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非凡的英勇
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六日,哈爾西向他的艦隊發出信號說:“我們已經把敵人
攆出海面,趕回它的內防線,幹得好極了。”強大的美國第三艦隊,在支援菲律賓
人的入侵作戰後,停泊在烏利西珊瑚島進行補充。這支世界上最大的海軍,在三個
月內擊沉敵戰艦的噸數,超過其他任何艦隊歷來所擊沉的。現在它又將成為第五艦
隊了,因為哈爾西將指揮權轉交給斯普魯恩斯,以便為入侵日本,在小笠原群島和
琉球群島建立前進基地。
硫黃島位於東京和馬里亞納群島之間的中途,對硫黃島的襲擊推遲了將近一個
月,因為這支艦隊一直在為入侵菲律賓進行掩護。尼米茲已經把他的前進指揮部搬
到關島,因為當麥克阿瑟要想留下這支進攻艦隊的老戰艦,以便在這次戰役中支援
解放菲律賓南部的時候,爭奪西南太平洋的指揮權的競爭又重新開始了。
由於英國皇家海軍加進了一個複雜化因素,美國陸軍和海軍之間的自相殘殺的
鬥爭表面化了。海軍上將布魯斯·弗雷澤爵士被任命為有四艘快速航空母艦、兩艘
戰艦、五艘巡洋艦、十五艘驅逐艦的英國太平洋艦隊總司令。這位外表溫文爾雅的
水手,有着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和紅潤的雙頰,這是一位老練的外交家,他面臨的
棘手的任務,是要當好美國海軍的小夥伴。英國首相希望用來重建太平洋上的英國
勢力的這支“艦隊”,比美國的一支特遣部隊要小。這支艦隊由海軍上將伯納德·
羅林斯爵士指揮,他搜集的後勤供應,也只能使他的艦隊在海上維持最多二十天。
因此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問題,尼米茲指定羅林斯作為一個獨立的行動組在斯普魯恩
斯的全面控制下進行活動。
讓英國戰艦到主要戰區,在對日戰爭的最後一輪中給予有用的又一衝擊,這是
對丘吉爾的政治讓步,儘管金上將強烈反對,羅斯福堅持要這樣做。至於對參謀長
聯席會議的其他人來說,同戰略性的轟炸攻勢來比,英國艦隊的出力相對來說是無
關重要的,他們希望轟炸攻勢可以加速結束戰爭,而用不着真正打到日本本土。但
是超級空中堡壘襲擊的結果是令人失望的。
柯蒂斯·李梅將軍被阿諾德將軍派去提高第二十一轟炸機航空隊的技能后,他
對他的新任指揮部新聞官說:“這次轟擊一直在進行大量的宣揚,而沒有得到許多
真正的轟炸成果。”惡劣的氣候和在本州的目標地區上空的大風彼認為是超級空中
堡壘沒有能完成任務的原因,自從他們在一九四四年十月開始轟炸日本以來,他們
曾約定在三個月內出成果。另一個因素是有越來越多的敵人戰鬥機從硫黃島蜂擁而
上,來破壞大群轟炸機飛越硫黃島上空時的嚴密隊形,硫黃島的雷達也用來在轟炸
機進入東京以前,及早向東京發出警報。李海的首要任務之一,是要使硫黃島上的
敵人戰鬥機中立,他還把硫黃島當成是有潛力的有用的加油站,並且轟炸機在飛往
日本途中受了損失可以在此緊急降落。“沒有硫黃島,我不能有效地轟炸日本,”
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八日在“印第安納波利斯號”停在塞班島,在船上開會時他這
樣對斯普魯恩斯說。當時斯普魯恩斯途經塞班島去擔任第五艦隊司令。
“這消除了我的一個思想負擔,”斯普魯恩斯記了下來,他感到寬慰,因為預
計佔領這麼一塊八平方英里大的火山灰和凝成岩,要付出很高的代價還是有點道理
的,這是他的第一個作戰目標。硫黃島外形象塊豬排,一共只有五英里長,二英里
半寬,但是根據最近的空中照相偵察,日本人正在這個島上建築第三個飛機場。
三個海軍陸戰師已經進行了進攻硫黃島的作戰演習,這次進攻硫黃島是由凱利
·特納海軍少將和霍蘭·史密斯將軍策劃的。海軍司令預料可能的傷亡人數是二萬
人,他預言這是“我們必須佔領的最費力的地方。”這個任務交給克利夫頓·B·
凱茨少將指揮下的第四海軍陸戰師的老兵隊伍和凱勒·羅基少將指揮的、新成立的
第五海軍陸戰師的士兵,有頑強戰鬥力的第三海軍陸戰師作為後備軍。各部隊的指
揮員把準確的任務事先簡略地告訴士兵,並且給他們看該島的泡襪乳膠模型,模型
上標明從空中拍攝的照片中看得見的許多敵人的碉堡、炮位和地堡。但是,看不見
的是大規模的地下戰壕和地下隧道網,他們預計有這些東西遍佈火山峰下,使硫黃
島等於現代的中古城堡。硫黃島上的堅固築防的“要塞”是五百英尺高的摺缽山,
山上大炮和迫擊炮陣地密佈,控制着該島南部海岸唯一的登陸海灘上的黑色火山沙
地。從空中拍攝的照片中看到,有二百多個炮位和二十一個碉堡保衛着腹地,腹地
隆起一連串十五英尺高的山脊,這是當水下變動把硫黃島衝出平面時形成的。北部
的高原上是飛機場,由許多條緊密聯繫的戰壕以及挖進柔軟的凝灰岩里的許多防守
戰術據點所防守。
這個堡壘是在很有才能的栗林中將的指導下建築起來的,他是一位地道的職業
軍人,曾經是皇家警衛隊的首腦,現在指揮一支陸海軍混合衛戍部隊,這個部隊包
括最精銳的特種海軍登陸部隊的二萬名老兵。“東京玫瑰”誇耀說,硫黃島的防守
者“渾身充滿了戰鬥精神”。當美國人加緊空中攻勢時,栗林的士兵已經隱蔽在摺
缽山上的很深的地道里;他們以一系列的“勇敢戰鬥誓言”來使自己堅定,等待美
國兵登陸。他們吸取了防守佩利留島時的經驗,不再浪費精力在海灘上進行戰鬥。
栗林的戰鬥計劃號召“逐漸消耗盡敵人的進攻部隊,即使局勢發展到不可控制的地
步,也要至死守住這個島的一角。”
史密斯將軍相信要佔領硫黃島是十分艱難的,他要海軍接連不斷地轟擊十天,
來消滅大炮陣地,在先前的六個星期中,美國飛機幾乎每天去轟炸,而大炮陣地並
沒有減少。但是尼米茲還未曾能使附屬於麥克阿瑟的第七艦隊的六艘戰艦回來,也
沒有能增加第五艦隊可能給予的幫助,因為斯普魯思斯準備對東京飛機場進行一系
列的襲擊,以制止神風隊飛機往南飛。即使強大的美國第五艦隊也不能攜帶持續三
天以上不斷炮擊岸上陣地所需要的燃料和彈**。因此柯蒂斯·李梅免為其難地受命
把他的B—29的火力加入來自塞班島的空軍B—24,從空中打擊硫黃島。
到了一九四五年二月的第二個星期,二十五萬美國海軍陸戰隊員、士兵、水手
和飛行員已各就各位,就要從二萬名防守者手中奪取硫黃島了。九百多艘艦隻組成
兩大進攻艦隊,準備從塞班島利烏利西珊瑚島的集結地區向北航行。米徹爾的第五
十八特遣部隊的十六艘航空母艦和八艘快速戰艦,以及他們的許多護航巡洋艦和驅
逐艦,比兩棲轟擊部隊提前出發,去向日本海岸開頭幾炮。與此同時,在“印第安
納波利斯號”上的斯普魯恩斯決定,計劃中的空襲東京,必須在二月十六日進行,
不顧目標上籠罩着很厚的雲霧。日本首都遭受到轟炸,在周圍的飛機場上有三百多
架飛機被炸毀。
硫黃島
第二天上午,《紐約時報》的大字標題說:“美國艦隊的一千二百架飛機襲擊
東京,同時大批艦隻和飛行員轟炸硫黃島,”當時米徹爾的快速戰艦和“印第安納
波利斯號”正以全速向南行駛,去聯合布蘭迪少將的轟擊部隊,這個部隊早已開始
了殊死的進攻。然而,大雨和霧,如上猛烈的高射炮火,使得第一天的轟炸效果不
佳;分配給戰艦大炮轟擊的七百五十個目標中,只打到十七個目標。第二天,登陸
艇配備炮火,為游往灘頭堡開路的水下爆破組進行掩護。登陸艇把隱蔽得很好的大
炮炮火吸引過來,炮隊的指揮官以為進攻一定是開始了。十二艘支援登陸艇中有九
艘被擊壞,還有巡洋艦“彭薩科拉號”也被損壞。
“在行動日黎明,硫黃島水面看上去就象繁忙日子裏的紐約港”,《哈潑斯》
月刊的目擊者約翰·馬昆德把他親眼見到的情景寫了下來,他曾經同轟擊部隊在一
起,記載了進攻艦隊的到達。
幾艘運輸艦和三個師海軍陸戰隊都在那裏——一灰色的船隻組成一個半圓形,
伸出七英里之遠。在這個海上灰弧形圈裏,由於變幻莫測的氣候,波浪起伏,各種
艦隻星羅棋佈。
有坦克登陸艇艦隊,滿載水陸兩用坦克和水陸兩用運兵船;有中型登陸艇;有
較小的坦克登陸艇以及步兵登陸艇聚集在擊毀物周圍。艦隻圈逐漸收縮。小船正向
外開,船上掛着旗,去標明集結點,登陸攻擊波將從這些集結點出發。場面看上去
像是荷里活影片,只不過這是要花三十億,而不是三百萬的豪華片。那天在硫黃島
附近的艦隻一定多達八百艘,還不算從大船放下專的小艇。
九時正發動的第一次進攻應該到達海灘,但是在這以前,硫黃島就已接受最後
一次洗刷。這塊八平方英里的島嶼正等待着接受我們所能傾注的一切,他們定已遭
受了更多炮火,比起世界上任何一支海軍曾向這麼小一塊地方發射過的炮火都多。
扭歪了的硫黃島看上去“好象是一個海上妖怪,小小的死火山是它的頭,海灘
區是脖子,其餘一切長滿灌木叢的、褐色的峭壁是軀體”。硫黃島在猛烈的炮彈和
炸彈下扭曲,炮火掀起了一大片灰色的塵霧,使第五兩棲部隊旗艦“埃爾多拉多號”
上的人看不見登陸海灘。特納上將已經從工作過度和神經疲竭引起的疾病中恢復過
來,來到現場親自觀看他的計劃的精確進行。海軍部長福雷斯特爾、他從前是海軍
軍官,也到船上激動地觀看集中了這麼強大的海軍。當北方吹來一陣清風,將小小
的雲朵從碧空中驅散時,特納下了那道如今十分出名的命令:“登陸部隊登陸!”
一批批的登陸艇和水陸兩用車輛波浪翻騰地開往海灘,但是當它們登陸時,有素的
訓練失靈了,因為他們的履帶在細粉沙土裏直打滑,剛出水邊就不能前進了;從摺
缽山斜坡上打下來的炮彈和迫擊炮衝散了前進部隊,摺缽山的斜坡上炮火閃閃發光,
好象一顆聖誕樹。
日本守軍顯然並沒有被二萬發海軍重炮彈和數千噸炸彈所消滅。他們從山洞裏
冒了出來,一批接一批地向著第一次進攻波中正在上岸的九千名海軍陸戰隊員衝下
來,他們似乎對於美軍的轟炸和炮擊毫不在乎。
“好吧,準備好立刻撤出這個該死的地方,”托馬斯·沃納姆上校命令他的第
二十七海軍陸戰團,同時他們的水陸兩用車輛穿過泡沫涌涌的淺灘前往紅灘。過了
幾分鐘,《紐約人》周刊的記者約翰·拉德納趴在地上了,身體緊壓在滾熱的黑沙
上,跟擠在身旁的幾百人一樣,但這些人至少還可以用步槍向日軍回擊來安慰自己。
“當你不再奔跑或掙扎的時候,你就會感覺刻迫擊炮彈在呼嘯,炮彈在你跟前落下
爆炸。在一號和二號紅灘的周圍,士兵們象我們那樣躺在戰壕里,傾聽着炮彈聲,
挖掘着或者把自己的身體緊緊地貼着周圍的沙子。我們足足地被困了大約四十分鐘。”
別的部隊進展較好。第二十八海軍陸戰團的B連在坦克的援助下衝出一條路,
不到九十分鐘,越過了硫黃島這塊排骨的一千碼寬的“骨頭根”,去包圍摺缽山的
基地。現在,在他們的右邊,第二十七團終於開始向內陸朝着第一飛機場的環形防
線推進了。
“附近有着不少活着的日本人,”拉德納寫道,“因為每當海軍的格魯曼航空
公司的戰鬥機俯衝飛機場附近貼近我們右邊的一點時,就有機關槍向他們開火。環
顧四周,我第一次有閑心想到硫黃島真是多麼可憐的一塊土地,……沒有水,幾乎
看不見鳥,沒有蝴蝶,看不出會有什麼野獸生存——什麼也沒有,只有沙子和泥上,
駝背小山,矮樹,刀刃般銳利的庫奈草,裏面繁殖着帶有斑疹傷寒菌的小蜘蛛,還
有吹個不停的乾燥的塵土飛揚的風。”
第四海軍陸戰師的各團已經進入到灘頭陣地的左翼,他們有水陸兩用車輛作為
掩護,幫助他們越過從海岸進入內陸的第一段幾碼遠的重要地帶。至於第五師的士
兵,他們第一次投入戰鬥,他們在猛烈的炮火下進行戰鬥,被一連串十五英尺深的
沙脊所阻擋,使得他們“就象要在一大箱鬆散麥子裏戰鬥一樣”。到了正午,他們
沒有向內陸前進幾步,倒是打爛了的、翻了個兒的水陸兩用車輛堆在沙壩上到處都
是,提供了不少隱蔽所,至少可以躲避日軍雷鳴一般的炮火。
第二十五海軍陸戰團的中士格雷迪·加蘭特為那一個殘酷的早晨的恐怖情景留
下了令人難忘的記載,當時《生活》雜誌的記者羅伯特·謝羅德報道“有些地方有
很濃的焚燒肉體的氣味”,第五師的士兵在奮力攀上在移動的黑色熔岩沙丘時,都
作嘔欲吐:
想挖一個洞完全不可能。砂礫太滑,流動性大,又太輕,成不了型;它幹得象
流沙,任何東西碰到它就被它埋了起來,每一個洞剛剛挖成就被填滿。炮彈一個接
一個地呼嘯而來把大扇金屬門吹閉,冒着煙,在人們的頭上打碎,扔過各種碎片、
零件。炮彈打向沙灘。砂礫散落在臉朝天躺着的一聲不響、一動不動的傷員身上。
炮彈爆炸着,發出爆裂聲、尖哨聲,一個傷員從擔架上坐起。他慢慢坐起,彎
着腰。他沒有戴帽子,雙臂筆直僵硬。……他就這樣坐着——緊張、僵硬、身上的
每一塊肌肉都綳得很緊。他坐着,張大着嘴,向兩面伸出手臂……尖聲地叫……尖
聲地叫……尖聲地叫……尖聲地叫着。“天啊!我的天啊……全能的上帝!”這位
下士嗚嗚咽咽地倒在地上。
上午十一時,特納發信號給尼米茲說:“八個營的兵力在坦克的掩護下於十時
二十分登陸。最初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抵抗,雖然有迫擊炮和大炮轟擊坦克登陸艦和
其他艦隻。迫擊炮和大炮炮火在整個海灘上展開……團的後備軍正在登陸。傷亡輕
微。”這個信號給太平洋總部司令一切按照計劃在進行的印象,還在關島引起希望,
認為該島可在預定的四天內拿下。塵土飛揚的海灘上,看不出從“埃爾多拉多號”
上發動的進攻多麼糟糕,但是對那些在進攻日整個下午不斷上岸來的海軍陸戰隊員
來說,是看得很清楚的。到黃昏的時候,已經有三萬名陸戰隊員登陸了,而灘頭堡
還在密集的炮火下,還比預計的淺。這一天死傷的兩千人,到了二月十九日結束時,
成了不祥的預兆,說明要奪取硫黃島,還需要經過激烈的戰鬥。
在這個第一個夜裏,預料會遭到反擊,美國戰艦不斷發射照明彈,把黑夜照耀
得如同淡淡的白晝。栗林將軍的部下並不想搞自殺性的“萬歲”死拼。他們對於自
己的實力形勢知道得太清楚了,他們保持防禦地位,當美軍海軍陸戰隊要想越過沒
有掩蓋的地帶時,他們就發射炮彈和迫擊炮。
第二天,史密斯將軍已經明白,只能一碼一碼地佔領硫黃島。海軍派遣火力控
制特遣隊上岸去協調頭上飛着的彈着觀察機,跟針對摺缽山上敵人碉堡和炮台的戰
艦轟擊,這就註定了戰鬥的殘酷形式。因為硫黃島離日本的飛機場很遠,因此供給
重要空中支援的斯普魯恩斯的航空母艦才免於遭到許多神風特攻隊的攻擊,當初在
菲律賓登陸時,曾經大受過神風特攻隊之苦。但是,在二月二十一日神風特攻隊發
揮了一次威力,炸毀了“薩拉托加號”和護航航空母艦“俾斯麥海號”。
海軍陸戰隊登上硫黃島荒涼的熔岩堆后,費力地向位於該島“腰部”的兩個飛
機場前進。利弗西奇上校的海軍陸戰隊第二十八團,以它每天行軍四百碼的最快速
度,正迫近摺缽山周圍的低坡。進攻的先鋒部隊是三個戰鬥隊,他們使用火焰噴射
器,手榴彈,去焚燒、炸毀、轟炸,使日軍從碉堡和洞穴中出來。到二月二十三日,
他們已經到了嚇人的火山峰底,它的褐色陡邊,在爆炸着的炸彈和炮彈的無情衝擊
下,正在崩潰、冒煙。一個日本士兵在他的日記中記載了對摺缽山轟擊所產生的影
響有多大。“今天我們消滅那些已經登陸的人。”他在進攻日自負地寫道。但是在
二月二十三日早晨,在他被擊斃以前,他問道:“我們得不到支援——難道我們打
敗了嗎?”
那天夜裏,下個不停的濛濛細雨,使褐色的火山灰成了很滑的泥濘,利弗西奇
率領他的士兵攻打懸挂着劍的日本軍官,要想控制山頂坡度的低處。“黎明時我們
向上爬。我們一直爬到那個發出味道的山頂,”他宣稱。
二月二十四日日出時,由哈羅德·希勒中尉率領的一支四十人的戰鬥巡邏隊,
一路戰鬥着爬上被毀壞了的斜坡,在上午十時三十分剛過,用刺刀和手榴彈衝上了
火山口頂上。他們在一根管子上升起了一面小小的星條旗,在這以前,他們幹掉了
一個暴跳如雷的日本軍官,他從掩體冒出來,拼着命要用他的劍把這面旗砍下來。
紅白藍的星條旗清清楚楚地在山峰上驕傲地飄揚着,而敵人還在從這個山峰上
開炮,這面旗被登陸艇上前去視察灘頭堡的史密斯將軍的人員認出來了。這是一個
異常激動人心的時刻,秘書福雷斯特爾概括地寫道:“在摺缽升起國旗,意味着海
軍陸戰隊要在這裏再呆五百年。”就象華盛頓橫渡特拉華河那張畫,它將成為美國
歷史的一個不朽形象。由於四小時后美聯社記者喬·羅森塔爾拍的照片而傳聞世界,
拍照時,夏勒的士兵重新升起一面較大的星條旗,這面旗是從坦克登陸艦—779送
到山上去的。
佔領了摺缽山,使美軍控制了硫黃島三分之一的南部地方。厄斯金將軍那天隨
同第三海軍陸戰師登了陸,因為五天的戰鬥已經使美軍付出傷亡六千人的代價,其
中一千六百人死亡。難以征服的日本掩體和地堡防線仍然防守着進入北部高原的通
路。栗林在那裏以最後一道命令激勵他的士兵:“我們要插入敵人內部去把他們消
滅。我們要抱緊炸彈,沖向敵人的坦克,把它們炸毀。我們的每一發炮彈都要不失
誤地打死敵人。我們死一個人,就要敵人死十個,人人都要把它當作任務來完成!”
史密斯將軍個來預料最多十天可以取得硫黃島。他現在面臨著一場堅定不移的
消耗戰,它將考驗育着美國海軍陸戰隊自豪的戰鬥傳統的每一根筋。正如一位中尉
在第四師的工作日記上寫的:“軍官們把士兵再送上前去,這需要極大勇氣,因為
他們自從這個師成立以來就認識的人,許多都已死去了。向前爬也需要勇氣,一天
爬上一百碼,第二天早晨起來,數一數少了多少人,再往前爬。而這是唯一的辦法。”
日軍在北部緩慢地一步一步地被消滅,美國海軍修建大隊在南部修建飛機跑道,
到了三月的第一個星期,這個機場跑道已可使用。當第一架B—29在襲擊比本時受
了傷以後飛來降落時,斯廷森哨兵觀測機現在就能夠承擔指導大炮射擊了。
在那個星期末,厄斯金將軍得到許可發動猛烈的夜攻以後,栗林的堅固的防線
終於開始大部分崩潰了。三月七日晨五時,第三海軍陸戰隊的一個營按照一個羅盤
方向推進,要去佔領位於美軍戰線和大海之間的主要設防山頭之一。兩天以後,他
們已經殺出一條通路,將硫黃島縱向分為兩半,因而分裂了日軍防線。作為功績的
證實,厄斯金將軍收到一壺海水,上寫:“只供檢驗不能飲用。”
這個突破,打開了栗林仍然有效的對側翼攻擊的防禦,於是一個星期之內,側
翼攻擊就把他的戰線打得四分五裂,成為孤立的幾個小股抵抗。這些小股狂熱的抵
抗一直延續到三月二十一日——在硫黃島已被宣佈“安全”以後整整一個星期。那
一天,栗林從他那厚實的指揮碉堡里拍電報向東京報告說,頑抗仍在繼續:“我們
已經五天沒吃沒喝。但是士氣仍然高昂。”天皇把他提升為大將,日本各報讚揚他
的英勇防守是對全國公民的鼓舞;但是只過了三天,指揮部碉堡就遭到了大炮和火
焰噴射器的強攻,最後發出的無線電電文說:“父島上的全體官兵向你們告別。”
在為時六個星期的硫黃島戰役中,日軍二萬人的要塞防守隊只有二百一十六人
生擒,這次戰役被認為是太平洋戰爭迄今為止最激烈的戰鬥。美國海軍陸戰隊二萬
五千入受傷,六千人死亡,傷亡比率為一點二五比一,駭人聽聞,這是海軍陸戰隊
歷史上最高的。海軍上將尼米茲對於這一次歷史上最大的兩惱進攻作出下列適當的
響亮讚詞:“在硫黃島上打仗的美國人中,非凡的英勇是他們的共同美德。”
栗林將軍獲得身後哀榮,成為日本的戰爭英雄,雖然他的士兵沒有能在殘醋的
防禦戰中以一個日個兵換取十餘美國生命,他們為了幾乎方英里火山灰強索到的高
價,是對美國的可怕預示:如果進犯日本,將付出極大代價。在日本國內,婦女和
兒童都受到訓練用竹矛來保衛神聖的土地。甚至當硫黃島上的血腥戰鬥進入第三個
星期時,戰爭就已經打到日本各城市,當時B-29轟炸機已經飛入,進行燒夷彈轟擊
的第一次浪潮。
東京上空的大火
在柯蒂斯·李梅將軍的空勤人員在第八次要想破壞東京的真島飛機廠而沒有成
功后,三月四日他斷言,儘管他加強了訓練計劃,針對軍事和了業目標的高水平精
確轟炸攻勢是個失敗。三個月期間,發動過二十二次襲擊,其中到達目標的飛機還
不到一半。現在B—29容易受到戰鬥機的攻擊,因為戰鬥機已能飛到三萬英尺上空,
而李梅明白,一種苛刻的評價已經傳到參謀長聯席會議,聲稱“日本的生產能力並
沒有遭到根本削弱。”——根據戰後判明,這種估計是正確的。
想到第二十一轟炸航空隊的令人沮喪的紀錄,又知道每天有數百名淘軍陸戰隊
員在為奪取硫黃島犧牲生命正是為了戰略轟炸的首要利益,李悔只花了四十八小時
就決定“拋開書本”,放棄精確轟炸改為大火襲擊。即使對這位直言不隱、以他的
創新策略聞名的將軍來說,這也是他一生事業中的最大賭博。後來當他聽到早些時
候襲擊神戶時扔燃燒彈的超級空中堡壘的飛行員報告結果不佳時,他想:“我的決
定說不定錯了。”這一次,李梅決定每架飛機都要攜帶燃燒彈,而不帶烈性爆炸藥,
飛機應在天黑後進行低飛襲擊,因為他這樣推想:“根據照片情報的研究,日本對
於低高程夜襲戒備不足。它沒有什麼雷達設備和高射炮。我應該利用她的弱點,盡
最大可能來利用它。”
三月九日,陸軍空勤人員在提尼安島和塞班島上的活動房屋裏集會聽取任務講
解。當他們聽說飛機上除了尾炮以外,所有槍枝都要卸掉時,他們本來害怕當夜要
在東京進行第一次低飛襲擊的心情,就被難以置信的震驚代替了。由於拆卸槍枝和
留下的槍手所省下的重量,再加上不必形成聯合緊密隊形或不飛到三萬英尺上空所
省下的油料重量,使每架超級空中堡壘增加炸彈重量百分之六十五,即七噸以上。
迅速和出其不意將是超級空中堡壘的新的防禦策略;但是儘管告訴空勤人員,
一旦被擊落,先飛到海上再跳傘,卻仍然不能減輕他們的不安。他們到海上跳傘,
至少有機會可以由美國營救潛水艇救起來,現在他們的主要目標是日本公民了,他
們能預計“最粗野的待遇,”他們得到的警告是:“如果你被擊落了,設法儘可能
快地讓日本軍方俘虜。日本平民會當場就殺了你的。”
如果說美國超級空中堡壘的空勤人員將冒更大的風險,那麼他們新的任務的實
際要求卻小了許多。他們可以不必從五英里高空非常精確地扔下炸彈,每架B—29
只要從不到一萬英尺的高空把M—69的榴霰彈的五百磅集束向人口密集的市區作地
毯轟炸即可。
“你們將放出日本人從來沒有見過的大炮竹,”李梅在講解他稱之為“聚會所
行動”的任務時向他的部隊這樣說。只不過在幾個小時以前,阿諾德將軍最後批准
了襲擊東京商業郊區下町。估計有七十五萬多人,其中大多數是窮人和低收入工人,
他們居住、生活在沼隅田川東岸一帶的板條房子裏。顯然,這個人口密集地區的非
常易燃的建築,毗連的兩層摟房,彼此間隔不到三英尺,使得下町區成為試驗扔燃
燒彈的效果的理想目標。李梅很久以來一直在說要燒掉日本的那些“紙城”。進行
一次會燒死數以千計的日本公民的空襲,其戰略軍事上的正當理由,就是日本工業
生產的分散性;他們相信,就在下町地區房子裏的小機械車間裏,一天二十四小時
都在生產輕工業品。這些所謂的“影子工廠”有許多是僱用不到三十人的小型家庭
企業,毀掉這些工廠,就使預製品戰爭物資無法輸送到大型裝配工廠,諸如東京郊
區的飛機廠。
超級空中堡壘的高空襲擊,已經表明日本的防空和消防方面的防禦,還沒有對
付空襲市區的設備,即使許多個月以來,美國的轟炸機一直在不斷侵入日本領空。
除了各後院有規定的散兵坑式的防空洞掩體並且每家準備好一桶水和幾紙袋沙以外,
城市的老百姓居民沒有真正的防護。對於居住着數百萬人民的二百一十三平方英里
的城市地區,只有八千多名受過訓練的消防隊員,二千名輔助人員,一千一百一十
七輛車。救火水管短得可憐,救火車被限制到只能用兩個小時的汽油,市自來水總
管道的壓力靠的是電力抽水泵,電路被切斷,水泵就不能用了。曾有一些防火線穿
過下町區的一些擁擠的街道,但是因為居民反抗(居民密度達到不可置信的地步,
每平方英里住十萬人以上),這些防火線並不普及,而且常常到了死胡同就終止了。
即使有了充分的防火工具,日本人還大受其訓練之苦,因為他們的訓練依賴儀式而
不依靠科學;消防隊的領導人常常自己跳進火陷,來激勵他的同事。
反正東京的所有那點防禦能力,要應付三月九日夜間的大規模空襲,無論如何
是毫無辦法的。三百多架B—29攜帶二千噸以上的燃燒彈,足以點着日本首都的一
大片。
下午五時三十四分,一個綠色信號彈劃過關島夜空,第一批超級空中堡壘進入
跑道。當一大批四引擎的B—29轟鳴着飛入天際,沿着他們的飛行員命名為“裕仁
公路”的通向東京的道路北飛時,隆隆聲在提尼安島和塞班島上空持續了兩個多小
時。
美國飛行員對第一次低飛襲擊日本首都憂心忡忡,他們在飛向目標的中途,俯
視硫黃島,可以把它當作一旦飛機被敵人炮火擊中,可能投奔的友好避難港。除了
幾片浮雲以外,夜空異乎尋常地清明,實行了燈火管制的本州海岸線顯示在領航員
的雷達熒光屏上,空勤人員開始穿上防高射炮火的外衣,戴上鋼盔。
“黎明前的時刻最黑暗,”日本廣播協會的廣播員,在東京電台上預報了第二
天上午的陸軍節遊行時的氣候將是晴朗的艷陽天以後,用這麼一句陳詞濫調來結束
當天的廣播。當導航飛機B—29在午夜十二時十五分轟隆隆地來到日本首都郊區五
百英尺上空,並向下町地區扔下一批一英尺長的燃燒彈以前,警報器早就已經尖嘯
起來了。措手不及的敵人空防人員,還沒有能借第一道探照燈的光,瞄準黑暗的天
空中的襲擊者,兩架領頭的轟炸機已經以每小時三百英里的速度飛走了,留下了十
英里長的一條燃燒着的建築物長廊。當另外十架導航飛機飛來火上加油時,他們的
飛行員發出無線電話說:“投中目標可以眼見。看到大片着火。高射炮不猛,戰鬥
機抵抗無。”
扔燃燒彈的場面使維希的法國記者羅貝爾·吉蘭一飽眼福,他在島田以西的安
全高地,從山田居民區觀察空襲:
明亮的閃光照亮了夜空,聖誕樹在深夜開放出火焰花,然後大串煙火閃電形、
鋸齒形地猛然落下,發出噓噓聲。空襲開始后只過了十五分鐘,火乘風勢,蔓延到
全城的木屋。
幸運的是,我住的地區又一次沒有遭到直接襲擊(或者不如說,全靠美軍指揮
部周密的計劃)。炸彈使得城市中心上空出現一大片亮光。現在顯然亮光正在贏得
戰鬥——綠光趕走了黑暗,天空中,這兒出現了一架B—29,那兒出現一架B—29。
它們第一次以各種高度在低高程上或中等高程上飛行。城市開始升起一股股歪斜的
煙柱,在這些煙柱中,人們看得見B—29的長長的金屬機翼,邊緣銳利,在火光的
反照下,亮得刺眼,它們在火紅的天空中,投下黑色的側影,有時它又金光閃閃地
出現在遼闊的天空,或者象探照燈閃光中的藍色流星,探照燈在地平線上忽亮忽閉
……。坑道附近庭園裏的日本百姓都在室外,或者立在洞口,我聽見他們對這種壯
觀的、差不多是劇院裏才有的場面發出讚美的嘆息聲(多麼典型的日本人方式!)
一批接一批的轟炸機,傾瀉下數以噸計的燃燒彈,把地球上人口最密的郊區、
四英里長三英里寬的下町地區變成一堆巨大的篝火,這種令人驚恐的浩劫,將延續
三個多小時。在空襲半小時后熊熊烈火蔓延得不可控制,不得不放棄救人的打算。
每小時三十海里的烈風,使大火造成更加恐怖的景象,它把通紅的熱火渣吹到附近
塞滿了逃命的人的大街小巷。
“大火之風帶着燃燒着的顆粒火星沿街上蔓延着。我看着大人、兒童奔跑逃命,
象老鼠似地四處瘋狂衝撞。火焰象活物一般追趕着他們,把他們擊倒,他們就在我
的面前成百成百地死去,”一名工廠工人土侖這樣寫道,他同他的妻子,兩個孩子,
在一個學校的屋頂上,浸在水箱裏才倖免於死。“眼花鐐亂的亮光,雷聲般震耳的
響聲,整個場面使我想起關於煉獄的油畫——真是地獄深淵裏的一幅真正的恐怖景
象。”土侖的一家比大多數同胞要幸運得多。他們許多人擠在寺院和大樓里躲避,
只不過落個在窒息的高溫下化為灰燼,或者在公園裏的池子和河流中活活被滾水煮
死,這些池子和河流成了大鍋,幾千幾萬見水就想跳進去逃命的人,都死在這些大
鍋里了。
熊熊的火焰和灼熱的氣體毀了下町地區的大部分,所造成的高溫.超過同盟國
曾經空襲漢堡和德累斯頓時的白熱風暴性大火。那天夜間吹過東京的強烈的風。使
得風暴性大火沒有發展下去,但是它把氧氣送入熊熊的烈火,以致造成更強的熱度。
地面上的火使氣溫高升到華氏一千八百度。金屬融化了,人和許多木頭建築物自發
着火。
高射炮火平息后很久,在深紅色的火山和黃色的火焰上飛行的大型B—29,常
常被旋轉的氣體推到數千英尺的上空。一位美國空軍中士報道說:“從烈火中吹來
的陣風非常強,使‘船上的人們在艙里打轉,就象在杯子裏轉着的骰子一樣。船上
的木頭地板被掀了起來。凡是沒有拴緊的用具:扔得到處都是。”在一次顛簸中,
一架B—29被吹得翻了個兒,駕駛員掙扎着轉了個圈才升到高空。有的轟炸機駕駛
員控制不住飛機,機身沖迸火葬柴堆,掀起一大片血紅塵霧,把擋風玻璃弄髒,飛
機里充滿令人作嘔的焚燒人肉的惡臭,使噁心的空勤人員趕緊戴上氧氣面具。
在地面的大街上,消防隊員和警察既控制不了向前竄的火焰,也攔不住被嚇壞
了的奔逃的人群。許多人慌張得不知所措,他們亂沖亂闖,既不知方向,也不知道
抱在手裏搶救出來的衣物正在燃燒。久保田茂德博士率領着東京的唯一軍事救護隊
;他的九名醫生和十一名護士在黎明前到達下町郊區。他們面臨慘不忍睹的浩劫情
景。火勢仍旺,河上的橋樑擠滿了逃生的人群。“在黑色的隅田川中,飄浮着無數
屍體,有穿衣服的,有赤身裸體的,都黑得象木炭。實在令人難以置信。這些都是
屍體,但是你分不清是男是女。你說不清那些飄過去的是胳膊還是腿,還是燒焦了
的木頭塊。”
黎明到來,夜風停止,大火燒盡了。春寒料峭的早晨,人們看到破壞程度之大,
令人毛骨悚然,東京東部的一大片地區消失了;城市商業中心的百分之六十被毀壞
了;二十五萬座建築物、房屋、商店和工廠無影無蹤了。一百萬人無家可歸,他們
驚慌失措地逃到郊外,除了性命以外一無所有。美國官方的統計,東京總共死了八
萬人,更可能的是,一九四五年三月九日的大火,死了十萬老百姓,把東京城毀了
十六平方英里。
那天上午,柯蒂斯·李悔將軍在他關島的總部,十分滿意地收到了他的轟炸機
群的彙報。他從日本首都周圍戰略目標地圖上摘下不止二十一面小旗,這些小旗標
志着據稱是下町區的工廠。只有十四架B—29沒能回來,其中有五名空勤人員得救
——比上次高空轟炸襲擊的傷亡率要低些。沒有人懷疑,那次燃燒彈恐怖襲擊東京,
敵方的老百姓死了千千萬萬,但是到了一九四五年春,日本進行戰鬥時所用的瘋狂
暴行的種種報道,使同盟國的軍人加強了這樣的觀點:日本皇帝的所有臣民遭到這
樣的命運是活該。只經過一次兇惡的夜襲,李梅就更加相信戰略轟炸的鼓吹者了。
對日本城市進行恐怖的燃燒彈空襲,顯然成了最終打擊日本戰爭嘗試的手段,因此,
沒有必要進攻日本,也不會要千百萬的美國軍隊去送命。
使百分之四十的東京置於火焰中以後,他們就回來了。不到二十四小時,這三
百架B—29又飛上天空,領航員把航向北指名古屋。那天夜裏,他們要把名古屋這
個工業城市心臟的三平方英里的三角地帶點燃。這個城市的比較現代化的建築物和
較好的消防設施想努力控制大火,但是數以噸計的燃燒彈,引起了大規模的破壞,
因此李梅的標記地圖上,又取消了一些記號。他的下一個目標是大阪。三月十四日
夜,這個港口、也是日本重工業中心,在一次空襲中有九平方英里被夷為平地,消
滅了許多工廠、鍊鋼廠和碼頭。三天以後,同樣的手段被用來對待神戶港,然後第
二十一航空隊又波派遣去襲擊名古屋,去摧毀上次空襲沒有消滅的部分。這次行動
以後,所剩燃燒彈不足了,於是許多超級堡壘又裝上烈性炸藥。
五次燃燒彈空襲,阿諾德將軍認為是輝煌成功。李梅新戰略的結果,終於證明,
B—29戰略轟炸計劃代價很高,卻是值得的。不到兩個星期,消耗了一萬噸燃燒彈,
燒掉了將近二十九平方英里的日本主要工業中心的核心。空中堡壘的空勤人員,盡
管最初感到恐懼,造成這次大規模的破壞時,損失不到百分之一。在華盛頓,陸空
軍戰略家們立刻把B—29的襲擊方式推廣到在日本海域從空中埋設水雷。參謀長聯
席會議希望,通過更頻繁地進行戰略轟炸並增加份量,那麼他們正在草擬的預料要
付出很高傷亡代價的入侵行動計劃,就可能成為多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