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潘朵拉的盒子……”辦公室里,風鈴心半躺在椅子上,無意識地反覆默念着這個詞。
希臘神話中,潘朵拉的盒子裏飛出了嫉妒、恐慌、焦躁、仇恨、瘟疫、災難……惟獨留下了希望。
風鈴心嘆了口氣。赫利俄斯也有靈光一現的時候,他用了一個很貼切的詞。風鈴心可以親身體會到赫利俄斯感應時的景象:除了恐懼,還是恐懼。難怪他感應結束之後,如此得難受。
潘朵拉的盒子把希望留在了盒子底部,希望這件案子不會沒有希望。風鈴心沒頭沒腦地想着。
“在想什麼?”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風鈴心抬頭一看,只見赫利俄斯倚着門框,正笑地望着她。
“你怎麼總是鬼鬼祟祟地出現在我面前?”風鈴心擰起眉心。
“拜託,頭,別說得那麼難聽!”赫利俄斯聳了聳肩,大咧咧地走進來,老實不客氣地坐下。風鈴心上下打量着他,“小子,我好像沒有請你進來啊!你今天吃錯藥還是沒睡醒了?要不要我……”她拉長了聲調,摩拳擦掌。
“頭,別嚇唬我。我知道,你很關心我的!”赫利俄斯笑嘻嘻的,沒把風鈴心的恐嚇放在心上。
嗯?風鈴心瞪着他,臉色不善。
“我沒說錯啊,昨天你真的好關心我哦,呵呵……你騙不了人的,我看得明明白白,你的臉上寫滿了關切!呵呵……”赫利俄斯傻傻地笑着,玩弄着風鈴心桌面的小擺設。
怎麼說得我好像花痴一樣?風鈴心怒氣沖沖地盯着自我陶醉的赫利俄斯的臉。看來不付諸於暴力是不行的了!她猛地抬起了手——
“我很高興!”
就在巴掌準備落下的一瞬間,赫利俄斯朗聲說。
風鈴心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揚起的手就這樣硬生生地僵住了。
“你關心我,我很高興。”赫利俄斯放緩了聲調,再說了一次。
心田裏有着什麼東西在萌芽。一瞬間,風鈴心有些憂惚。
赫利俄斯仰着臉,在璀璨的金色捲髮的堆砌下,一張俊美的臉龐完完全全地展現在風鈴心面前。他的笑容如同陽光一般,讓風鈴心的血液也感受到了這份溫暖。
“看樣子,你是徹底從昨天虛弱無力的狀態中解脫出來了。”風鈴心側開腦袋,不看他的臉,小聲呢喃着。
“托你的福。”赫利俄斯瀟洒地調整了一下坐姿,“你還在想伯爵那個案子吧。”
“這是很明顯的事實。”風鈴心的肩膀耷拉了下來。累死人了,都已經到伯爵家裏擺了一趟鴻門宴了,結果,還是一點進展都沒有。
“另外一個很明顯的事實是:你一點頭緒都沒有。”赫利俄斯嘆了口氣。
“明知故問!”風鈴心瞪了他一眼。
“既然已經這樣了,把今天接下來的時間給我吧!”赫利俄斯粲然一笑。
風鈴心戒備地瞅着他。
“別這麼看着我……我們都應該放鬆放鬆,不是嗎?”
他說得也對。風鈴心早就覺得自己需要好好休息。放鬆一下了。驀地,她想起了赫利俄斯與她一同到兒童樂園鬆弛神經的那一夜。
不過是十來天的時間,他就大膽張揚了許多。上一次,他不過是詢問一下,能不能一起出去散心;而這一次,他很豪邁地讓她把時間給他。兒童樂園裏的情形在風鈴心的腦海里閃現,她的臉漸漸紅了,唇瓣忽然有了一種灼爇溫潤的感覺:上次,赫利俄斯吻她的感覺,“見鬼……”她在心中咒罵了一句。
“頭兒,我們去哪?”赫利俄斯興沖沖地問。
面對着他,風鈴心頭一遭感到不自在,“哪兒也不去!”她粗聲粗氣地說。
“哈?可是頭……”赫利俄斯準備繼續說服風鈴心,風鈴心固執地蹩緊了眉。為了擺脫他的糾纏,她打開了無線電視,一個台接一個台地轉換。
“啊!”她倏地大叫一聲,“我居然忘了,昨天晚上在北極有極光看!天哪,我幾個月前就計劃去看極光了,可是昨晚居然忘得一乾二淨!”風鈴心氣急敗壞地指着無線電視裏正播放的極光轉播,恨恨地說,“都怨你!”
“我?”赫利俄斯有點發獃。
“你!如果不是你昨晚病懨懨的,我要照顧你,替你擔心,我會忘記嗎?”風鈴心氣鼓鼓地說。
赫利俄斯愣了一下,繼而喜上眉梢。看來,他在風鈴心心目中的地位可是很重要的哦。為了他,風鈴心連看極光都忘記了。
他認真地看了一會兒電視裏的極光影像,抬起頭,說:“這好辦,我賠給你好了。”
“你賠?你怎麼賠?難道你能讓時間倒流?!”風鈴心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
“呵呵……”赫利俄斯低聲笑着,神秘兮兮地湊近了風鈴心,“我就是能賠給你,信不信,”
望着他自信十足的模樣,風鈴心將信將疑地挑起了眉毛。
見到她沒有拒絕的意思,赫利俄斯優雅地站了起來。按下了桌面橘黃色的按鈕,頓時,風鈴心整個辦公室里的燈都熄滅了。
“喂!”風鈴心抗議了。
“噓……”赫利俄斯豎起食指,壓在了唇上,順手用遙控器把自動窗帘設置為黑色。辦公室立刻變得黑黢黢的了。
“你要搞什麼名堂啊!”風鈴心劈手就要搶他手裏的遙控器。
驀地,辦公室的天花板上泛起了微弱的白光,光芒跳動着,為黑暗的辦公室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風鈴心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動作,驚訝地抬起了頭。
也不知是不是白光給了風鈴心一個錯覺,她只感到辦公室的空間在無形中向兩端逐漸拓展,空間的局限緩慢地消失了——這是很神奇的感覺,一點也不讓人害怕。
漸漸地,微弱的白光幻化成為明亮的黃綠色,微微還沾染着點兒胭脂紅,跳躍的光芒並不只集中在天花板上了,而是輕輕縈繞在風鈴心身邊,一層又一層地延伸出去。風鈴心覺得自己似乎在廣袤無垠的宇宙漫步一般,她嘗試着伸出手臂,纖細的手臂在層層彩光中滑過,居然映上淡紅、淺藍、銀灰三種柔和的顏色,她輕輕揮動着手臂,色彩在她的上緩緩流動,如夢似幻。
“看,我沒騙你吧,我把極光賠給你了。”赫利俄斯的聲音溫文爾雅地響了起來。
風鈴心向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捲髮的赫利俄斯置身在黑暗的背景中,彩光環繞着他,他那金燦燦的捲髮散發出多種色澤,似乎每一個小小的髮捲中,都藏着一個色彩津靈。他已經變得不真實了,如同漂浮在半空一般。
風鈴心抿着嘴,笑了。她坐在地上,舒適地伸展着退腳,仰望着漫室極光。
赫利俄斯也笑了,輕輕走到她身邊,與她並肩坐下。
“赫利俄斯,你知道嗎,”風鈴心深吸一口氣,“這種感覺簡直難以形容……”
“那就別形容好了。”赫利俄斯莞爾。
風鈴心側了側腦袋,黑髮紛紛揚揚地在腦後散開,“真有趣,好像全世界只有我們兩個人一樣。”
“在這一刻,是的。”赫利俄斯伸出手,輕柔地理順了風鈴心遮住眼睛的髮絲。
風鈴心身體抖了一下,揚起眉毛,看着赫利俄斯的眼睛。
他的眸子裏,金色和藍色兩種色彩正靜靜地彼此交融,有着讓風鈴心的心靈沉溺的力量。
她又抖了一下,錯開了目光。
正在這時,她的手背忽然感覺到了一個溫暖的觸覺。赫利俄斯的手滑了過來,輕輕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風鈴心的大腦命令自己縮手。事實上,她確實把手縮了回去,不過,足足過了3O秒,她才有這個反應。赫利俄斯的觸摸不讓她覺得益浪,甚至還有一種溫柔的親昵感。
赫利俄斯撥了撥額前的捲髮,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風鈴心首先打破了這和諧的沉默,“你運用感應能力這麼久了,會很難受吧?昨天你的身體還很差啊……不行,不行,趕快把辦公室還原吧!”她急切地說。
“不用擔心。這種影像傳遞方式和感應別人的內心不同,並不太費勁,在新世紀感知拓展學校上課的時候,這是基礎課,每天都要訓練的。”赫利俄斯笑地說著。風鈴心關心他,他好開心。一股甜絲絲的味道停留在他舌尖,縱使沒有吃任何甜品,他的心裏已經覺得甜滋滋的了。
風鈴心仔細端詳着他的臉。在他朝氣蓬勃的俊美臉龐上,看不見疲倦與乏力。她放下了心,“你這個傻瓜……”她朱唇輕啟,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這是怎麼了?我到底想說什麼?風鈴心猶豫了。她曲起雙退,頂着自己的下巴,在多彩極光的環繞下,若有所思。
“鈴……”良久,赫利俄斯張開了嘴,想說些什麼。
“唉……”風鈴心的嘆息打斷了他的話,“你說,讓伯爵和伯爵夫人分居兩地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你又想案子了……”赫利俄斯伸出食指,在風鈴心眉心輕輕一按,“現在是休息時間,什麼都別想。”
風鈴心抿起嘴唇,不出聲地笑了,“我只是在想,如果讓伯爵和伯爵夫人在分居之前看到這美麗的極光,他們還會分居嗎?”
“嗯?”赫利俄斯不解地挑起了眉毛。
“你的極光能讓人有幸福的感覺。”風鈴心淺笑盈盈。
赫利俄斯的神色忽然變得嚴肅了,他認認真真地端詳着風鈴心。
“幹嗎這麼看着我?”風鈴心腦袋一偏,嗔怪地皺了皺鼻子。
赫利俄斯只感到自己的心臟在狂跳、他憑着新世紀感知拓展學校的專業訓練,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些。他深吸一口氣,沉聲說:“我不管我的極光能不能讓別人感到幸福,我只想讓一個人感到幸福就好。”
風鈴心臉上的表情不變,似乎沒有留意到他的話。不過,她無意中還是不由自主地恬了恬嘴唇,流露出一點點緊張。
赫利俄斯接下來還會說什麼?敏銳如風鈴心,不會沒留意到他話里的強烈暗示的。
這好像真的太快了點。他剛來報到沒多久啊……似乎他頭一次在署長辦公室里冒出來,一副小白臉的模樣,還是昨天發生的事……風鈴心頭昏腦漲,恨不得他們之間還像過去一樣,吵吵鬧鬧的,起碼那樣的話,她不會心慌意亂。
幸好,赫利俄斯沒有繼續說些什麼驚人的話,他只是安靜地坐着,有意無意地玩着自己的手指——他也很緊張。
要不要轉換話題?換個什麼話題比較好?在一片曖昧的沉靜中,風鈴心猶豫不已。雖然尷尬,但她卻並不討厭現在的處境。
“咳……”赫利俄斯清了清喉嚨,“鈴……呢……風……唉,你……”他好想親呢地叫風鈴心“鈴心”可是話到嘴邊,卻不敢說出來。
“嗯?我怎麼了?”風鈴心輕聲說。
“你……你喜歡這極光嗎?”赫利俄斯的臉紅了。
典型的沒話找話。我對這極光的喜愛難道還不夠明顯嗎?風鈴心抬頭環顧,赫然發現,原本多彩的極光漸漸變成了嬌嫩甜蜜的淡粉色。赫利俄斯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呢?淡粉色,是戀愛的顏色。
“我……我有話想對你說……”赫利俄斯結結巴巴地開了口。
“別!別說了!”風鈴心尖聲打斷他,彆扭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天哪,赫利俄斯沒聽見她的心臟跳得像是擂戰鼓吧?
“我……”赫利俄斯慌亂了十來秒,忽然臉色變得凝重了,“也對,事情沒結束之前,是不該對你說的。”
什麼意思?風鈴心抬起頭,眼眸中閃着睿智的光,仔細觀察着赫利俄斯的表情。
赫利俄斯沒有退縮,他迎着她的目光,低聲說:“你有一天會生我的氣,趕走我嗎?”
為什麼這麼問?風鈴心微微獎着眉,想了想,道:“你說呢?”
“我說你不會。”赫利俄斯果斷地說。
“你是這麼想我的嗎?”風鈴心有點不高興了,她不喜歡被人下定論。
“我是這麼想我自己的,”赫利俄斯金藍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燦爛地笑了,“我相信,我不會做出讓你生氣、趕我走的事情。”
啊……
風鈴心的雙手有點發抖,為什麼她過去沒察覺到赫利俄斯的眼睛是如此的迷人?也許,她早就察覺到了,只是她自己刻意忽略了這一點。此刻,她眼前的赫利俄斯很帥,認真的男人最吸引人。
一道淡粉色的極光滑過她臉頰,像一個無形的津靈,輕輕走到她身邊,吻着她的臉頰。
風鈴心心裏有點着急,但是她卻又不想站起來,突兀地讓赫利俄斯中止極光影像……
就在為難之間,不知不覺地,赫利俄斯的身體靠得很近、很近……
風鈴心的呼吸越發急促了起來……
“嗶卟——”
桌面上的通訊器刺耳地響了起來,風鈴心慌忙站起身來。
署長的全息圖毫無預兆地出現在流動着淡粉色極光的辦公室里,顯得那麼格格不人。
“風!你幹什麼把辦公室搞得黑黢黢的?馬上到我這裏來!”署長威嚴地說。“好的,老爹。”風鈴心局促地笑了笑,抬退就往外走。
極光消失了,辦公室又恢復成刻板的模樣。赫利俄斯用遙控把自動窗帘的顏色重新設置為奶白色。孤零零地站在辦公室里,他惆悵又甜蜜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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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鬱悶!”風鈴心猛地使蠻力拍了拍桌子。昨天,署長的追魂Call居然在關鍵時候搭救了她。讓她沒有在赫利俄斯金藍色的眼眸里沉淪。可是……
可是她昨天晚上做了一夜關於極光的夢!
這還不算,夢到了最後,總會出現一位男主角,他反反覆復地出現,但卻總是那一個人:赫利俄斯!只要他一出現,她就會像昨天在辦公室里看極光那樣,心情混亂,四肢如同打了麻醉針,軟洋洋的,沒有一點力氣。
好煩哪……風鈴心“砰砰砰”地把桌子拍得震山響。
倏地,虛擬資料管理員和機械人助手紛紛現身,“你好,風警探!”
“奇怪了,我又沒叫你們,出來幹嗎?”風鈴心如墜雲霧裏。
“咦,風警探,是你叫我的啊?”虛擬人和機械人面面相覷。
風鈴心垂頭一看,桌面上的彩色按鍵一個個都亮了,“不會吧……”她捂着眼睛,大聲聲吟了起來,不過是拍拍桌子而已,怎麼會讓所有的按鍵都震得失靈了?!她的力氣有這麼大嗎?
真是鬱悶!
風鈴心垂頭喪氣地叫來技術部的同事,進來修理失了靈的辦公系統。
儘管技術部的同事小心翼翼地,她敏銳的眼睛還是看到了,這名同事幾次欲言又止,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上三分,分明是很驚訝,風鈴心到底是用哪門子的法子,讓運行穩定、通過了震動測試的世警署辦公系統徹底癱瘓了。
風鈴心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她故作輕鬆,嘴裏哼着歌兒,臉上滿不在乎地看着技術部同事修理系統。
正在這當兒,赫利俄斯進來了。
天哪……風鈴心暗自聲吟了一聲。她馬上板起臉,兇巴巴地說:“你怎麼又不敲門!”
“可是,頭,你辦公室的門開着咧。”赫利俄斯怔怔地看着忙碌不堪的技術部同事,懵懵懂懂地說。天哪,都22世紀了,還需要把辦公桌拆開,修理內部系統嗎?“怎麼了?”他禁不住詫異地問道。
“沒什麼。”風鈴心黑着臉,擺了擺手。
“哇,署長老爹居然配了這麼差的一套系統給你,我從來沒聽說過,現代辦公系統會癱瘓得如此徹底的,這裏還是世警署咧!”赫利俄斯難以置信地嚷嚷,“唉,你們技術部是怎麼搞的嘛……”
埋頭苦幹的技術部同事終於忍不住了,他抬起頭來,愁眉苦臉地說:“這不關我們的事啊,這系統是被外力損壞的。”
“外……力?”赫利俄斯歪起了腦袋。
“得了,這裏亂糟糟的,我們出去、出去……”風鈴心像趕鴨子一般,把赫利俄斯哄出了辦公室,“你來幹什麼?有事嗎?”她硬邦邦地問。
“沒事不能來嗎?”赫利俄斯偏了偏腦袋,怎麼她凶了這麼多?“我想來看看你,不行嗎?”他露齒一笑。
風鈴心緊緊地皺起了眉,不滿地瞪着赫利俄斯。
赫利俄斯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舉止。女孩心思都這麼多變嗎?一瞬間,津通感應的他,心裏沒有底起來。但是,很快,他就溫和地笑了。反正,時間有的是,以後慢慢相處就是了,“其實,我是想跟你說說伯爵死亡一案的進展。5個小時前,我到珠寶黑市上了解情況,差點把黑市翻了個底朝大,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最近,黑市上沒有人販賣或打聽金黃色的寶石。另外,我還問了好幾個珠寶界公認的泰斗級的人物,他們都沒聽說過關於‘阿波羅的憤怒’的寶石……”
“行了……”赫利俄斯的話令人泄氣,不過卻讓風鈴心迅速恢復了幹練。她打斷了他了話,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
赫利俄斯金藍色的眸子流露出淡淡的迷惘,他苦惱地扯了扯自己的金色捲髮。
風鈴心靠在牆壁上,無意識地自言自語:“那座陰森森的城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對啊,城堡里詭異之極,人人都有嫌疑,就連貴族歷史研究院的研究員都無一例外。真是一想到就讓人沮喪。”赫利俄斯用力點着頭,大聲附和。
人人都有嫌疑……風鈴心心中悵然若失。
正如赫利俄斯所說,真是讓人沮喪。風鈴心合上了眼睛。案子至此處,一種說不清的詭異、邪惡,混着憂傷,向他們襲來……
“頭?”赫利俄斯的叫聲在她頭頂上傳來,她本能地睜開了眼睛。一張金色的帘子在她眼前晃來晃去,風鈴心費了好大一會兒工夫,才弄明白,那是赫利俄斯額前的劉海。
“哇!”她伸出雙掌,一把推開了赫利俄斯,尖叫了一聲,“你挨得這麼近幹嗎?!”這小子又想幹什麼?!
勁道可真足啊!_不愧是聞名遐邇的風鈴心!
赫利俄斯心悅誠服地躁廠柔發麻的胸膛,忙不迭地為自己叫冤:“我可沒別的意思啊……”
“那你是什麼意思?”風鈴心雙手叉腰,一副母夜叉的架勢。
“我……我……”赫利俄斯猶猶豫豫地說著,“我看到你的臉,好像要哭出來了……”
“啊?”風鈴心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臉頰乾乾的。不過,一種淡淡的哀傷瀰漫在心頭,她一陣仿徨。下意識地,她向赫利俄斯望去,他英俊的臉龐上寫滿了關切。那神情,似乎她不再是大名鼎鼎的警探風鈴心,只是一個心亂如麻的小女於。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昨天,看極光影像的時候如此;以前的點滴小事也是如此。不知什麼時候起,風鈴心在赫利俄斯的眼中,不是什麼強悍的女警,而是需要關心、需要保護的女子。
那麼她呢?她是怎麼看待他的?
風鈴心的心很亂,她只知道,在自己心中,赫利俄斯和以前所有的助手都不同,很不同。
她帶着迷惘,抬頭望着赫利俄斯。作為回應,他溫和地注視着風鈴心,臉上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讓人感到很溫暖。
溫暖……溫暖……
她又要在金藍色的眼波中沉淪了。不可以……風鈴心的內心軟弱地掙扎着,她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案子上……
一瞬間,一雙烏黑深邃的眼眸代替了赫利俄斯金藍色的眼睛,風鈴心不由自主地又嘆了口氣,恢復了鎮靜。
“怎麼了?”赫利俄斯拂了拂風鈴心鬢角的碎發,輕輕地問。他的聲音很柔和,像一朵雲。風鈴心發現自已已經愛上了赫利俄斯溫柔的聲音。
“鈴……”風鈴心大腦中拉響了警報。作為反抗.她毫不客氣地數落着:“你怎麼又娘娘腔了?弄得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赫利俄斯不語,眼中儘是縱容的笑意。
風鈴心的刻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她躊躇着,猶豫了半天,才小聲說道:“你……感應過了城堡里所有的人嗎?”
“是的。”赫利俄斯肯定地點了點頭,“毫無疑問,每一個人心中都隱藏了一個秘密。”
“是嗎……”風鈴心無意識地拉着自己垂下來的髮絲,烏黑的秀髮滑落在潔白的頰上,很溫婉、很細膩。
赫利俄斯等待着,等待着這個迷惘的女孩說出心底的想法。此時的風鈴心眉宇間少了些往日的活力,多了些從未見過的憂鬱、稍淡而修長的眉毛輕輕螫着,如同在那張清秀的鵝蛋臉上籠了一層輕煙;黑白分明的吉踉水汪汪的,一抹若有若無的憂傷在流動;嘴唇下意識地抿着。似乎在想着什麼……
赫利俄斯心中發緊。此刻的風鈴心是美麗的,但是,他寧願她還是像過去那樣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至少,她不會憂傷。
赫利俄斯猛地站直了身體,叫了一聲:“鈴心……”
風鈴心緩緩地轉過頭來,臉龐有些恍惚。她想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赫利俄斯凝視着她的眼睛,無聲地鼓勵着她。他只感到自己全身充滿了力量——保護她的力量。
風鈴心終於說出話來:“那……你感應過尤利了嗎?”
赫利俄斯愣住了。身體裏凝聚的強大力量一點一點地在流失,“尤……利?”
“是啊?你感應過他了嗎?他心中也藏着秘密嗎?他……他和伯爵的案子應該沒有瓜葛……是吧?”風鈴心急切地期待着赫利俄斯的答案。
“我……”赫利俄斯的力量徹底消逝了。他嘴唇顫抖着,不知該說些什麼是好。
“你倒是說話啊!”風鈴心急了。
“尤利、尤利!為什麼總是尤利!他……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混蛋!”不知哪裏來的無名火,赫利俄斯陡然大吼了起來。
風鈴心的耳朵“嗡嗡”地響着,不知為什麼,她感到好生氣、好生氣,她大吼道:“赫利俄斯,你胡說些什麼?!”
“我沒有胡說,他就是個大混蛋!你被大混蛋迷得痴痴獃呆的,怎麼當警探啊!”赫利俄斯不顧一切地吼着。
“你……”風鈴心氣急敗壞地指着赫利俄斯的鼻子。
在罵人的話還沒有噴薄而出的時候,赫利俄斯搶先喊了起來:“我現在就出去,把證據帶回來給你看!”
說完,他風一般大步流星地衝出了辦公室。門“砰”的一聲在他身後關上了。風鈴心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沒處發泄,“免崽子!混球!死小子!”她惡狠狠地捶着自己辦公室的大門,勢要把門前的自動身份識別器和電於智能鎖也震癱瘓掉。
他生氣了,可我又為什麼生氣?風鈴心越想越氣,越想越煩,緊緊地咬住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