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誰能瞑目
洛斐錯了。
隨時可能將尼日爾三角洲轟上九天，送下地獄的並非暴風雨，而是天地為之痛哭的大地震。尼日利亞人民心頭的仇恨根深蒂固，那是爆發於地殼深處千百年的抗爭。
奧迪鎮核彈事件的消息閃電般傳遍了世界每個角落。
第二天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率先發佈了新聞：“尼日利亞的尼日爾三角洲解放組織MEDN於昨日傍晚前包圍了奧地鎮。位於尼日爾三角洲的奧地鎮有大小50多家煉油廠，是摩羅石油公司旗下的資產。MEDN發言人聲稱己方有超過五千名的武裝成員包圍了奧地鎮，戰鬥中尼日利亞軍方首腦，總統胞弟被擊傷。”
英國廣播公司（BBC）隨即在新聞播報中播出了爆炸性新聞：“MEDN組織在進攻奧地鎮的戰鬥中受阻，駐守奧地鎮的黑水公司的傭兵射殺了近500名MEDN成員。MEDN方聲稱，是他們主動放棄了進攻，這次短暫的進攻只是表明他們的態度。他們掌握了威力巨大的核彈，限包括摩羅石油公司，殼牌石油公司在內的外國石油公司一周內停止採油，煉油，外籍工作人員全部撤離尼日利亞，否則他們將發射核彈，和資源侵略者同歸於盡。MEDN方還聲稱，一旦他們在奧地鎮遭到進攻，將提前引爆核彈，一切責任由進攻方負責。”
世界各大新聞媒體紛紛報道奧迪鎮事件，舉世嘩然，導致全球石油價格暴漲，短短兩天時間內每桶石油價格升至99.09美元，創造歷史最高記錄。
隨後MEDN發言人通過路透社再次發表聲明。MEDN方面聲稱他們不僅包圍了奧迪鎮，同時也將‘海鷹’號採油平台圍困了五天，‘海鷹’號採油平台附近的護衛船上有超過60名的雇傭兵，尼日利亞海軍士兵，以及摩羅公司的工程師。MEDN再次威脅將發射核彈，他們要求羅摩公司，殼牌公司等石油公司支付30億美元的資源污染賠款，驅逐在尼日利亞的所有外國人，釋放兩名MEDN高級首領，釋放前巴耶爾薩州州長阿拉米葉謝加。（註：阿拉米葉謝加是尼日利亞政府中激進派的代表人物，強烈要求政府取消和外國石油公司的合作，加強本國基礎設施建設，改善國民生活條件。后因莫須有的洗錢罪名遭到彈劾，被軍方逮捕。）
尼日利亞政府始終沒有針對這次事件對外發表任何聲明。
‘海鷹’號採油平台被圍困的消息很快被尼日利亞政府證實，作為‘空箭袋行動’總指揮的洛斐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他被迫解除了對‘海鷹’號採油平台的通訊封鎖。
核彈掌握在MEDN手中，損失部分傭兵，其他傭兵在兩地被團團圍困，‘空箭袋行動’實際上已經徹底失敗，被困奧地鎮的洛斐自身難保，他也在等待增援。
黑桃小組在‘自由的拳頭’上漂泊了整整五天。
“頭兒，你確定該用廁所，而不是把這個…保存起來？”被嗮頭暈腦脹庫尼拍着自己的腰帶，眯着腫脹如桃的眼睛問威廉。船上的清水越來越少了，他們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關鍵時刻，尿能救命。
威廉面無表情地站在甲板上，幾天的爆嗮以及缺水讓他的嘴唇裂出了幾道血口。幾名黑桃小組成員在瞭望台舉着望遠鏡瞭望，大部分成員分佈在船體的陰影部分，眼巴巴地看着威廉。他們和威廉的情況一樣，面如菜色，嘴唇乾裂。
渴啊！
庫尼站在馬桶前一滴尿都沒尿出來，再次回到甲板上時毒辣辣的陽光箭一樣刺進他的眼睛，他猛地晃了下，身旁的陶野伸手扶住了他。
陶野和庫尼默默對視，不由自主地同時舔了舔嘴唇。
糧食和水都快用光了，兩天前他讓船上的尼日利亞海軍士兵們乘坐快艇離開了‘自由的拳頭’，向漂浮在四周海面上的MEDN成員投降。每天都有會大批的快艇，皮划艇穿梭在水面，他們換防，補充給養，每當看到這些黑漆漆的非洲漢子用整桶的清水沖澡，他的牙根就恨得直痒痒。
“再堅持最後一天！”威廉暗暗紡。洛斐切斷了船上和外界通訊，他們不能硬拼，成為被人恥笑的炮灰，那正中洛斐的下懷。真正的軍人永遠不會提及投降這個詞，但現在想要突圍只有死路一條，黑桃小組成員戰鬥力明顯下降，衝出去只會面臨一種境況：無數火箭筒瞄準了快速逃逸的船隻，萬炮齊鳴后濃煙滾滾，船隻在祈禱和絕望的哭嚎聲中快速下沉。
數不清在快艇在海面浮浮沉沉，像是一個個充滿致命誘惑的橙子召喚着他，威廉用力閉上了眼睛。
渴！
正午時分，毒辣辣的陽光不曾有半分的減弱，漂浮在海面上的快艇和皮划艇漸漸有了變化。
先是幾艘從未露面的紅色快艇在眾多的快艇和皮划艇中間穿梭，伴隨着被劈開飛濺的浪花，電喇叭里傳出伊加族的土語。紅色快艇像是給他們注入了躁動的葯劑，快艇和皮划艇上的MEDN成員紛紛表達着憤怒的情緒，一支支強有力的臂膀在空中揮舞，有人將快艇上的清水桶狠狠砸在海面，有人對天鳴槍。
高音喇叭的聲音更大了，似乎在解釋什麼。
“怎麼回事？”頭髮亂蓬蓬的克拉克從船艙里跑出來，以為MEDN成員發起了進攻。
“能聽懂嗎？”威廉沉着臉，他必須在戰鬥打響之前決定是否使用那條白色的內褲。
克拉克側着臉凝神聽了一會，搖搖頭，面露難色“風太大了，聽不清。”
陶野，菲爾德，庫尼和一些老兵湧上甲板，緊張地看着遠處的海面，吉娜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軍靴不停摩擦着甲板，這樣的甲板根本經不住火箭筒的狂轟。
“退回自己的位置，準備戰鬥。”威廉掃了眼觀察塔上的狙擊手，連續幾天通過瞄準鏡觀察海面，他的眼睛又紅又腫。狙擊手輕輕按摩了幾下眼部，快速打開保險，準備射擊。
德林指着漂浮在海面上亂瓜似的快艇說：“情況好像沒那麼糟。”
船頭架着機槍的紅色快艇脫離了層層的快艇和皮划艇，駛向和水面模糊成一片的紅森林。快艇和皮划艇紛紛掉頭，毫無規律地向四面飛馳，離去。
“要撤了？沒道理啊。”庫尼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圍困了他們幾天，難道就這樣不了了之？
“準備啟航。”威廉鬆了一口氣，如果對方真的發起進攻，他不知怎樣舉起代表投降的白色內褲。
恥辱啊，堂堂的黑桃小組竟然向在國際輿論上擁有游擊隊之稱的MEDN投降。
如同陰霾的梅雨天氣結束，萬丈眼光普照大地，每個黑桃小組成員的眼睛裏都露出了興奮的目光，那是獲得新生的歡呼。
半個小時后，團團圍困的‘自由的拳頭’的快艇和皮划艇統統消失不見，水面上一片浩渺寧靜，彷彿危機從未發生。
“通訊恢復正常”吉娜興奮地從駕駛艙里跑出來，向威廉等人揮舞手臂。
“哈哈，老子大難不死！”庫尼袋鼠一樣跳來跳去，接着站在甲板上解開了褲子。
飢餓和缺乏清水讓其他人提不起精神，菲爾德淡淡地看着朝水裏撒尿的庫尼說：“色棍，你是不是每次興奮的時候都會尿急？”
“錯了，我要去掉晦氣。告訴你個秘密，每次戰鬥以後，哥薩克傭兵喜歡向敵人的屍體上撒尿，避免他們的冤魂騒擾自己。”庫尼眯着眼睛，抬着頭，使盡渾身的力氣也尿不出來。
缺乏清水，體表的水分幾乎都被陽光和身體奪走了。
“全速前進，聯繫總指揮。”威廉走進駕駛艙，命令舵手。
歡呼聲終於爆發出來，每個人的眼睛裏都閃着亮晶晶的小星星。
歡呼聲平息后眾人或者軟軟坐在椅子上，或者乾脆坐在地上，人像虛弱昏昏欲睡，他們累壞了。
陶野獨自一個人站在甲板上，他摸摸額頭，覺得自己快被嗮成黑炭了。眺望着遠方，迫切地想知道歐陽鐸的情況。
通訊暢通后，吉娜通過收集各方面新聞，和滯留在奧地鎮的洛斐聯繫，她很快了解到發生了什麼。
吉娜簡短地向威廉彙報：“我們被困在船上后，視察奧地鎮的卡瓦努將軍遇刺，不過保住了命。‘金狼’和‘銅獅’戰鬥小隊深入紅森林追擊刺客，結果中了伏擊，還沒有得到有生還人員的通報。超過五千名的MEDN成員包圍了奧地鎮，以發射核彈為要挾，要求所有外國人撤離尼日利亞。今天凌晨，一支總統府護衛隊精涌兵組成的特別戰鬥小隊潛入了紅樹林，試圖搶回核彈，被MEDN方面發現，雙方在紅森林裏大戰，總統護衛隊全部陣亡，MEDN傷亡數量是對方的六倍。”
威廉撇撇嘴，總統護衛隊是尼日利亞最精銳的陸軍部隊。他自言自語地說：“這麼說MEDN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到奧地鎮了，所以才解除了對咱們的包圍。”
吉娜點點頭“很有可能。”
“洛斐怎麼說？”
“他要我們立即趕往奧地鎮。”
“臨死還想拖個墊背的。”威廉哼了一聲，忽然想起吉娜剛才的話，他盯着吉娜說：“歐陽鐸就在‘銅獅’吧？”
吉娜沒作聲，默認了。
“這個消息暫時不要告訴倔驢。”威廉咬着嘴唇，乾巴巴的嘴唇火辣辣的疼。
吉娜表情尷尬，目光投向威廉身後。
威廉猛然回頭，他看見陶野站在艙口，靠在門框上喘粗氣，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