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地牢中的林平之(下)
“‘天地靈氣’......好玄的東西。”徐老嘆了口氣,沉默了下來。
林平之語出驚人道:“我這些年的發現,就在‘先天境界’上。”
“什麼!你說什麼?你、你知道怎麼才能進入先天境界了?”徐老突然站起身,速度之快,根本無法讓人與先前那彷彿病入膏肓的老人相比。
林平之沒說話,徐老彷彿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乾咳了聲,閉嘴不語起來。
“沒錯!我的確知道了進入先天境界的辦法,就是我剛才說過的自宮。”林平之說得絲毫不猶豫,所謂談者無心,聽者有意。雖然這句話用在這個場合不合適,但徐老還是豎起了耳朵,知趣地繼續聽着林平之所說的話。
“欲練神功,揮刀自宮。這句話是辟邪劍譜中的第一句。我想過,為什麼要自宮?不那樣的話,難道就不能練成劍法了嗎?可是我錯了,事實告訴我,不自宮的話,根本修鍊不了辟邪劍法的心法。稍微運氣,就會有走火入魔的危險。可如果不配合著心法,那麼‘辟邪劍法’的劍招,也只不過是虛有其表,只是個擺設罷了。”
“辟邪劍法的心法中,前面有一句‘氣走足厥陰肝經、避急脈、陰廉、直達五足里、經陰包、曲泉、中封、太沖諸穴、至大敦回返丹田......’”
說到這裏,徐老再次迅速站起了身,嘴裏喃喃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避穴?如何才能避穴?如果能避穴的話,那還修鍊什麼。也只有先天高手才能做到避......等等!難道......”徐老臉上儘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怔怔看着皮包骨頭的林平之。
“呵呵!”林平之苦笑了聲:“徐老,你現在明白了,為什麼練‘辟邪劍法’、‘葵花寶典’這樣的武功,必須先‘自宮’了吧!”
“明白了!明白了!不自宮的話,就不能將真氣避過急脈、陰廉二穴了。”徐老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只為避開兩個穴位,就要揮刀自宮,自斷男根,林平之!我發現......我有些佩服你了。”
林平之沒理會徐老的話,自顧自地的說道:“從‘辟邪心法’中,我看到了先天境界。都說辟邪劍法陰狠、詭異、毒辣......但還有一點,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就是......修鍊‘辟邪劍法’、‘葵花寶典’的人,基本上都能達到先天境界。東方不敗,就是其中之一。”
“那你?你為什麼......”
“我為什麼會沒達到先天境界?”林平之不等徐老說完,接口道:“我修鍊‘辟邪劍法’多長時間,這你應該知道。不用多,給我五年時間的話,我定能達到其他武者終其一生都無法觸及的......‘先天之境’!”
徐老眯了眯眼睛,臉上的激動之色一點點退去:“林平之,你說這些,難道是想把辟邪心法告訴我?”徐老的聲音蒼老而森冷,帶着一股危險的味道。
“呵呵!”林平之臉上露出了笑容,但配合著他此時的樣子,卻顯得很恐怖:“徐老,我自己的情況我心裏清楚。我也是個將死之人了,身外之物,帶走了又如何?送你又怎樣?”
徐老明顯一楞:“此、此話當真?”
“哼!我林平之雖然落得今天這個樣子,但我知道,我林平之說出的話,絕不會出爾反爾。”林平之的聲調雖然不男不女,但這句話說得卻很有氣概。
徐老點頭:“你想要什麼?不用繞彎子,直接說就是了。”
林平之臉上掛起了微笑,緩緩說出了四個字:“‘吸星**’!”
“我、我沒有!吸星**已經被令狐沖給毀了。”徐老臉上緊張之色一閃而過,看着林平之的目光,有些陰沉了下來。
“徐老,我林平之雖然不聰明,但總算也不是苯蛋。人情世故,我還是懂一些的。”林平之語氣一轉,放輕了聲音,這聲音里,竟然能聽出幾分溫柔......
“徐老!我被大師兄關在這裏之前,你就在這裏看守了。吸星**,你也不用藏着掖着,我用辟邪心法跟你換,其中的價值,你心裏應該有數。”
“你憑什麼說我有吸星**?那是一部損人害己的功法,我躲都躲不急。”徐老看着林平之的表情,見他還是那幅平淡的樣子,又補充了句:“我一把年紀了,要它幹什麼!現在對於我來說,能多活一天,就多慶幸一天。”
林平之搖頭:“徐老,我說過了,不需要在我面前演戲。我要‘吸星**’,也只是無聊想參悟一下,難道你還怕我練了吸干你?怕我告訴大師兄?再有!不需要說你多大年紀,我想就算再過十年,你也不會輕易死去的。而我,就不同了。參悟辟邪劍法幾十年,我有些厭了。我林平之的身體,我心裏自然有數,三年!這是我估算的最長時間。或許等一兩年後,我就變成了一具白骨也說不定。至於你得到東西后,是想讓你的嫡系修鍊,還是用來換取更大的價值,那就都與我無關了。”
徐老皺着眉頭猶豫了下,然後眼中堅定的神色一閃,沉聲道:“好吧!怪也只能怪我動心了。你現在這個樣子,別說是‘吸星**’,給你天下第一武學又怎麼樣?一個孩童都能輕易殺死你。”
隨後,徐老將‘吸星**’的心法,以及應該注意的地方,都詳細地告訴給了林平之。而同樣的,林平之也將‘辟邪劍法’的心法,口述給了徐老。
他們二人都不擔心對方在心法口述上做手腳,因為,沒那個必要。
徐老走後,陰暗的湖底黑牢中,只剩下林平之一人。“哼哼!”林平之冷笑了兩聲,自言自語道:“誰說只有令狐沖才能有奇遇?如果當初遇到的那位高人,願意收我為徒的話,或許此時我的一個眼神,都能將徐老輕易殺死吧!唉!可是......別人現在還能看到我的眼睛嗎?”林平之苦笑。
四十年前的一天。
福威鏢局還是老樣子,壓着三大馬車物品,左右十來匹高頭大馬,馬上坐着一個個魁梧異常的漢子。每個漢子都穿着輕甲,有的腰間配劍,有的手中持刀,有的背負銅錘,有的斜指長槍......一路人馬精神抖擻,彰顯出異常彪悍的氣質。
為首的一匹棕黃色大馬上,坐着一大一小兩個人。大的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劍眉星目,臉上稜角分明,很有男子氣概。但一臉倨傲的無知之色,卻打破了這幅好皮囊。
小的是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兒,雖然是男孩兒,但長得卻異常清秀。在這個孩子稚嫩的臉上,能看出與那四十歲男人有幾分神似,毫無疑問,這是一對父子。
男人,正是福威鏢局總鏢頭“林震南”。那個孩子,自然就是其子“林平之”了。
馬匹兀自前行,在一處林子內卻不安地躁動起來。一群黑衣蒙面人,目測足有二十幾個,幾個呼吸間,便把鏢車圍住。這時,就算是傻子也會知道,鏢局的麻煩來了。
雙方交涉了幾句,隨後便都毫不客氣地交上了手。林震南一越下了馬,一手將林平之提了下來,低聲囑咐了句:“藏在林子裏,別出來。”隨後便加入了戰團。
黑衣人們的身手明顯不怎麼樣,裏面沒什麼高手。鏢局這邊也相差無幾,鏢師們裝扮雖然威武,但手下卻沒什麼真功夫,所以一時間,雙方倒是打的難解難分。
林平之依言躥進了林子中,遠遠看着雙方拚鬥。這時,林平之忽然感覺自己的小肩膀,被人輕拍了下。回頭一看,卻是個仙風道骨的白髮老人。
小林平之有些楞住了,他看到老人的第一眼,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請前輩收小子為徒!”林平之跪在地上,怔怔看着白髮老人。雖然跪在地上,但卻不卑不亢,這倒是讓仙風道骨的白髮老人有些詫異。
“你為何要拜我為師?”仙風道骨的白髮老人慈藹地問道。
“你很厲害,你能教我高深的武功。”這就是小林平之的回答,沒有絲毫遮掩。
“嗯?你怎麼知道我很厲害?”老人眼中的詫異之色更濃了。
“嗯......”林平之撅嘴想了想:“我感覺你很厲害,爹說過,能無聲的接近到別人身旁的人,都是高手。”
老人苦笑:“換做別人,也能同樣在不被你發現的情況下,來到你身後的。”頓了下,老人溫和地笑了笑:“你叫什麼?”
“林平之”
“嗯!”老人點頭:“相逢便是有緣,你這孩子也很招人喜,但我卻不能收你做為徒。”
林平之:“為什麼?”
老人:“因為你沒有靈根。”
林平之:“什麼是靈根?”
老人:“修仙的最基本所需。”
林平之:“什麼是修仙?”
老人:“吸納天地靈氣,最終擺脫**凡胎。”
林平之:“什麼是......?”
老人:“......”
“唉!你小子啊!”白髮老人笑了笑:“還是那句話,相逢便是有緣,這個小東西,就送你做禮物了。”
也不見白髮老人如何動作,手中便多出了一枚精緻的玉佩。這枚玉佩長半指,橢圓形,奇怪的是,淡青色玉佩中,裏面竟然有一張藍色符紙。符紙上有紅色的痕迹,應該是刻畫的什麼東西。但由於符紙太小,根本看不清畫得是什麼。
老人用拇指在玉佩上捻了下,玉佩頂端,瞬間出現了個針孔般的小洞。隨後老人將玉佩遞給林平之:“小子,將來到了危及性命的時候,就把玉佩敲碎,然後把裏面的符貼在身上,這樣就可救下你一命。或者說,可以給你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林平之有些茫然地接過玉佩,疑惑的問道:“您叫什麼?”
“景天!”
“景天?”林平之低頭念了句,似乎想牢牢記住這個名字。
“那您......”林平之抬頭,剛說出了兩個字,可定睛一看,周圍哪還有人?
“撲通!”林平之一屁股做到地上,看着手裏的玉佩發獃。直到林震南等人打發了黑衣人,找到林平之後,他才回過神,跟着父親重新上路。但對於白髮老人,他卻隻字不提。
那時才十歲左右的林平之,就懂得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後來父母被殺,林平之被仇恨蒙蔽了理智,喪失了冷靜,只有那無比堅韌的意志,才支撐他直到大仇得報。
回憶了遍往事,林平之由衷感嘆道:“那叫‘景天’的老人,真乃奇人。只憑他說出了‘天地靈氣’四個字,就足可見其不凡之處了。”
林平之低下了頭,把眼睛對着胸口位置。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但他卻可以感覺到一絲溫熱。在這一年到頭陰冷潮濕的地牢中,這絲溫熱雖然不能暖和林平之的身體,但這絲溫熱,卻能點燃他心中的求生烈火。
可以焚盡一切的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