常交往,經常與他們發生爭執。除了康文強以外。從那時起,英子就對康文強有了一些愛慕之心。回到廚房,英子回想剛才地一幕幕,康文強短短几年都長大了,個子都長高了,更有男人味,越發像個大人的樣子了。康文強和田興談話的時間並不長,説了些什麼,到底為啥事,英子和母親胡秀芬都不知道。當康文強出門要走時,田興和英子、胡秀芬都去送他。出了門,康文強説,叔,你們請回吧,等廠地辦成了,我還會請你們喝慶功酒呢。胡秀芬扯了一把田興的袖口,説,英子你送送你的老同學。田興突然才明白過來,不能再送了,該和胡秀芬回家了。英子送康文強到路口,才停住了腳步。康文強把頭扭過來,目光對準了英子。發現,英子正在看他,兩人目光碰了個正着。英子又覺得不好意思,把臉轉過去。康文強説,這幾年在幹嘛,過得好嘛。英子説,還能幹嘛,呆在家裏唄,你在幹嘛。

康文強説,他也是。英子説,什麼也是,你都成了鄉里的大紅人了,難道我還不知道,你以為我活在地窯里嘛,你可是大忙人呢,怎麼會可能呆在家裏。康文強説,他每天在磚窯廠,晚上都在辦公室。英子説,大忙人,晚上還辦公呢,小心累壞了身子。康文強説,不是的,我白天忙完了懶得回家,就住在辦公室里,圖個方便,有空過來,晚上我都在。英子説,晚上他不敢出門,再説,那麼遠的路他媽也不肯。康文強説,今晚我來接你,我有車,幾分鐘就到了,八點鐘咋樣。英子説,好象我沒坐過車似的,笑了笑扭頭轉身就跑了。八點鐘,天色已暗了。幾乎已經完全看不清楚,天高雲淡,四周一片寂靜。康文強把車開到今天送別時的路口停下,然後,關掉燈,從擋風玻璃后取出一支煙放入嘴裏,剛擦着火柴,送向煙頭,被一股突如其來的怪風吹滅了。康文強感到很恐懼,很驚慌。原來,英子早已守候在路口處了,就等康文強的到來。剛才吹滅火柴,是想給康文強一個驚喜,英子很快上了車,坐了前排座。黑暗中,不知不覺就到了康文強的磚廠。這條走了幾十年的路,對英子像似很陌生,很迷糊。他一進門就抱住了她,雙臂像把鐵鉗子,使女人透不過氣來。好多時候,女人往往要的就是這種感覺,這種刺激。他的唇直接地嚴嚴實實地蓋住了她的唇,簡直會讓她窒息。然後雙手捧着她的臉頰,在她綻開的雙唇間,把舌頭插進去,攪拌起來。

英子覺得自己就要被攪碎了,也努力回應着他。他把一隻手慢慢滑下去摟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毫不懈怠地把衣衫下角撩起來,伸進女人的胸口去,抓住她的奶子。她覺得自己的全身都膨脹起來。她開始掙扎,可是感到渾身無力,怎麼也推不開他。他開始聽到女人發出一種強烈的呻吟聲,也該是時候了。突然,他抱起她,把她輕輕地放倒在床上。她再也沒有反抗的勇氣了。一切都成了瓜熟蒂落的自然狀態。康文強開始為英子脫衣服,從上而下,從外到內。英子不再感到羞澀。英子説,還是我自己來吧,你真笨。康文強説,他也沒碰過女人,當然就笨呢。鬼才相信呢,看你那一副臉,就知道是不知碰過多少女人的色相。康文強説,他真沒碰過女人,騙你是小狗。英子説,好了,我逗你玩呢,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碰過女人,是不是童子身。康文強用挑逗的話語和溫存的手指已經激起了女人的性慾。女人已經毫無顧忌地把全身展露出來。平坦地乳房,修長的身材,正強烈刺激着男人的某個部位迅速膨脹起來。康文強感到渾身那樣來勁,説,給我吧。英子立馬明白過來:“給我”的真正意思。英子作為一個女人,本能的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説:“你會負責到底嘛?”。

康文強説:“我會的,我會對你一輩子好的,請相信我”。男人在與女人求歡之前,就往往會用一些天長地久,海枯石爛之類的語言來贏得女人的歡心。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男人不喜歡女人,也是很不正常的。除非,他有性功能障礙,要麼,存在着嚴重的心理疾病。一陣暴風雨之後,英子仍然偎依在康文強的懷裏,康文強依然緊緊地抱住英子。冬天的天氣是很冷的,窗戶玻璃上積了厚厚地一層冰霧,那是自然形成的窗帘,也是再好不過的窗帘了。從外面看不到屋內,從屋內看不清外面。被窩裏被兩人折騰得暖哄哄地。英子提出要回去了,她出來的事父母還不知道呢,康文強卻執意讓她留下來,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可怕的。英子卻死活不肯。康文強笑嘻嘻地説:“要回去,你自個兒回去,我可不管”。英子説:“你怎麼能這樣對待我,用完了就一腳踢開,你還算不算個男人”。

康文強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説,好,我送你回去,肯定會送你回去的,我是跟你開玩笑呢。英子擁抱了一下,給他一個親吻,説,這還差不多。第二天,一大早,英子早早地起床做早飯了。田興迷迷糊糊去上廁所,看見了正在廚房忙活的女兒,説,你啥時候回來的,昨晚到哪兒去了嘛?英子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説,爹,你説什麼呢,女兒一直在自己屋裏呢。田興説,我來你房間,怎麼沒看到你呀。英子説,難道女兒連個上廁所的時間空間都沒有嘛。田興搖了搖頭笑着説,閨女大了,管不住嘍!英子説,以後爹不許再胡説了,女兒會一輩子留在爹身邊的。田興説,好,好,不説了,不説了,走嘍,走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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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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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說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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