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個金箍

玄奘與蘭文川繼續趕路，蘭文川一臉的鬱悶。

玄奘笑道，“悟空徒兒，看起來不高興啊。”

蘭文川伸出一根食指，道，“我叫蘭文川，不叫悟空，更不是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那個齊天大聖！以後不要叫我悟空！”

玄奘搖頭道，“悟空，你怎麼這麼任性呢？既然入我空門，便該有我們空門的名字，怎麼還能叫俗家名字？我們金山寺玄字輩之後便是悟字輩，觀世音菩薩給你起得這個法號莫非你不喜歡？”

蘭文川輕聲道，“我不是和尚，我可以吃肉，可以殺生。我不是悟空，我是蘭文川。”

玄奘笑道，“胡說，你若不是佛門弟子，為何頭髮這麼短？你若不是佛門弟子，我為何是你師父。”

蘭文川突然停下腳步看着玄奘，輕聲道，“唐玄奘！你究竟是不是和尚？為什麼讓我去挖那些人的眼睛？難道你不覺得這樣子他們很痛苦嗎？”

玄奘合掌道，“阿彌陀佛，悟空你倒是宅心仁厚。那麼，依你看該如何處置那些強盜呢？”

蘭文川道，“挖他們眼睛讓他們後半生生活在黑暗中實在是太過不人道，如果依我，該把他們直接殺了。”

玄奘笑道，“世間自有因果報應，只是悟空你還不懂罷了。造業自有業來報。悟空，我問你，你不是官府老爺，不是陰司判官，你憑什麼判人生死？就是他們真的搶了人，可是他們是否殺了人？如果沒有殺人，搶些路人便該死嗎？如果他們殺了人，為什麼要追究他們？你不是苦主，他們有欠你命嗎？為何要殺他們？自古以來殺人償命，那麼悟空你告訴我，戰士在戰場上殺十人，有人叫他償命嗎？校尉在戰場中殺百人，有人叫他償命嗎？都尉在戰場上殺千人，有人叫他償命嗎？將軍在戰爭中殺萬人，有人叫他償命嗎？天子發兵，死傷千萬，有人叫他償命嗎？”

蘭文川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玄奘笑道，“有沒有殺人的權力，並不在於你有沒有殺人的理，而是在於你有沒有殺人的刀。對剛才那伙強盜，我們或是放，或是殺，或是殘害，並不在於我們擁有理，而是因為我們擁有力。如果我們沒有金箍棒幫忙，那麼就只能聽憑那伙強盜處置，哪裏還有什麼閑情談什麼如何處置他們？不被他們殺了就算不錯了。”

“這是佛道嗎？”蘭文川問。

玄奘笑道，“這不是佛道，這是天道！有理走遍天下，有力擁有天下。”

蘭文川越來越不明白，莫非這就是西遊記中那個只會抹眼淚的迂腐的玄奘嗎？這傢伙就差王八之氣一放將自己收為小弟了。話說，這胖子此刻還真有一股霸氣。只是，不會是唐僧半路讓妖怪吃了，這妖怪變作唐僧的樣子去西天取經吧？

遠處隱隱傳來老婦的抽泣之聲。玄奘合掌道，“阿彌陀佛，那裏似乎有人陷入苦難之中，我佛慈悲，悟空隨我去查探一二。”蘭文川點了點頭，同意了玄奘的意見。

那老婦坐在一處新墳旁邊，不住地抹着眼淚。玄奘過來說道，“老施主，貧僧是大唐去往西天取經的和尚，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得上施主的。”老婦抬起頭，哽咽道，“墳里是我的兒子，因為交不出錢給山裏的強盜，因而被那伙強盜剁了腦袋。這個忙，恐怕長老是幫不上的。”

玄奘合掌道，“阿彌陀佛，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還請施主節哀順變。如果施主不棄，貧僧願為墳主念誦一段往生咒，讓墳主得以去往西方極樂世界。”老婦抹了抹眼淚道，“那就有勞長老了。”玄奘回應道，“施主客氣了。”

玄奘從行李中取出金斕袈裟披上，戴正了七寶僧冠，端立誦經。節奏鏗鏘，聲音圓潤，雖無焚香亦覺檀香迷茫，雖只一人，卻覺千百飛天共奏天籟。令蘭文川不住感嘆，真聖僧也！

玄奘念咒完畢，卻見那老婦身上發出白色光輝，變作一個白衣女僧，端坐蓮花座，手持玉凈瓶，上唇兩撇小鬍子。不是南海普陀洛迦山紫竹林觀世音菩薩卻是何人？

玄奘忙行禮道，“南無觀世音菩薩，弟子玄奘有禮了。”

觀世音還禮道，“玄奘你倒是有禮了，只是你那小徒卻是無禮了。”說著將手指向蘭文川。

蘭文川鞠躬道，“觀世音菩薩，蘭文川向你敬禮！”

觀世音笑道，“悟空你行的這禮不是佛門正禮，念你初入佛門，本座便不與你計較了。”說著，觀世音伸出左手，顯化出一隻紫金箍，道，“悟空，你生性頑劣，出生之地雖有佛法傳承，卻多有人毀佛謗佛，不遵佛法，不敬三寶。所以，我帶來這紫金箍，名為定心頭箍，就是為了教玄奘好好管教你的。”

蘭文川看到那紫金箍便知道是那個拚命折磨孫悟空的東西，唐僧只要一念緊箍咒，孫悟空便頭痛不已，蘭文川哪裏敢戴上這東西？再說，戴了這東西回家非被老爸老媽打死不可。蘭文川求情道，“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我一向是很聽話的，這個金箍，能不戴么？”

觀世音板起臉道，“你就戴上吧，戴上保險些……”蘭文川懇求道，“能不戴嗎？不戴比較爽一些。”

這個時候金箍棒從蘭文川口袋裏跳了出來，變成一個金衣精瘦道人，一副暴發戶的打扮。金箍棒向觀世音行了一禮，道，“觀音大士，貧道乃是金箍棒道人。”

觀世音輕笑道，“你不就是猴子的那根棒子嘛，只是什麼時候你入了道門了？”金箍棒回答道，“貧道的前主人齊天大聖孫悟空曾拜入方寸山三星洞菩提聖人門下，聖人是道門中人，貧道自然也是道門中人了。”觀世音問道，“金箍棒，你好好的武器不當，卻出來攪和什麼？”

金箍棒笑道，“貧道身為武器，本應履行武器的職責，只是數萬年前貧道借出了一樣東西，今日卻要取回。”觀世音雖號稱無所不知，對故弄玄虛的金箍棒卻是沒有一點辦法，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得什麼葯。只得問道，“那金箍棒，你究竟借出過什麼東西，莫非就在這裏？”

金箍棒點頭道，“數萬年前梵天創立梵天六道，號大日如來，這件事不知道觀音大士可有印象？”觀世音點頭道，“確有此事，可是大日如來佛祖創立六道與你借出東西有什麼關係？莫非以大日如來佛祖的大智大慧還能向你借東西？”

金箍棒笑道，“叮咚！答對！那梵天六道本是建在一朵蓮花之上的，只是那蓮花花蒂不穩，菩提道人便向我借去金箍兒以定花蒂，約好三萬年後歸還。算算日子現在已經不止三萬年了，金箍也該物歸原主了。”

觀世音道，“金箍棒，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辭，不足為證。”

金箍棒笑道，“若觀音大士不信，儘管回西天大雷音寺，聽大日如來是如何說的。”

觀世音與大日如來本是心意相通，瞬間心神已至大日如來處，問道，“我佛慈悲，弟子今日本想給悟空那猴頭戴上金箍，日後好管教。他那兵器如意金箍棒卻說這金箍本是他的，是佛祖創六道之時向他借的，並約好三萬年後歸還。弟子不知該如何處置，還請佛祖處置。”

大日如來端坐於一方蓮台之上，那蓮台又浮於虛空之中。大日如來點頭道，“七萬年前我創立六道，立下西方教根本，那六道便是生在一朵六色蓮上。六道不穩，便借了三個金箍，一個叫緊箍，緊凡人貪婪之心，一個叫禁箍，禁天人好鬥之心，一個叫金箍，教千萬僧人好好修鍊。如今這三個金箍已經廢棄不用，你還給那金箍棒也是無妨。”

觀世音合掌道，“我佛慈悲，弟子知道了。”

金箍棒問道，“觀音大士，想必大日如來已經和你說清楚了吧？”

觀世音原本覺得這金箍棒只是尋常武器，沒想到還能與大日如來拉上關係，不容小視。觀世音點頭道，“金箍棒道友，既然如此，這金箍兒就交給你吧。”

金箍棒從觀世音手裏接過金箍兒，笑道，“多謝觀音大士，不過，還有兩個金箍呢？”觀世音笑道，“金箍棒道友，你的意思是我想貪圖你這金箍兒嗎？”金箍棒搖頭道，“不敢，不敢。”可他那眉目間卻顯然是這個意思。

觀世音手裏又顯化出兩個金箍來，交到金箍棒手裏，道，“你看，這不是就三個金箍了嗎？既然如此，我便去了。悟空，你要記得，不得違逆師命！”觀世音說完，駕着七彩祥雲離開。

蘭文川問道，“好啊，金箍棒，沒想到你這麼厲害，連佛教的老大大日如來都能向你借東西！”

金箍棒搖頭道，“非也，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