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棠列娶親的事乃是一件大事,因此一早就是賀客盈門熱鬧非凡。
賀客不斷的-門來祝賀,齊聚在大廳里同聲祝賀,尤其是在太子殿下親自駕臨之時,更是熱鬧非凡,里裡外外都擠滿了好奇、看熱鬧的人。
眼見吉時已到,炮聲連綿不絕,棠列站在廳中紅毯之上,接着絲竹之聲大作,曉春在八名喜娘的陪伴下,身穿大紅禮服,鳳冠霞帔,頭罩紅巾,婀娜多姿的緩緩走出。
眾人猛烈的鼓起掌來,大聲喝采。新郎新娘並肩而立,禮讚生朗聲道:“一拜天地!”
突然一聲巨響傳來,一枚斗大的煙花在晴朗的天空中爆開了。
賀客們、看熱鬧的百姓紛紛從衣服底下怞出兵器來,一陣忙亂之中將大理的人馬打個措手不及,全都制住。
曉春撕裂身上的大紅禮服,露出底下的黑色勁裝,從屬下手中接過她的雙劍,“好不容易呀。”她一改柔順的溫婉,變得猙獰,“嚇到了是不是?新娘子不是好人!”
“的確嚇到了。”棠列輕蔑的看着脖子上架着的利刃,“我還以為你有多高明,原來也不過如此。”
“你死到臨頭還嘴硬!”她哈哈大笑,“此時我皇已經殺入皇宮,逼段宣平讓位成功,你等着成為壯士吧!雖然我捨不得你,不過養虎為患,還是殺了你比較安心。”
他眼神一冷,一抹微笑浮上他的嘴角,“想殺我?要不要試試看誰會先死?”
他右臂一撞,迅速的脫出鉗制,反手奪過長劍,一劍刺死原本架住他的人。
“你想憑一人之力跟我對抗?少做你的春秋大夢!”
“還有我呢。”段智暉不慌不忙的說,也輕易的脫出鉗制。
“找死!”她雙劍一揚,領着手下夾擊兩人。
她的優勢就是人多,不管他們武功如何高強,雙拳難敵四手是鐵的定律,情況雖然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還在掌控中。
她驚駭的看着棠列,他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他出手如狂,長劍飛舞又狠又准,肆無顧忌的狠下殺手,像是相當享受殺人的塊感,臉上始終掛着一抹從容的微笑。
她知道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她太低估棠列了,她應該先除掉他的。
“這麼熱鬧,我也來湊一腳。”燕十三飛身入廳,一劍刺入一個白臉漢子的心窩。
“你來幹嗎!”棠列吼道,“你不是應該保護海寧嗎?”
“逮到東平王了,我想應該沒事了。”
他在宮裏悶得慌,海寧心情不好失魂落魄的,一下子找刀子想抹脖子,一下子想上吊,害他又是偷刀子又是偷割繩子的,看見她那樣他實在難受。
所以他趕快將海寧丟給宣平皇帝勸慰,自己跑出來抓反賊。
“你想!”他繼續擊殺敵人,一面分心跟他說話,“你給我回去寸步不離的跟着她!”
“發這麼大火幹嗎!”
他可是盡忠職守的顧着海寧,否則她早見閻王去了,現在一切都沒事了,他當然想出來砍砍幾個反賊出氣也好。
曉春見他們說話分神,趁隙逃出,只要她能聯絡上宮裏的大軍,這群人一個個都要死。
她一奔出門,才發現牆頭上搭滿了弓箭,門外似乎有重兵部屬。
“發現不對勁了嗎?”棠列冷笑着追了出來,“要不要我解釋一下?”
“閉嘴!”她咬牙急攻,聰明如她知道是掉到對方的圈套里了。
“龍,我不想留活口。”這些叛逆個個該死,以他嗜血的個性是從不寬待的。
“全殺了。”段智暉悠閑的站在一旁,似乎下令將這些人殺害是一件小事。
惡狼棠列之所以是惡的,便是因為他的本性邪惡,平常他掩飾得相當好,但只要一握劍,嗅到鮮血的滋味,就會大開殺戒。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招惹五傑里的龍、豹、獅、鷹,或許會受傷或是斷了胳臂少了腿,但絕不能招惹狼,他的劍下從來沒有活口,跟狼作對只有死路一條。
若有必要,他連親人都會毫不猶豫的殺了。
才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只剩下曉春一人奮力苦撐,餘下的人早已屍橫就地,地上黏糊糊的都是鮮血。
曉春渾身是傷,她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因此使的都是同歸於盡的打法,棠列長劍反挑,疾往她小腹刺去,她連忙回劍自救,誰知他這招卻是虛招,他半途變招,一劍插落透體而過。
他冷冷的放開劍,“死在我的劍下,你也該瞑目了。”
曉春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低頭看着自己胸膛上那柄兀自顫動的劍。
“為什麼!”她喃喃的說,“這是個天衣無縫的計……計劃。”話一說完,便氣絕身亡。
“狼,你退步了,瞧瞧你身上的傷,起碼有十來個。”他以前可以瀟瀟洒灑殺得漂漂亮亮,然後全身而退。
“你試試一個打四十幾個看看,況且這個依芳武功不低。”龍這麼一說他才發覺身上有幾處傷口受創頗深,有如火燒般的疼痛。
“狼,你一定要弄得這麼糟嗎?”
雷昊走了進來,他一直混在東平王的軍中,此次也是因為他做內應與武揚內外夾擊,才能這麼快擒住東平王。
他就知道他們兵分兩路行事,他和武揚那邊一定是乾淨利落,以少殺生為主,而惡狼和狡龍這兩個人一定會大開殺戒,弄得滿地都是屍首。
“又沒人要你善後!”一回來就訓人,這隻鷹還是飛遠一點好了。
“不用我善後?才怪。”
“別吵,這件事圓滿達成,還多虧了棠列的美男計。”段智暉說道。
“什麼美男計!”他總算可以把不滿都發泄出來了,“都是你這個爛計劃把我給害慘了,我都還沒找你算賬!”
“我可是龍頭老大!你想打我?”
“管你是誰,照打!”
“害慘你的人是獅,你是不是找錯對象了?”
“我?”燕十三無辜的站在一旁,居然也被牽累,“不關我的事呀!”
他看棠列來勢洶洶,連忙拔腿就跑。
“是兄弟就給我站住!”
段智暉和燕十三互看一眼,“不跑的是笨蛋,還不走!”
“給我回來!”棠列也跟着追了出去。
“喂。”雷昊非常難得的大吼,“給我回來善後!”
他們又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把善後的工作丟給他了!
每次他都是收拾爛攤子的那個人,他還不夠累嗎?卧底、偵察、追蹤都是相當耗心耗力的。
那幾個人每次都會有開溜的方法,順理成章的讓他收拾殘局。
下次,下次他一定不會再讓他們得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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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曉春不是曉春,她是依芳?”
“沒錯。”
“我弄糊塗了。”海寧一臉迷茫,剛剛他們一人一句的搶着說,她根本聽不懂。
“很容易。”棠列說道,“還記得在擺夷的那幾個人嗎?要抓你的那幾個人?”
“嗯。”那些人說要抓她威脅爹爹。
“那些人是東平王的手下,曉春也是,她是特意要接近你,在賓江的那一切都是演戲。”
武揚道:“我們早就懷疑東平王有謀反之意,只是沒想到他會打你的主意,還好棠列發現得早,這才讓我們把矛頭都指向他。”
她搖搖頭,“還是不懂。”
“有那麼難嗎?”燕十三受不了她那麼笨,“東平王謀反,棠列反過來利用依芳傳遞假消息,讓東平王帶兵進京,然後武揚假借要出京躁練,從他背後包抄。我呢在宮中放出煙花,引另一路人馬露出馬腳,好一網將他們的叛逆全數捕獲,一人都沒漏。”
“所以棠列沒有真的喜歡曉春,也沒有要娶她?”她只是要問這件事,誰叫他們-里巴唆的說了一串,那都不是她關心的,她又怎麼能聽懂?
“那只是一個誘敵之計,他怎麼可能喜歡曉春。”
“真的嗎?”她盯着棠列,有點不敢相信。
“真的。”他微笑着說,“絕對是真的,我三番兩次想跟你說,可是又怕壞了大事。”
她鬆了一口氣,覺得全身突然無力極了,“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她還以為她再也不能跟他在一起了,她還以為她沒希望了。
她哭了這麼久、煩惱了這麼久、傷心了這麼久,原來只是一個騙局呀!
太好了……等等,她怎麼能覺得高興?她應該生氣呀,她被騙得團團轉,這些人一定都在笑她、看她的笑話。
“你們全都知道這件事?”她的語氣還沒有顯出異樣。
“當然,這是大家一起策劃的。”
“只瞞着我一個人?”她有點不開心了。
“少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武揚安撫着說,直覺的感到不安。
“還說大家是自己人!都是騙人的,”她氣得臉都紅了,“為什麼不告訴我!把我耍得團團轉很開心嗎?”
“冤枉呀!哪有人耍你!”燕十三無辜的喊,“誰知道你會喜歡棠列。”
“誰說我喜歡他的!”她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再胡說我就打你!”
“幹嗎喜歡人家又不承認。”女人心海底針,他永遠也弄不明白,所以他討厭女人!
“海寧!”棠列尷尬的說:“我們私底下談好不好?”兄弟們都在,就算他想跟海寧賠罪也拉不下臉來。
“誰跟你我們了!不要臉!”她轉過頭去,看到段智暉在笑,火氣更往上沖,“你也是,口口聲聲說要幫我,結果呢?幫他們來騙我!”
“還有你!”她一手指着武揚,“我還以為你是好人,還讓你叫我的名字,沒想到你居然跟他們同流合污,一起來騙我!”
武揚苦笑着,他哪有騙她,他只是沒有說出實情而已。
海寧的怒氣不減,“你這隻臭獅子,大男人心眼那麼小,老記得我打了你一鞭,看我碰棠列的釘子一定讓你樂不可支吧!”
燕十三隻能自認倒霉,虧他當時還覺得相當的內疚呢!
她的眼光接着來到雷昊身上。
“我可沒跟你說過一句話。”他倒想知道她能找出什麼理由來罵他,第一次他發現那四人也有有苦說不出的時候,看樣子這壞脾氣的姑娘可是把他們吃得死死的。
“就是這樣才壞!”海寧怒道:“你是他們的好兄弟,他們這樣使壞你居然不來告訴我,你壞透了!”
雷昊徹底的愣住了,她還真的能尋到理由來罵他。
棠列首先忍俊不住,大笑出聲,接着一個傳一個,滿室都是男人的轟笑聲。
“還笑,你們還笑!”她氣得渾身發抖,哭道:“太過分了!做錯事還不反省,光是笑我。”
“別哭、別哭!我不笑就是了。”一看見她的眼淚,棠列只能舉雙手投降。
“來不及了,笑都笑了,我討厭你們!”海寧哭着跑了出去,滿心的委屈一肚子的氣。
“怎麼辦?她真的氣壞了。”武揚擔心的說。
“都是你們的餿主意。”棠列懊惱的說。
燕十三不服氣了,“明明是你帶頭笑,把人家氣跑了還怪別人。”
“你笑的最大聲,還拍桌子又跺腳的。”段智暉提醒他,“你也有錯。”
“誰能哄的公主開心?”雷昊說道:“我對女人的眼淚沒轍。”
他們同時嘆了一口氣,眼裏都寫着三個大字:怎麼辦?
燕十三突然笑道:“海寧可真有本事,能同時讓我們幾個大帥哥為她傷神。”
“無聊。”其他人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
“獅!你是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人。”武揚拍拍他的肩膀,同情的說。
“為什麼?”
“還記得嗎?‘留這什麼鬍子,難看死了!牆邊的雜草都比他整齊些!’,這幾句話耳不耳熟?”
當然耳熟,這麼傷他男性尊嚴的一句話,不就是海寧講的嗎!
燕十三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我這是豪邁粗獷的象徵,哪一點像雜草了?”
轟笑聲又傳了出來,看樣子這五個大男人一點都不煩惱,他們依舊笑得很開心。
海寧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在心裏跟她爹道歉。
“我可要走了,這個爛地方誰待得下去呀!”
那五個臭男人太過分了,尤其是棠列更是罪大惡極,不可饒恕!
她一甩頭,瀟洒的走了出去。
“要去哪呀,海寧?”段智暉倚在紅柱旁,淡淡的問。
“不要你管!”她不理他,繼續走自己的路。
“還在生氣?我特地來跟你賠罪,你不會不賞臉吧?”
“賠罪?”她眉毛一挑,“你有多少誠意?”
“百分之百。”
“好,要我不生你的氣可以,五年內你不能迎娶新娘子!”這夠為難他了吧!
“可以。”他豪爽的答應了,“那麼我走了,晚安,出去走一走沒關係,別太晚回來了。”
“誰說我去走一走而已,我不回來了啦!”她對着他的背影吼。
“還是回來比較好。”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嚇得差點跳起來。
“做什麼?你嚇我一跳。”這個雷昊來去無蹤,比鬼還神秘,遲早有一天被他嚇出病來。
“勸你別生氣,不值得。”
“你替他們求情啦,那不管用。”她昂起下巴,驕傲的說:“要我不生氣也可以,四五個月前我丟了一匹胭脂馬,你得幫我找回來。”這下他總該知難而退了吧!
“可以,就這麼說定了。”追蹤可是他天賦的本能,別說是一匹馬,就是一隻雞他都能找出來。
“怪人!”她自言自語的道:“多說幾句會怎麼樣嗎?跑得倒挺快的。”
“海寧。”
“哇!”有人一掌拍上她的肩,把她嚇得腿都軟了。
“嚇到你啦?”武揚一臉抱歉的笑容,“還好吧?”
“你說呢!”她瞪了他一眼,還驚魂未定。
“我來跟你道歉的。”
又是道歉!煩死了,她都決定要走了,這些人還來跟她糾纏不休,該來的人卻遲遲不來。
“隨便啦!只要你答應下次上戰場時帶我一起去,我就原諒你。”軍隊出征是不能攜女子同行的,這個要求應該會讓他大傷腦筋吧?
“沒問題。”
“你們今天都吃錯藥啦!一個比一個還古怪。”
“大家都怕你生氣呀。我先走了,你要出宮玩小心一點,最好找護衛陪你去。”
“我是要離家出走,不是要去玩。”他們統統都是瞎子嗎?沒看見她手上這麼大一包呀!
居然沒有一個人開口叫她留下來,這些男人是怎麼啦!
“海……寧……”
一個飄蕩的聲音響了起來,嚇得她包袱都掉了。
“要死了!臭獅子!”她一拳打在他身上,“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裝那是什麼聲音!”
“我累壞了,沒力了。”他拎起一包香味四溢的燒鵝肉,“吃吧,還是……熱的。”
“你特地來回六十里去給我買燒鵝肉?”討厭,她眼裏痒痒的是怎麼回事?
“怕……怕你生氣。”他累垮了,說話有氣無力的。
她一把搶過那包燒鵝肉,“別以為這樣我就不生氣。”
“那……那我也沒辦法了。”她要氣他一輩子他也沒轍了。
“你把鬍子剃光,讓我瞧瞧你的模樣,我就不跟你計較。”
燕十三最寶貝他的鬍子,老是說寧願殺頭也不剃鬍子,說那是男人的象徵。
“好,反正也留膩了。”他搖搖晃晃的走回去,“吃完鵝向別太早睡,會反胃。”
“喂!我要離家出走,不吃你的臭鵝肉,喂!”
“分我一點吧。”
一個帶着笑意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慢慢的回過身來。
“好香。”棠列湊了上來,聞着那包燒鵝肉,“找個好地方來吃吧。”
“不要!”她眼睛酸酸的,居然想哭,她還以為他永遠都不會出現了。
“那麼凶幹嗎!想找我吵架呀。”他笑嘻嘻的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