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姚香織扁了扁嘴。「你不娶我?」

「不會。」休提兩人個性不合,單論他只當她是妹妹,就斷然不會娶她。

「那你要娶誰?」她霸道地逼問。

「不知道。」情思不動,也許一生就不娶了。

「我要告訴祖奶奶!」說完,她轉身往外跑。

該死!她踩着他的痛處了。

於家人丁單薄,陰盛陽衰,自父親死後,便只剩他一介單丁獨苗,祖母成日盼他成家,好為於家傳承香火,日日催促得他只差沒離家出走了。對於香織的執意痴纏,自是樂觀其成,順水推舟地由她去。

這下要真讓她去說了,包準他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成了身不由己的新郎倌。

「站住,香織!」

姚香織停下步伐,得意地揚眉。「怎麼樣呢?」

吃定了他是嗎?

於寫意沉下臉。「如果你不介意有個逃婚的新郎,大可去說!」

「你——」姚香織氣不過,嗔惱地大叫:「於寫意,你欺人太甚啦!」

「我沒要你來招惹我。」他才無辜咧!

「我到底哪裏不好?你這樣嫌棄我!」要臉蛋,她夠艷;要身段,她也夠媚,他怎麼可以不要她!

「感覺不對。」再說,他也不認為香織有多愛他。她那個性,往往是為爭取而爭取,最初的情生意動早已變質。

這是人類的通病,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而他,就那麼悲哀成了她的一種挑戰。

「放棄吧,香織,我們並不適合。」他嘆了口氣,記不得這是第幾次語重心長地規勸她。

「不要。」得不到他,她誓不干休。

「那你最好有心理準備,當我成親那天,給我祝福。」為了教她斷念,他已不惜正面挑釁。

「那有什麼問題。」她笑得信心滿滿,彷佛認定了她絕對會是婚禮上的新娘。

於寫意頭更痛了。

「你自便吧,還有一堆帳等着我看呢!」

這回,她沒有任何異議,撩了撩髮絲,風情萬種地離去。

古人說得好,最難消受美人恩,果真是分毫不差啊!

瞥見桌上的茶水,他順手端起,啜飲了一口,發現是出乎意料的甘冽香甜。

這茶要是香織沖的,他於寫意的頭任人剁了當肥料。

香織是標準的千金大小姐,一雙玉手拿過最重的東西是飯碗;一個連雞和鴨、蔥和蒜都分不清的人,你還能指望她什麼?

原本只是負氣說說,不過如今一想,香織要真不擇手段地請出祖母,他還真只剩逃婚一途呢!

不過那實在太丟臉了,想他堂堂一介男子漢,竟讓女人給逼得落荒而逃,不被鳳千襲那傢伙笑到體無完膚才怪。

愈想愈心煩,他推開門,決定出去透透氣。

他一路挑着最幽靜的小徑走,時序逐漸入冬,陣陣冷風吹拂,帶來一道又一道的寒意。

他悄悄催動內力,抵擋寒風的侵襲。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氣血的運行不太順暢。

漸漸地,體內隱約燃起一股燥熱,初始,他只當是內勁催發關係,可是慢慢地,那樣的熱,在四肢百骸之間竄燒開來,燒得胸口窒悶,疼痛不已。

在這寒冷天候里,他渾身卻詭異地透着不尋常的高熱,一層薄汗由額際沁出。那樣的熱度極不尋常,像是億萬根細針往身體裏頭刺,那是……中毒的徵兆!

很顯然的,有人在他身上動了手腳,但,是誰?到底是誰?

今天他見過的人不多,一定找得出來的。於寫意,你爭氣點兒,別死得不明不白,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啊!

他閉了下眼,心中吶喊着。

可是——不行!他再也無法思考了,火焰般的燒灼感,令他每一寸肌膚都帶着難耐的劇痛,幾乎燒融了骨血……

這……這是什麼鬼死法?他的死狀不會太難看吧?

想喊人,干啞的喉嚨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想移動步伐,卻擠不出一絲絲力氣來……難道他註定要死在這裏?

還真讓楚泱給說中了,他決定自己要是能逃過這一劫,他要送塊鐵口直斷的牌匾過去。

他苦中作樂地想着,痛到了極致,感覺也麻痹了,一陣天旋地轉朝他兜頭罩下,將他捲入無邊的黑暗之中浮沉……

「可惡!缺鼻子少眼睛、小頭銳面、尖嘴猴腮、爹爹不親姥姥不疼的老母雞!活該沒老公疼,被丟到深閨去當怨婦!我詛咒你一身肥油比豬多,智商比豬低!害我都不敢走在你後面,怕的就是一個不小心,踩到沿路滴下的油脂,跌疼了我美美的尊臀嘛!別說我沒警告你,再不節食,總有一天你會胖得卡在門邊進不去……」一路走來,已罵了三千四百九十五字的血淚箴言,卻還是消不掉一腔的不滿。

拖着重得可以壓死一頭牛的待洗衣物,隨君歡忍不住再一次感嘆自己的歹命。

嗚嗚嗚,她為什麼要這麼可憐,做牛做馬的任人操勞啊?

「混蛋老母雞!」她忍不住又咒罵出聲,正好湊成三千五百字的整數。

反正是別人的孩子死不完,她也看破了,真要由孫大娘身上榨出少之又少的良心,那還不如擠豬油容易些。

認命的拖着一大籃衣物,她連吃奶的力氣都挖了出來,仿效烏龜爬行,一步一喘氣,喘氣一咒罵。

拖啊拖的,腳跟不期然地碰着不知名的障礙物,身子一時無法平衡,往後栽了下去,於是乎,「不明物體」成了她的肉墊。

「唔!要死了!這什麼鬼東西啊——」她摔得頭昏眼花,疑惑的玉手很有求知精神地一路往上摸索。

咦?胸膛。

咦咦?脖子。

咦咦咦?臉蛋。

再然後呢?不經大腦的往上摸了去。優雅的薄唇、直挺的鼻樑、劍眉斜飛入鬢……哇咧!還是漂亮到讓人手軟的美男子哩,比起少爺來……咦?少爺?

她這才如夢初醒地瞪大眼。

真的是少爺!

這一驚嚇,差點連心跳都停了。

少爺……怎麼會……他……他該不會……

憋着氣,她緊張兮兮地探他鼻息——

呼!還有氣。

那接下來——

「啊!救命啊,快來人啊,少爺昏倒啦,快來個人幫幫忙啊——」她後知後覺,扯開嗓門大叫出聲。

一瞬間,整座寧靜規律的府邸亂了起來,為往後於府高潮迭起的情勢發展揭開序幕——

雅緻的寢室中擠滿了人,老太君、夫人、大小姐全圍在床邊,太多人忙進忙出,看得隨君歡頭都昏了。

老實說,一直到現在,她都還不怎麼搞得清楚狀況,明明——她不是要去洗衣服的嗎?怎麼胡裏胡塗的,就攪進這一團混亂中了?

「擰條幹毛巾來。」

「哦!」她愣愣地聽命行事。

君楚泱正在為少爺扎針,只見少爺吐了口黑血,收針時,末端都是黑的。

她依着本能動作,連忙拭去他唇角的污漬。

一等君楚泱退離床邊,所有人全不約而同、亦步亦驅地跟上。

「怎麼樣?」

「寫意不要緊吧?」詢問聲此起彼落。

君楚泱微一抬手。「老太君莫慌,寫意不會有生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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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隨君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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