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春天戰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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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民退兵,也是迫於無奈啊!”長安皇宮,李淵說著,神色之間,有些疲憊,年紀大了,雖然已經入春,還是寒冷。-
“爹,河東防守森嚴,非定楊軍時可比,楊浩奪取了蒲坂之後,廣建城牆,更是讓心腹蘇定方鎮守。二弟雖然帶兵有方,可是那蘇定方只是堅守城池,並不出城與我軍鏖戰。”大唐太子李建成說著,心中就有着嘆息。當初,秦王的摺子來,李建成的心中就有着不妥,不過,此事重大,他仍然將此事報知了父親。李淵考慮了半響之後,還是決定趁着大河結冰,隋軍主力又是大戰之後,身心疲憊,出兵河東。
“那蘇定方雖然年輕,可是據說當年在信都郡就有着名聲,攻取壺關、黨,就有着大功。後來更是擊敗了趙郡王李孝恭,卻是不凡!”李淵說著,眉頭依舊皺着。
“爹,此戰二弟雖然退卻,但是好在蘇定方也甚為忌憚,因此損失並不大。”李建成又說著,勸慰李淵。
“看來這河東,是難收了啊!”李淵說著,就站起身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淡淡的霧氣就飄散開來,片刻之後,就又消失了。
“河東雖然難收,但若冰化,突厥人必定南下。到那時,讓二弟出兵潼關,攻打洛陽;趙郡王出兵巴東,攻打夷陵。配合突厥攻勢。”李建成說著。
李淵卻是搖搖頭,說道:“建成,突厥人狼子野心,大唐雖然勢微,但你要知道,這不過是權宜之計。”
李建成冷吸了一口氣,說著:“爹,孩兒明白,他日若能一統天下,必定會揚威域外,讓突厥人知道大唐的厲害!”與李世民不同,李世民更精於政事,對於當初父親屈膝的原委,他知道得非常的清楚。事實,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若不是楊浩異軍突起,恐怕這天下,至少有一半已經是大唐的了。
“這些,現在只能爛在肚子裏。”李淵說著,推開了窗戶,只見天空繁星點點,一道銀河清晰的掛在天際,“如今,就是利用突厥人之時,千萬不能意氣用事!”
“孩兒省得。”李建成再度應聲。
“對了,建成,巴蜀招兵的士兵辦得怎樣了?”李淵突然想起這事,就問着。
“爹,前些日子因為過年,因此耽擱了一些日子。”李建成說著,過年的時候,的確不是招兵的日子,百姓誰不想過一個好年?於是李淵就點點頭,靜待下文。
“前幾日,孩兒已經下文,讓趙郡王負責此事!”李建成又說著。
“嗯,趙郡王辦理此事,應該沒有差錯。”李淵說著,想了一想,又叮囑道:“巴蜀雖然自古是華夏之地,可是巴蜀多異族,還是要小心啊。”李淵指的就是南蠻了,這些人,多是蚩尤的後代,有羌、苗等族。
“爹,你可是怕巴蜀變亂?”李建成就問着。
“建成,不光是巴蜀,就是隴西也要注意!”李淵說著,雖說隴西漢人不少,可是鮮卑、羌不少,就是突厥,也有不少部落。頓了一頓,李淵又說道:“若是關中精銳盡在,自然可以鎮服那些有着異心的不軌之徒。可是如今情形不同,行事一定要小心啊!”
“是。爹,孩兒這就修一封,讓趙郡王務必注意!”李建成說著。
就在這時,門外有聲音響起:“陛下,有吳越戰報送到。”
“進來!”李淵說著。
那人就進來,對着李淵、李建成分別行了禮之後,就將軍文遞。
“一路辛苦,先下去安歇!”李建成說道。
“遵命!小臣告退!”那人說著。
李建成將軍文拆開,看了一遍,說道:“爹,杜伏威已經攻破江都,李子通率殘兵敗將南逃!”
“南逃?”李淵應着,想了一想,笑道:“可還真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啊!”
“爹,你是說李子通想要打沈法興?”李建成說著。
“那李子通雖然出身草莽,可是為人較為沉穩,短短几年就打下江都,稱雄一方。”李淵說著,隨手關了窗子,天氣尚有些涼,年紀大了,受不住。“可惜,那沈法興雖然不是他的對手,但杜伏威卻是一個勁敵。”坐在軟榻之,李淵又說。
“是啊,那李子通若是知道有今日,恐怕就會後悔當初沒有殺死杜伏威!”李建成說著。各大勢力的當家人的那點恩怨,李建成自然是明白清楚。
“那李子通那裏想得到杜伏威居然讓一個婦人給救走。”李淵說著,忽然示意太監下去,就又問着:“建成,那杜伏威若是平定了吳越,恐怕就難了!”
沉吟了半響,李建成眉毛微蹙,說道:“想不到那杜伏威既然投效了楊浩。”
“爹,這吳越決不能讓杜伏威平定。”李建成又說道。吳越一定,杜伏威又投效了楊浩,天下至少有了一半,大唐就更加危險了。
“哦,建成,你有什麼好建議?”李淵問着,也是一副苦思的模樣。
“出兵荊襄,進而兵進吳越,這條路是指望不了!”李建成沉思着。這條路,確是行不通,就算蕭銑、林士宏不戰而降,恐怕等唐軍到達吳越,戰事就結束了,更何況,蕭、林兩人豈會不戰而降?
“爹,不如讓在洛陽散佈謠言,就說杜伏威欲反。”李建成眼前一亮。歷史,這招常常用。
李淵就沉吟着,道:“楊浩小兒狡詐,恐怕難以奏效,不過不妨一試。”若是成了,就有了機會,不成,也沒有什麼損失。
踱了幾步,李建成又說道:“爹,前些日子據密探來報,說杜伏威欲入京。”
李淵點頭,道:“這爹知道,正是因為如此,才說此計恐難奏效。”
“爹,據說杜伏威欲入京,就做好了安排,讓輔公祏輔政,王雄涏掌兵權。”李建成說道。
李淵略微有些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沉吟片刻之後,就又問道:“建成,你可是說利用輔公祏?”
“爹,那杜伏威與輔公祏當初共同起兵,可謂相濡以沫,後來隨着勢力展,就有着矛盾。”李建成說道。
“不錯,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李淵輕輕的叩着案幾,清脆的聲音頓時響徹屋子。
“前些日子,輔公祏被杜伏威逐漸收回了兵權,如今雖說被委任為大將軍,可是也不過是想讓輔公祏消滅李子通罷了。若是李子通失敗,恐怕就是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了!”李建成分析着。
“而且,孩兒聽說那輔公祏被剝奪兵權之時,雖然常與左遊仙談經論道,但是暗中卻有着異心,試圖奪回兵權。”李建成又說。
“建成,不管怎樣,機會總是自己創造的。成與不成,總是要試一試!”李淵下定了決心。
“爹,只是輔公祏沒有兵權,恐怕難有大的作為啊!”李建成雖然獻出了計謀,但是心中仍有着擔心。
“嗯!”李淵聽了,就緩緩的站起身來,在房間裏不停的踱着步子。頓時,屋子裏就響着輕輕的聲音,整齊而有節奏。
忽然,李淵突然停住了腳步,說道:“此事,並不難。只要輔公祏有着野心,這兵權就一定能夠到手!”
“爹,輔公祏若是掌控了吳越、江淮,讓他出兵攻打山東,我軍則可兵分兩路,一路取河東,一路取洛陽。如此,大事成矣!”李建成說著。取河東,有突厥人相助,燕王楊倓就會顧此失彼。至於山東、中原,兩路大軍壓境,楊浩守住了中原就守不住山東,也是必勝之局。
李淵點頭,就有着讚賞。這個時候,不取荊襄,是正確的,一則蕭銑南下,二則若是中原一定,蕭銑就兩面受敵,那裏還守得住江陵?再說了,若是取了江陵,再進一步,就幾乎與輔公祏的江淮接壤了,那輔公祏必定會有所顧忌,這個時候,就不必引起輔公祏的反感了。
“爹,那麼孩兒下去召集人手,辦理此事了!”李建成說著,瞧見李淵揮手,就退了下去。
李淵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談論了這麼多,身子有些乏了,就靠着軟榻休息,不一會鼾聲如雷。太監聽見了,就取來了被褥,給李淵蓋。
大隋洛陽皇宮,卻是突兀的響起一聲尖叫。
那個叫做小喜,或者說叫王婉柔的女子,手捂着蒼白臉蛋,喘息不已。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她的身體好了許多,已經有着紅暈,此刻蒼白,卻是被嚇着了。
此刻,在她的的眼前,是一個男子,渾身浴血,正與幾個人搏鬥着,喘息聲、金戈聲,響徹在夜空。
“啊!”一聲驚呼,王婉柔的視線之處,卻是一道紅光閃現,一股鮮血激射而至,帶着濃濃的血腥味,頓時就澆在了王婉柔的身,臉、身頓時就紅了一片,鮮血不停的滴下,她所站立的地方,已經是鮮血淋漓。
“殺死他!”有人大聲的喊着,手中閃着寒光的刀鋒,直刺那個守護在她身邊的人。
“小喜,你快走!”那個男子回頭,大聲的喊着。
“不!”王婉柔痛苦的大叫,在腦海中,回憶不停的閃現,那個人的臉蛋,為什麼,和眼前的這人是如此的相像?鮮血,刀光,廝殺聲,是真實,還是記憶?她感到有些無力,不由靠在了假山邊緣,觸手之處,有着冰涼。
這不是夢,更不是回憶!王婉柔咬了咬嘴唇,有着痛楚!她猛地抬起了螓,澄若春水的眼眸,就瞧見了拼殺的數人,伴隨着鮮血揮灑,廝殺聲再度傳了過來。她的身子再度一震,瞳孔突然變大,她一抹腮邊的鮮血,就瞧見了那人的模樣。
那是在她回憶之中,出現個無數次的身影、臉龐,他的聲音也是這般,說著:“小喜,你在這裏藏好,不要出來!”
山坡、草叢、鮮血。夢中,一一的重現在自己的眼前!
“王爺。”她輕輕的念着。
記憶越的清晰了,王婉柔記得,那個男子抱着自己,焦急的說要去找大夫,治好自己的傷勢,可是自己已經不行了,為他擋住了那一刀之後,她就極度的虛弱,後來兩人翻滾下山坡,更是耗盡了她的體力。
“小喜很喜歡王爺。”是誰的聲音?
“王爺,你不要傷心,一定要好好活着,大隋還要靠你呢。”這,又是誰的聲音?
腦海中,聲音再度響起,猶如雷擊一般。王婉柔愣愣的想着:“小喜,原來我就是小喜啊!”她將插在頭玉簪拔下,刻在面的那兩個字,是如此的清晰熟悉。
洛陽、館陶、清河。藥罐、玉簪,還有他含笑的眼眸。王婉柔愣愣的想着,無數個片段漸漸聚合,她的思緒漸漸的清晰起來,渾然沒有注意到眼前的打鬥已經停止,一個人已經站在她的跟前。
忽然,一隻手伸過來,為她擦盡了臉的淚珠,那個人就問道:“小喜,你想起來了嗎?”
王婉柔抬起頭,只見那一張臉,帶着憐愛的笑意,臉,有着麻麻的癢感,她的眸子,猛然間睜大,不可置信的瞧着他,忽然她就撲在了他的懷裏,低聲的抽泣着。
這人正是楊浩了,只見他揮揮手,示意士卒下去,然後沒有在意王婉柔身的血跡,輕輕的撫摸着她的秀,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
這是孫思邈的治病之術,雖然孫思邈有着良藥,但是這失憶的病症,卻非只是藥力能夠醫治好的,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重演失憶前王婉柔最後經歷的一幕。以前,孫思邈並不知道,因此就想着踏遍千山萬水,試着治療這種怪症。後來,孫思邈雖然知道,可是那個時候,王婉柔的身子不好,就需要調養,不然,這種強烈的刺激可能會使王婉柔昏迷,從而不僅起不到效果,反而更糟。
經過三個來月的調養,王婉柔的身子已經漸漸調養好了,經過孫思邈的診斷,可以採用刺激的辦法,幫助王婉柔恢復記憶了。因此,在李淵父子說著李世民退兵的事情的時候,孫思邈就讓伺候王婉柔的宮女,帶着王婉柔出來遊玩。
而假扮殺手和楊浩的士兵,早就安排妥當,當王婉柔到達的時候,這場靜心安排的計劃就開始實施了。這個辦法雖然嚇人,但是鮮血並不是人血,而是刻意準備好的雞血之類。若能讓王婉柔恢復記憶,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事情的結果,顯然如孫思邈的推測,看到這樣的結局,在暗處的孫思邈就退了下去。很快,四周就了無一人了。
半響之後,楊浩就說道:“小喜,看到你,真好。”
王婉柔費力的抬起螓,忽然一聲尖叫,卻是離開了楊浩的懷抱,舉起了袖子,聞着刺鼻的血腥味,皺着眉頭。
“小喜,朕已經讓宮女準備好了熱水,休息一會,就讓宮女伺候你,將污血洗凈!”楊浩說著。
王婉柔想要問些什麼,猶豫着又放棄了,想了一想,就說道:“那奴婢去了。”
半個時辰后,也就是李淵父子談完話之後,王婉柔就出來了,身的血跡已經被洗凈,在澡桶之中,還有着清香的花草,因此,出來的時候,身就帶着香味。
楊浩瞧着她,心中就高興着,如果說這一世,有什麼遺憾,就是當初以為小喜死去。如今,依然安好,心中總算是放心了。
“小喜,坐到朕的身邊來!”楊浩已經知道了小喜的本名,只是叫習慣了,改不了口。就如前世他小時,有好,叫習慣了外號,反而將那人的本名忘記了。
王婉柔的神色之間,有着猶豫,楊浩就站了起來,拉着她的柔荑,說道:“怎麼,幾年不見,就見生了。”
王婉柔遲疑了一下,就任由他拉着自己坐下,螓低垂,粉臉之,有着淡淡的紅暈。
楊浩心中嘆了口氣,心中已是猜到了七八分。他知道,小喜雖然看起來柔弱,實際性格卻是堅韌,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毅然為他擋住那一刀。想了一想,就打破了僵局,說著:“小喜,當年你對朕的大恩,不會忘卻,你可知道,朕的心中,有多麼想你么?”
看着她不說話,楊浩就將當年的點滴,一點一點的說了出來,包括他派人不斷的尋找。造化弄人,當初他就一直在故城縣一帶尋找,卻不知道王婉柔已經被孫思邈帶走,在信都郡阜城調養,一直待了兩個多月,王婉柔身體稍好,這才帶着她南下,後來遇見王世充,被王世充認出,孫思邈這才將王婉柔交給了王世充,由他照顧,自己卻是打算遊歷四方,尋找良藥,同時尋訪當事人。
聽到楊浩曾經頹廢,王婉柔的身子一抖,這個男子,雖然殺死了自己的親人,可是對自己,還是很好的,要不然也不會用盡了心思,演這麼一齣戲。不過隨後,她就咬緊了貝齒,繼續聽着楊浩述說。
楊浩的一步一步,雖然多是有驚無險,但是也讓王婉柔的心中吃驚,時不時的抓緊了楊浩的手臂,有些涼涼的手指,死死的扣住了楊浩。
平歷山飛,卻突厥,殺羅藝,定河東,他慢慢的說來,不知不覺,就過了許久,幾名太監瞧着,聽着宮中的梆子聲,知道時間已經是寅時末了,到了卯時,這天就要開始亮了。只是這幾人聽着,卻不敢打擾,只是讓人不斷的送來竹炭,不斷的暖着屋子。
“小喜,這就是你離開之後的日子了。”楊浩說著,這一晚,他說的話實在是太多了。他背負着希望,就有着壓力,很多時候,他不曾將這些說出來。這個時候,說這些,一來是讓王婉柔了解分開后的自己,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雖說王婉柔不過是一個弱女子,若是決意娶她,或許會成,但是殺了她的親人,還要強佔她的身子,這種事情他做不出來。當初李采玉,也是自願,當然,那個時候,李采玉的情況又有些不同,畢竟當初李采玉的心中,有他,又因為被秦王所逼,家不能回,就有些絕望,這才選擇了楊浩。
一想起李采玉,楊浩就想着,這段時日,因為皇后、德麗二妃身子還在調養,多是寵幸李采玉,不知道會不會有孕?
思緒一閃而過,低下頭,就看見王婉柔的模樣,還是有些猶豫。只能是輕輕的一嘆,畢竟王世充的死,與他有着關係,王婉柔解不開這個心結,那是正常。如今最好的辦法,只有時間,湮滅一切的時間,才能撫平傷痕。
“王爺,不,陛下,奴婢明白,畢竟叔叔殺死了皇泰帝,說起來是篡位,陛下能將他埋葬,奴婢的心中,還是感激的。”聽到楊浩的嘆息,王婉柔就說著,螓低垂着,聲音幾不可聞,卻帶着暖意:“奴婢已經失去了叔叔,失去了表哥,不想,不想再失去陛下了。”
一張唇,吻住了王婉柔,她試着掙扎了幾下,柔荑錘了那個男子幾下,最終卻是無力的垂了下去。
忽然,如豆的燈火暗了下去……
嗯,這一章算是把小喜死去、復活、失憶的坑給填了,來個大歡喜的結局。同時再次祝福各位有情人終成眷屬,幸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