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些日子以來,可芹、杜芊禹和阿魯幾乎成為正宗的鐵三角關係,可芹和阿魯把杜芊禹視為易碎的瓷娃娃,小心翼翼照顧得無微不至。三個人也像連體嬰般,幾乎形影不離,杜芊禹在他們細心的呵護之下,受創的心靈逐漸在復原中。
這一天三個人在陽台上享受午後的陽光,隨意談天說地的哈拉、打屁,但是這些話題再怎麼輕鬆也是有經過大腦過濾,可芹和阿魯杜絕掉所有關於男人、感情和三角戀愛的話題。
當然一開始並沒有這麼順利的隔絕掉這些敏感話題,在他們兩人不斷的“出捶”之後,終於培養出較機靈的默契。
“可芹,你這麼久沒和梵逸書聯絡,他不會生氣?”
這是杜芊禹第一次主動談及感情問題,令可芹大感意外。
“沒關係,他一點都不介意。”可芹回答得有些心虛,她現在開始懷疑他會不介意嗎?
“其實,我覺得他是個好男人,你應該懂得珍惜這份感情,畢竟有個人願意為你掏心掏肺,能付出所有的人已經瀕臨絕種了。”杜芊禹語重心長的說道。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談這種敏感話題呢?我們來計劃一下明天去哪裏玩。”可芹笑得既檻尬且心虛。
“對,計劃去哪玩。”阿魯聰明的附議着,竭盡全力的想扯開話題,“不如我們到六槁村去玩玩,那兒有大怒神、海盜船。
火山歷險……不勝枚舉,而且十分刺激。”
“對,對,芊禹,那兒很好玩,尤其是大怒神由十幾樓高瞬間落下,恐怖到極點了,你一定要試試。”可芹很合作的配合阿魯的提議,兩人一搭一唱像在唱雙簧似的,默契十足。
杜芊禹輕啜一下杯中的果汁,臉上帶着一抹難懂的笑意。
“可芹,你們別再刻意岔開話題,我知道你們這一陣子總是儘力的討我歡心,怕我會觸景傷情受到一次傷害,但是我並沒有你們想像中脆弱。”杜芊禹早就洞悉兩人的心思。
“哪有,是你想大多了。”可芹的話里仍舊十分心虛。
“你們不用再刻意迴避,我在你們細心的呵護之下,已經漸漸復原了,我可以坦然的面對所有的一切。”
“芊禹……”可芹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可芹,你聽我說,當你遇到一個好男人的時候,你可以給他笨一輩子無所謂。但是,你該收斂一下自己的壞情緒,否則梵逸書會被你嚇跑的。”杜芊禹提出自己誠摯的忠告。
阿魯忍不住插上一句,“所有的男人有可能嚇跑,但是梵逸書絕對不可能,除非是哪天他開竅、想通了,決定脫離可芹的魔掌。”
“魯賓遜!”可芹不禁大發嬌嗔,想制止他的胡說八道。
“別對我發脾氣,我只不過是發表一下我的肺腑之言,而且這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實。”阿魯邊說邊把椅子拉到杜芊禹的身後,他可害怕可芹卯起來遣派那些盤兄杯弟將自己砸得遍體鱗傷。
“魯賓遜,你最好克制一下自己的唇舌,別再逞口舌之快,否則咱們走着瞧。”可芹提出了警告。
“可芹,我們是認真的,你就別再折磨梵逸書了。如果是因為我的到來,而讓你們斷絕聯絡,那我會很過意不去。”
“沒有,那是因為他這陣子比較忙,所以我們比較少聯絡。”
“那這樣我就放心了。”杜芊禹一眼就洞悉了可芹的謊話,但是她並不想去拆穿她。
“可芹,你該學習當個好妻子,我真的很同情梵選書的胃,居然能禁得起你的蹂躪。”阿魯忍不住同情梵逸書。
“魯賓遜,如果你閉嘴沒人會當你是啞吧。”可芹睨了他一眼。
“可芹,我希望我走後你能好好善待梵逸書。”
“芊禹,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要到哪兒去呢?”可芹有些緊張的問她。
“我在這裏打擾你們太久了,而且我不能就這樣一輩子當個縮頭烏龜,遇到困難或挫折時就縮進自己的象牙塔中,這不是一個心智成熟的女人該有的行為。”
“那你對未來有何打算?”阿魯關心的詢問。
“我想去當修女。”
杜芊禹這個爆炸性的回答,引起了阿魯和可芹的錯愕,兩人面面相覷。
可芹誇張的走到她身邊,用手摸摸她的額頭,感應她的體溫。
“芊禹,你並沒有發燒啊!為什麼會瘋言瘋語呢?”可芹不解她的打算。
“我是認真的,我是真的想去當修女。”杜芊禹再度重申着,她的語氣中充滿着堅定與認真。
“芊禹,你只不過是失戀而已,為什麼要這麼想不開去當修女呢?況且你的人生才剛開始,千萬別做這種胡塗事。”阿魯竭盡所能的開導她。
“對啊!”可芹也在一旁附議着,“為了那種沒出息的男人而葬送自己一生是不值得的,而且俞達曜那種人渣才不配擁有你的愛。”
杜芊禹聽到這一番話,不禁失聲的笑道:“我並不是因為俞達曜的關係,才會作出這種決定。”
“芊禹,你是不是覺得天下之大沒有你容身之處,才想遁入修道院呢?其實,你可以大方的住在這裏。”阿魯古道熱腸的提議。
“對啊!”可芹點點頭,“要是俞達曜成為你的姐夫,讓你們的關懷很尷尬,那你就住在這裏,我想逸書一定會很開心有你和我作伴。”
“不是這樣的。”杜芊禹不曉得該如何澄清他們的誤解。
“我知道失戀對你的打擊很大,但是人生並沒有你所想像的那麼糟,就拿我而言,我被退了十次的稿,即將打破國父革命的次數,我也沒有就此被命運擊倒啊!”
“我們應該要效法愛油牛的發明精神,在人生的旅途上愈挫愈勇,一次的失戀,並不代表永遠與愛情絕緣。”阿魯趁勝追擊的開導杜芊禹。
“而且你剛剛不是說要開拓新人生觀不再逃避現實嗎?”可芹反問她。
他們兩人一搭一唱的輪番上陣,讓杜芊禹想要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芊禹,難道你捨得放下這所有的一切嗎?你辛辛苦苦的在偵探小說中闖出一片天下來,你捨得把這一切拱手讓人嗎?
你捨得就此封筆不再創作嗎?像可芹這種癟三漫畫家都在做垂死的掙扎,你怎麼可以放棄這美好前程呢?”
可芹聽到阿魯的比喻有些不是滋味,要是逮到機會她一定會加倍泰還。
“你們聽我說。”杜芊禹終於有開口的機會,“我去當修女並不是因為我逃避現實,不肯面對自己的失敗,相反的,我是在學習接受這所有的一切。”
“這算是哪門子的說法?”阿魯不苟同的嚷道。
“我覺得我有滿腔的熱情及愛心,我的愛不該庸俗的局限在一個人,或者是十個人的身上。我應該以現在這種小小的能力,去幫助所有的同胞。想想盧安達的難民、在索比亞的那些人類,他們全都急需大家的援助。”
“既然你這麼有愛心,只要參加紅十字會就行了,何必一定要當天主的新娘,去當修女呢?”可芹就是捨不得她去當修大,存心想打消她的念頭。
“我希望自己能像德蕾莎修女一樣,把自己的愛心傳播到世界各地,深人到每個極需救援的地方。”
“難道你就放棄了自己在小說上的成就,甘願把往後的人生浪費在研習聖經上?你有沒有想過,你的人生才剛啟步,就為了一個俞達曜做這樣的犧牲?”阿魯的語氣中帶有濃厚的責備。
“我作這樣的決定,並不是因為俞達曜的關係,其實,這種想法已經在我內心醞釀已久,相反的,這只是給我一種動力,證我有勇氣去實現自己的心愿。”
“可是……”可芹己經沒有任何說辭可以打消她的念頭。
“別再說可是這兩個字了,因為要當上一名稱職的修女,並不是我立下心愿就可以,那是要受過一段嚴格的訓練和考驗,而且要有絕對服從的精神,所以能不能受洗成為一位正式的修女還很難說。”
可芹和阿魯彼此交換了眼神,看到杜芊禹十分執着的堅持自己的想法,兩人不再白費唇舌的反駁她。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可芹問她。
既然這已是杜芊禹的選擇,他們也很難再說些什麼,只能站在朋友的立場祝福她。
“我想明天我就會準備離開。”
“明天?”可芹有些錯愕得不能接受。
阿魯和可芹再度面面相覷,三個人有些感傷的互道珍重,可芹想起這些日子的相聚,竟有些難捨的落下眼淚。
而阿魯那些祝福的話語梗在口中,因為他無法祝福杜芊禹順利成為修女。這麼一位清秀佳人卻想要把青春奉獻給修道院,他倒覺得有點暴珍天物。
☆☆☆
梵氏企業大樓中,梵逸書在會議討論中大發雷霆的刮著每一位高級幹部的鬍子,辦公室里的每一位員工,被他罵得有些抬不起頭來。大家正在訝異這位溫文儒雅、帥勁十足的總裁,竟會在短短的時間裏,做了一百八十度的改變。
“總栽,關於這次的併購案……在執行上有點困難……”
陳經理小心翼翼的報告着工作進度。
梵逸書不待他說完,便立即劈頭大罵,“這一次的併購案如果無法順利進行,就別跟我談加薪、升職和年終獎金,結果怎麼樣你們自己看着辦。”
梵逸書撂下狠話,氣沖沖的離開會議室,在場的每一位工作人員都無辜的成為他情感不順的箭靶。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中,十分鬱卒的望着落地窗外的景緻發獃。
半晌,他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便怒不可遏的斥責,“李秘書,難道你連敲門的基本禮儀都忘了嗎?”他緩緩的回過頭繼續嚷道:“你是豬頭,連話都不會說啦?”
“我不是李秘書,你要我怎麼回答?”可芹十分無辜的回答。
“可芹……”梵逸書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沒想到映人眼帘的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可人兒。
“這麼久不見,一看到人家就罵豬頭,我看你自己才是豬八戒。”可芹有些不滿的嘟着嘴巴抱怨。
“對不起啦!我以為你是李秘書,所以我才會……”梵逸書拉着她的手,半是撒嬌的解釋。
她學着他慣有的動作,踮起腳尖來捏着他的臉頰。
“你哦,亂髮員工的脾氣,要是他們集體離職看你怎麼辦。”
“那你就來我這裏上班啊!其實我會生氣你該負所有的責任。”
“干我什麼事啊?為什麼要我負責呢?”可芹偏着頭一副不解的表情。
“都是你把我驅逐出境,讓我相思成災,全公司里的人才會成為你的代罪羔羊。”
“是你自己小心眼吧?”她有些得意的接着他,“我知道你在吃醋對不對?而且還是吃芊禹的醋。”
“我才沒有呢!”他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般,硬着頭皮否認着,“那杜芊禹她人呢?”
“她跑去當修女了。”
“修女?”梵逸書難以置信的嚷着,懷疑自己的聽力是否有問題。
“對啊!大夥全都勸過她了,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我們只能祝福她、尊重她的決定。”
“真可惜,我本來還想替她介紹男朋友。”他的語氣中帶有一絲絲的惋惜。
“是嗎?你在這種節骨眼上想要替她介紹男朋友,居心叵測哦!”
“別談她了。”他立即轉移話題,一個勁的將她攬在懷裏,“你怎麼會突然想來找我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你第一次到我公司來吧。”
“可不是嗎?櫃枱的總機小姐態度還有些惡劣,很狂的告訴我要有預約才行,最後我只有打出總裁夫人的名號,才順利閉關成功。”
“那表示你微服出巡成功,杜芊禹一走你就迫不及待的跑來看我,想必你也害相思病吧?”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來。
“你想得美哦!其實芊禹已經離開一星期了,而且利用這個空檔時間,我終於把今年最得意的作品給完成了,我是‘順道’繞一下路來看你。”
當可芹故意強調“順道”這兩個字時,梵逸書突然覺得不是滋昧。
‘“我就知道你從來沒有真正愛過我。”他鬆開挑着她的雙手,“我只是你洩慾的工具吧?我看我在你心中根本就沒有任何地位,你只是想到我時才會來安撫我罷了!”
他刻意別過頭佯裝成生氣的模樣,可芹有些緊張的拉着他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問:“你生氣啦?”她見他沒反應又繼續說:‘“其實我是特地過來的,芊禹在的時候教我學一些烹好技術,我煮了幾道菜想要和你一起共進午餐。”
“我不餓。”梵逸書想藉著這個機會賴掉,一想到要吃可芹煮的菜,他便有一種反胃的行動,基本上他的胃已經禁不起她的折磨。
“我就知道你們這種養尊處優的富家子弟,只會玩弄我們這種平凡女孩為樂,你才是從來就沒受過我,原來你說的那些山盟海誓全都是謊言。”
“可芹,別這樣,我沒有在生氣啦!我只是真的不是很餓……”梵逸書立即軟化自己的態度。
“你是不是怕我又煮得太難吃?”其實她早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每次到了用餐時梵逸害總會一副即將赴刑場的痛苦表情,教她不用大腦也猜得出來自己廚藝差勁的程度。
“怎麼會呢?”他勉強露出一絲笑意來。
可芹乘機打開餐盒,將一道菜擺在桌上,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意。
“這些菜絕對比以前的好吃,因為這次經過芊禹的細心調教,為了煮這條紅燒魚我還不小心切到手指頭。”
梵逸書執起她的手,心疼的看見她左手的食指纏着有點丑的繃帶,他帶着心疼的語氣道:“以後別特地為我煮菜了,菜刀大利,而且瓦斯也太危險了,我可不想一直提心弔膽,擔心你一個人在家的安危,更何況你這雙手可是要畫出完美的作品,切傷了怎麼辦?”
她故意嬌柔的依偎在他懷中撒嬌,“我現在可是你的女人,要是我真的沒辦法畫漫畫,那你就要養我一輩子。”
“漫畫是你的第二生命,你捨得放棄嗎?”
“當然捨不得了,而且我已經奮鬥了那麼多年,那我之前的努力算什麼呢?現在我好怕這本漫畫又會再次慘遭退稿的命運,我已經沒有多餘的勇氣和信心再重新來過了。”
可芹的語氣帶有濃厚感傷意味,梵逸書心疼的將她攬在懷中,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別說這些喪氣話,你一定會成功的,只要你肯繼續堅持住自己的夢想。就拿一個釣魚的人來說好了,一竿在手希望無窮,只要不灰心、不氣餒,絕對有希望。”
“可是我已經失敗了那麼多次,這次再落空我就破國父的革命次數,我會禁不起這種打擊,而且我也沒辦法給我的家人一個交代,我已經很大了,大到我的同學都事業有成,再不就是成家立業、養兒育女,只有我什麼都沒有。”
“可芹,你是不是想結婚了?”
她有些感傷的搖着頭,“每次我媽總是耳提面命的告訴我,適婚年齡已經到了,不該再編織着不真實的夢想,事實上,我的確已經老大不小了,魯賓遜在廣告界闖出了名號,豐禹是偵探小說中的東方不敗,他們都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只有我還一事無成,我也想成為一名漫畫家。”
“你會的,我相信你這次的漫畫絕對會審核通過,因為幸福之神絕對不會遺忘你的存在。”他信誓旦旦的保證。
“你真好,隨時都給我加油、打氣。”
“好了,別哭了,像個小孩子似的,再這麼小孩子氣怎麼當總裁夫人呢?”
梵逸書溫柔的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逗着她露出笑臉來。
“誰說我要嫁給你的?我可是有很多選擇機會的喲!”
“是嗎?難道你剛才哭哭啼啼的模樣,不是想求我娶你回家嗎?”他取笑她。
“你想得美哦!要我向你求婚,你臉皮未兔厚得離諾。”
“對!我就是臉皮厚,否則怎麼追上你的?”
“不止臉皮厚,而且還大醋缸一個,竟然吃芊禹的醋。”可芹促狹道。
“我要吃飯了,不跟你這種小人耍嘴皮子。”他刻意的轉移話題,每次一提到杜芊禹事件,就讓他倍感汗顏。
所以他逮到機會立即轉移話題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立即拿起筷子夾起她辛辛苦苦、努力烹調而成的紅燒魚,很勉強的送人口中。
可芹看得出來他的刻意逃避,也很體貼的不再刻意強調。
“好吃嗎?”她滿懷期待的問他。
梵逸書有些訝異的讚歎,“士別三日刮目相看,跟以前的焦黑鱔魚差十萬八千里,真的,很好吃哦!”
“感謝芊禹吧!是她教我的,可見她的到來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你,可以不用在飯前吃胃片了。”
“你都知道啦?”他有些訝異她敏銳的觀察力。
“我雖然有些笨,但是女人該具備的直覺我還是有的。”她有些得意的一雪前恥,“所以,你最好給我安分守己點,否則我就會拿芊禹對付俞達曜那套來制伏你。”
“哪一招?”他有些許異外表溫柔可人的杜芊禹會有什麼獨門絕招,足以讓可芹威脅自己。
“在大庭廣眾之下不費吹灰之力,讓俞達曜心甘情願的脫光衣褲,拿着紙箱遮蔽三點羞愧回家。”
“那我真佩服他,還有勇氣娶芊禹回家,不怕同一個遺傳因子擁有相同的毒辣絕招嗎?”
“這叫人不可貌相,看你們這些男人還敢不敢在外面拈花惹草。”
“是!小的我絕對會銘記在心,永遠恪守桑氏家規,絕對不會逾越雷池一步,否則慘遭五雷轟頂,永世不得超生。”他舉起手發誓。
“又在貪嘴了,快吃飯吧!”
可芹聽到這一番話內心暖洋洋的,一陣甜蜜的滋味流竄心頭,原來這就是幸福。
☆☆☆
藍藍出版社中,這個五十坪不到的小小辦公室正引起一陣很大的騷動,原來這個陰盛陽衰、毫無帥哥的辦公室里,突然出現了一位西裝筆挺、高大挺拔、帥氣逼人的名流紳士,讓在場的每一位女性職員大獻殷勤、頻送秋波,更有幾位較為誇張的女子,將臉貼在會議室外偷窺着這位神秘人物和鍾碧藍之間的會面。
鍾碧藍接過梵逸書遞過來的名片,好奇的打量着眼前這位男士造訪的動機。
“梵先生,不知道你造訪我們出版社有何指教?”她決定以開門見山的方式打探究竟,不想再大傷腦筋做無謂的猜測。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桑可芹的男朋友,我想你應該認識她吧?”他必恭必敬的問道。
“很熟。”她直截了當的回答。
“你應該知道她很喜歡漫畫,甚至把漫畫當成第二生命。”
“我知道,她對漫畫的執着力令人訝異,也許是她生命的韌性令人激賞,很少有一個女孩會這麼努力且拚命的去完成這個夢想。”她由哀的讚歎。
“但是,她在實現自己的理想過程中,卻受盡了苦頭,遇到重重的挫折與失敗,這一連串的打擊,讓她有些招架不住,幾乎要絕望的放棄自己。”
梵逸書的眼底充滿愛憐,他心疼可芹所受的苦,如果可以他想代替她承受這一切。
“所以你想……”鍾碧藍猜測着他的動機。
“我想幫她,盡我畢生所有的能力來幫助她。”
“因為什麼樣的原因呢?”
“因為我愛她。”他斬釘截鐵的表示,“我想讓她快樂,我想替她實現她的夢想。”
“以你的財力、勢力、能力,別說實現她的夢想,就算為她開家出版社也不成問題,你為何還要纖尊降貴來到我們出版社?”
“我想你現在應該正在審核她的稿子吧?”
“沒錯。”鍾碧藍已經可以明白梵逸書來此的用意了,而且還有點羨慕可芹居然會有這麼深情多金的男人為她護航。
“我希望你能為她出版這本漫畫,因為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勇氣和信心來面對任何的失敗,至於印刷費用及宣傳費用我會全權負責,希望這個請求不會大為難你。”
“她知道這件事嗎?”鍾碧藍露出微笑來,打從心底的欣賞他。”
“她不知道,我也並不打算讓她知道這件事,因為她很驕傲而且自尊心比一般人強,她不喜歡我插手管她的事,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為我保密。”
“沒問題,我接受你在資金方面的援助,但是你千萬別奢望可以在這之中謀取太多利益,這個年頭漫畫業沒有像寫募集那樣,可以大發利市賺大把的錢。”鍾碧藍先把醜話說在前頭。
“錢不是問題,我只在乎她的夢想實現與否。”
“其實,你可以開家出版社讓她當總編輯,她喜歡畫幾本就出版幾本、不用這麼大費周章的拐彎抹角。”鍾碧藍由衷的建議。
“你是嫌她的作品不夠水準嗎?”梵逸書臆測她話里的含意。
“不!不!我絕不是這個意思,其實她的作品純熟度很夠,因為我們只是一般小型出版社,一個月可以出版的漫畫有限,讀者消化吸收並不是很強,再加上還有大量日本翻譯漫畫搶攻台灣市場,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競爭體系裏,相對的我們的審核度會比以前嚴苛很多。”
梵逸書十分苟同的點點頭,“那我只能說時不我予,可芹生活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裏,就必須成為現實擠壓下的犧牲品。”
“沒錯,如果可能我們也想替每位作者出版作品,但是畢竟市場有限,況且現在經濟不景氣,出版事業已經沒有以前的商機和利潤了。”
“但是你仍堅持着這份理想。”
“沒辦法,這是我父親辛辛苦苦創辦出來的事業,我捨不得放棄,而且也有許多熱愛漫畫的人,期待我輔助他們實現自己的理想。”鍾碧藍對出版事業有一層很深很深的依戀,因為父親的愛與理想,讓她有勇氣咬着牙根撐過每一次的險境與危機。
“所以,你父親的愛是你奮鬥的原動力?”梵逸書聽得有些感動。
“沒錯,可惜出版社穩定不久,他就與世長辭沒辦法分享到這些成果,否則,他一定會很欣賞可芹的。”
“這句話怎麼說呢?”他有些不解的問道。
“所謂英雄惜英雄,我父親最欣賞有才氣旦有執行力的人,況且可芹的確是個才華洋溢且不畏艱辛的女孩,除了她有一點‘脫線’之外,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女孩,你不介意我說實話吧?”鍾碧藍露出親切的笑意。
“反正忠言逆耳,況且這也是實情啊!我想她的缺點已經遠播三千里了。”他不禁打趣的說。
兩人交談甚歡,彼此話題相契合且投機,有一見如故、相逢恨晚的感嘆。
“可芹有你這麼好的男朋友鐵定是祖上積德,否則以她的個性和脾氣,想要有你這種年輕有為的男朋友,準是比登大還難。”
“登天不難,訂張機票就可以升空了。”梵逸書十分幽默的調流着,“倒是這陣子可芹改變了不少,和以前刁蠻的個性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是嗎?那愛情的力量可真偉大,你居然有本事馴服這位小蠻女,可見她也是有機會成為一位溫柔賢淑的嬌妻。”
“差強人意啦!”他有些靦腆的笑道。
“那我們言歸正傳,關於出版可芹作品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今天先擬定一些大綱,至於細節等我做好契約書再討論,你覺得如何呢?”
梵逸書雙手交握在膝上,慎重的回答,“我想改變剛才提議的合作方式。”
“你是想自組出版社?”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投資一些資金在你的出版社上,讓你在營運以及資金的調度上更活絡。”
“你是想參與我們出版社的股份?”鍾碧藍對於這個建議深感意外。
“不是我想參與,對於出版的市場我並不熟悉,而且我本身公司也十分忙碌,若要身兼數職恐怕也無能為力。我是想讓可芹成為你們公司的股東之一,這樣對於日後她創作的空間會更寬廣,而且在作品的印製與發行會更順利。”
鍾碧藍聽到這一番話感觸很深,梵逸書這樣的用心良苦,以及對可芹百般的疼惜與照顧,這種毫無保留完全奉獻的愛,讓她好生感動,只差沒落下淚水。
“鍾小姐,你覺得這個提議很過分嗎?”梵逸書見她沉默不語,有些緊張的問道。
“不!我覺得這個提議很好,可行度也很高,況且我也很欣賞可芹的才氣,我相信日後我們會合作愉快,而且她若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高興。”
“但願如此,但是我想在她漫畫出版之前,可否先別告訴她這件事?”他心中暗自盤算着可芹知道真相后的反應。
“你想給她一份驚喜?”
梵逸書笑而不答,事實的真相只有他最清楚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梵逸書終於在鍾碧藍的祝福之下和她道別。當她望着他離去的背影,不禁噴噴的稱羨着,有個闊少爺當男朋友好處真是不少,尤其又像梵逸書這般深情專一,簡直是人間稀品,讓她忍不住羨慕可芹的幸福與幸運。
☆☆☆
這一個星期來大概是可芹最開心的日子,當她接獲鍾碧藍審稿順利通過的消息之後,整個人便沉浸在喜悅之中,一瞬間她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充滿活力,而且腦海中不斷浮現許多新的構想和點子,讓她充滿自信迫不及待的想畫第二本漫畫。
而她也很樂意的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眾多朋友,原本常把出版社當成禁地,現在卻三大兩頭的往那裏跑,而且還隨時隨地關心工作的進度。
“嗨!桑小姐,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呢?”藍藍出版社裏的企劃助理小樂特地跑來和可芹打招呼,她好喜歡可芹的穿着打扮,總以可芹獨特的飄逸氣質為模仿的主軸。
“因為沒事所以先過來看看宣傳海報印刷的色調和樣本。”可芹親切的回答。
“你說的那批海報已經印刷完成,我預留了一張,可不可以先幫我簽名?”小樂小心翼翼的問。
“那當然是沒問題。”
小樂興奮的帶她走進企劃室里,可芹訝異的看着桌上一疊疊的海報全都是出自自己一筆筆勾畫出來的作品,令她有種莫名的感動,興奮的拿起小樂準備好的簽字筆,洋洋洒洒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小樂接過悔報十分小心的將它收藏起來,還天真的發問了一大堆問題。
“你畫的是不是梵先生呢?我覺得你好像有點在畫自己的愛情故事。”
“梵先生?”可芹頓時有點錯愕。
‘你男朋友啊!我們所有的人都覺得他好帥,不過你也長得很漂亮,你們真是天生一對。”小樂的眼底閃爍着羨慕的光芒。
“你什麼時候看過他的?”她有些好奇的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她突然被小樂的話給搞胡塗了。
“上星期啊!他還跟藍姐在辦公室談很久,剛開始我們都很好奇地的出現,後來藍姐拗不過我們才透露他是你的男朋友。哎呀!我今天的公告還沒發完,我不跟你聊天了。”
小樂說完便一溜煙跑掉,留下可芹一個人訥訥的站在原地,面對着那些海報發獃,但是內心卻被一堆問題給糾葛住。
“哎喲!有人終於熬出頭,要出版新書了。”許露蒂蹬着一雙三寸的高跟鞋,不懷好意的朝着可芹走來。
“許露蒂?”可芹有些訝異她的出現,同時也在感嘆自己的倒霉。
“哇!有個有錢的闊少爺當男朋友,那種派頭就是不一樣,砸了不少錢下去吧?”她一副酸溜溜的口吻,而且也很不客氣拿起桌面上的海報。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可芹十分不解她的敵意來自何處,為何說話總是針鋒相對,兩人見面總是免不了一場唇槍舌劍?
許露蒂刻意不理會她的問題,逞自開口說這:“還製作海報,我看宣傳費砸了不少吧?”
可芹有些生氣的揪住她的手,“許露蒂,你到底想說什麼?”
“少裝蒜了,誰都知道你現在有個闊少爺撐腰,身價自當不同凡響。”許露蒂刻意挖苦着。
“這跟逸書有什麼關係?你到底是在冷嘲熱諷些什麼,何不大方的痛快說出來呢?”可芹也不再當沉默的羔羊,倒想聽看看她想賣些什麼關於。
“我怎麼敢對您冷嘲熱諷呢?誰都知道您在出版社裏佔有極大的股權,少說也是小老闆一個,以後我還能不能再出書,也都要看您大小姐賞不賞臉呢!您瞧!我這張嘴皮子多不會說話,鐵定是得罪了不少人,我看以後想在這裏繼續混下去,應該是難上加難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什麼小老闆?什麼股權?我完全一概不知,你就別再藉機挖苦我,何不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呢?”可芹又氣又急的低吼着。
許露蒂放下手中的海報,一副假惺惺的模樣,“我只不過是個‘比較有名氣’,銷售成績比一般人來得好一點的暢銷漫畫家,能跟您這種位高權重的小老闆說話還是我的榮幸呢!
我豈敢挖苦您?您實在言重了。”
“許露蒂,你要是對我有很大的意見就直截了當的說出來,何必在這裏拐彎抹角的藉機嘲諷?”
“您生氣啦?”她故意抬頭注視着可芹充滿怒氣的臉龐,“那真是對不起啊!都怪我心胸狹隘沒本事泡上一個家財萬貫、富可敵國的男朋友,可以為我買下一家出版社,才這麼小心眼的嫉妒你在‘藍藍’里擁有一半的股權。”
可芹娟秀的臉龐上有了更戲劇性的改變,原本怒意沖沖的神情,現在則換上一陣錯愕,許露蒂的這段話的確是教她錯愕不已。
“你說逸書替我買下了藍藍出版社,讓我在這裏擁有一半的股權?”她訥訥的重複許露蒂的話。
“是啊!像這種好男人到哪兒去找呢?一心一意就只為你的前途與夢想着想,真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啊!可是也未免大體貼了,連你被退稿的次數都瞭若指掌,該不會就這樣記在牆上警惕自己吧?”
“你說謊,你在嫉妒我畫得比你好,所以才說這些話想惹惱我,我不會笨得上當的,因為我不是三歲的幼稚小女孩。”
可芹試圖想要冷靜下來,不想被她挑釁的言語所惹惱。
“這年頭說實話還真難啊!況且,我何需嫉妒你能出版新書呢?因為我自己在這個圈子裏也小有知名度啊!連周亮都指名和我合作,藉著我在漫畫上的名氣,想在台灣再掀起一波三級片的熱潮,我何必要對你扯這些謊言呢?”
可芹的臉色十分難看,截至目前為止她還厘不清許露蒂所說的真正台意,只能從中猜得七、八分情況。
許露蒂見她無言以對,立即趁勝追擊的補充道:“其實,你也不必羨慕我在這個圈子擁有的知名度,因為梵逸書為你投資了這麼多的金錢,讓你能擁有一半的股權,以後你愛出幾本就出幾本,就算辨個簽名會來個免費大放送也無妨。”
“你的意思是說,藍姐是因為逸書的關係才讓我的作品能順利審核通過?”可芹冷冷的問道。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其實你現在的作品根本就不用經過審核,你自己都可以搞個總編輯的頭銜噹噹。”
許露蒂睨了她一眼又繼續說:“反正梵家那麼有錢,乾脆再開一家印刷廠玩玩,愛印幾萬本就一次印個夠,而且更可以再開一家傳播公司屏個企畫案寫幾本劇本,送上電視來個三分鐘的廣告,包準把你捧成台灣首屈一指的漫畫家。如果這樣還是不能讓讀者認識你,那再搭配媒體、文宣、平面廣告、廣播、廣告公車……等,雙管齊下包準效果不同凡響,我這個建議很正點吧廠
可芹忿忿不平,“你罵人不帶一點髒字,我不會被你的片面之辭所蒙蔽,我會去查證這一切事實的真相。”
“儘管去查啊!不過,我倒是希望這全是我的一派胡言亂語潤為你現在是這裏的金主,以後我是否能如願出版漫書,可就看你賞不賞臉、肯不肯高抬貴手,我可不想當個癟三的漫畫家喲!”
“你要為你說的話負責。”可芹撂下這句話便匆匆離去。
許露蒂立刻綻放出勝利女神般的微笑,嫉妒心的作祟,讓她內心充滿復仇的快感,不自覺的,臉上揚起一絲絲邪惡的笑容,淹沒了人性的善良與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