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童年(三)、誰打了山本光夫?

新的童年(三)、誰打了山本光夫?

新的童年(三)、誰打了山本光夫?

“李老師,打電話問問山本夫人,為什麼光夫今天沒來?”,

李主任按我的要求在做缺課家長諮詢,剛放下電話,又響了,

“盛老師,是找您的。”,

“您好!我是幼稚園負責人盛老師,請講。”,

這是我們幼稚園的通話手則要求的,我也不例外,

“盛園長,我們花仔今天請個假,他外婆從深圳來了。”,

我這才發現,登記冊上今天花仔也沒有來,

“請您稱呼我盛老師。為什麼早上不給我打手機?”,

園裏有規定,孩子們上首堂親子互動課時,所有手機一律關機,座機也是下課查員時才接通,花仔媽媽這時給我打座機,大概是判斷我還沒有開機,的確,我正準備開機,

“花仔媽媽,如果有時間,請下午來把早上的課給孩子補上,這節課是手工,很重要。”,

“盛老師,下午恐怕也來不了,我們要帶孩子給他外婆買吃的。”,

“好吧,祝您購物愉快!我代表幼稚園邀請花仔外婆來參觀,如果老人接受邀請,請提前通知我們,園裏做親友嘉賓課安排。”,

知道花仔沒事,我鬆了口氣,又想起光夫來,

“李老師,光夫為什麼沒來?”,

“山本夫人說光夫今天不舒服,在家休息,她請您不要擔心。”,

這我就更不放心了,拋開和山本的合作關係不提,光夫是我們園裏的孩子,必須保證他不是在園裏得的病,我打開手機,走到外面撥通了山本家的電話,那邊有人接了,

“もしもし!(日語喂喂)”

“もしもし、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喂喂,早上好)秦英姐,說國語吧,是我。”,

秦英姐是日裔華人,也就是山本的妻子和光夫的媽媽,

“小弟呀,是你,剛才李老師已經打過電話了,光夫今天不舒服,實在是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秦英姐,我真是受不了你的口語習慣,還像小時候那樣對我好嗎?”,

“實在抱歉,在大阪生活20多年習慣了,再說你現在的身份不一樣嘛!”,

“有什麼不一樣,我在樓下操場給你打電話,你也不看看號碼?”,

“真是抱歉,我是不善記這些號碼的,小弟,你還有事嗎?”,

秦英姐的習慣漸漸被我拉了回來,

“我不太放心光夫,你讓他接我電話好嗎?聽到他沒什麼大事,我就不過去了,姐夫那麼忙。”,

“好吧,難為你叫他姐夫,你們前天吵的那麼厲害,我真是擔心吶。光夫!幼稚園舅舅請你聽點話。”,

孩子接了電話,用生硬的漢語問好,

“老師,光夫不舒服,不去。”,

“少了幾個字,跟舅舅說:光夫今天不舒服,不能去幼稚園。”,

光夫認真地學着漢語,我從他的認真態度里讀出他實際是很想來的,但似乎有什麼顧慮,

“光夫是個誠實的孩子,告訴舅舅,不是有病了吧?是不是爸爸不讓來?”,

“爸爸說舅舅好人,花仔打光夫……”,

話未說完,又被秦英姐接過去了,

“小弟呀,別聽孩子亂講,我要帶光夫去買菜了,回頭再說吧,打攪你了。”,

嘟嘟……成了忙音,掛了。這裏一定有事!光夫不來,花仔也請假,老師們知道我和山本家的關係,故此不願多講,畢竟人家投資那麼多,可我也不能只聽光夫一面之詞,儘管這孩子處處顯得比中國孩子木訥,秦英姐告訴我,日本孩子都那樣。這不存在民族歧視,只是孩子間的事,所以要到孩子中去問個明白,我進到園裏,孩子們玩兒的正起勁兒,

“帥熊,來來,到老師這裏來!”,

我半蹲下身子,這是幼兒心理學上的要求,你必須把身位降到和孩子等高或比他們低,他們才認可你是尊重他們的,小熊跑了過來,一下撲到我的懷裏,差點兒把我撞倒,

“帥熊,咱倆是不是哥們兒?”,

“園長伯伯最酷,當然是鐵哥們!”,

我壓低聲音,作出神秘的表情,

“那咱倆說個悄悄話行嗎?”,

孩子立刻把耳朵湊到我嘴邊,真像只毛茸茸的小熊,

“告訴伯伯,昨天光夫是不是打人了?”,

孩子立刻搖搖頭,把小嘴貼到我耳朵邊兒上,

“您弄錯了,是花仔和光夫賽跑,光夫贏了,花仔打了光夫,都出血了!”,

“好了,知道了,不許再說了好嗎?這是我們的秘密,拉鉤!”,

我們拉鉤,大夥不知道為什麼事,小熊是我見過的最守信用、極聰明的孩子,他見我站起了身,便又跑去繼續和小朋友們玩兒了。我再一次來到操場,又撥通了山本家的電話,

“もしもし!”,

“秦英姐,你買菜回來了?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我知道她沒有出去,先把她定住,

“小弟,光夫沒事的,明天我就帶他去上課。”,

“不,這是孩子間的事,必須及早處理,否則會給孩子心理上造成傷害,甚至真的會影響到我和姐夫的合作關係。”,

“有這麼嚴重?”,

“我派車去接你們好嗎?”,

“小弟,你總是這麼性急,並且還是那麼犟。好吧,我這就帶光夫坐BUS去,別派車,影響不好。”,

秦英姐對我的理解是我非常佩服的,每次上互動課,她總是按照要求跪姿不動,不管光夫怎麼亂跑,她都不去替代老師,從而得到所有老師的尊重,

“園長,秦英姐就是有修養,不像有些家長,把我們當保姆,根本不信任我們。”,

不久,秦英姐帶着光夫來了,下課了,孩子們被家長帶回家去,他們走到門口見到光夫都上去問候:

“光夫,都下課了,你怎麼才來?嘴還疼嗎?”,

可愛的小姑娘瑛子上去給小哥哥擦傷口,已經結痂了,看來沒大礙,孩子們都走了,

“小弟呀,這不是什麼大事,孩子們沒有不打架的。”,

我相信光夫沒有還手,因為他總覺得自己的漢語講得很糟,所以有自卑感,我有我的計劃,

“李主任,撥通花仔家的電話。”,

電話撥通了,是花仔媽媽接的,

“花仔媽媽,花仔外婆到了吧?我們想過去看看老人家?”,

“不用不用,怎麼好麻煩您呢!”,

“光夫媽媽也一起去,如果你們方便的話?”,

她應該沒法拒絕,因為花仔是單親,父母離異,她們家平時很少人去,我的口氣很誠懇,她也知道我和秦英姐的關係,所以她接受了請求,

“盛老師,秦英姐沒生氣吧?”,

“生什麼氣?她在家裏也很寂寞的,姐夫的商談太多,顧不上她們母子,她也想串門兒。”,

“好好好,歡迎歡迎!我這就去給你們買水果!”,

花仔媽媽也是個痛快人,知道自己孩子做錯了事,有了圓場的機會,她自然給台階就下了。我們在路上買了些老人適口的點心和一些水果,步行來到花仔家,開門的是花仔外婆,

“你是盛老師吧,真是靚仔呀!這是日本太太吧?”,

“阿婆,她是中國人,是我秦英姐。”,

“光夫,把這盒糖果拿給花仔,花仔,請光夫弟弟到你屋裏玩兒好嗎?”,

花仔是個非常敏感且機靈的孩子,他看到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便一把拉住光夫進了他的小卧室,孩子,就是這樣,你迴避他的錯誤,他就會用正確的行為自我糾正。花仔媽媽回來了,她滿臉堆笑,看到問題已經解決了,便拉着秦英姐開始聊家常,親切無比。

問題似乎是解決了,可我想不通,為什麼花仔會因為賽跑這件小事對光夫大打出手呢?我就一天不在,便出現這種狀況,我一直在思考着原因。我看到李主任,這個非常穩重的年輕的早教專家,

“李老師,家長會不會因為我和秦英姐的關係而敵對小光夫呢?”,

“盛老師,這和秦英姐有什麼關係,錯應該在您!”,

“我?”,

“對!您想想前天您和山本先生是怎麼爭吵的?”,

她把話題撂給我,然後出去了,我靜下心來仔細回憶前天的事,山本次郎也就是光夫的爸爸,前天中午帶了他的合作夥伴來邀請我去喝茶,其間,他的朋友的談話讓我非常不快,幾乎到了想要打他的地步,我們一直用漢語交談,他的一句話令我氣憤:

“中日戰爭已經結束那麼多年了,您不該對我們大和民族再抱以敵視的態度?”,

“對不起黑田先生,首先給您更正一下,是日本侵華戰爭,其次,我只知道日本,不懂什麼是大和,因為我們從來也不自大地稱自己為大漢民族,您承認你們的祖先侵略中國嗎?”,

我等了足足半分鐘,他不點頭,所以我提前退席了,對這種不友好的來客,我沒法禮貌下去。山本見我動怒了,送走了黑田,追上了我,我一直不理他,到了園裏的操場上,孩子們在操場上做戶外,山本感到很不能理解我

“小弟,你總得給我個面子吧?那是我的合作夥伴,我本來是想黑田先生來加入我們的,你卻得罪了他!”,

“姐夫,是他的話得罪了我的國家,傷害了我的民族自尊!他必須道歉!否則滾回日本去!!”,

我的聲音很大,孩子們都停下了,山本非常不能容忍我的態度,

“小弟,難怪秦英說你犟,黑田不就是說了個大和嗎,你至於那麼生氣嗎?我們合作,跟侵略有什麼關係?”,

“凡是歪曲戰爭含義的日本人,都是我精神上的敵人!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竟然給他幫腔,小日本!給我滾!!”,

山本被我趕走了,我立刻關了手機,告訴李主任:

“秦英姐要是打來電話,就說我和中國朋友在一起喝酒,談關於八年抗戰的事!”,

想到這裏,我終於明白花仔打光夫的原因了,對於孩子,我們的孩子錯了,並且我已經從行為上給他們道了歉;而作為合作夥伴,他們大大地傷害了我,不,我們整個民族都在等着他們的公開認罪。我認為:在我們的孩子的童年意識中必須有一個牢固的概念,那就是不能忘記日本是侵略過我們整個民族的國家,他們的祖先曾在這裏犯下過不可饒恕的罪。

不久,我們的合作關係解除了。

(下於西安市盛順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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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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