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天兵風雲 第三十七章 重逢
“大,大漢!”蕭清琳顧不得擦拭校尉噴濺在在她身上的血水,失聲驚呼起來。
大漢手握朴刀,刀尖不住顫動着。這個鐵塔般的巨人還未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銅鈴樣的大眼直愣愣盯着蕭清琳看,痴痴說道,“二漢說你病了,我,我過來看看!”
“大漢!”蕭清琳死咬着衣角,淚水滾滾而下,“謝謝你!”
“不謝,不謝!”大漢輕搖着頭,條件反射的道。他眼角的餘光掃到死去校尉手中的珠子,蹲身將它拾起,大漢仔細的擦拭了一下明珠,左右晃了晃,痴獃半天之後,才忽然叫道,“這是…”他趕緊壓低了聲音,“這是真的七彩夜明珠,這是桑達的東西啊!你是周國人?不對啊,你的口音是魏國人
大漢能直接叫出桑達的名字,看來他的眼界閱歷着實不凡。蕭清琳也不加隱瞞,幽幽道,“這確實是桑達送給我的,不過,我真的和周國沒有任何關係,我,我不是姦細。”
大漢點點頭,想了想,又道,“魏國容不下你,周國也容不下你,你才來夏國,才來北冰洋的?”見蕭清琳嗯了一聲,大漢不僅沒有明的樣子,腦中的疑問反而更重,“你到底是誰?”
“蕭清琳。”
這個消息太震撼了,大漢直接一跤跌倒,“你是前魏國兵部尚書蕭煥之的獨女蕭清琳?你不是已經自盡了嗎?咦,不對。好像又說你被賣到青樓里了?你到底…”
“我是上吊了,但是沒死成。後來被賣給了林雪城,幾經輾轉又到了周國,然後才去了北冰洋。”手機訪問:ωар.ㄧбΚ.Сn
原來如此。蕭清琳地回答雖然簡略,但大漢卻能感受到其中的艱辛。極地冰洋是什麼地方,那裏除了魚,出了海菜。根本沒有別的東西,除了夏季的短短二三十天,其實也根本長不出任何東西。一斤青菜,能換一百斤的凍魚。不是窮途末路的人,不會選擇那裏做自己的歸宿。連朝廷都不管不問地地方,不是因為放縱疑犯,而是因為,那裏本就是天然的監獄。
大漢盤膝坐下,就着破屋牆上的破窗仰望着天空。靜靜道,“蕭小姐,我可以理解你的苦處。那時我跟二漢帶人連屠了七八個財主的莊園。官府懸賞十萬兩白銀買我們的人頭。官兵,殺手,江湖人物,甚至路邊賣菜的,什麼人都敢來,我們倆一路逃一路殺,跑了一百多天,每天只睡一個時辰。平日裏我們兩兄弟號稱刀山火山也敢闖。都受不了那種噩夢般的日子,這才北上去了冰洋。當時你來的時候我們就在想,一個滿臉麻子地醜婦,還是一個魏國人,能有多大的困難,要到極地去避難,現在我才明白了,你跟我們。一樣的苦啊。”
轉過臉來,大漢一聲嘆息,“蕭小姐,那時你真不該帶着這副面具。我們冰洋的規矩是。不管你從前多凶多橫,到了這地,就得忘了過去,老老實實做人。你早些扔了那扎眼的麻子臉,就這麼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的站在店裏,我們看着舒服,吃着你燒的菜也更加暢快。大伙兒疼你護你都來不及。怎麼還會欺負你。我們兄弟倆又怎麼會把你拐到這來呢。”
此言入耳,蕭清琳悔得腸子都青了。可她那時候敢把面具摘了嗎。面對那麼多豺狼野獸,她怎麼敢。她怎麼敢!
“如今你殺了人,只有跑了。”大漢拾起刀來,扔到蕭清琳手邊,在窗邊左右看了看,“你運氣好,今天輪到二漢守營。去了你記得帶個籃子,就說進山采點野菌,他們應該不會攔你。往後的路,你多多保重吧。記住了,人是你殺的!”
吱呀,吱呀…腐朽破敗的爛門垂死叫喚着。大漢地人影已經消失,蕭清琳還來怔怔出神。
我是誰,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天氣陰沉沉的,滿天都是又厚又黑的臟雲,低低的翻滾着,笨重的挪動着。蕭條污穢的山野也都籠罩在灰色的濃霧裏,在這陰冷的冬日,顯得無比地醜陋可怖。
撲通…
一個泥人摔倒在濕滑的河岸上,嘩一聲滑入剛剛破冰的河水中。冰寒刺骨的流水洗去了泥人一身地污垢,也洗去了她棉襖里僅存的一點熱量。她用盡全力從河裏掙扎着爬起,剛剛起步要跑,卻再次滑倒滾入河中。
也罷,死就死了吧,這麼痛苦的跑下去,不如死了乾脆。她乾脆往河中央爬去,越走越深,又越走越淺。這條河最深的地方也沒不過她的下巴。她又是個會水的,身體裏已多了一項旱鴨子不會的本能,想要在這個地方自殺,談何容易?
幾番沉浮之後,求生地渴望終於壓住了求死地壓抑。蕭清琳立在河中悲慘的嘶叫起來,“我要死啊,我要死啊,為什麼不讓我死!”
“將軍,山那邊好像有人在喊叫啊,會不會是那個火夫?”與蕭清琳隔了一座山地林中,一個斥候單膝跪地,向身前一個滿臉橫肉的騎馬將軍稟道。
“你們,從山上走,”將軍指指身前的百來名斥候。
“是!”
“你們,跟我繞過去!記住了,不準讓他死,我要活的!”將軍一揮馬鞭,啪一聲響亮的抽在坐騎的臀上,“走!”
轟轟隆隆中,泥點雪水化為飛旋的臟花,在殺氣騰騰的馬隊中四射飛濺。在這地勢崎嶇的山野之中,陸軍行路尚且困難,更別說騎兵,那幾乎就是寸步難行。可生於馬背,長與馬背。最終也將死於馬背的游擊將軍嚴飈來說,讓他下馬追敵,那是最大地恥辱。
他本是軍中的一員勇將,他本該帶領數千驍騎奮戰在對周作戰的第一線上痛快的衝殺,收割敵人的首級。要不是無恥小人的誣告,他怎麼淪落到剿匪的田地,這已經讓他足夠憤怒。但老天對他地折磨還是不夠,就在今天,他最喜歡的廚子把他的弟弟給殺了。
“追到那個雜碎之後,老子要將他碎碎的剮了。”嚴飈攥緊了馬鞭,狠狠又是一鞭子下去,身下的坐騎一聲哀鳴,總算泄去了他萬分之一的火氣。
身後不斷有馬屁滑倒,騎士落地的慘叫傳來。嚴飈看也不看,反而將騎速提的更快。冷冷喝道,“跟不上的,關十天緊閉!”
他高亢地聲音在山谷中久久回蕩,馬上的騎士更加專心,落馬的也都顧不得腿是斷了還是瘸了,奮力爬起,重新加入追捕的隊伍。
終於,在繞過兩座山頭之後,一大團人影出現在嚴飈的視線中。看到嚴飈的到來,人影中跑出一個斥候來。遠遠地高聲叫道,“稟告將軍,犯人已被圍住。”
“好!”嚴飈贊了一句,策馬弛入斥候們讓出的道路,來到蕭清琳的跟前。
翻身下馬,嚴飈粗野地捉起蕭清琳的下巴仔細的端詳了一番,奇道,手機訪問:ωар.ㄧбΚ.Сn“怎麼是個女地?”
一個斥候上前報道。“稟告將軍,這婊子的衣着身段與啞火夫的一模一樣。屬下已經找跟他相識的火夫確認過了,除了臉蛋,其他的都對的上號。看起來,她應該是個混在軍中的姦細。將軍,如今怎麼辦?”
“怎麼辦?”嚴飈扯下披風鋪在地上,扭曲淫邪的笑了起來,“都給我轉過身去,老子現在就辦!”
刷刷幾聲,軍士們整齊地轉身組成一道環形的人牆將他二人圍在當中。嚴飈滿意的笑笑。呲一聲撕開了蕭清琳的棉襖。“小婊子,你倒夠光棍啊?”見蕭清琳不哭不鬧。嚴飈好奇地問了一句。
蕭清琳哼了一聲,淡淡道,“將軍,弟弟死了,你就可以霸佔他的老婆了,你的心裏,很開心吧?”
嚴飈愣了一下,一記耳光就甩了過去,罵道,“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蕭清琳摸去嘴角的鮮血,“我說,現在沒人跟你分家產了,也沒有廢物在你身後晃悠,拖你的後腿不說,還死皮賴臉求你升他的官,長他的餉了,你地心裏,很開心吧?我說,閔校尉地老婆也是個絕色,只是礙着弟弟先看上了,你不好下手。現在有了機會,閔校尉應該也活不過十日了吧。”
“你果然是個姦細啊,”嚴飈強壓着心裏的震驚,冷冷道,“你以為死前胡說一氣,就可以動搖我軍地士氣了嗎?”
“我可沒有胡說,現在你大不了閔校尉的主意了,心裏痛的厲害吧。將軍大人,你也別怪我啊,要怪就怪韓元帥,要不是他耳根子軟聽了徐參軍的謊話,你也不會落到今天。不過您的主意打的也很不錯呢,花大本錢買通了何副將做了你的內應。只要戰情一緊,徐參軍的腦袋也就神不知鬼不覺的掉下來了,是也不是?”
“你!你胡說什麼!老子砍了你!”
此刻的蕭清琳在嚴飈眼中已成為魔鬼的化身,他心中的思思念念好像都成了白紙黑字寫成的文本,蕭清琳眼睛瞟瞟再照着念念,所有的秘密都不再是秘密。看着那自嚴飈手低落下的長劍,蕭清琳長舒一口氣,命是沒有了,幸好還保住了貞潔。
一道藍光閃過,又一道藍光閃過,第三道藍光閃過,第N道藍光閃過…。轉眼之間,天地之間只有藍色與紅色。藍的是劍氣,電光也似,每閃一下,必有一條生命被收割。紅的是鮮血,雖然濃郁,雖然觸目驚心,但都是不要錢的,比白水還賤,瓢潑似的撒了一地。
片刻之後,藍光退散,滿地鮮紅。安靜的山谷只有四人站立,一人跪坐。
“你受苦了。”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面容,但他眼中的淚光,他眼中的憐惜,卻是她從未見過。他溫柔的貼近她臉,用濕熱的唇一點一點擦去她臉上的淚珠,從額,到眉,到頰,到眼。
他有力的抱緊他,磅礴的內力溫暖柔和,蒸去了她身上的濕氣,蒸去了刺骨的寒冷,只留下陽光般的溫暖。
“雪鴻,是你嗎,是你嗎?”蕭清琳緊緊的回擁着他,她在泣,她在笑,她在不敢相信,她在天堂飛舞,我不是在做夢吧?”
“是我,清琳,你不是在做夢。”他陪她泣,他陪她笑,他讓她相信,他讓她飛舞,“對不起,我來晚了。”
“不晚的,不晚的!”蕭清琳哽咽道,“我還活着,所以不晚。”
“你們兩個,當身邊沒人了么?”一個陌生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小丫頭,你身體虛成這樣還強用洞察,是嫌自己命太長嗎?”
“洞察?”蕭清琳仍是緊緊的抱着林雪鴻,只偏過頭去看着那個陌生的男人,“你說什麼?”
陌生男人淡淡道,“洞察,就是你剛才一直在對鴻兒用的,你在他意識海里找來找去,是想尋個什麼東西?”
蕭清琳身子猛震,狠狠地大吃了一驚,她聽到洞察二字已感覺不妙,這時被人一語道破,幾乎被嚇破了膽子。林雪鴻來救她實在令她喜出望外,她恨不得就此窩在他的懷中,永遠不要醒來。但這幾個月的悲慘遭遇卻在第一時間提醒着她,要小心上當,要小心上當,趁着異能還可以用,看看他有沒像閑博一樣安了壞心,看看他心裏有沒有林雪城留下的毒水。
異能給她的答案無疑是此生最妙的東西,除了協議一事,這個男人果然沒有再騙過他任何東西,相識兩年,只善意的欺騙一次,算的上完美。只是在這幸福的當口被那陌生人一語道破了她的秘密,這叫蕭清琳又慌又怕。她小心的躲在眼睛後面,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卻不知是自己忽然眼花還是那人有什麼古怪,看着是一張極漂亮精緻的臉,但只要視線一轉,就會馬上忘了他的模樣。
林雪鴻感覺到了她身體的顫抖,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扶着她站了起來,柔聲安慰道,“你別怕,他是我的師傅忘憂散人,另一位是我的師兄譚英。”
蕭清琳福了兩福,向兩位高人行禮,道,“清琳見過師傅,見過師兄。”
“還沒過門就叫起師傅師兄了,弟妹,你的嘴真甜哪。”譚英老頭一個,長相平平無奇,端端正正四平八穩,放在人群中認都認不出來,中氣卻勝過鼓風機。一句話出口,震得蕭清琳耳膜轟轟。
PS:祝各位姐妹節日快樂,事事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