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窺
“那是自然。招式便如砍柴的刀，而內功心法便如樵夫的手，當樵夫手勁足夠大時，任何刀握在其手中都可以輕輕鬆鬆的劈柴，而當樵夫手勁有限時，刀的好壞便決定了砍柴的速度和效率。”
“那麼，只要內力足夠深厚，便是沒有招式一樣可以縱橫天下嘍？”燕醉風不解道：“這樣看來招式豈不是無甚大用處？”
“你說的其實有道理，但是誰能夠保證自己的內力修為獨步天下呢？在巨大的內力差距面前，再精妙的招式都會顯得華而不實，但若內力不相仲伯，或是差距甚小，那麼精妙的招式往往可能直接決定高下。”
“哦！”燕醉風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其實帝玄教本有與《滅穹八式》匹配的內功心法，只是邊漠寒覺得其遠不及《傲帝心經》精妙神奇，故根本就沒有授予燕醉風罷了。
內功心法並不是越多越好，所謂寧缺毋濫，多了反而有害無益，所以邊漠寒希望燕醉風一心一意修練《傲帝心經》。
若不是因為自己手頭上沒有更精妙的招式，邊漠寒甚至連《滅穹八式》都懶得教給燕醉風，其心思與熊大山無異，無非是不想好心做了壞事，讓低級的武學成為燕醉風他日一飛衝天的桎梏。
從此，每到深夜人靜之時，邊漠寒便悄悄帶着燕醉風躲到後山無人之處，一招一式的教他《滅穹八式》。
至於《傲帝心經》，邊漠寒只提供參考意見，他也僅能提供出參考意見，一切還需燕醉風自己琢磨。
也幸得燕醉風遠較常人精力充沛，白天陪着金鈴兒和奶奶，夜晚隨邊漠寒習武，有時還得站崗放哨，卻也不見他有絲毫心力交瘁的兆頭。
就這樣，燕醉風一隻腳踏入了武學的殿堂，而邊漠寒似乎也愛上了月兒村，除了偶爾到附近的城鎮弄點美酒佳肴外，大多時間都陪着燕醉風，以他的修為躲着村民着實太輕而易舉。
村民們發現燕醉風突然變得乖巧了許多，只道他年齡日長愈見成熟，卻不知他的人生在悄然間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燕醉風再也不會帶着金鈴兒到處亂跑，惹是生非了，搞得熊婷婷很不習慣，因為幾個月來都沒有人與自己唱反調，彷彿生活也少了八分樂趣。
金鈴兒收到燕醉風給她的洛神之刃，只興奮了幾天，就變得悶悶不樂，因為她發現自己的風哥哥不似以往那般疼自己了，覺得甚是委屈。
其實燕醉風哪裏是不疼金鈴兒了，只是初涉武學殿堂的他便如沙漠裏一個饑渴的旅人，此番跌入一池清泉之中，豈能不竭盡全力的狂喝狂飲，也難怪金鈴兒會覺得自己被冷落了。
《滅穹八式》不愧為帝玄教創派絕學，每一招一式都含有萬千變化，后招無窮無盡，令人防不勝防。
而更加神奇的《傲帝心經》一經開練，根本就無法停止，不管是吃飯睡覺，還是坐立行走，燕醉風都覺得體內有股氣流在衝撞，從一開始的涓涓細流到後來的江河澎湃，其進展之快令得邊漠寒瞠目結舌，又老懷大慰。
這一日正盤膝打坐的燕醉風突然渾身一陣抽搐，而後蜷縮着身子在地上不停的打滾。
“怎麼了？”
邊漠寒這一驚可非同小可，若是燕醉風練功出了岔子，甚至走火入魔，他上哪再去找這麼一根天賦異稟的苗子啊！
“我……好難受……好像無數只野獸在體內橫衝直撞……”燕醉風嘴唇發白，聲音輕顫道。
“是不是感覺像洪水泛濫，卻找不到宣洩的出口？”邊漠寒胡亂猜測道。
邊漠寒知道大多走火入魔都是如此感受，只是他對於《傲帝心經》實在是所知有限，所以不敢輕易出手相助，怕幫了倒忙。
燕醉風此刻已經無力回答，只是艱難的點了點頭。
“那你快試試能不能找到出口？”邊漠寒咬了咬牙道：“實在不行就強行打開一個出口。”
燕醉風再次艱難的點了點頭，他的雙唇已經被自己咬得血流不止，片刻之後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邊漠寒急忙拽過燕醉風的小手把起脈來，他先是深皺眉頭，而後又緩緩的舒展開，長鬆一口氣，看來燕醉風並無大礙。
其實燕醉風非是走火入魔，而是突破了《傲帝心經》的第一層“空明”之境。
萬物皆空，有思則明。
尋常內功心法，總是循序漸進，一條條打通經脈，隨着修為的提升，打通的經脈越多。直至打通任督二脈，心法大成，修為亦達上層之境。
與尋常內功心法截然不同，《傲帝心經》另闢奇徑，它同時作用於全身每一條經脈，這個工程無疑是浩大的，但是一旦功成其效果可以想像。
然而禍福總是休戚相關，巨大的機遇之後時常伴隨着危機四伏。
人體經絡血脈玄妙神奇，卻也極其脆弱，便是修為再如何通天徹地的絕世高手，亦只是開發了其中一小部分。
可以說對於大多的經脈，它們起着什麼樣的作用，打通之後又會有怎樣的效果，根本就無人知曉。
《傲帝心經》卻完全不管不顧，大有一股腦兒將人體全部經脈悉數打通的勢頭。
燕醉風自然不知曉左師凌最終是否做到了盡通全身經脈，但是他更不知道自己正在冒多大的風險。
《傲帝心經》五層境界，恰好將人體全部經脈奇妙的劃分為五大塊，它們並非相對獨立的，而是彼此包容，相輔相成。
空明之境，是最低的一層，卻也是最難的一層，邊漠寒就曾經潛心鑽研過，卻只得一頭霧水，不得其門而入。
《傲帝心經》奇妙之處，便如一座迷宮，資質低的人在裏頭轉來轉去找不到出口，但是如燕醉風這般的曠世奇才，卻不用花多大功夫便能夠尋着正確的門道路途，只要堅持不懈的走下去，有朝一日必能直達彼岸。
只是彼岸是終點，還是新的起點，只有到時方才知曉。
空明之境即成，《傲帝心經》已然步入正軌，其帶給燕醉風的變化是立竿見影的，他原本就較同齡孩子堅毅的眼神亦變得愈發深邃了，而予人略帶頑劣的感覺漸已消逝。
成長，許多時候並不一定會讓你看到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也許只是眨眼間，也許只需要一個冥悟，一個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