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再見故人上
安置妥了我有義務要安置的人,我在等,等漢宣帝下定決心。
我知道,遲早有一天,他會下了這決心。舍一子,保全局,這對子義、對我爹娘、對整個廉氏、對太子、對漢宣帝、對這未央宮、哪怕對我自己,都是最好的選擇。
漢宣帝以我餘毒發作、瘋病加劇為由,封閉了常寧殿。也正是這個瘋病發作的理由,才得以壓制住了,皇宮朝野對我活蒸許還應一事的腹誹爭議。
宣帝雖然不放我出去,卻不阻止人進來。
所以,皇后的假關懷、真試探,張婕妤的耀武揚威,我娘親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我老爹隔三岔五關於廉家漸漸失勢的絮叨,都叫那“隔牆之耳”聽了去。換句話來說,我這常寧殿,已經成了漢宣帝又一個洞悉人心的手段。
對於這一切我保持沉默,我似乎有很長時間沒在人前開過口了。大家越來越相信,便是不相信的也開始相信,我是真的殘毒攻心、迷失了神智。其實,我不過對這所有的一切,無話可說。唯一遺憾,我不能再見司馬洛一面,如果可以最後見上一次,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這天,隨着時間推移、門庭已日漸冷落的常寧殿,有貴客來訪,自我瘋了之後,第一次登門的,太子劉奭。我還以為漢宣帝這輩子也不會允許劉奭再靠近我。
劉奭一進我內室,便叫我姑姑,我頓時緊張,瞟了瞟那扇關着的窗戶,正想朝他做個手勢,不料那窗外,一聲悶哼傳來。
我一驚,本能地想看個究竟,推開窗,只見一名內侍歪歪扭扭地躺倒在地,他的旁邊,與我近在咫尺,站着一個約莫二十齣頭的青年男子,踢了踢那昏迷的內侍,懶洋洋地拍拍巴掌,“哼,也敢在本王面前玩這偷聽的伎倆,找打!”
爽朗的眉眼,爽朗的聲音,便如同萬里草原、廣袤藍天,我已很久未曾領略。那男子也看見了我,直愣愣地盯着我,眼中的陌生,並非初次相見的局促,而是久別重逢的近鄉情怯,想認我,又不敢認我。
我已然認出了他,微笑,真真正正發自內心的微笑,“多年不見,康王殿下一向可好?”
安陽王劉平康,曾經的小不點如今已長成頂天立地的好男兒,聽見我說話,居然又是一怔,跟着咧開了嘴,笑容仍是記憶里的無邪。“哈哈,我果然猜得一點沒錯,子服果然是在裝瘋。”
劉平康就是劉平康,以此話作為故友重聚的問候語,便和他本人一般,不同凡響。我啞然失笑,很難得地起了調侃之心,“康王殿下沒猜錯的又何止這一點,殿下居然還能猜到牆外會有人偷聽,實在令子服佩服之至。”
劉平康立時得意,“子服,這可是我們認識以來你第一次佩服我。”不料卻被劉奭拆了台,“康叔有什麼好高興的,你本來便是得了旁人提醒,又不是你自己的本事。”
拆了台的劉平康顏面無光,老大地不好意思,索性“惱羞成怒”,撐着窗檯便跳了進來,滿屋子地追着劉奭嚷嚷着要教訓他這個目無尊長的侄兒,倘不是我問了一句,這叔侄倆指不定要嘻鬧個什麼時候。
我問:“你們說的旁人,是誰?誰提醒的你們?康王殿下長年在安陽,今次是為什麼事,才回了長安?”
剛剛還嘻嘻哈哈的劉平康和劉奭,不僅止了步,而且止了笑,氣氛一下子沉重了。
半晌,劉平康才道:“子服,我這次到長安表面是為了給太後送壽禮,實際上我是為你而來。”
“為我?”
“不錯,便是太子不派人送信給我,我也準備着尋個理由來長安。我要來長安帶你回安陽,我不能再讓你留在這未央宮裏吃苦受罪。”
說到這裏,他故作輕鬆地笑了一笑,眸光卻是無比認真,“子服,八年前,我說過,便是殺出一條血路,我也會帶你殺出長安。八年後,劉平康,此心不變。”
可能因為趕文的原因,語句有些不順的地方,還請包涵,我把結尾趕出來后,會從頭校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