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紅燒豬蹄
吳心飛的出現，使得眾人頓感無趣，原本融洽的氣氛蕩然無存。
熊婷婷怎麼也想不明白，蕭柏斂如此有風度有修養的人，怎麼會與吳心飛這般猥瑣之徒交好呢？
雖然二人都算得相貌堂堂，但是這內在的差距，可實在是太大了，一個溫文爾雅，一個滿腦子男盜女娼。
晚宴雖然豐盛，席中數人卻食之無味，似同嚼蠟。
吳心飛兩杯酒下肚，越發口不擇言，甚至在席間，眾目睽睽之下，伸出一手狗爪往熊婷婷胸口抓去，被熊婷婷躲了開去后，又欲去揭金鈴兒的面紗，被黃毛狠狠的啄了一口，掌心頓時多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窟窿，血流如注。
看着黃毛老神在在，一副不瘟不火的模樣，燕醉風從未覺得它如此可愛。
吳心飛發出一聲慘叫，怒極之下拔出腰刀，對着黃毛便劈將下去。
雖說吳心飛的目標並非金鈴兒，恐怕他也不捨得辣手摧花，但是半醉之下豈能分得清輕重，這一刀若是劈實了，黃毛是否會成兩瓣燕醉風不知道，但是金鈴兒肯定遭殃。
這是燕醉風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情，所以他出手了。
說時遲那時快，幾乎是在電光火石之間，熊婷婷和蕭柏斂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熊大山亦僅僅長身而起踏出了一步，一道淡淡的氣芒亮起，帶着凌厲的破空之聲，以比吳心飛手中腰刀快得多的速度，后發制人。
“啊——”吳心飛發出了一聲更凄厲的慘呼。
一小蓬血雨灑在了金鈴兒身上，黃毛更是被染成了紅毛，所有人都驚呆了。
湯汁飛濺之後，一隻斷手出現在金鈴兒面前的大盤之中，與盤中的紅燒豬蹄相映成趣，斷手中還握着一把腰刀。
那顯然是吳心飛的手，一隻保養得很好的手，彷彿剛刮過毛的豬蹄。
眾人的視線皆落在那隻斷手上，除了痛得昏死過去的吳心飛，所以沒人察覺蕭柏斂眼中一閃而沒的複雜神色。
對於吳心飛的慘狀，作為好朋友的蕭柏斂似乎並不如何關切，他更關心的反而是劈向金鈴兒的那一把腰刀。
不，應該是那一把腰刀劈出的軌跡。
蕭柏斂為何要關注腰刀劈出的軌跡呢？難道是因為他嚮往快意恩仇的草莽江湖，所以渴求高深的武學？
那麼燕醉風以雷霆之勢劈下吳心飛握刀之手的那一記手刀，豈非更加精妙絕倫，為何卻反而沒有吸引他的興緻呢？
當然，此刻沒有人會有閒情逸緻去瞧蕭柏斂那張小白臉，因為另一個人更加引人注目，那便是燕醉風。
燕醉風的出手，不假思索，連他自己都絕沒有想到會爆發如此威力，要知道此前他便是用自己那把破柴刀也遠達不到這般效果，何況這一次是空手而為。
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瀰漫在空氣之中，令得燕醉風挺拔的身影略顯冰冷，隱隱給人一種難耐的威壓。
這，難道便是霸氣？
熊婷婷第一次感覺到，燕醉風真的長大了，記憶中那個喜歡與自己作對，時不時干一些無傷大雅的小壞事，總是笑得很討厭的燕醉風逐漸變得有些模糊。
成長，究竟是福還是禍呢？
成長的代價又是否每個人都能夠承受？
金鈴兒一張小臉略微發白，沒有絲毫血色，她並不是被吳心飛那一刀震懾了心神，駭破了肝膽，而是被燕醉風那有些狂暴的氣勢嚇住了。
金鈴兒已經習慣了風哥哥對自己的溫柔體貼，所以她更希望看到滿臉壞笑的燕醉風，而不是一個強大到令人畏懼的燕醉風。
“風哥哥。”金鈴兒不顧去擦自己臉上的點點血跡，而是將小手放到了燕醉風的掌中。
沐春風平復着燕醉風的暴虐，同時也傳遞着金鈴兒內心的溫暖，燕醉風血紅色的雙眼逐漸清明。
“走！”燕醉風拉起金鈴兒，向熊大山和熊婷婷父女倆使了個眼色道。
“醉風賢弟……”蕭柏斂似欲挽留燕醉風，他倒沒有要替吳心飛出頭的意思，也沒那能耐。
看罷燕醉風那氣勢驚人的一招，便是吳正道親至，恐怕也不敢貿然出手。
“多謝柏斂兄盛情款待，給你添麻煩了，後會有期。”
燕醉風說罷帶着金鈴兒風一般離去，熊大山和熊婷婷父女倆忙跟了上去，四人不敢再逗留，連夜翻越城牆出了浮雲城，連祥雲服飾定製的那兩條長裙也不要了。
蕭柏斂褪下濺了幾滴湯汁的長裳，換上下人遞過來的乾淨衣裳，拍了拍袖口，極度不屑的望着倒在地上的吳心飛，發出了一聲冷笑。
“大少爺，正氣門那幾個下人聽到這裏的動靜，正鬧着要進來看看呢，您看……”
“給他止止血，別真死在蕭府了。”
吳心飛依然昏迷未醒，斷手處鮮血還在往外冒，卻得不到蕭柏斂半絲憐憫。
這廝沒心沒肺，血倒是不少。
“抬上吳心飛，我要去趟正氣門。”蕭柏斂回頭瞥了一眼盤子中的斷手，沉聲道：“帶上那隻爪子。”
……
“嘭——”
木屑橫飛中，吳正道便如一頭擇人而噬的猛虎，眼中閃着暴虐的光芒，下人們一個個都噤若寒蟬。
這已經是吳正道拍碎的第三張桌子，愛子慘遭斷手，做父親的焉能不心如刀絞。
“我要月兒村雞犬不留！”
吳正道從牙縫中擠出了九個字，字字都重逾千斤。
蕭柏斂淡淡的望着暴跳如雷的吳正道，沒有人知道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這個蕭家的大公子，比起他那個圓滑世故的老爹蕭霆，心思似乎更難揣測。
這本該是一個平和而自然的春夜，晚風徐徐，吹得人世間花紅柳綠。
空氣中卻俏然飄起一股緊張而不和諧的氣息，原本緊閉的浮雲城東城門突然大開，一簇黑影蜂擁而出，密集的馬蹄聲無情的打碎了夜的寧靜。
沒錯，都是正氣門的精英，足有數百騎人馬，出城之後迅速的往東南方向而去，很快便沒入了那即將凝固的夜色之中。
東南方，正是月兒山的方向。
也是月兒村的方向。
為什麼黑夜，總是上演着無情的戲碼。
為什麼殘忍的故事，都喜歡在黑夜中拉開序幕。
今夜，註定將是一個不眠之夜。
也是一個血腥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