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這個時間點很微妙,慢個一兩秒,也許她可以乾脆躲在辦公室里,又或者她手腳快一些,沒準兒可以假裝在擦拭門把,推說看到老闆門板上有蒼蠅。
偏偏,她身體正好夾在開啟的門中間,八卦女王李欣欣就哼着「女武神的飛行」進辦公室來,跟她撞個正着。
兩個人一起愣了三秒,吳雪桐在驚嚇中忘了反應,而八卦女王先回過神,一臉曖昧地探問:「老闆開會回來啦?」不對啊,Miss陳跟老闆一起下樓,怎麼不見她的人影?
吳雪桐腦袋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回應。李欣欣隨即意會到紀冬爵不在的事實,這機會真是千載難逢啊!
自從姚莉可離開后,她少了一個可以說風涼話看好戲的對象,整天都覺得上班沒什麼精神,直到紀冬爵第三、四、五次把吳雪桐叫進辦公室里,她的八卦雷達嗶嗶叫,三姑六婆的熱血本性大復活,無奈始終找不到機會私下盤問這個惦惦呷三碗公的同事,讓她夜夜咬棉被扼腕不已啊!
這吳雪桐每次走出老闆辦公室,不是一張臭臉,就是一副委屈小媳婦樣,可是四個月過去,都不見老闆要她捲鋪蓋走路。再說吳雪桐其實沒犯過什麼大錯,老闆每次卻可以一罵就是一個多小時,連瞎子都看得出其中有鬼嘛!
吳雪桐在李欣欣不懷好意的注視中,連忙把紀冬爵辦公室的門關上,但八卦女王沒有讓路的意思,甚至就這麼把她堵在門邊。
「欸,你老實說,姚姐是你弄走的吧?好厲害啊,姚姐在老闆身邊那麼久,可以說沒有她,老闆就等於失去左右手,你卻有本事讓老闆情願斷臂,這手腕真的很厲害耶!看在同事一場,講點內幕來聽聽吧?」她的八卦每日一爆已經好久沒有生猛好料了。
吳雪桐忍不住想,這李欣欣要是被裁員,說不定還能去當討債的,她那股氣勢跟機車嘴臉無人能出其右。
「姚姐是榮升,擔任副理還有機會出國深造,老闆愛才才會作這個決定,所以我不知道你說什麼弄走不弄走的。」
「是哦?誰不知道榮升跟紀夫人的位置要是擺在姚姐面前,她二話不說都會選擇後者。你真的很強耶,姚姐在安慰你時大概沒想過她會那樣都是你搞的鬼吧?再說你比後來身為老闆機要秘書的Miss陳還頻繁的被召進老闆辦公室,又是為那椿?」李欣欣上下看了她一眼,「唔,不過也是啦,姚姐雖然正,可惜胸部太小,Miss陳是干物女,你比較有料……」
「我是干物女關你啥事啊?」陳秘書的聲音冷冷地飄進來,接着她和紀冬爵一前一後地走進辦公室。
李欣欣臉色一綠,討債大姐頭似的氣焰灰飛煙滅,她用膝蓋想都知道紀冬爵會站在哪一邊,只好豁出去地先聲奪人道:「沒啊,我剛剛看吳秘書鬼鬼祟祟地從總裁辦公室出來,不知道她擅自進去幹什麼,問一下而已。」
陳秘書推了推眼鏡,識相地閃到一邊,現在不是她能開口說話的時候。
吳雪桐像做錯事的小孩一般,低下頭。都說了他們的關係還不能公開,公司的蜚短流長,她只能儘可能的裝傻,她對遊戲規則很清楚,也防守得滴水不漏,至少她能心安理得,就算有一天他們的秘密暴光了也絕對不是她的的問題。
但現在……
「你跟我進來。」紀冬爵越過她,走進辦公室,「還有,碎嘴的人不適合留在我身邊,這是我最後一次下通牒。」
吳雪桐默默跟着他進辦公室,心情差到極點,紀冬爵自顧自走向辦公桌,脫下外套,隨手丟在沙發上。
吳雪桐心想,以前姚莉可在,她一定會跟在他身後,幫他把外套收好吧。雖然這麼感嘆着,她倒是一點也沒有接替姚莉可上前幫他收爛攤子的意思。
紀冬爵一坐下,她伸手從口袋裏把巧克力全拿出來,往他桌上放。
本來還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紀冬爵一看,有些忍俊不住。其實他有什麼資格怪她?要說最不守約定的人其實是他。剛開完會,心情還輕鬆不起來,她就找了這個麻煩,他原本還在心裏要自己先自我檢討,別對她發脾氣。
「你進來該不會是為了……」他看了那幾顆巧克力一眼,非常克制地斂着笑意,卻顯然不太成功。
「我哪知道她會突然回來,雖然我擅自進你辦公室也不對。」即便是有深厚感情基礎的夫妻,也必須懂得尊重對方。當然她並沒有動其他的東西,只是他們之間根本連感情基礎也說不上。
就算是在家裏,他都不會未經她同意就進入她使用電腦的那間房間了。其實他倆都沒發現,在某些方面,他們已經是彼此最親密的伴侶,但兩人之間還是有着像陌生人的灰色地帶。
「你肚子餓了?要不要我打電話叫外賣?」
「也不是肚子餓啦……我可以先吃一顆嗎?」都還沒吃到就被抓包了,真哀怨。
紀冬爵好氣又好笑,「吃吧。」他看着她迫不及待地剝開包裝紙,把巧克力塞進嘴裏的樣子,「你有沒有發現你最近……」
「嗯?」她胖了?吳雪桐只想到女人最在意的身材問題。
「沒事,她把整盒拿出去吧,吃不夠再告訴我。」他向後躺進椅背,別開突然寫滿掙扎與困擾的眼。
「那外面的……怎麼辦?」
「如果有什麼消息走漏了,該擔心的也不會是你,出去吧。」
噯,這是說她又得當一次小人了嗎?吳雪桐嘆氣,將巧克力全塞回口袋,還不忘打開冰箱搜颳走剩下的,便離開了。
而紀冬爵仰頭看着天花板,他原本想問她,是不是已經有了身孕,卻突然想到,一旦她有了身孕他們就得分房,這個想法讓他立刻把話吞了回去。
想到要再次回到孤枕獨眠的日子,為什麼竟會讓他這麼心不甘情不願?他是不是無意間陷入了某種他「曾經」不願被捕獲的陷阱里而不自知呢?
自從那次「偷吃」被抓包后,吳雪桐覺得自己對每天要到公司感到害怕和厭煩,好幾次都想耍賴不去上班。
可是,他們兩人的合約里,紀冬爵也沒說要養她——當然她現在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基本上跟被他養已經沒什麼分別了,只是她還是得為自己打算,她可是還有一些保險跟基金要繳啊!
有了前車之鑒,她開始準備一大堆零嘴到公司,不過那一天也不知是零食吃太多還怎樣,中午在員工餐廳用餐時,一聞到油煙和各種食物混在一起的氣味,她不顧自己還在夾菜,托盤一放就衝進廁所嘔吐了起來。
她把胃裏的東西全吐出來后,感覺到廁所里突然間多了好多細碎壓抑的嘰喳聲,更不用說剛剛她一路捂着嘴從餐廳往外沖,這時間幾乎整棟樓的人都下來拿午餐,她這一跑,可能比奧運選手賽跑或遛鳥俠裸奔還受人注目。
她沒有先思考自己的身體狀況,因為不管她是吃壞肚子也好,懷孕也好,根本完全不是重點。就算她第二天笑着向大家宣佈她只是腸胃炎,而且她可能也真的只是零食吃太多腸胃不適,但誰會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