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在黑夜裏,月光灑落床頭,安靜得房間裏,一物徐徐蠕動,五個塗著紅指甲的指頭,出現在月光下,接着是蒼白的手臂,五個指頭像蜘蛛腳一樣,小指拇和大拇指連同手臂支在地上,其餘三指就懸在空中,然後,無名指在小指拇前一寸落下,拇指和手臂未動,小指拇抬起,無名指一用力,就將整隻手拖動着前進了一寸,接着是中指落下,無名指抬起,又向前一寸,整隻手就在手指連續不斷的落下抬起之間,快速的移動着,而且,沒有絲毫聲音。手移到馬戀晴的床腳下,停下了,以手臂撐地,整個手掌都抬了起來,就像眼鏡蛇頭一樣,紅色的指甲在月光下,有種説不出的神秘和妖冶,除拇指外,其餘四指突然彈動起來,就像蛇吐信子一樣來回試探,在彈動了幾輪之後,手掌又突然放下,一溜小跑,就上了馬戀晴的床,哧溜,鑽進了馬戀晴的被褥。在月光下,被褥外看見一個物體的輪廓,從馬戀晴的腿部一直向上,小腹,腹部,胸部,最後停在了——頸部!紅色的指甲從被褥里探出頭來,在馬戀晴的頸部來回摩挲着,馬戀晴感到喉頭冰涼冰涼的,猛地驚醒。手一驚,馬上又像蛇一樣抬起了手掌,那五個紅色的指甲在月色里分外打眼,像是充滿了嘲笑,又彷彿在對馬戀晴説:“你跑啊!你跑啊!最終還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馬戀晴臉色蒼白,低呼了一聲“不要——”那五個指頭就如蛇噬敵人一樣猛地扎了下來,死死掐住了馬戀晴的喉嚨,馬戀晴無法呼吸,他拚命掙扎,卻怎麼也甩不開這隻手。他手足亂舞,但呼吸卻越來越弱,越來越弱……
“啊!——”馬戀晴一聲驚呼,從床上坐了起來,不住地喘氣,原來,又做了一個噩夢!可是,馬戀晴知道,它來了!它在家裏!看來,它不急着下手呢!
此後,怪事開始接連發生,首先是盛,它總會莫名其妙的狂吠,發起怒來,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它,等它平息下來,又無精打採的趴在地上,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像是與很強大的敵人搏鬥之後,身心疲憊。可家人都認為盛病了,得了狂犬病,基於盛眼下的情況,馬戀晴只好把它送到了寵物收養所去,隔離觀察。接着是母親,隨着西西到家的次數不斷增多,馬老太太對她的反感情緒也越來越強,常常當著西西的面指桑罵槐的説西西偷了她東西,好幾次,西西都委屈得哭了,若不是深愛着馬戀晴,她恐怕在這個家裏一天也呆不下去吧!然後是父親,馬老先生雖然仍天天早上堅持晨跑,但近日總是神情恍惚,喊他他不應,不管在哪兒坐下,就能馬上打盹兒,可上一個月都不是這樣的啊!
年關將至,這樣的情況終於到了一個無以復加的地步,那日,馬戀晴殺了一隻雞,隨後發現還有些佐料沒買,便出去買佐料,西西在廚房幫着拔雞毛。馬老太太到廚房找兒子,卻看到了西西,她看到的是怎樣一副景象啊!西西一手握着雞頭,一手握着雞身,將雞脖子拉得筆直,正一口咬在生雞脖子上,滿嘴是血,嘴角還粘着雞毛。西西看到馬老太太進來,咧嘴朝她笑了笑,那尖尖的獠牙就露出了嘴外。嚇得馬老太太一聲尖叫,轉身就跑,與買東西回來的馬戀晴撞了個滿懷,馬老太太將頭埋在兒子的懷裏,手指着後面,大聲道:“妖怪,妖怪!快,快,趕走她!西西是妖怪!”
這時,一臉無辜的西西拎着還未拔完毛的雞從廚房出來,馬戀晴心道:“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啊?媽為什麼説她是妖怪呢?”可自從這一次之後,馬老太太就再也不要看見西西,她總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吃東西也非要馬戀晴送進去。
第二次是吃湯圓。那天早上,馬老先生和往常一樣出去晨跑了,西西給一家人煮好了湯圓,馬戀晴親自給馬老太太端去,又去幫着西西做湯圓。馬老太太吃了兩個之後,發現第
三個湯圓很硬,,就對外喊道:“馬,你的湯圓沒煮好吧?”
馬戀晴在廚房應道:“哪兒啊,都好了的。”
這時,房門被推開了,西西站在門口,馬老太太看見,西西左眼圓睜,可右眼,卻只剩一個凹陷的眼窩了,眼角還帶出血絲來,吊在臉上。然後,西西問道:“伯母,你有沒有看見我的眼睛?”
馬老太一驚,將嘴裏的湯圓吐出來一看,這哪裏是個湯圓!分明就是人眼睛!馬老太怪叫一聲,頓時昏死過去。馬戀晴聽到喊聲,衝到房間裏一看,西西正在呼喚“伯母,伯母,你怎麼啦?”
馬戀晴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西西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啊?剛才我把眼鏡放在桌上,一轉身就不見了,我想,會不會是伯母拿錯了眼鏡,所以過來問一下,誰知道,我剛問過,伯母就對我大叫一聲,就昏了過去。”
馬戀晴道:“馬上送醫院。”
兩人攙着馬老太太,還未出門,門外又有人喊道:“馬,快去看看,你老爸晨跑時,出車禍了。”
馬戀晴“啊!——”了一聲,驚喚道:“怎麼回事?他不是在公園晨跑嗎?怎麼會被車撞到?”
來人道:“哎呀!我們也不知他怎麼回事?本來在公園跑得好好的,不知怎麼跑着跑着,他就跑出公園,跑到街上去了,我們喊他,他像聽不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