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代嫁
藍瓔珞覺得全身虛弱無力,口乾舌燥。天啊,借屍還魂的感覺就是這樣的阿?喉嚨火燒般的灼痛感傳遍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經,腦袋中某一點的疼痛讓她快要再次暈厥過去。水,誰給她一點水?
隱隱約約聽到一個暴怒的聲音吼叫,“廢物,我那麼多錢請你來,連這點小傷都治不好。你信不信我把你剁碎了喂狗?!”留着山羊鬍子的何旺財揪住老大夫的衣領,凶神惡煞地威脅。
“何莊主,小姐上吊的時間太久,早就已經斷氣,縱使扁鵲再世,也藥石無治啊。”可憐的老大夫無辜地承受着何旺財的怒氣,心想自己不應該貪圖那些許診金,到這個土匪惡徒家中出診的。
“我才不管他什麼鵲不雀的,我只要你把這個賤婊子救活。他奶奶的,竟敢以死抗婚跟我作對,白白養了她!”何旺財伸手給了老大夫一巴掌,把老大夫打得老眼昏花,腳步亂顫。
“給她扎針,扎到她醒為止。”何旺財整了整身上金黃色亮得刺眼的錦衣玉服,粗胖的身軀因為剛才用力過度顯得移動地更加笨重。
老大戰戰兢兢照何旺財的話,在臉色蒼白的女子身上紮下一根根銀針。
好吵,好痛。怎麼回事,她真的還活着嗎?藍瓔珞用力想睜開眼睛,一陣刺痛從太陽穴傳來,讓她皺起了眉頭。
“啊!”拿着銀針,手部以高頻率震動的老大夫看到死去多時的女子竟然會動,並緩緩睜開了眼睛,嚇得魂不附體,四肢無力的跌坐到在床邊。
聽到女子活過來的消息,何旺財粗暴地衝到床前,厚大結實的巴掌絲毫不憐惜的甩上藍瓔珞的臉上,本來就虛弱的的身體毫無防範的撞擊在床沿上。痛,誰能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藍瓔珞虛弱得睜開眼,一張肥胖而猙獰的老臉在她眼前一百八十度的放大,惡,她反胃地倒抽一口冷氣……這個是什麼人啊,藍瓔珞疑惑地看着這個粗俗恐怖的男人。那個什麼何月盈就是和這種人一起生活的?難怪會變成那樣歇斯底里的瘋癲。
“小賤人,你敢給我死?老子白白養你了!你要是敢不乖乖得給我嫁過去,老子讓你生不如死!”掐着藍瓔珞的下巴,何旺財咬牙切齒的命令着。“我告訴你,那寒水山莊的冷家是北方第一大商賈,老子好不容易才有機會跟他們搭上關係,你要是敢壞了老子的大事,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哼!”看到面前的藍瓔珞毫無反應的看着他,以為她被嚇破膽了,何旺財才氣沖沖的走出大門。
她抬起酸痛的手摸了摸了下巴,還在,她還以為被那噁心的老男人給捏得粉碎。“咳咳——”好渴,全身像被大卡車給碾過一樣疼痛。
“小姐,喝點水吧。”一個老僕婦不知道什麼時候端着一碗水守在她床前。終於有個有點良心的人出現了。老天也終於開耳聽到她可憐的祈禱了,藍瓔珞不禁對老天感激不盡。
老僕婦協助虛弱無力的她靠着床柱坐好,藍瓔珞接過碗正準備喝,幾聲刺笑卻在耳邊響起,走了毒心的閻王,又來了看熱鬧的小鬼。
“嘻嘻……”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艷妻妾在她床前冷眼嬉笑,非常準時默契地在何旺財離開房間的下一刻雲集。來者不善,她打量着這群笑裏藏刀的三姑六婆們,跟那噁心男應該是一丘之貉。
一個紅衣美人搖着羽扇像一隻炫耀着的孔雀一樣走近她,看藍瓔珞對她視而不見,不由得語氣尖酸刻薄地挖苦。
“哎呦,這不是咱們三小姐嗎?真可憐,沒有讓你如願死成,真可惜。這不,好不容易救活了,還不是要嫁給”鬼眼閻羅“做妻子。人家可是北方首富,不過聽說寒水山莊的人都是鬼怪,喜歡把人活生生的吃掉,庄內屍骨成堆。我想,你嫁過去不久就能如你所願地早死早超生吧。”
牆倒眾人推,落井下石的事情誰不會做?紅衣美女的言論馬上有了眾妻妾的附和。
“果然命太賤連閻王都不收你啊。”
“聽說你那未來夫婿雙眼大如銅鈴,直噴鬼火,虎背熊腰,眉突唇鼓,額方腮圓……”這不是蛤蟆嘛?……
“三小姐不愧是蘇州第一大美人阿,就算是上吊之後,還是病若西子,我見猶憐,真讓人羨慕的想在你臉上划幾刀。”庸俗無腦且心腸歹毒的八婆,說了那麼多,最後一句還像是真話,藍瓔珞嘲笑着想,看來何月盈的人緣比她想像的還要差。
無視那群艷俗的妻妾們接二連三的嘲諷,藍瓔珞事不關己似的氣定心淡的喝着清涼的水。她越是無動於衷,那群女人們就越惱火。恨不得用尖利的指甲把他那張曠世絕俗的小臉蛋撕得稀巴爛。
“你這小賤人,不要以為你不出聲我們就拿你沒辦法,想想你那婊子娘親是怎樣死的,想跟我們作對,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幾斤幾兩。哼,婊子生的女兒果然還是婊子,哈哈!”虛偽孔雀再也掩不住醜惡的嘴臉,露出蛇蠍心腸的毒辣。
我忍。何月盈啊,不是我不夠義氣不反抗幫你報仇,好歹她們詆毀的也是我現在身體的娘。但時勢逼人,明顯的敵強我弱,雞蛋碰石頭的愚蠢壯舉她還沒有興趣去上演。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藍瓔珞捏緊了自己的拳頭,強忍下她們的毒言惡語。老虎不發威你當是病貓,她才不是軟柿子,到時候有你們好看的。
倒是站在一邊的老僕婦心軟再也聽不下去了,不停地彎腰作揖,“各位夫人、小姐們,請你們發發慈悲繞了三小姐一次吧。她現在大傷未愈……”話沒說完,紅衣美女一個巴掌甩過去,老僕婦吃痛得打了個踉蹌。
忍住!藍瓔珞強忍住想要喝住那幫瘋女人的暴行,但是不行,那樣子她們便越會在上面做文章,難為好心幫她的老人家。對不起了,大嬸。
紅衣女子甩了甩打痛了的手掌,鄙夷的拿綢絹擦拭碰觸過老僕婦的手掌的部位,“臟死了。”
“大夫人,別跟這些下等人計較了,髒了咱們的手。”
“哼!小賤人,我等着你的死訊。咱們走!”一群毒孔雀們浩浩蕩蕩的湧出了房間的大門。
終於清靜了。
“大嬸,你沒事吧?對不起,連累你了。”她努力探過身去查看老僕婦的傷勢。
誰知老僕婦一聽,竟然激動得往地上一跪,嚎啕大哭起來。
“小姐,你不認老身了嗎?老身是把你養大的奶媽阿,小姐!”
嘖!今天的問題可不是一般的複雜。
“對不起,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你先起來好嗎?聽我說,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對這麼一位善良的老人撒點小謊扮失憶應該不會很惡劣吧,再說她的確除了何月盈那個吵鬧的女人的名字之外,其他一切什麼都不知道。這樣看來,這個港台偶像劇場老掉牙的失憶劇情也是個不錯的借口。
“這裏是什麼地方,剛才那些人是誰,我又是誰,發生了什麼事?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不是故意讓你傷心的,你先起來好嗎啊?”這樣跪着讓她說話一直要低着頭,很辛苦呃。
“小姐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可憐的小姐阿,都是他們害你的!”
在藍瓔珞費盡了一番口舌,好言相慰之後,奶媽才漸漸止住了哭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向她和盤托出。
原來何月盈的娘親辛雲娘,蘇州一富商之女,曾是江南有名的美女,之後成為何旺財明媒正娶的大夫人,奶媽是辛雲娘的陪嫁丫鬟。辛雲娘嫁過去之後,何旺財因貪其美貌,也曾善待過她一些時日,但他本性好色,家中侍妾成群,不久便厭倦,把她打入冷宮。況且辛雲娘自幼身體虛弱,在產下何月盈之後便無法再懷上子嗣。失寵之後沒有辦法母憑子貴,註定要被其他妻妾欺凌。
幾個得寵的妾室在何家作威作福,百般欺辱辛雲娘母女。身弱勢孤的辛雲娘母女在何家十幾年來過的是忍氣吞聲,受盡折磨的非人生活。在何月盈十歲時,辛雲娘不堪折磨身染重病,不到三十歲便早逝了,紅顏薄命啊。
辛雲娘死後,剩下孤女何月盈,眾妻妾們更加變本加厲地恣意凌辱,除了這個陪嫁丫鬟兼奶媽之外,家中下人沒有一個敢可憐這個孤苦無依的三小姐。
一個月前,何旺財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跟北方巨賈寒水山莊定下親事,要把何月盈嫁過去當作他企圖與寒水山莊商業聯手的鋪路橋。之所以有大女兒、二女兒不嫁,先把三女兒何月盈嫁過去,是因為那寒水山莊的莊主冷紫焱人稱“鬼眼閻羅”,聽說他天生一雙妖異的藍色鬼眼,且生性殘酷無情,武功高強,殺人於眨眼之間,世人無不畏懼。那些得寵的妻妾們才不會把自己的嬌女送羊入虎口,何月盈理所當然的是這個犧牲品的不二人選了。
離出嫁還有十一日,誰也不會想到平時溫順的何月盈竟會用上吊自殺來抗婚。人死了就斷了他向北方開拓市場的財路,怪不得何旺財會怒火中燒了。果然是一個老奸巨滑的奸商,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連自個兒的子女都可以當貨物論斤出賣。
以傷勢過重導致失憶為借口,藍瓔珞理所當然的在何家安心住下,而不用擔心身份受到懷疑,真是好騙的一群低智商的古人。
在奶媽悉心的照料下,藍瓔珞很快恢復了元氣。望着銅鏡中不甚清晰的脖子的勒痕,藍瓔珞用細如青蔥的手指輕輕滑過臉上白晰勝雪的肌膚,雙眼桃花含笑,一點朱唇輕啟,天生麗質難自棄,不施脂粉已足以傾倒眾生,這個軀殼的主人天生就是個傾國的美人胚子呢。就算自己是現任主人,看了這貌美如花的姿色,都會不由得心生嫉妒。
只可惜啊,何月盈母女,你們太不會保護自己了,才會任由這群虎狼魚肉。她藍瓔珞可不是這種病若撫柳的孱弱美人,人敬我一分,她讓人三分,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但人若欺她,別怪她冷麵無情。等着瞧吧。
從奶媽口中得知,現今是貞觀四年,也就是公元六三一年,藍瓔珞慶幸自己歷史學的還不錯。
還好是在民風開放,相對繁華太平的唐朝。要是投到宋朝或清朝,女子不能拋頭露面,不能做這個,不能做那個的,最恐怖還要把一雙好端端的美足裹成畸形雞爪的三寸金蓮,她想到就起雞皮。
未來該怎樣呢,她還有未來嗎?那個寒水山莊的莊主是否真的像他們所說的殘忍呢?要是鬼怪那反倒不怕,反正已經見怪不怪了。最陰險的倒是被扭曲了的受**驅使的人心,可六親不認,殺兄弒父,拋妻鬻子。
得過且過吧,藍瓔珞心安理得的在何旺財的軟禁下過着完美的養豬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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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城的另一邊,城中最大的客棧“雲來客棧”的上等房的里,太師椅上坐着一藍眼男子,旁邊恭敬的立着兩個勁裝打扮的男子。
“莊主,為何要娶何旺財的女兒?”立着藍衫男子開口問道。他是寒水山莊四大護衛之一,白虎護法向天揚。想起何旺財那隻粗俗的老狐狸,他鄙夷地扯了扯嘴角。
另外一位立着的黑衫男子,也是寒水上庄的四大護法之一的玄武護法石一劍,則板着一張臉,目無表情的時刻警戒着房間周圍的絲毫聲響,他所需做的事情只是保護主人的安全,聽從主人的命令,不須多費口舌干預主人的決定。
坐在太師椅上的藍眼男子自然就是世人口中的“鬼眼閻羅”冷紫焱了。雙目銳利如鷹,深藍似海,目光無比深邃,斂藏着超凡的毅力和智慧。但在世人眼中,他卻是一個兇狠殘暴,殺人如麻的鬼眼妖物。
“無需多問,我自有分寸。日後你自知分曉。”渾厚充滿磁性的嗓音由於內功的深厚,即使刻意壓低音量,還是震懾人心,具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讓人遵從。
“可是……”向天揚的一聲反語在冷紫焱的冷視下硬生生的被吞了回去。唉,跟隨在莊主身邊多年,赴湯蹈火,同甘共苦,四大護法還有四大堂主和莊主已經不是單純的主僕關係,還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他希望莊主不要拿終生大事當作寒水山莊的商號進軍南方的手段,而是獲得真正的幸福。
自幼被人視為怪物,受盡世人冷言冷語的莊主,即使現在能叱吒風雲,也無一人能真正能走進他的心房,安撫他內心的孤寂。寒水山莊已經富甲一方,再多的財富也只是錦上添花。莊主需要的是一個真心愛他,驅除他內心孤獨的女子,而不是一個為商業目的聯姻的何家三小姐。
“一劍,二十八號你負責去迎娶何家小姐,護送她到寒水山莊來,其它繁文俗禮概不理會,一切從簡。”
“一劍領命。”
“明天一早天揚隨我到蘇杭各地商號視察,半個月後回庄。”
“是。”向天揚握拳領命。
“沒有其他事的話就各自歇息去吧。”
“屬下告退。”向天揚與石一劍兩人雙雙應聲,退出房門。關上門之前,向天揚擔憂地望向冷紫焱,只見他一個人站立在窗前,銀色的月光把原本冷峻的一張臉印的更加地滄桑和冷若冰霜。
“咯嘰——”房門被輕輕地關上。
冷紫焱低頭看着地面鋪灑着的如銀如霜雪的月光,把自己的身影斜斜地拉伸得更長,一直延伸到幾乎到天花板的牆壁上。平時波瀾不驚從不會感覺到孤獨的心裏,竟也隱隱的感到一陣空虛。
那些被愚昧無知蒙蔽了雙眼的人怎能理解和容忍他與平常人不同的藍眼妖物呢?童年那些戳傷他幼小的心靈的冷言冷語,至今縈繞在他的耳邊,揮之不去。
“妖怪,滾開。”
“你這藍眼的妖物。”
“打死這個妖怪,不要讓他為害人間!”……
哼!就算他真是來自幽冥地界的一抹陰魂,萬惡的妖,奪人魂魄的魔,他也不信現在還有誰敢叫他妖怪。他把他舌頭眼睛全都挖下來,斷其筋骨,剝其人皮,做成人彘。
冰眸一瞪,足以讓人渾身打顫,猶如置身冰天雪地的長白山上,積雪終年不化,冰得透底。
他冷紫焱不需要什麼新娘,世間所有的庸俗女子不過是他暖床的玩物,而她何月盈只是區區一顆商業聯姻的棋子,像螻蟻一樣無足輕重。儀式他還是會舉行,一紙婚約,他能給她的只有一個虛無的名分。
摸着左肩上那暗紫色邪惡的印記,自胎中帶來的圓形翔鷹印記被妖僧邪道當作惡魔的印記。幼時的夢魅,殘忍的記憶,一點點地吞噬他的心,現在的他早已無情無心。
他是“鬼眼閻羅”,是陰魂,只適合於地獄般孤寂的陰魂。
“哈哈!……”一陣狂肆的大笑在夜色中回蕩。
窗外皎潔的月光,把慈祥的清輝灑滿人間。今夜,特別寧靜。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
誰見幽人獨往來?
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
揀盡寒枝不肯棲,
寂寞沙洲冷。
——卜算子蘇軾(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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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喧鬧的宴席,沒有來往嬉鬧的賓客,沒有偌大的龍鳳燭,甚至沒有任何有關辦喜事應有的佈置,唯一一件是藍瓔珞身上簡單的鳳冠霞披,一切簡陋得不能再簡陋。一個普通人家的喜事都會比它隆重吧。
藍瓔珞不敢相信這就是南北兩個商業巨賈聯姻辦的喜事,就算是在精打細算的商人也不可能這樣摳門吧?好歹這也是她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嫁人阿。
甚至對冷家人來說,可能連她身上的這件大紅喜袍都會覺得多餘,因為門外只有幾個護衛和一輛馬車在催促新娘子儘快帶齊簡單的行李上車,任何的嫁妝和陪嫁侍女都不需要帶上。何旺財可能會暗爽到內傷,連本來準備好的不多的嫁妝都省了,陪嫁侍女他一開始就沒打算派遣。
要不是在奶媽的堅持下,藍瓔珞根本沒打算要穿一件大紅喜袍,在這麼丟臉的情況下坐進冷家的馬車。
於是,不到半個時辰之後,等候在何家門前的馬車就把新娘子接走,護送回寒水山莊了。護衛一共有五人,帶隊的是一個長相英俊卻板着一張棺材臉的黑衫人。
藍瓔珞一個人無聊地坐在馬車裏四處張望,這馬車雖不豪華,卻也稱得上舒適乾淨。但是對於一直享受着二十一世紀高科技成果,出遠門有舒適的客車代步的藍瓔珞,坐在左搖右晃得馬車裏面,簡直就是酷刑。
接連着趕了四個時辰的路沒有休息,藍瓔珞瘋狂的想念和地面接觸的親切感,她快受不了了,再這樣顛簸搖晃下去,她會連腸子都嘔出來。藍瓔珞強忍住涌到喉嚨的一陣酸苦,心想難怪古人一出遠門就要抒發羈旅之愁,這路也太難走了吧?
今年真是流年不利,什麼爛事都被她碰上了,連鬼都見了,還被閻王那小人暗算,還有誰會比她更霉運?
正在嘀咕中,車外傳來一個毫無感情的聲音,“何小姐,請下車休息。”肯定是那個棺材臉,叫她何小姐,就是還不承認她是莊主夫人了,看來還有一場仗好打。這些古人怎麼一個個的性格都那麼惡劣阿?孔子教他們的“仁者愛人”都學哪裏去了?
藍瓔珞拍拍自己坐得生硬的屁股,艱難的爬下馬車,走到一棵大樹下和護衛們一起歇息。看到棺材臉當她透明的表情,氣得她想整他一整。她堆起滿臉笑容,一副牲畜無害的無辜樣湊上前去。
“這位護衛大哥,我們還要走多久阿?你叫什麼名字啊,奴家總不能一路直叫你護衛大哥吧?笑裏藏刀。
可惜某人不領情,那就別怪她壞心眼了,玩玩這些遵奉克己復禮的古人還是挺解悶的。
“護衛大哥怎麼不理奴家,奴家說錯什麼話了嗎?還是你想奴家叫你護衛哥哥——”藍瓔珞故意把後面“哥哥”兩個字的音調嗲聲嗲氣提高,嘖嘖,感覺自己的雞皮疙瘩一個個在跳舞。
石一劍轉過頭來看着這個行為詭異的女人,正好接收到藍瓔珞雙眼發出的“你不乖乖地好好合作,姑奶奶一路把你煩到底”的眼神警告。
“寒水山莊玄武護法石一劍。”孺子可教也,藍瓔珞滿意得點點頭。遊戲還沒結束呢。
“那奴家是叫你一劍好呢,還是劍哥哥阿?”賤哥哥。
“石護法。”石一劍皺着眉頭看着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警告她適可而止。
這樣就生氣了,不好玩。還是他那些手下純樸憨厚容易套話。趁石一劍走開,藍瓔珞開始她的作戰計劃。
看到天仙下凡似的美人笑容可掬地跟他們說話,那幾個護衛早已神魂顛倒。雖然之前受過石一劍的警告,但藍瓔珞的三言兩語再加上幾滴楚楚可憐的眼淚,就讓他們把什麼警告拋諸腦後,百般體貼關心起藍瓔珞來,有關寒水山莊的問題只要不涉及機密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美人皮相可真好用,不用白不用。
從那些好心的護衛哥哥們口中得知,這寒水山莊莊主冷紫焱今年二十三歲,自幼隨天機老人在天山上習武,四年前老莊主冷震天和他心愛的夫人王語心乘船出海遊玩時雙雙遇難后,才回來繼承莊主職位,重振寒水山莊,將寒水山莊的產業擴大了一倍的規模。冷紫焱還有一胞弟冷紫輝,今年七歲,但是四年前開始就不曾開口說話,具體什麼原因他們卻都不肯說。
寒水山莊不愧為北方首富,在全國各地擁有的商號多達數百家,所涉及的行業遍及水運,飲食,客棧,珠寶古董,布莊,糧食,凡是能賺錢的行業,都少不了冷家的一杯羹。若是冷家願意,想要黃金鋪地,珍珠鑲牆,美鑽抹柱的景緻,簡直易如反掌。而冷家還確實是用夜明珠當燈泡用,藍瓔珞咬咬牙,真是奢侈到雷劈阿。她好像嫁給了一個有錢到不像話的鑽石王老五。
至於忠心耿耿守衛寒水山莊的金、木、水、火、土四大堂主和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護法分別負責寒水山莊產業的運營,庄內事務和安全,他們都是在黑白兩道響噹噹的人物,不只是因為他們強硬精明的做事手段,更重要的是力挽狂瀾的氣勢和魅力。那些狡猾老練的老商賈都不敢小窺這幫後起之秀。
回寒水山莊的路程估計要半個月。
開始兩三天,藍瓔珞還能靠看沿途的風景打發時間,但在連續看了幾天相似的青山綠珠,小橋流水人家之後,她為無聊得想從馬車上跳下來踢這個蝸牛爬一樣的破東西一腳。
還好過了淮河一帶之後,江南的景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北方或淳厚樸實的民居,或豪放大氣的有錢人家的山莊大院,這多少讓一直生活在南方的藍瓔珞提起了興趣。
望向窗外無垠的夜空,繁星璀璨,離家的思愁像泉水一樣湧出藍瓔珞的雙眼。越往北走,離家就越遠了吧?隔着遙遠的時空,藍瓔珞想起和奶奶躺在閣樓的地板上,輕搖蒲扇,歡聲笑語的快樂。奶奶,你在哪裏,珞珞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