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下雨吧
我站在一片絕望的荒野上,滿眼是黃色與紅色。黃色是枯萎的草留在天地間的傷感,紅色是生命處於最危急狀態時難以掩飾的焦躁。我站在這中間,任憑時間將我的影子由長變短,再反向拉長。“桔子,又站了一整天,走吧。”又是禪明幫我披上風衣。“唉。”我只能發出沉重的嘆息了。兩個落日色的剪影在緩慢向古堡移動。晚餐時沒有人說話,氣氛沉重壓抑。這時,吃飯只是一種為維持生存的基本需求,再也不是一種享受。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一個原因:缺水,極度缺水。這個本來就亟待解決的問題因為發生了那麽多事情被耽擱在最後,現在已發生到可怕的境地。我一連幾天待在荒原里抬頭看天,看哪裏能帶來一片雲彩,憧憬着下一刻或許就有雨;不然,擋擋烈日也行,可總是萬里晴空。我想再找尋一處水源,可看看土地吧,全都龜裂開來。沒有綠色的指引,一條希望之路原來通向絕境。難道我能做的只是嘆息嗎?我不甘心。最終,我選定了一個方案:用武力攻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爭取一線生機。初衷確實不錯,可是現實又拋給我許多棘手的問題。眉鎖十分吃驚:“現在一朵雲也看不見,難道你要把整片天空當作目標嗎?”我說:“是,否則還能怎麽辦?”連我也知道我的提議有點荒唐,因為沒有第二種方法,所以反對的聲音漸漸平息了。寂靜在房間裏膨脹,而絕望佔據了人們的心。子清哥試探着問:“如果用血祭來延續時間呢?”禪明在一旁不住地搖頭。我回答:“我不贊成。我們是這個世界的最高統治者,應該保護他們,而不是把他們看作廉價的隨隨遍遍的犧牲品。退後一步說,血祭挽回了幾年時間,那幾年之後呢?我們殺光了所有的人,那時又該怎麽辦呢?既然冰雪王國擺着是要逼死魔族,這幾年裏難道就會下雨下雪嗎?這樣,我們反而成了她們的劊子手,先把自己消滅了。所以,我們不能在恐懼與彷徨中偷生,搏一搏,輸也輸的有氣概。“於是,就先依我的提議辦。我在走廊上,看見眉鎖從不遠處向這邊過來。我正猶豫是否可以同她打招呼,眉鎖卻主動停下來,令我受寵若驚。“嗨,桔子,今天你表現地不錯。”我剛想說謝謝,她話鋒一轉,“可我還是高估你了。聽着,你不覺着用武力攻打是一個很爛的點子嗎?”接着,就轉身走了。我甚至能覺察到轉過身的她,嘴角正在微微上揚。又輸給她了,因為我又陷入了無盡的苦惱中。第二天我出去地很早,我跟自己打了一個賭。在這一天中,我會一直走,如果看到了活着的植物,就說明我們能渡過難關;如果看不到生命存在的跡象,那未來的一切只不過是徒勞的掙扎。我從早上走到正午,那衰草連天的頹敗景象把荒涼從眼裏帶到心上。下午兩點,地表溫度達到最高。我卻在意外中瞥到了一叢開放的花,多麽不可思議啊!那一叢紫色的小花緊貼地表,顏色很淡,花朵很小,葉子更是少得可憐,髒兮兮地被同伴的屍骨環繞。我突然不明白了,那還開着的花兒是在微笑還是哭訴呢?我跪下去,委屈、無助、絕望一齊湧上心頭,我再也忍不住,在荒野中放聲大哭。“你為什麽還要活下去?還能開花呢?以後,可能再也沒有雨水,也沒有人會來欣賞你,為什麽要活下去呢?”淚水一滑落,就立刻藏進乾涸的土地,不留一絲蹤跡。禪明不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此時,也跪在這叢花前,眼中噙滿淚水。“桔子,它是為自己而活,並在這裏苦苦等着你,並相信你會拯救這塊美麗的土地。振作,桔子。你不是一個人在作戰,我們都在陪着你面對災難。其實,這也不是個了不起的麻煩。”我和禪明在一片曠野中用眼淚擦拭心靈的迷霧,然後選擇堅強。畫外音:後來,我漸漸覺着,我是個很幸運的人。在我跌倒時,會有人伸出手扶起我,幫我拍去膝上的泥土,告訴我還需努力;在我哭泣時,會有人小心揩去我臉上的淚水,告訴我他的信任。真的,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