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第三十七章 怒火
時光飛逝,不知不覺幾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日益繁華的金陵城迎來了他們特別的節日。
因為他們的巡撫大人,家裏面快要添新丁了。
無論是那些和衙門關係糾葛的各方勢力,還是那些在這位大人帶來的改變中受益的人們,都巴巴的趕去道賀。
南宮大人是沒有成親,可這些人心中都如明鏡似的,就算不是第一夫人,可這長子長女的身份,足以讓他們現殷勤了。
說也奇怪,南宮大人僅僅是第一天帶着那美麗無比的女子出現在眾人的宴會上,之後就消失在眾人的眼前,任怎麼打探也得不到更多的消息。
夫人哪裏去啦?生產需要靜養。
那大人也靜養?笨,難道沒有聽說過愛心男人這一回事么。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還是促進了城市奢侈品和酒樓的發展。
賓客們在宴會上喝的痛快,卻不知道他們的南宮大人現在的苦命。
無他,只不過是接到了老夫人的一封加急信箋,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想親眼見到自己嫡親孫兒的降生。
確實讓君劍好生的納悶了一陣,現在這麼的費勁,何苦當初把她巴巴的送過來,心思動的快,倒霉的還不是自己。
現在的倩兒最是需要小心不過,本想抱着她直接用輕功趕路的想法不得不放棄,只得定做一輛特製的馬車,帶着眾人浩浩蕩蕩。
君劍也沒有在車上和她戴在一起,一直都陪在車外。
沒有人發現,倩兒乘坐的那塊車板,好象和輪子處相隔了一塊薄薄的空間,好象浮在空氣中一樣,平穩無比。
倩兒很是安心。時刻能感覺到外面瞧進來關切的目光。
一路上平靜,沒有人膽敢在這個時候來挑戰南宮家的肚量。
不過還是搞不清楚他們到底是什麼目的,每當他們車隊過去之後,總有大批地探子小心翼翼的在宿營的痕迹裏面扒來扒去,搞的那些魔宮暗中保護的人一陣悶笑。
依着他們以往的習慣,該是把他們給趕盡殺絕才是,可宮主也許是想給未出世的孩兒多攢一點地陰德。心腸軟了一時。
搞的他手下掌握重權的幾大堂主腹誹不已,臨時抱佛腳也不是這麼的一個抱法。
剛剛進入了遼西境內,便遇到了家裏來迎接的龐大隊伍,能出來地都來了,這讓君劍有點的不好意思。連忙將倩兒她們交給母親大人,還順便交代了身邊的幾個高手繼續自己剛才的工作。
他現在好象有麻煩了,因為,南宮孤的神色很不對勁,讓他有一種很不好地預感。車隊漸漸前行。南宮父子已經遠遠的拉在了後面。
一直在沉默,君劍小心的跟在後面,心中忐忑。不知道又出了什麼事情。
對這一世地南宮,他一向是尊敬帶着佩服的,何況,他對自己也是非常的好,即便是知道有點的不對頭,可還是沒有降低信任,反而將更大的權力交到自己的手上。
儘管,並不是經常用。
可今天。有點反常。
南宮大人的眼神有點的奇怪,在溫情中居然夾雜了一種戒備,好象在上上下下地打量一個拿去自己心愛寶物的小偷,這讓君劍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
嚴厲的口氣質問道:“你最近都在那兒幹了什麼?”
君劍皺了皺眉頭,那些事情件件都上報。沒見什麼毛病啊,怎麼中覺得他表情裏面好象夾雜了某些東西似的。
緩緩地將最近的幾件事情敘說了一下。卻沒見到他地神色有一絲的好轉,苦笑了一下,看樣子他在意的並不是這些東西。
南宮孤也覺得這通無名之火發的莫名其妙,尷尬的笑了一下,開始漫不經心的談論些不重要的事情來。
說些君劍小時候的笑話,氣氛在不知覺中慢慢緩和。
驀的,他忽然冒出了一句,“你最早記得幾歲時候的事?”
君劍開始還沒覺得有什麼問題,隨口道:“那早啊,開始就記得……”
話還沒說完便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連忙抬頭一看,果然看到南宮孤雙目中燃燒的怒火,不禁接連後退好幾步,心下也在奇怪,明明沒什麼武功的人,怎麼變的如此可怕。
忽然覺得有點的心虛,能讓男人憤怒到底的也不過是兩種事情,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自己好象沒有閑心去把那幾代的祖宗從土裏面刨出來,那麼……
果然,南宮孤怒氣沖沖的道:“小時候的日子過的很滋潤吧?”
君劍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乾笑道:“多虧父親大人母親大人的照料……”
“哼哼,”南宮孤一點也不領君劍的恭維,冷聲道:“日子過的滋潤,那吃的也算不錯?”
君劍忽然用種欲噴血的衝動,心中慘叫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南宮孤並不就這麼簡單的放過他,這見事情,已經在他的心裏面壓了很久了,今天非的得到一個解釋不可。
他現在完全沒有一個中年男子的儀態,或者是一個父親該有的尊嚴,因為,他發覺,有一個壞小子在不知不覺奪走了他最珍貴的東西。
冷聲道:“幸虧早早的就給你找了個奶娘,要不……”要不怎麼,他也說不下去了,反正就是怒火一個陣的向外冒。
君劍放下心來,看樣子事情不象自己剛才想像中的那麼嚴重,老頭子不過是虛火上升,發泄出來就沒事了。
但這事說出來還是讓他有點的尷尬。
南宮孤逼近一步,惡狠狠的道:“說實話,你到底是記得享受了幾天?當初老子都沒這個待遇!”
君劍苦笑道:“用不着這麼的認真吧,哪裏在這個問題上和自己的兒子爭執不休的?再說了。當初你不是也硬搶了好幾次。”
南宮孤臉上居然出現了難得一見地羞紅,強硬道:“住口,我那是天經地義!”
君劍也不想再退縮:“嬰兒為了填飽肚子更是天經地義!”不能再退讓了,要不然這樣下去還不知道他能說出來什麼。
兩個人狠狠的目光對視半晌,幾乎可以看見交鋒崩出的火花,互不相讓。
南宮孤怒聲命令道:“記住,以後別再你娘的面前扮小孩。離她遠一點!反正你身邊的女人不少了,少來和我湊活。”說完便大踏步離開,留下君劍一個人在原地扒拉着頭髮。
這一架,吵的真他媽的莫名其妙。
新地血脈降生的十分順利。
各懷鬼胎的兩個男人一直都站在產房的外面盯着天空,不想放棄哪怕一點點的變化。別人用什麼理由都拉不走。
實際上他們無地可去,剛剛才被從裏面趕出來。
眼睛酸痛了,再互相瞪瞪解解悶。
可註定失望伴隨,南宮家地小公主無驚無險的降生,剛剛啼哭了幾聲。便窩到母親的懷裏睡去。
早就等的不耐煩的南宮孤一把就將君劍向裏面推,然後拉着一臉喜色地夫人溜之大吉,逃命似的。他可不想再讓自己的夫人留着危險地地方,至於夫人一頭的問號,回去再慢慢搪塞吧。
知趣的丫頭們早就在黯然的青玉帶領下退了出去,現在的時間,是留給辛苦倩兒的。
也許是君劍進來的太急了一點,屋子內的雜亂還沒來得及收拾,但這些根本就吸引不了他地目光。
長發披散,還有點濕轆轆。蒼白的臉上還都是未擦凈的汗漬,可這都不能掩蓋住倩兒現在最美麗的一面,君劍貪婪的打量着。
這丫頭看樣子是累壞了,眼睫微微抖動,好象還沒有恢復神志。
小心翼翼地走到她的身邊。將那剛剛出世地女兒抱在懷裏,還沒有睜開眼睛。粉紅色的皮膚,份外可愛,不禁親了又親。
幸福,儘管曾經錯過了,現在又有了一次。想到這裏,忽然有些惘然。
耳朵邊傳來低低的啜泣聲,一驚,便見兩行青淚順着倩兒潔白的面頰流下,好象十分的傷心,頓時手忙腳亂的伏下身子,溫言問道:“倩丫頭,好好的你在傷心什麼?別這樣了,要不我也會痛心的。”
低泣道:“倩兒無能,沒能給您添上一個小公子……”
君劍呵呵笑道:“我也以為是多大的事情呢,丫頭好啊,省勁又省力,也沒一個小搗蛋老是來打擾我們的世界,多好,乖,別多想了,我高興的很呢。”
倩兒破涕為笑的抬起無力的手輕捶了他一下,“女兒在身邊呢,說這些胡話幹什麼?”
君劍裝樣要將小寶貝的耳朵給堵上:“哎呀,可真的不得了,照你這麼說,我們的小丫頭現在能聽的懂我們說的話了,還會難為情,厲害厲害!”
輕鬆的話語很快將倩兒從傷心中拉了回來,可還是有點的不放心,小心翼翼的問道:“可是剛才你好象有一點點的不高興,我看到了……”
君劍溫柔的輕撫她的身子:“沒什麼的,剛才就是見過血脈相連的女兒太過激動了,你也累壞了,睡吧,睡吧……”
“恩。”倩兒乖乖的閉上了眼睛,體會這份溫柔,不過多時就沉沉睡去。
放下了小女兒,君劍的眼睛也緊緊閉起,半天沒有睜開,心思卻放在念兒的身上了,有兩個女兒了,那個大的,怎麼一點也不省心呢。
回想起來當時的情形,一絲苦惱又上心頭。
那日兩個人好不容易有個機會放下心防,相擁了就那麼一會,當然。這只是他理解中的動作,便被一聲長長的尖叫給打斷了。
自己倒還是沒什麼,男人的臉皮一向比較厚,玉芝大羞,一掌將自己推出好幾丈,差點跌下懸崖,嚇出了一身冷汗。
正待大罵哪個不長眼的敢來壞老子地好事。卻見玉芝愣愣的眼着一個方向,心中咯噔一下,暗道壞了,怎麼把那個小祖宗給忘了。
果然,只見念兒小小的身軀搖晃着站在山崗上。身上的衣服七零八落,臉蛋也有點的花,看起來狼狽無比,眼睛裏面居然醞釀著大滴大滴的淚水,還有更多的驚懼和不能置信。
“你們……你們……”她現在地腦袋彷彿一團糨糊。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手臂沉重的抬起,指着自己的母親和那位自稱是自己師兄的男人。
玉芝看了看君劍。有點責備,看你,把女兒給搞成什麼樣子了。更多的卻是無奈,看樣子事情是瞞不過去了,否則連女兒這一關都過不了。
覺得渾身清涼,低頭一看,頓時紅暈上臉,輕呼一聲。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上衣已經被君劍解開,酥胸半露,誘人之極,連忙白了他一眼,慌忙繫上。
君劍無可奈何。他可沒動念,誰讓自己地手這麼的不老實。
盡量用溫和的聲音道:“念兒……念兒……你別動。聽我說……”邊慢慢的走過去。
可他的行動並沒有達到預想中地效果,念兒惡狠狠的盯着他,彷彿是在看一個不共待天的仇人,一字一句地從小口中吐出,“我永遠也不原諒你們!”
話畢就掩面飛奔而去,只剩下兩個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現在怎麼辦,就是兩個人唯一的念頭。
好大的一會,玉芝幽幽的道:“還在這獃著幹什麼,還不趕緊去追?”
“啊?”
忽然嫵媚一笑,那瞬間轉變的風情直讓君劍看呆了眼:“你做的孽,難道還想等着別人來收拾?”
君劍垂頭喪氣:“知道了。”
分別之後,君劍才發覺事情沒這麼的簡單,那丫頭劇烈的奔跑之外界地聲音根本就聽不進去,也想給她一段時間好好的冷靜一下,自己這段時間做的好象太過分的點,別的且不說,單看這個丫頭現在地凄慘樣,自己都是負罪深重。
狠狠的罵著,你娘心疼,難道我就不心疼。念兒終於累了,停了下來,當君劍以為終於抓住了一個好機會地時候,卻被那丫頭冷冰冰的給擋了回來。
一見他的出現,念兒根本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張口就問:“想解釋么?”
君劍傻傻的點頭。
“那就什麼理由都不要說,等我心情好的!”
君劍無奈,看她令人憐惜的樣子,根本就連一句反對的話都說不出口。
見她總是向一個方向前進,只能在一路上暗中保護,她心神大亂的當兒,別被那些宵小打了悶棍才是。
於是,念兒一路上打尖的客棧什麼的,全被預見付了帳,新的衣裙包裹保證在第一時間送到手上,要不然,還不知道這個渾渾噩噩的丫頭混到如何慘的境地。
不知不覺丫頭好象到了目的地,心情也好象平靜了起來,趕路也不那麼的急切了。
倒是跟在後面的君劍左看右看,這個城門有點的眼熟,這丫頭怎麼跑京城來了。
念兒冷不防忽然停了下來,君劍沒有準備,差點就撞到了她的身上。
“停!”
君劍一愣,這還是幾天來丫頭和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可要好好的把握。
“好念兒,你就聽我說幾句吧,乖……”覺得從來沒有用過如此諂媚的語氣說話,一陣的難堪,為了寶貝女兒,自己的這張老臉可就豁出去了。
已經犧牲了不少,有點憤憤不平。
可念兒明顯不領情,冷聲道:“不用聽,我早就已經明白了。”
啥?
君劍張大了嘴巴,不會吧,哪個該死的碎嘴傢伙告訴她的。
不對,如果知道的話怎麼會這麼生氣。
果然,念兒忿忿道:“還能有什麼。是人也該想明白了,不就是想借我和我娘打上線,真的沒想到她當年天下第一美女的名頭對你的吸引力這麼大!”
恩?
念兒已經帶上了哭音,狠狠的一腳踢在在君劍地小腿上,“都怪你,都怪你,你知道我娘是怎麼對我的么。雖然她疼我,可這些年來一直都淡淡的,怎麼那天會對你這麼的熱情……”
“你害的娘不要我了……”掩面大哭。
不會吧,君劍連裂嘴苦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個,這個……其實……我就是……”
“我爹早就不要我了。我娘現在不要我,師兄居然騙我……再沒人關心我……”
“念兒,你冷靜一下,聽我把話說完!”
念兒重重的一腳跺在他地腳趾上,“我才不要聽你說。你們都不要我,我自己去找要我的人!”轉身就走,才幾步。就又回頭。君劍一喜,以為她改變主意了。
可對上她的眼睛,還是一片冰冷,忍不住嘆了口氣,看樣子這個丫頭的執念太深了,恐怕不是短短的時間能夠改變地。
“別來找我,讓我一個人靜一段時間,聽到沒有!如果你認為保護我安全可以讓你稍減愧疚的話。那我告訴你,根本就沒什麼用,就算你武功高又怎麼樣,心裏是陰暗的可怕,在你身邊才會感覺更不安全。離我盡量遠一點!”
口氣又逐漸溫柔起來:“我要去找一個人,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才會開心。我知道他疼我,會不求回報的送給我她最珍貴地東西,我要去陪她……”
君劍一頭霧水,搞不清楚她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念兒的表情又楚楚可憐起來:“給我半年地時間,如果想通的話,我一定會去找你們的,你們就留給我一段獨處的時間好不好?”
君劍默然良久,終於嘆氣點了點頭。
他可不知道,這個丫頭想的和自己根本就不一樣,他想的是那個時候念兒的心情應該平靜到聽進自己的解釋了,而念兒卻是認為能想通家裏面多一個人地事實,母親,當時那麼熱情,應該感覺到很幸福吧。
交流完畢,君劍只能獃獃的站在原地,看她一步步的向皇城走去。應該知道她到哪裏去了。
很快天色就黑了下來,君劍一個人在荒野失魂落魄的走着,女兒啊女兒,怎麼內心處是如此的剛烈。
心裏面有點地缺失,好象遺忘了什麼十分重要的事情。
伸出指頭掰算下日子,壞了,倩兒地日期好象快到了。
暗罵一聲自己昏了頭,怎麼連這個都忘了,難道說最近發生的事情才自己心裏居然佔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觀察一下天空的繁星,然後認準了一個方向就疾奔而去。
誰知道,剛回到金陵,沒來得及好好的陪伴倩兒多時,便接到了那封加急信箋,這才馬不停蹄的趕到這來。聖京,卻籠罩在愁雲慘霧中。
即便心懷期待的皇帝怎麼的維持,大臣們還是看出了他強撐軀體下的贏弱。
大臣們內心都是悲涼一片,看樣子朝廷的大震動是免不了的了。
朝廷,需要新鮮的血液,大臣們也在逐漸觀望,國不可一日無君,可傳聞懷孕中的太子妃根本就不容易見到,用各種方法想向皇宮內滲透,最起碼也要在她的面前混個臉熟啊,未來才好會有保障。
可無一例外的被皇帝陛下擋了駕,傳詔任何人都不可打擾太子妃的修養,已經有景陽公主殿下陪伴,用不到列位臣工費心了。
這個時候眾臣才恍然,原本一直在幫助皇上處理政務的景陽已經好久沒出現在眾人的面前了。
可以理解的嘛,有什麼能比皇室的繼承人的出生更為重要的事情。
漸漸的,朝廷的聲音平靜下來,等着那一刻的出現。
夜,景陽寢宮中燈籠的火焰搖曳着,將她的影子模糊的映在一排排書架上。
父皇近來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天了,上朝的時候還能強撐着,可回宮之後就不行了,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休息,有許多本來是皇帝做的,她卻不得不代勞。
嘆了口氣,也是父皇特意鍛煉自己的吧,畢竟,就算心底不承認,可是也明白,孩子的年齡太小,一切都要靠自己來支撐了。
甩了甩手腕,好象有點的酸。
庸懶的站起來,用奇異的動作在大殿中散着步。
“青荷,過來,給我捶捶背。”坐了這麼久,腰有點的受不了,何況,還關係到另一個人呢。
一個人影緩步走近,細心的給她按摩起來。
景陽閉着眼睛,長吁一口氣,從鏡子中觀察着這位宮女。
“青荷啊,你撞了頭已經好幾個月了,怎麼還包着臉難道還沒有好?”“唔。”
“唉,你啊,怎麼連嗓子都燒壞了,這以後,還有誰能給我唱曲兒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