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婚約
穎兮不知道她自己是怎樣回的卧房，只記得腦子裏一片混亂，混亂地寫信回去請示王爺和王妃，混亂地吃飯、睡覺，混亂地什麼都想不清楚。旁人眼裏，一向活潑的郡主靜靜地做在梳妝枱前，嫻雅寧靜。
兩天過去了，穎兮接到了王爺的回信，世界在此刻正式畫上了休止符。穎兮千百次在心裏對自己說這封信是假的，可是白紙黑字給她判了死刑。穎兮漫無目的地走到炎巽的房門口，她不知道自己來幹嘛，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看看，看一眼也好。
“郡主？你在我門外幹嘛？”炎巽奇怪地看着她有些憂傷的表情，“出什麼事了？”
“沒事，你——你從哪兒來？”穎兮有點神志不清了。
“你什麼時候對我這么關心了？”炎巽用慣用的口氣道，一點也沒把心裏的欣喜表現出來。
“沒有，只是問問。”穎兮苦笑。
“你沒事吧，不舒服嗎？”炎巽有點關心地問。
“不是，只是——，我們從認識到現在是不是吵的時候比不吵的時候多？”穎兮忽然問。
炎巽有點奇怪，想想也是，好象一直都是吵吵鬧鬧的：“你這么刁蠻，誰能跟你好好過啊。”
“我們今天不要吵架好嗎？”穎兮極力忍住眼淚。
“你今天有點不對勁，發生什麼事了？”炎巽越發擔心了。
穎兮強顏歡笑道：“沒有啊，只是想和你化敵為友嘛，我覺得我們可以做朋友的，不是嗎？”
“我們是敵人嗎，我只是把你當不懂事的小姑娘罷了。”
“是，我是不懂事的小姑娘。”穎兮順着他的話道。
“我只是說說的，好吧，你這么有誠意，我怎麼能拒絕呢。”炎巽看着穎兮溫順的樣子越覺得她有問題，但也同時對她有點迷戀。“你要怎麼樣和我化敵為友？”
穎兮猶豫了一下道：“我們第一次見面是為了鹽水鴨是不是？我們也是為了它開始吵的。我做鴨子給你吃吧！”
“不用了，呵呵。”炎巽想起野炊時她的表情，忙打岔。
“你真的一回也不肯吃我做的東西嗎，這是我第一次做東西給別人吃呢，可能也是最後一次啊。”穎兮用苦肉計。
炎巽不忍心看她傷心，只好投降：“好吧，我把命豁出去了。”
穎兮微微一笑。兩人走到廚房，下人都驚呆了，不知道他們到這里來幹嗎。穎兮不顧其他人的神情，逕自開始做菜，雖然不太會做菜，但是以前媽媽不在家的時候，自己也能燒燒東西吃的，所以架勢可是很正版的。
炎巽看她熟練的程度，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心裏想，這個鴨子也差不到哪裏去。
穎兮做了一個炒鴨，還做了幾個簡單的菜，讓下人把菜擺到炎巽的院子裏。
天色漸漸暗了，兩人相對而坐，炎巽看着桌上的菜，有點猶豫。
“不敢吃嗎？”穎兮好笑地問。
“不是。”炎巽不想讓她失望，忙夾起一片青菜塞到嘴裏，“還可以啊。”炎巽真心地道，除了淡了點，倒是可以入口。
“淡了吧，我怕放太多鹽又太咸。”穎兮不好意思地道。
“沒關係，我口味偏淡。”炎巽倒是很給面子。
“嘗嘗其他的吧。”穎兮夾了一快紅燒肉給他。
炎巽覺得對於她的手藝還可以接受，夾着一塊鴨肉放到嘴裏，炎巽忍不住皺眉頭，又不能把它吐出來，什麼味道都有，酸的，辣的，鹹的，甜的，苦的，簡直是五味俱全了。
穎兮料定了他的反應，意味深長地泯嘴一笑：“很難吃吧。”
“你放了什麼東西啊？”
“什麼都放了。”穎兮很坦白地道。
“又故意整我吧，真是的。”
穎兮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看他把肉吐出來，跑進去喝茶。炎巽，記住你這輩子吃過的最難吃的鴨子，記住做鴨子的人，我真的想讓你永遠記住我，不管是好的印象還是壞的——，我不想在你心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三天過去了，這天早餐因為炎粼說有話要說，所以一家人又聚在了一起吃飯。
炎巽先到，看見穎兮靜靜地做在了桌旁，便過去問安：“郡主，今天怎麼這么早啊，咦，跟平時不太一樣啊！”
穎兮聽到這樣熟悉的聲音和語氣，心裏已經在落淚，但表情依舊那樣平靜，站起身來優雅地欠身：“二公子，早安。”
宇文炎巽吃了一驚：“你——你耍什麼花樣啊？”
正說著，宇文老爺、夫人、炎粼、藍筠和凌翼等人隨後到了，兩人只好止住了談話。
“炎粼，你有什麼事現在就說吧。”
炎粼站起身來，看着宇文成桓，波瀾不驚地說：“我與郡主商定，於年末完婚。”
“哈哈，太好了，你這孩子終於長大了，郡主是否已經徵得王爺、王妃的同意？”
“是的，伯父，父王他十分高興。”穎兮低着頭恭恭敬敬地回答。
在場所有的人，除了宇文成桓和夫人，幾乎全部陷入了複雜的心潮澎湃中去了。藍筠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有一滴淚掉到了桌上，而凌翼緊緊地盯着藍筠，一臉心疼。炎巽更是鐵青着臉，一言不發。穎兮低着頭，淚珠從眼眶裏直接滾落了下來。
“徐穎兮，你真的要跟我大哥成親？”炎巽在穎兮回去的必經之路上堵她。
“是啊，我本來就是要嫁他的。”穎兮不敢看他。
“那你，那你對我——？”炎巽有點着急。
“宇文二公子，你不會因為我上次跟你出門去玩，你就以為我對你有好感吧？我只是為了報復你而已，誰讓你經常與我抬杠的，本郡主一向是不能忍氣吞聲的，其實我也沒把握能不能耍到你，不過現在看來，似乎達到目的了。”穎兮輕蔑地笑，心裏卻是撕心裂肺地痛。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女人，算我瞎了眼，竟然對你——，哼——，不過，不過我警告你，你最好對我大哥誠心點，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炎巽頭也不回地走。
穎兮定定地說：“你放心，我對我喜歡的人從來都是真心的。”
炎巽停了一停繼續走。
穎兮站得筆直，又慢慢地蹲了下去，筋疲力盡。
“穎兮，你這是？”藍筠站在穎兮不遠的地方，本來只是過來看看的，沒想到聽到了着段對話。藍筠輕輕地抱着穎兮：“穎兮，難道你喜歡的是——？”
穎兮也緊緊地抱着藍筠，放聲哭了出來。
藍筠安撫了穎兮，輕輕關上門：炎粼，他應該會對穎兮好的，只要我離得遠遠的。這恐怕是藍筠能做的最大限度的事情了，藍筠，她真想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自此之後，宇文府中似乎清閑了許多，這清閑包括沒有穎兮和炎巽吵嘴的聲音，沒有藍筠和炎粼吵嘴的聲音，甚至聽不見藍筠和穎兮笑的聲音。但與這熱鬧形成對比的是宇文府中熱熱鬧鬧的張羅婚事的忙碌。
藍筠真心地替穎兮選購婚嫁用品，穎兮喜歡什麼，她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只是忙碌當中偶爾回首，那種傷心還是清晰存在。凌翼是依舊陪在藍筠身邊。而炎粼只是奉命與郡主多多接觸，只是當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各有心事。於是炎粼顯得冷靜而文雅，而穎兮則是端莊而文靜。旁人看來也是幸福和諧的一對，只是穎兮的言行舉止還是稍稍帶有現代的氣息，又因為與藍筠是好友的關係所以一些小動作頗為相似，炎粼有時恍惚覺得是藍筠在眼前。而穎兮盯着炎粼那張實際上還是冷冷的臉，也會有炎巽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