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二 桃源來客
尋英心道:“我這口音是八百多年以後才有的標準普通話口音,你這宋朝人怎麼能聽得出。”又想到這性空和尚去過大江南北,如果自己像以前糊弄焦秀才那樣,怕是會露餡,便說道:“其實,許多讀書人都知道我來的那個地方,就是沒什麼人去過,所以你聽不出來。”
性空問道:“是什麼地方,有人知道卻沒人去過?”尋英道:“陶淵明的《桃花源記》想必你讀過,我就是從那桃花源來的人。”性空連忙說道:“讀過!讀過!如此名篇怎麼沒讀過?原來尋公子竟是桃花源人,想必那桃花源定是個人傑地靈的福地。要不,尋公子及夫人還有令妹怎麼會個個一表人才,氣宇不凡,也難怪老衲聽不出口音來。”說罷不禁唏噓感慨不已。
尋英笑道:“哪裏!哪裏!大師如此一說,倒是讓我覺得慚愧了。”性空說道:“從《桃花源記》裏可以看出,桃花源乃是世外的清凈之地,所有人都不願意出來,為何公子卻出來了?”尋英道:“那也不是,其實常有人出來,只是別人不知道我們是桃花源人罷了。”
性空說道:“原來是這樣,那公子到這裏卻是為何?”尋英道:“我是個生意人,俗話說行商坐賈,我是個行商的,當然要到處去走走。不過,幾日後就要去東京改行當個‘坐賈’的生意人。”性空連忙道:“尋公子要去東京?”
尋英答道:“是啊!東京城裏人多,有錢人也多,是個做生意的好地方。”性空點頭說道:“是!是!公子說的是。”突然低下頭,似有些心事。尋英見性空如此表情,覺出他似有話想說,卻不方便說,說道:“我一說到東京,大師就好似有什麼心事,想必大師也是東京人,或者有什麼親眷、朋友在東京。”
性空笑道:“老衲不是東京人,也沒有親眷、朋友在東京,不過倒是有一個徒弟是東京人。”尋英歉意地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我猜錯了,讓大師見笑。”性空連忙說道:“豈敢!豈敢!”說完,又是愁眉不展。
尋英看出性空一定有心事,又見他慈眉善目,一臉仁厚,有心想幫他出個主意,說道:“大師既然有心事,方便的話,不妨和我這個外人說說,雖不一定能幫得上,卻能幫大師出個主意參考參考。”
性空哈哈笑道:“今日雖與公子是初見,卻是一見如故,怎會當你是外人。”停了停,說道:“剛剛和你說過,我有一個徒弟,是東京人氏。我這徒弟法名叫做智海,以前曾是少林寺圓因大師的弟子,從圓因那裏學得一身好武藝。他秉性倒也耿直,就是有兩樣不好,一是好酒;二是喝醉了便不安份,喜歡打架滋事;他自己做下孽事,受罪受罰自然應該,可他還是圓因的弟子,所以害得圓因大師常常陪他受過。”說罷,搖頭嘆息。
尋英問道:“他既然是少林弟子,怎麼又到這裏來了。”
性空“唉”了一聲,說道:“公子你是不知道,這廝一次偷偷下山去喝酒,偷喝酒就算了,半夜回去時,想悄悄越牆而入,結果被看門的察覺了,便來問他,誰知這智海乘着酒性,又仗着自己一身好武藝,竟將把那門子的腿打折了,所以少林再也容不得他,將他杖責一頓,逐出山門去了。偏偏他師父圓因又格外憐惜他,又念他是個孤兒,擔心出去后無家可歸,便打發到老衲這裏安身。本不想收他,可圓因與老衲知交多年,不好駁他面子,只好收下。偏偏這智海是個不會念經的和尚,整天無事便在外面喝酒打架,害得老衲常常替他擔待。”
尋英說道:“這智海怎麼不聽勸的嗎?”
性空道:“勸了又怎樣,他這人不喜歡念經,閑着沒事便會舊病複發,真是屢教不改。所以老衲想給他找個正經事做,讓他還俗算了。其實他若有正經事做,不貪酒喝,倒也是個好人。”沉思一會,又說道:“適才聽公子說要去東京做生意,我想這智海剛好也是東京人,想求公子將他一起帶了回去,他若聽話便給他安排些事做,倘若還是頑劣不改,隨便公子打發就是,望公子考慮考慮!”
尋英聽說這智海喜歡喝酒打架,確實覺得有些頭痛,又覺得他那身武藝倒是有用,說不定日後用得上。想了想,說道:“不如大師讓我先見見他,要是我能降地住他,他又服我,就帶他一起走。要是他不服我,還請大師見諒!”
卻說照紅和趙雅虹在外面放風箏,照紅手裏牽着線,見風箏越飛越高,那心情似乎也隨着風箏在天上自由放飛起來。突然,她聽到“嗤”地一聲響,隱約見到空中似有個石子劃過,手裏的線立時鬆了下來,那風箏沒線牽着,也晃悠着飄落下來。趙雅虹不知道這風箏怎麼好好的就掉了下來,照紅卻知道有人故意搗鬼,向著石子飛來的方向望去,只見那邊有個小樹林子,咋一看去倒也瞧不出什麼動靜,心想那搗鬼的人一定藏在裏面,如果就這樣跑過去抓他,定會悄悄跑了。
照紅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小聲對趙雅虹說道:“有人在搗鬼,就在那邊小樹林裏。姐姐先別吱聲,我去把他抓出來。”藉著找風箏打掩護,慢慢向那樹林接近。待到了樹林邊上,照紅突然施展起輕功,似箭一般飛了進去。一看,果然見到有個和尚,那和尚正坐在一顆樹下偷笑不止,照紅怒聲喝道:“好你個野和尚,竟敢打落本姑娘的風箏,看本姑娘不教訓你。”擺開架勢,向那和尚衝過去。
那和尚驚了一下,連忙站起身來,喊道:“女施主且慢!”見照紅停了下來,又說道:“小僧可沒有打你的風箏,你可不能憑空誣賴小僧。你說是小僧打掉你的風箏,有何證據?。”
照紅怒氣沖沖地說道:“我明明看見從這樹林裏飛出一顆石子打斷我的風箏,這樹林裏只有你,不是你是誰?”
那和尚狡辯道:“你那風箏哪裏是打斷的?小僧看得明明白白,分明是自己掉下來的,你可不能錯怪好人。”
照紅嗤鼻道:“你也敢自稱好人?那我問你,你一個人偷偷地在這裏做什麼?”那和尚理直氣壯地說道:“小僧見這裏清凈,想在這裏念經,不可以嗎?”照紅道:“你在這裏念經?好!就算你在這裏念經,那你好好地念着經,又怎麼能見到我的風箏會自己掉下來?”
那和尚楞了楞,說道:“小僧念經念得累了,仰仰脖子活動活動,就看見你的風箏自己掉下來了,不行嗎?”照紅見他還在抵賴,不由得火氣愈發旺盛,罵道:“好你個刁蠻的野和尚,懶得和你說理!看打!”抬起手,一掌打了過去。那和尚伸出手擋住,順着手勢側轉身,一腳踢來。
照紅見這一腳來勢兇猛,知道遇見高手了,不敢馬虎,肩頭一斜,躲過那一腳,身子稍往下一沉,乘着和尚收腿的空擋站立不穩,腳下使出橫掃千軍的招數,猛地向那和尚的下盤掃去。那和尚也確是個高手,反應極快,不等踢出的腳收回,藉著收腳的機會,改收為踩,向照紅的腿上踩去。
那和尚反應快,照紅動作也不慢,眼看那一腳就要踩下來,伸出左手粘在和尚的小腿上,往右一帶,那和尚的腳踩偏了兩寸,一個踉蹌衝到右邊,照紅被他這一衝,也有些身形不穩,連忙向側後退了一步,這才站穩。
兩人又打了一陣,從林里打到林外,打得地上飛沙走石,難分難解。趙雅虹本以為要不了一會照紅就會將那搗鬼的人擰出來,沒想到照紅竟和一個和尚從樹林裏打了出來,連忙跑上前去勸架,可是見兩人那氣勢,又不敢靠得太攏,只好遠遠地叫道:“不要打了,你們不要打了。”可這兩人正打得來勁,誰都不肯先停下,急得沒辦法,只好急急忙忙地跑去找尋英。